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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么这么逞强，又为什么这么招人疼？这对布鲁斯来说是个不解之谜。但王子殿下这个时候可想不了那么多，他顺从自己的心意，以小时候抱弟弟的方式把兰洛抱了起来。
对，不是公主抱，而是用右手臂托住兰洛的臀部支撑他整个身体，左手臂扶在兰洛肩胛让他保持平衡的抱法。
兰洛的视线突然拔高，当反应过来自己坐在什么地方上的时候，他脸颊一阵爆红，不安分地动了动。布鲁斯本来还没觉得这个姿势有什么问题，他身正不怕影子斜，只是怕兰洛太过于要强伤到自己而已。但兰洛这么一动，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个行为有多暧昧。但这个时候难道把兰洛一把丢下去吗？他强自镇定。
“放我下来吧，重。”
“很轻。”
是真的很轻，让他怀疑兰洛这段日子是不是从没有吃过饭。少年巫师无言以对，两个人一路沉默而又黏糊地到了病号的房间。
***
不远处偷窥的西瑞尔：噫，辣眼睛。

239。
走到门口的时候，布鲁斯总算是把兰洛放下来了。
“尽力而为就好，兰洛。不要有太大压力。”他摸了摸“小女巫”的头。
“恩。”
开玩笑！没有人能在巫师的领域战胜我！兰洛满怀自信，一旁的布鲁斯帮忙推开了卧室厚重的木门。
***
门一打开，里面便传来一阵扑鼻的药味。围在病床前的几个女仆听到有动静急忙散开，低头向来者行礼。
王后从宴会结束后就一直站在一旁不错眼地观察着情况，让女仆们感觉压力很大。如今眼看着来了个救星，急忙抓住机会在旁边站成了一排。开玩笑，看威廉殿下这个情况就是没得治了，现在呆在这里不过是在做无用功，到时候说不定还要被盛怒的皇后牵连。
兰洛差点被屋子里的气味熏一跟斗。他伸手在鼻子前挥了挥，发现作用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微乎极微。少年巫师实在是没搞懂这一排女仆是来干啥的，围观吗？
他学着以往兰洛的方式挥了挥手让她们退走，自己大步走到屋内推开了窗。春日夜晚偏凉的空气席卷进来，兰洛一下子就觉得整个人都舒服多了。
这是干什么？这不是闹着玩吗？生病了怎么还能吹风？王后的眉头皱的像是能夹死一只蚊子，她上前就想拦住兰洛，却被布鲁斯拽住了。
“母亲，相信他。”
王后深吸了一口气。
兰洛开完窗之后凑近了床，打算观察一下病人的情况，但这一看又出了事。
对方面容苍白，唇角干涩起皮，喃喃地说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看上去确实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兰洛半点不慌，只要还有口气就能救活，更何况只不过是小小的风寒。但让兰洛不能接受的是，对方的身上有一种混杂着汗臭的酸腐味，闻起来像是用奇怪香料腌过了头的酸黄瓜。
愚蠢的人类啊，你们都不给病人洗澡的吗？！
兰洛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他示意布鲁斯把威廉从床上扛起来，一齐进了浴室，然后往浴池里面洒了厚厚一层草药。
“放水，把他丢进去。”兰洛言简意赅。
跟在后面的王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在瞎胡闹什么？！”她开口斥责。给病人洗澡？是害怕威廉死的还不够快吗？
“妈妈。”布鲁斯放软了语调，甚至改变了称呼，“请您相信‘她’，我的病就是‘她’治好的。”
面对布鲁斯诚恳的眼神，王后被堵得什么都说不出来。
行吧，从来只听说过女生外向，没听过男生也这么外向的，她实在是看不下去眼前这一人一巫折腾自己的儿子，一咬牙转身出去了。
听天由命吧，如今也只能靠“她”了，不然还能怎么办呢？她心中全是苦涩。

