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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东：？？？
　　成凤阳话音一落，另一波荷枪实弹的人就堂而皇之冲进了购物中心。
　　领头者气派非凡，一看就是久居高位，甚至从指挥官身边经过时还甩下一声冷哼。
　　然后安东就看到了被一个壮汉拖进来的封尘！
　　成凤阳站起身，双手合十，一脸真诚地对指挥官说：“其实我们天瀛会是很愿意配合大使团工作的，这不，发现了李瓒这个大蛀虫，我就故意设计引他上套，抛出诱饵，把B空间实力最强的掮客agency老板一举擒获，也算是为咱们的空间和平尽点力。只不过，在这件事上指挥官是被李瓒利用了呢？还是您自愿与他联手呢？呵呵。”
　　不等指挥官回答，成凤阳又说：“其实我懂的。年轻人嘛，刚刚上任肯定想急于证明自己，难免就被恶人有了可乘之机。所以这件事您放心，只要您肯听取我们的建议，我们天瀛会绝对不会通告最高议会，这些麻烦也由我们替您处理掉，如何？”
　　说着一使眼色，就有天瀛会的人想上前拿走桌上的存储球。
　　这时从头到尾都没说话的卫陶终于动了，悠悠然比了个手势，胖子立刻往桌上拍了个拳头大的四方体，哑光金属外壳在光线中显得粗粝又彪悍。
　　卫陶依然交叠着双腿坐在谈判桌前，狼奔头纹丝不乱，甚至还点了支烟，“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爆破专家新研制的LBB…7。虽然我们的科技略逊一筹，但我们有资源，比如，核原料。”
　　成凤阳大惊，“你们竟然有核武！”
　　这时胖子就把金属四方体翻个面儿，只见原本压在下方的金属面上是一串正在倒计时的数字——01：12：10，01：12：09，01：12：08……
　　胖子狞笑着说：“解除开关就在我们的回程点旁，如果你们不想死就放我们离开。但有一个条件，我们要带走这个骗了我们的混蛋！”
　　说着胖子就愤怒地指向安东那边一戳，“就是他！把他交给我们！竟然有胆骗我们过客，我要挖他了的腰子，剥他皮，抽他筋！”
　　安东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这厮的演技啊，一如既往的糟心。
　　但此时让他更糟心的是封尘。被背叛的震惊早已变成愤怒，他才是真正想动手把某人剥皮抽筋的那一个！
　　但他没有让愤怒流露出来。
　　到目前为止，看成凤阳和天瀛会的态度，他的身份还未暴露。只要今天能顺利走出这个地方，什么成凤阳，封尘，呵呵，咱们一个一个来。
　　卫陶的这招后手让场上局势再度变化，理论上A空间的人绝对不会把公民交给B空间，但那颗小型核弹让他们没得选，只能妥协。
　　可是成凤阳吃了安东大亏，根本不愿意这么轻易放过他，虽然把他交给B空间的人也是死路一条，但成凤阳更愿意自己亲手一点一点的折磨死他。
　　渴望折磨人的念头让成凤阳忽而心生一计，看似普通的大叔脸上再次浮起一丝笑意。示意手下展开一块大型光屏，光屏中一片扭曲的红光正缓慢地旋转着。
　　“指挥官，请看。”成凤阳指着光屏，“李瓒不仅经营黑市，还收拢了一名信息造假高手。我以前还诧异，他怎么会崛起得如此迅速，现在想来，恐怕他没少贩卖给掮客假身份吧？我觉得您该重新清理整顿咱们的身份系统了，鉴于您日后公务繁忙，这个造假罪犯我就按照咱们的律法替您执行吧。”
　　不好，陆家华！
　　安东的心瞬间就被揪了起来。
　　成凤阳嗓音轻柔地提醒安东：“李先生，我特意给您开了双向通讯，也让您跟朋友有机会道个别。”
　　这时光屏中出现了陆家华身影，脸色惨白如纸。他正被人推向闪烁着红光的大坑，茫茫然看着光屏里的安东，那神态仿佛在说：东哥，怎么会这样的？
　　指挥官低斥：“住手！你没资格执行流放。”
