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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辈子都不想吃鸡了。”温立果心里虔诚地阿米豆腐，“从今天开始，我要做一个素食主义者，只吃草。”
　　唐亦禾：“想什么呢？”
　　“没……没……”
　　唐亦禾却好像知道他的心思，并不以为然。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呢？他第一次杀鸡阴影了快一个月，若非今天要教徒弟，他也是从来不碰血的。
　　温立果缓过神后，才嗫喏问：“师傅今天可以教蓑衣刀法了吗？”
　　他的丝已经切得很细很快了。
　　唐亦禾嗯了一声：“不，今天先教你第一道菜，淮山土鸡汤。”
　　很多人有误解，以为越新鲜的鸡越好，宰完就恨不得马上下锅，生怕推迟一分一秒，鸡就没有价值了。其实这是错误的，这样做的鸡无论是白切还是炖汤口感都会大打折，吃起来柴而不鲜。正确的方法是先把净鸡冻上几个小时，简称为排酸肉。
　　星际时代的冷冻技术很好，所以唐亦禾并没有真的冻那么久，直接急冻二十分钟再解冻，鸡肉的肉质便呈现出理想的满意度。
　　“第二步，则是飞水去血沫和异味。”唐亦禾缓缓在放鸡入锅的时候，还加入姜片辅助。
　　温立果看着光溜溜的鸡在沸腾的水中浮现出一堆堆泡沫，不知为何，明明已经开始流口水了。
　　“喂，别光看，注意时间。”
　　“诶……是！”
　　唐亦禾要求十分严格，每一道工序，都精确到秒以上，这样才能保证客人吃到嘴里的美味保持一致，不会轻易失去水准。
　　飞好水的鸡已经变得热气腾腾，被迅速浸泡在冰水中，可以保持形状和鸡皮的爽脆。
　　温立果看着白白的鸡腿，情不自禁咽了烟口水。
　　炖鸡的锅是唐亦禾很久之前去中古店淘的，一直没有在橱柜吃灰，今天终于派上用场。
　　那是口肚大口小的砂锅，用这种结构的锅炖汤，能够锁住食材的味道。
　　整只鸡被完整地塞入砂锅中，一次性放入2。5倍重量的水。这水也很有讲究，一半清水，一半则是第三次洗米水，米水微白清香，是唐亦禾煲鸡汤的诀窍。
　　姜片和料酒一同入锅，大火烧开十分钟，再转小火文火慢炖，这个过程需要三个小时。
　　“中间不可掀开锅盖，不可加水，会跑气。”唐亦禾把火又继续调小些，让鸡汤始终处于要沸不沸的温度，最大限度锁住鸡肉的鲜美。
　　温立果听得一套一套的，捣头如蒜。
　　以往唐亦禾做任何菜，必定饭馆都会溢满食物的香味，但今天这锅破费周折的鸡汤却几乎没有太大的气味。
　　直到三个小时后，唐亦禾掀开锅盖，一股鲜美的味道从袅袅蒸汽中扑鼻而来，此时才加入淮山和盐，并再次滴入几滴料酒。
　　温立果闻着都快醉了，唐亦禾敲打他：“刚才我放入多少克盐？”
　　温立果：“……”
　　对不起，忘记看了。
　　啪啪，唐亦禾用盐勺狠狠地敲了敲他的兔耳朵：“别以为你长得可爱我就不打你。”
　　“……”嘤嘤，想回到过去混吃等死的美好，不想学做饭了。
　　不过当唐亦禾把鸡汤端出来时，温立果又没骨气地对他崇拜起来。那鸡汤上有一层油封住，闻起来并没有太浓郁的味道，可鲜得令人发指。
　　连小哈都在天窗附近蠢蠢欲动，不淡定地撞来撞去。
　　唐亦禾舀了一大勺鸡汤到陶瓷小蛊中，还用特制的长筷子将鸡腿拆出来，放在汤里，并舀出两三块白生生的淮山装饰。
　　鸡油已经被他撇去，余下的鸡汤清澈见底，这鲜味终于才浓郁起来，强烈刺激着鼻腔。
　　温立果已经双目发亮，迫不及待地想喝上一口。
　　如果他有尾巴，此时估计摇成了风扇。
　　唐亦禾没吊他胃口，直接把小蛊鸡汤端给了温立果，那孩子立即吸溜了一口，烫得舌头一缩，眼睛红了起来，也不知是被烫得疼了，还是被鲜美的滋味感动到。
　　唐亦禾似笑非笑：“还杀鸡不？”
　　温立果喝得头都抬不起来，竖起两只耳朵摇了摇。
　　抱歉，他现在可能连鸡都忘记长什么样了。