240。
王后离开后的兰洛倒是自在多了。他放心地交代布鲁斯务必把他哥哥洗刷干净，自己跑到了外面调配药剂。
兰洛这一举动在他看来无非是因为不想忍受威廉身上传来的酸臭味，在布鲁斯看来，却是对方终于学会“避嫌”了的铁证。
太好了，看来自己坚持给“她”讲道理是有用的，布鲁斯满怀欣慰。
***
浴室门口的兰洛在调配完药剂之后，还顺手帮威廉换好了充满阳光气味的新床单。
开玩笑，兰洛绝不允许自己的病人躺在散发着臭味的床上！即使这个臭味是他自己制造出来的也不行！
***
布鲁斯半扶半抱着一个洗的香喷喷的威廉出来后，大王子殿下被安排在了一个散发着好闻香气的床铺里。
兰洛举着几个玻璃瓶在一旁虎视眈眈，跟布鲁斯一人掰嘴一人灌药。
兰洛的药剂名不虚传，即使是不省人事状态下的威廉，一瓶下去也变得面目狰狞。就在这一瞬间，布鲁斯迅速回忆起了在霜叶森林的小木屋中被兰洛药剂支配的曾经。
看到昏迷状态的病人露出如此生动的表情，兰洛久违的有点不好意思。可这口味又不是我能控制的！我总不能给里面放糖吧？那像什么话！兰洛在心里大喊三声冤枉，然后露出了一个纯良的微笑：“布鲁斯，继续灌。不喝药的话病永远好不了。等喝完了给他喂颗糖。”巫师从自己的戒指里掏了掏，翻出了一块葡萄味的水果硬糖。
被迫喝下大量药剂的威廉从半夜开始发汗。
兰洛一直撑着脑袋坐在一边，跟布鲁斯一起用挤干水分的湿毛巾一点点给他擦汗，还不时观察着情况给他再灌点药。
天边破晓的时候，威廉醒了。
他用眼神瞥了瞥一旁忙上忙下的兰洛，眼睛里充满疑惑，这是谁？他用眼睛问。
我的心上人。布鲁斯用口型答。



第四十九章　兰洛的噩梦时分
241。
威廉醒来的消息像一阵旋风一样席卷了斯卡尔王室。
看到病床上大病初愈的儿子，王后的心情很复杂。她放心不下自己病重的儿子，同样是一晚没合眼，天快亮的时候才在国王的劝慰下勉强闭上眼休息了片刻，就又被巨大的敲门声吵醒，进来的管家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欣喜若狂。
殿下，大王子醒了。她听见对方这样说。她站起来，感觉双脚像是失去了知觉，一下子几乎要站不稳，在丈夫的搀扶下急忙赶到房内，看见儿子一张苍白的脸，她不由得一阵失语。
“醒了就好。”她抖着手给儿子掖了掖被角。
“母亲。”她刚从昏迷状态中清醒过来的大儿子扯起一个微笑，像是要让她放心似的。“是她救了我，您要好好感谢人家。”指的是兰洛。
“兰洛你真的好厉害！”跟过来的西瑞尔满脸崇拜。
王后的心也不是铁打的，她端详了一下这位在她心里一直没什么好形象的女巫。对方肤色偏白，因此熬了一晚上夜而形成的黑眼圈挂在眼下面就格外明显。大儿子看上去完全不知道具体情况，二儿子满脸渴求，小儿子更是一脸赞叹。她开口，想说些什么，就感觉自己的手被小儿子拉了拉：“妈妈，兰洛昨天熬了一宿呢。”她的小儿子这样补充道。
她很沉很沉地叹了一口气。
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家里的几个孩子都这么喜欢她，她更是救了威廉的命，或许……试试呢？斯卡尔每代都要出一个龙的新娘，相比之下，娶一个女巫进门，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布鲁斯，你长大了。”她转向自己一向彬彬有礼的二儿子，小时候才那么一丁点大，跟在他祖母旁边笑嘻嘻地要糖吃，如今一晃眼，居然也是要娶妻的人了。她好像忽然在席卷而来的回忆里看完了布鲁斯的成长，她的儿子此刻眼中是满满的忐忑，她又叹了口气。“你一向都是个很有主意的孩子，待人接物都很得体，我一直都对你很放心，你自己的事……自己决定吧。”
这是松口了。
她假装没有看到布鲁斯眼中涌出的狂喜，转过身靠在自己的丈夫的身上，顺道拉走了一个还想凑热闹的小儿子。
“西瑞尔，我累了。陪我回去吧。”
“啊，好。”对母亲身体的关心占了上风，满心八卦的西瑞尔屁颠屁颠跟着妈妈走了。