　　成凤阳仰头一笑，“指挥官还是先想想今天的报告该怎么写吧！我们天瀛会为民除害就不劳您操心了，动手！”
　　安东猛地往起一蹿，立刻被四五支枪口顶了回来。
　　光屏里，陆家华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在被人押送到坑边时，忽然抬起头注视着光屏：“替我报仇！”然后就被人无情的推落。
　　扭曲空间赤红光芒一闪，吞噬了他单薄的身影……
　　不！
　　成凤阳笑眯眯地欣赏着安东痛苦的模样。
　　此时此刻，站在一旁的封尘紧紧地捂住嘴。他没想到，他真的没想到只是告诉成凤阳交易有诈，竟然会让陆家华丧命！他真的不知道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
　　他还有妹妹要照顾，他只是想在安东与成凤阳的冲突中独善其身，他真的没打算害死任何人。
　　陆家华我对不起你！
　　东哥，对不起！
　　然后他看到了安东的眼神。那是一种疯狂的，嗜血的光。
　　封尘全身都颤抖了起来。
　　东哥会杀了我的，他一定会杀了我的。
　　不！我不能死，我还有妹妹！
　　求生本能使得封尘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指着安东咆哮道：“成先生，李瓒是假的！他不是咱们的人，他是B空间掮客！指挥官明知道还故意和他联手设局，就是要害死您！”
　　一瞬间，风云变幻。
　　那名天瀛会高位者仰天长笑，“堂堂大使团指挥官竟然里通外空间联手陷害本空间公民，我看你的任期也该到此结束了，准备接受最高议会的审判吧！”
　　“哦？我不这么认为。”指挥官平静地看着他，“只要人赃俱获，我说今天这里发生了什么，就是发生了什么。”
　　成凤阳存储球里的机密技术是真的，他想和B空间做交易是真的，天瀛会带着非官方武装力量来救场也是真的。他们尽可以把黑的说成白的，但前提是他们要有命说才行。
　　高位者大惊：“你难道敢动武？”然后他指着其他大使团成员怒吼：“你们大使团的人就这么看着他胡作非为？他这种行为是背叛！你们会听一个叛徒的指挥吗？”
　　大使团众人用坚定的眼神回答了他。
　　高位者和成凤阳彻底慌了。
　　指挥官平静地说：“天瀛会非法获取基因类资源，触犯本空间终极禁令。最高议会赋予大使团惩戒铲除一切有碍空间和平的权力，我只是在履行我的职责。”
　　世上本无真相，真相只属于胜者。
　　这是天瀛会最大的失算。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一向迂回递进的年轻指挥官骨子里竟然是纯正的鹰派。
　　在至高至强的武力面前，一切归零。


第36章　人心本无疑（下）
　　在指挥官话音落地的瞬间，安东已爆然跃起，直取成凤阳。胖子亦同时扑向封尘，卫陶也甩手从袖中提出一把细长的苗刀。
　　混战骤起。
　　天瀛会，大使团，过客，三波势力汇成两股。在这种局面下，热武器已然无用，现场是冷兵器和拳拳到肉的天下。
　　成凤阳一见安东凶神恶煞的样子立刻撒腿狂奔，但没跑几步就被薅住了脑后的头发。强烈的求生欲让他不顾一切的挣扎，一阵刺骨剧痛突然由后脑传来。
　　成凤阳跌倒在地，一抬头，只见安东手里攥着一块血淋淋的头皮。
　　“啊啊啊！”
　　安东一把抓住成凤阳的脖子把他从地上提起。五指收拢，手背上青筋暴起，咔一声就掐断了成凤阳的脖子。
　　真是便宜他了！
　　抛开瘫软如皮囊的成凤阳，安东赤红着双眼看到胖子正骑在封尘身上狂揍，“让你背叛我们东哥！让你背叛！我特么打死你！”
　　一个天瀛会的喽啰手持短刀从后方捅向胖子，安东刚拔出藏在靴中的匕首，一把细长的苗刀突然贯穿了喽啰的胸背。
　　卫陶冷着脸拔出刀，手腕一震甩掉刀刃上的血珠，“准备撤。”