　　唐亦禾喂完兔子，把他赶了出去，这才让小哈出来把剩下的鸡汤喝掉。小哈的舌头也不知道什么做的，高达90°的热汤一口气就被它干掉，鸡也全部叼走，拖回农场里慢慢享用。
　　还剩下的一锅鸡汤自然是要拿来贩售了。
　　未来的食谱贫瘠，汤这种极其费时间费精力、又对食材有高要求的食品，早就从美食界消失，如今重新现世，唐亦禾也是掐准了现在正好入秋的时节。
　　一蛊暖暖的鸡汤下肚，滋补暖胃。
　　只是考虑到它的成本，唐亦禾略微思索，在定价单和小黑板上写入：【淮山土鸡汤：50000/蛊，每日限量5蛊】
　　别看下载一只鸡才六万星币，可它长大所用的时间和饲料，全都是不可忽略的成本，更别说还有米水汤底，配料所用的亲酿糯米酒……唐亦禾觉得自己的定价一点都不过分。
　　但食客们就集体炸了！
　　“多、多少？！”
　　“5个0？老板，你真的没写错吗？！”
　　“女神酱十万一瓶我们忍了，毕竟可以吃好多顿，可是一蛊汤，还不能填饱肚子，也要五万？！”
　　“妈呀，吃不起吃不起！这个价格去米其林可以吃三四顿双人餐了┭┮﹏┭┮”
　　“还限量每日五蛊，老板大大，您自己喝了补补身体吧，我们实在艹不动销量……”
　　温立果：“诶，你们冷静点，汤真的好喝，所有的材料都是出自老板之手，绝对真材实料。”
　　穷鬼出身的温立果，头一次没有因为老板定价太贵而虚，话说得理直气壮。
　　“小哥哥，实在太贵了，不是我们不想尝试啊。”
　　前来吃饭的食客们纷纷哭穷，对这次的定价普遍无法接受。
　　网上就闹腾得更厉害了。
　　【大宗点评商家：唐记私房菜
　　服务：1。4；环境：3。7；口味：9。2；评论：110028条
　　温柔的麻瓜：不能忍，不能忍，这次涨价涨得太过分了！我这个老粉濒临脱粉边缘！
　　楼中楼1L：对你眼熟呐，怎么了？
　　楼中楼2L：史上最贵鸡汤，50000一蛊，就问你怕不怕！
　　楼中楼3L：50000？！艾玛，确定没有多打一个0？
　　糖女士：我也，我也舍不得吃了呜呜呜，一蛊汤等于我小半月工资
　　235：所以有人去试过吗？
　　五毒俱全：据说推出三天了，一蛊都没卖出。老板是不是对我们帕顿普通人的消费水平有什么误解？
　　楼中楼1L：听说他最近病了，大家宽容点，卖贵点怎么了？
　　楼中楼2L：哦，病了就可以狮子大开口？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一个月搬砖才月入八万，他一蛊汤卖五万，还不能吐槽吗？
　　楼中楼3L：买不起就别买，万一人家的材料就是那么贵呢？
　　楼中楼4L：再贵也就是只鸡，又不是凤凰，我说你们就是太宠他，不知天高地厚，迟早要被食品局价格监管盯上
　　楼中楼5L：卧槽，楼上什么意思，你要去举报？
　　楼中楼6L：人家都生病了，就别给他添堵了吧……
　　eee：哦，现在是要卖惨了吗？
　　楼中楼1L：哇塞，生病了都被你们说卖惨，你们开天眼吗？
　　楼中楼2L：有可能啊，这家店从红起来就很多水军的迹象，话题度一波一波的，说没有人操作我不太信惹~
　　嘟嘟妈：哼，我就知道这家店不是什么好东西，奸商！
　　看，是飞机！：我也是，好失望，不会去消费了
　　楼中楼1L：亲爱的，我们星星餐厅最近刚开业，味道不输唐记，您要不要来试试？
　　楼主：在哪里？
　　楼中楼3L：就在X区Y路Z号哦。
　　楼中楼4L：廖记料理欢迎你，价格童叟无欺，唐记推什么我们也推什么，保证能够满足各位的味蕾
　　楼中楼5L：木里斯餐厅欢迎各位吃货（#^。^#）
　　……
　　bieung：我的妈，我是不是进错商家了，上面怎么这么多黑子和水军？
　　weunbu：┭┮﹏┭┮不就是一道贵点的汤吗？为什么要脱粉回踩？
　　楼中楼1L：树大招风，大家习惯就好，等咱唐门吃货小组的小姐姐小哥哥们去试新品后，给大家晒图反馈哼哼！
　　……】
　　然而老食客们等了又等，吃货小组的小姐姐还是没能来给大家晒图，因为真的有点贵得离谱，普通白领的工资在6…10W每个月，让他们花近半个月的工资，只喂喝一碗闻起来似乎不怎么样的汤（因为被油封住，香味并不如其他招牌菜浓郁），很多人都肉痛。