242。
卧室里病弱的威廉对着布鲁斯挤了挤眼。
“怎么样，哥哥够意思吧？”
布鲁斯笑着跟他碰了碰拳：“谢了哥，你好好休养，争取站着参加我们的婚礼。”
“你这说的什么话？”刚醒来的狐狸笑得牙不见眼。他挥了挥手，示意布鲁斯附耳过来：“说好的啊，作为交换，你一定不能让我痊愈的消息传到萨罗奥那边去。”
“你放心。”
布鲁斯非常沉稳，他表示不想打扰哥哥休息，拖着一旁石化的兰洛回了房，站在走廊上开门摸头一气呵成：“晚安兰洛，好好睡一觉吧，接下来就要准备婚礼了。”
兰洛：？
你们兄弟两个人怎么回事，还有这种操作？
这么损的招都想得出来，还自认是个老实人？
这么欺负你妈妈你良心不会痛的吗？
***
让我们把时间轴推回威廉醒来时。
默契十足的兄弟二人迅速达成了一致，病恹恹的威廉表示自己可以为了弟弟的幸福稍微发挥一下演技，但是希望弟弟也为了哥哥的幸福出一份力。
布鲁斯表示好的哥哥没问题哥哥咱们什么关系啊？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把巴泽尔骗回来。
这俩兄弟迅速达成了一致，情感充沛的两位戏精同台飙戏，在王后心理防线最脆弱的时候一击即中，哦对，还要特别感谢一个虽然不明真相但是条件反射跟着一起演的特邀演员——西瑞尔。
***
兰洛泡在浴池中暖洋洋的热水中，在心里疯狂吐槽完了这兄弟二人。他几乎要泡到思维停滞，但意识深处还是觉得好像有哪里太对劲，可他太困了，整个巫懒洋洋的啥儿都不想干，也不想动脑子，他由着自己慢悠悠地想了半天，突然间一个鲤鱼打挺从水里窜起来，溅起一地水花。
我靠。他低声爆了一句粗口。
结婚？？他说要跟我结婚？？

243。
整个斯卡尔都知道了，斯卡尔帝国万千少女的梦，帝国情人布鲁斯殿下，要娶一位平民女子，婚期就定在了下个月。
群情哗然。

244。
斯卡尔帝国王室宫殿内，兰洛躺在床上一脸绝望。
旁边的小熊猫非常人性化地用尾巴圈住了他的脖子上下滑动：“好了兰洛，不就是嫁个人吗，这有什么可怕的？你不会是婚前恐惧症了吧？”
“小七你别以为我听不出你的幸灾乐祸。”兰洛一伸手捏住了它的嘴。
梅花鹿在地毯上蹭干净了蹄子，一个轻巧地飞跃就上了床，在兰洛身边卧了下来。
“那要不然怎么样？消息都放出去了，你难道要让他娶别人吗？”鹿三试图激将。
兰洛摇摇头。
“他向我告白，就是我的人了，我不会允许他跟别的人在一起。”他说得豪情万丈。
“那你……”
“我不嫁。”少年巫师一头扎进了被子里，堵住了鹿三的未尽之语。
这又是在闹什么脾气……？鹿三歪头看了看这不让人省心的巫师，又看了看旁边的小煤球，指望从它身上得到答案。
看我有什么用，我也不知道呀喵。小煤球舔了舔爪子。
兰洛自己在被子里埋了一会儿，在肺中氧气即将耗尽时冒出了头。
“兰洛，你难道是不想穿裙子？”胖胖歪着脑袋。
小七奋力翻了个白眼，如果不是它做不到，这个白眼几乎要翻到视网膜后面。拜托，问出这种白痴问题前用你一刻不停洗东西的爪子好好想一想，兰洛要是会抗拒穿裙子，还是好看的裙子，那还是兰洛吗？
兰洛用看智障的眼神怜悯地瞅了瞅胖胖。可怜见的，这家伙这么多年智商怎么都没点长进呢？他憋了一会儿，自己说出了未尽之语。
“我真的不想再上礼仪课了，太痛苦了。”
“如果嫁人意味着要上礼仪课，我宁愿不嫁。”他补充道。