　　“我还有一件事要办。”安东提着匕首大步走向封尘，一指胖子，“你滚开！”
　　胖子立刻跳起来闪到一旁。
　　封尘惊悚地摇摆着双手，“别，不要！东哥！我还有妹妹……”
　　但安东的匕首已经抵在了封尘脖颈，“你去陪陆家华吧。”
　　“不……呃……”
　　匕首刺穿了喉咙，喷薄而出的鲜血带来的却不是复仇的快感。
　　这时穷途末路的天瀛会终于开枪了，不再管是否会误伤，只要能保住他们那位高位者逃出生天。
　　安东忽然被人拽了一下，抬眼看到的是指挥官，“你们不要再耽误时间了，快走吧。”
　　陆家华的血仇已报，确实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了，但安东心里总觉得有种奇怪的感觉，却一时抓不住也摸不到。
　　秦医生带着两名副官跑过来，“指挥官，咱们该撤到外面去了。”
　　指挥官却直直地盯着安东的眼睛，“我们断后，你们先走。”
　　安东终于回神，来不及再去细想那股奇怪的感觉，冲指挥官点点头正准备与卫陶和胖子撤离时，秦医生突然对他说了句谢谢。
　　谢我干嘛？
　　但此时天瀛会见大使团有撤退的迹象，立刻进行火力猛攻，密集的交火在空旷的购物中心里形成了一张火网。安东再顾不上其它，带着卫陶和胖子就冲了出去。
　　三人一路闪避腾挪，艰难地在弹雨中穿过停车场，没跑多远又在旷野中遭遇了另一波伏击。
　　天瀛会竟然花这么多人力！
　　安东躲在一丛灌木后，忽然心有灵犀，难道他们是想借此机会干掉指挥官，重挫大使团？
　　不禁回头看向购物中心。这一看却屋顶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安东闭上眼睛停顿一秒再睁开，终于看清购物中心落满沙尘的穹顶上竟然潜伏着一群身穿沙漠迷彩的士兵。
　　下一秒，这群士兵击碎穹顶翻入购物中心。
　　砰！
　　一发冷枪打在安东左近的土地上，他赶忙就地一滚换到卫陶和胖子藏身的石头后面。
　　这块石头不够大，三个人同时藏着很危险。胖子蜷缩着身体很辛苦，嘟嘟囔囔地抱怨：“马氪这家伙也不知死哪儿去了。说好的火力支援呢，他再不来老子要被打成筛子了！”
　　砰！
　　安东耳朵一动，分辨出这声枪响与之前的不同，伏在地上从石头后面探头观察，只见右前方几十米处躺着个被爆头的枪手。
　　安东心头一松，还是我们马氪更牛逼。
　　“走！”率先跳出去，立刻又被一梭子子弹扫回来。
　　怎么还有？
　　安东想了一下，猜到应该是枪手藏匿的位置比较巧妙，马氪很难找到合适的角度将其击毙。回头看向胖子，胖子立刻就明白他想干嘛，“咱这次能换一个吗？”
　　安东就把卫陶扔了出去。不够他还算讲究，先扔了自己的风衣，后扔的卫陶，所以风衣成了筛子，卫陶只是扎进一个土坑里闹个灰头土脸。
　　安东把胖子的西装外套扒下来，又扔了一次，依旧被打成筛子。
　　把胖子的马甲扒下来，再扔。
　　胖子的衬衫……
　　胖子的西裤……胖子诚恳地握着他的手，“东哥，我没穿内裤。”
　　于是这次安东就自己跳出去了。
　　枪手被连续晃点四次，这次开枪时就迟疑了那么0。1秒，但这一瞬足够让安东再次施展他独特的腾挪技巧，乱七八糟瞎拐一通，关键还快，想狙他都狙不着。
　　卫陶确认枪手追击安东无暇他顾，立刻跳出土坑拽起胖子就跑，但跑了没多远就变成胖子拎着他跑，速度之快，卫陶觉得自己都快飘起来了。
　　安东这波吸引火力的跑位非常风骚，但很快他就发现不太妙，似乎吸引的不是一个啊！
　　本来枪手们是各守一路，但眼瞅着这么个骚选手把他们的人耍成狗，稍微有点沉不住气的就脱岗了，于是狙安东的越来越多，胖子和卫陶的逃逸之路倒是一马平川了。
　　卟。
　　一发子弹擦过安东左臂，黑色针织衫被烧开个口子。
　　安东躺在一个及膝高的小土包后面喘气，粗略估计，至少有四个在狙他的。
　　这特么已然死路一条了。