　　评论区沦陷得极快，一方面是老食客脱粉，一方面则是很多看唐记不顺眼的商家，趁机偷偷买黑，想把唐记的分和评论刷下去。
　　尤其是主打高端的米其林，生怕唐亦禾把高端市场也抢了，更是打击得很凶残。
　　鸡汤触底反弹，连带着其他菜品的销售量也下滑，这是接手以来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唐亦禾不知道网上纷争，但敏锐分析出是这蛊鸡汤带来了恶效应，不由得有些无语。
　　这……吃不起就要转黑，星际人这么玻璃心的吗？
　　温立果比唐亦禾还要气愤，以至于气昏头了怀念起某条蛇来：要是莫克斯在的话，肯定毫不犹豫来做第一位客人……呸呸呸，想他做什么？他来了，自己只会遭殃！
　　·
　　鸡汤推出第四天，依然没能激起食客的消费欲，显然在口腹之欲和满足口腹之欲可能会导致每天穷醒的抉择中，大家无可奈何地选择了放弃。
　　什么？汤很有营养？营养餐也有营养啊！
　　味道好？伦教糕和老干妈也不错啊！
　　所以，鸡汤暂时成了鸡肋。
　　唐亦禾已经在认真考虑暂时将鸡汤下架，不过临近打烊前，他的店里来了一位白发苍苍的客人。
　　很老态龙钟的男人，看起来估计得有一百岁，可偏偏穿着年轻人的服饰，他一脸灰败的丧气，坐在轮椅上，颤颤巍巍地来点餐。
　　“我要……”老人用浑浊的眼睛看了一眼菜单，“老干妈土豆。”
　　他说完这句话还气喘吁吁，仿佛用尽极大的力气。
　　温立果看他如此虚弱，便好意劝道：“老爷爷，这道菜虽然好吃，但比较刺激肠胃，不适合您在大晚上吃，可以试一下我们的清淡套餐。”
　　那老人怒视着他，目光有隐忍的怒火，最终却叹了口气：“就要这个。”
　　温立果还要劝说，老头终于忍不住了，怒道：“我不是老爷爷，我才二十八岁！我已经病入膏肓，禁欲了五年！别说至今还是个处男，我这五年来连一口有味道的食物都没吃过！我现在就要吃最刺激的！”
　　天知道他五年前确诊早衰症，为了活命就过上了痛不欲生的和尚日子，天天吃没有味道的食物，隔三差五就要去做手术换器官，最终还是被下通知书，他的身体已经无法承受第八次换胃，很快就要进入人生最后的阶段——把胃切掉，全身插着管子在病床上等死。
　　他怎么甘心呢，他还有好多美好的经历都没体验过！
　　食色性也，人之本能，所以他从医院溜了出来，决定要吃全帕顿最好吃的网红餐厅，再去看一场全帕顿最精彩的脱衣舞表演。
　　白发苍苍垂垂老矣的处男说着说着，干涩的眼眶不住落泪，把温立果都吓傻了。
　　唐亦禾听到他的话，冷静道：“明白了，客人请稍等。”
　　态度很冷漠，没有同情没有殷勤，老头却突然感受到了久违的……尊重，是的，每个病人其实都不喜欢看到别人同情的眼神。他有那么瞬间，甚至觉得自己回到了没有生病的时候。
　　没多久，唐亦禾就炒了一盘土豆片出来，鲜辣的气味一下子吸引了他的目光，不过除此之外，餐碟上还有一小蛊汤水，缀着一点翠绿的葱花，白瓷底清汤水很是养眼，汤水中还有打得细细的缕缕蛋丝。
　　“这是什么？”
　　唐亦禾：“卖不出去的鸡汤，算是赠品。”
　　小老头气乐了：“卖不出去也要糊弄我吗？”
　　说是这么说，他还是充满期待的尝了一口。顿时，微微烫口又恰到好处的汤水滋润了他干燥的舌尖，从舌根到喉咙，仿佛都被这口鸡汤暖到了。
　　他的味蕾确实已经退化，并不能分辨鸡汤相对温柔的鲜美，可因为没有添加过香精的关系，入口的汤水并没有引起他舌头任何不适，被打成绵密细丝般的蛋花还让他感到很新奇。
　　“嗯，好喝。”老头喃喃评价，连连闷了几口，才开始吃正餐。
　　老干妈土豆的香辣让不适应的他呛了起来，但那极其霸道的滋味，却终于让他体味到美食的鲜活，他用枯瘦的手，吃力笨拙地操作筷子，感动无比地吃完了这顿饭。
　　唐亦禾看他辣得直流眼泪，最后又给他喝了一碗鸡汤。
　　此时他的味蕾已经被辣得恢复了一点活力，终于体味到鸡汤的鲜美，那汤头鲜得让他触动，全身都暖洋洋的。