245。
对于兰洛来说，以男性之身穿上婚纱嫁人没什么好羞耻的。
布鲁斯个倒霉蛋，我倒要看看他还能误会多久。心很大的少年巫师甚至充满了戏谑。
但他等啊等，等到了量体裁衣的裁缝，等到了对方定制婚纱时的数次反馈，等到了婚礼邀请函的确认，甚至等到了王后别别扭扭送出来的一顶王冠。
“那是我以前年轻时候带的，现在送给你了。”王后这样说道。
兰洛等啊等，没等到布鲁斯发现，倒是等来了礼仪课。
王室里的女仆长，也就是一开始来兰洛房间的那群女仆中的领头人，某天在兰洛跟着西瑞尔一起愉快玩耍时，突然跑了过来。
“殿下，请您站直身体，然后走两步。”兰洛的身份有点尴尬，斯卡尔自建国以来就没出过结婚前就住在了王宫里的王妃，仆人们绞尽脑汁也没想出该怎么叫，总不能叫“准王妃殿下”吧？最终还是西瑞尔出的主意，为什么不能直接叫殿下呢？仆人们恍然大悟，便一直这么叫了下来。
兰洛一脸懵逼地照做了。
他敢发誓，没有在这位女仆长出现前第一时间逃走，是他今年最后悔的事，没有之一。
这位挑剔的女性将他从头打量到尾，目光让身经百战的巫师都毛骨悚然。然后她露出了一个看似慈祥的微笑：“殿下，您需要上一下礼仪课了。”
***
兰洛从此开始了他的痛苦生涯。
走路的时候要我走直线，头上还要顶着书不能落下；坐下的时候明明穿着裙子什么都看不到，还要求我并拢双腿侧着放；睡觉的时候还要求我保持一个优雅好看的姿势。
这我都忍了，为什么吃饭的时候都不放过我？！
腰板笔直不能靠着椅背就算了，为什么不能低头喝汤？！
下午茶和正餐时所用的刀叉大小不同我能理解，但为什么要求我一个个记熟，厨房是干什么用的？！
为什么一定要记住现在是什么菜然后配什么酒？！你们人类为什么这么麻烦！
自从被要求每天换三套衣服之后，兰洛对小裙子都失去了乐趣。
虽然穿好看的小裙子是很开心，但是每天换三套真的太夸张了吧？！从早到晚感觉除了换衣服别的事都不用干了啊！你们人类之所以魔法发展的这么缓慢就是因为你们把时间和精力都花在这种毫无用处的事情上了吧！
少年巫师在心里痛哭出声。
***
鹿三小心翼翼地用角蹭了蹭他的脸。
“干什么啦。”兰洛提不起劲来，说话都软绵绵的。
“你为什么不试着用魔法解决问题呢？比如说……”
兰洛眼睛一亮，飞速打断了它：“比如说，我可以用漂浮魔咒让书固定在我的头上，小裙子我可以施一个迷幻咒，至于睡觉的时候，我可以画个魔法阵锁门啊！”
“你还可以在餐桌上少吃点，等回来了我给你从家里带吃的。”小熊猫补充道。
少年巫师瞬间燃起了雄心壮志，誓要一雪前耻。




第五十章　婚礼
246。
时间在兰洛跟女仆团之间的斗智斗勇间飞速过去，布鲁斯这些天早出晚归，根本看不到人影。每当兰洛问起他的行踪时，西瑞尔总是神神秘秘不搭话，等少年巫师一忙起来，也就将这一点彻底抛在脑后了。
春天的脚步来的很快，西瑞尔养在花房里的小玫瑰偷偷结出了一个小花苞，城堡庄园里的林檎也长出了新芽，到处都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等到小玫瑰慢慢慢慢开了花，春光最明媚的那天里，兰洛很早就被从床上叫了起来。
他要结婚了。
这一刻来的太快，快到兰洛有点不敢置信；但这一刻又来的无比的顺理成章，虽然前一天晚上他睡觉前还为此辗转反侧不能入眠，但今天早上被叫起来时，他的心中却意外地充满平静。
有个很和蔼的声音在娓娓道来：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你们在一起，然后一起踏入婚姻的殿堂，一切都是最好的选择。

247。
他被女仆团一齐围住，她们催着他换衣服，忙着给他梳顺头发，然后盘起做造型，最后端端正正地在最中央给他带上了一顶流光溢彩的王冠。
兰洛耐着性子由着她们折腾自己，但坐久了实在有点烦。他忽然意识到嚷嚷着要第一个见到穿着婚纱的二嫂的西瑞尔并没有出现，他向女仆团打听对方的所在，没料到女仆长神神秘秘地挤了挤眼。
“殿下，这是秘密。”
好吧，不说就不说，兰洛耸耸肩，假装自己一点儿都不在意。他剥了块奶糖塞进嘴里，在屋子里打量了半天，发现连动物朋友们都不见了。
这都去哪儿了？他低头看看自己，觉得有点惨兮兮的。听说人类举办婚礼的时候双方亲友都要到场，结果轮到自己的时候不但母亲不在，连动物朋友们都不见了。
唉，妈妈知不知道自己今天结婚啊？她现在会在干什么呢？或许是在炼药，或者是打扫卫生？好吧，看现在的天色，她很大概率还在睡觉呢。
妈，你继续睡吧，你儿子都要嫁人了。
兰洛的思维漫无边际地飘向了未知的地方。
婚纱很沉，兰洛在裙摆里晃了晃脚，产生了一种自己即将要被它压垮的错觉。
“殿下，该走了。”在女仆团的催促下，他努力控制住了自己的平衡，推开了沉重的大门。

248。
这是兰洛巫生中最值得铭记的一天。它和以往的每一天都不一样，像是一个转折，直到很多很多年后，少年巫师都还能清晰地讲出这次婚礼中的每一个细节。
他曾经操持过舞会的宴会厅变得不一样了，地板上铺上了红色的长毛绒毯，天花板上的壁画被洗刷干净，墙壁上的浮雕一尘不染，大厅里还挂上了白色的绸缎和花环。长毛绒毯两边摆满了座椅，上面坐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