　　“谢谢招待。”小老处男很感激，“我可以安心去死了。”
　　温立果：“呜呜……”
　　唐亦禾把他掐住不许他乱哭。笑了笑：“脱衣舞秀呢？”
　　“不看了，我吃得很满足。”小老头吃力地打开手环，给他汇了一笔钱。
　　【您已收到汇款：20W】
　　唐亦禾：“……？”
　　小老头：“抱歉，我为了治病已经快花完钱了，给不出再高的小费了，这20W是预约明天的鸡汤。”
　　唐亦禾定定地看着他，最终还是没把“我们明天要下架这道汤品”说出来。
　　但令他意外的是，第二天小老头居然没来喝汤。
　　温立果又哭出两个小鼻涕泡：“老板，您说他是不是去世了？早衰症，这可是要死人的啊！”
　　唐亦禾皱起眉，觉得不太可能，他明明……明明在汤里特地打了个金蛋，而且炖汤的那只鸡平时没少吃高级饲料，正好也下过金蛋的。
　　俩人不知道的是，此刻那个年轻的老头正在医院里跟医生中气十足地大吵大闹。
　　“搞什么鬼！不给我换血？”老男人气疯了，“我要马上换血然后去吃顿大餐，吃完我就安心切胃了！”
　　护士无奈地按住他：“病人您不要激动，我们之所以临时取消换血，是因为您的血液衰化指数不符合要求啊！”
　　“怎么不符合了？老子都换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是……是这样没错，可是您这次的衰化才达到70％，所以我们才建议您再等一等。”
　　老男人愣住了，他的身体他很清楚，衰化指数明明一直居高不下，甚至达到95％的高额，怎么一下子降到70％了呢？
　　“您看您今天的状态明显比前阵子好啊，我们再等等，不要着急，换血跟换器官一样的，能拖就拖。”医生宽慰道。
　　老男人眨眨眼，心里一簇小火苗燃了起来——总，总不能是自己有自愈的希望吧？
　　呸呸，整个星际就没听过这样的案例。
　　他有些怅然，不想抱太多希望，打定主意及时行乐。既然医生不给他换血，切胃也要在24小时候，他要抓紧时间再去放肆一回！
　　嗯，昨晚的老干妈和鸡汤真的很不错！尤其那老干妈，简直上瘾到不行，仿佛又让他的味觉回到了年轻时代。
　　再次出现的老客人让温立果几乎喜极而泣，依照昨晚的吩咐，端来指定的鸡汤。
　　因为是白天，店中的食客不少，看到居然有人点鸡汤，纷纷吃惊地窃窃私语起来。
　　“天啊，真有人点啊，不是托吗？”
　　“人傻钱多，咱别看了。”
　　众人低头吃自己的食物，可是当老客人掀开蛊盖时，鼻子还是嗅到了鲜甜的鸡汤味。
　　老男人吃得心满意足，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今天的舌头又灵活了些，越发觉得那汤浓郁鲜美。
　　他吃饱喝足，再次抱着“可以安心去死”的消极心态回到了医院，准备做切胃前最后的检查。
　　包括器官扫描，血液抽查。
　　没想到这一查，所有医生和护士都沉默了。
　　“这，这数值……”主治医生最为熟知病人的情况，目瞪口呆道，“你到底干了什么？你的衰化指数，怎么突然就恢复到衰化中晚期了？”
　　不止是血液恢复了，连崩坏的人造胃，都恢复了30％的活力！
　　老男人：“啊？”
　　“我不得不恭喜你，”主治医生深吸一口气，艰难道，“切胃手术暂时取消！”
　　医生们看着他宛若哥斯拉，忍不住盘问起最近的生活和饮食。
　　所有的细节一一排查后，震惊无比地指向了一个疑点：最近在唐记私房菜馆吃的两顿饭！
　　整个医疗小组都沸腾了，最惊喜的就是原本以为生命进入倒计时的小老头本人，足足哭了半个小时，就算医生们让他保持冷静他都没办法冷静。甚至在医生们要抽取他未消化完的胃液时，他一边躺病床，一边已经迫不及待地在自己的社交网上刊登了一则近况。
　　【我的早衰症怕是要痊愈了！】
　　里面欣喜若狂地提到了最近两天的发生的奇闻，因为太激动，以至于错字连篇，但中心思想显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