　　正想着，突然再次听到马氪的枪声，而且是连开两枪，就在他左前方，然后他听见马氪换枪了，霰弹枪扫射的子弹明显是在帮他压制火力。
　　机不可失！
　　安东立刻蹿了出去。有了马氪的大火力掩护，终于成功闯出了包围圈。
　　胖子和卫陶正猫在一丛灌木后，见安东也跑出来了胖子差点欢呼。卫陶发现他左臂受伤，赶紧从存储球里掏出急救包给他消毒包扎。
　　胖子撇着嘴说要不是这些枪手太分散，他就让他们尝尝LBB…8的滋味。
　　他一提，安东突然想起来，“你那LBB…7呢？不会没拿出来吧？”那可是核武，他们得抓紧去回程点把LBB…7关掉。
　　胖子坏笑，“什么核武啊，骗他们的。就是一盒强压缩礼花弹，砰一下，天女散花！”
　　卫陶已经给安东处理好伤口，就谨慎地向来路观望，“马氪怎么还没过来？”
　　他一说，安东也发现情况不太对。枪声几乎停止，不，是完全停止。
　　空气瞬间静默下来。
　　大概又等了两分钟左右，安东起身冲胖子伸手，“把你那些LBB都给我，无论哪种。”
　　胖子也有点慌了，从裤兜里抓出三颗类似橡胶弹力球一样的东西，“直接扔，需要足够的撞击力，爆炸范围十米。”
　　安东拿过来头也不回的跑了。
　　千万不要有事，马氪，再坚持一下！
　　是的，马氪一直在坚持，从未脱岗，他总是很靠得住，不像胖子那么浮夸。
　　所以直到安东找到他的时候，他还是匍匐射击的姿势，眼睛盯着狙镜，手指扣着扳机，身旁扔着一把已经打光弹药的霰弹枪。
　　安东跪到他旁边，拿开他手里的枪，把他翻过来，轻轻摸了摸他额头正中的弹孔。
　　兄弟啊……
　　安东突然掏出兜里的存储球，抓出一把MAX修复塞进马氪嘴里，等了一会儿，又抓出一把塞进去。
　　然而，怀中的兄弟已逐渐冰冷，他刚找到他的时候还是温乎的呢。
　　安东放下马氪，跪在他的尸体前沉默了许久。
　　然后他站了起来，扛起马氪转过身，只见他身后，胖子已经哭得稀里哗啦，卫陶红着眼睛说：“走吧，咱们带马氪回家。”
　　胖子愤怒的激活了购物中心里的LBB…7，漫天都是血红的烟花。
　　马氪的葬礼在一周后。
　　这七天时间里，安东主要跟信使团打交道。
　　他把廿四约到东城老院子，要求他把马氪的档案调到信使团，哪怕只是外勤也可以，然后给马氪算因公殉职。
　　“他以前就是侦察连一把好手，为了照顾瘫痪在床的老娘才退伍。他干掮客完全是为了医药费，他知道这行不光彩，所以一直没告诉他妈妈。老太太一向以自己的儿子是军人而骄傲，我绝对不会让我兄弟以一个掮客的身份下葬。如果你把这件事办妥，我就给你真正的ER807的配方。”
　　廿四一震，“之前的配方是假的？”
　　安东冷笑，“所以你关心的只是配方对吧？没关系，我的兄弟自有我罩，你只需要把事儿给我办妥了，否则没得谈。”
　　廿四被他怼得有点尴尬，“这个我需要请示指挥官。”
　　安东：“那就把指挥官给我叫来！”
　　转天十五就在老院子里见了安东，“人都死了这些虚名还有必要吗？信使团愿意给付马氪的家属一笔丰厚的……”
　　“蠢材。”安东叼着烟冷冷地看着他，“你所谓的‘虚名’不是给死人的，是给活人的。抚恤金不用你们操心，另外，除了马氪因公殉职这一条，他葬礼那天你和廿四都必须到场。要记得好好安慰马氪的妈妈，跟她说，你儿子牺牲的非常英勇，是大无畏的好战士。”
　　你们信使团的人牺牲了就是英雄，我们替你们干黑活儿的死了就白死吗？
　　只要十五再敢逼逼一句，安东就打算动手了。
　　但十五在沉默片刻后，说：“好。”
　　葬礼当天风和日丽，天高云淡。
　　十五不但遵守了诺言，还亲自提交申请安排马氪葬入信使团烈士公墓。
　　安东远远地看着一排信使团成员为马氪的墓碑敬献花圈，看着他们逐一与马氪的妈妈握手，看着十五蹲在轮椅旁边耐心的聆听劝慰老人家，看着老人家虽然泪流满面，但眼中闪着骄傲自豪的光，安东默默转身离去。
　　兄弟，好走。
　　葬礼过后，安东随十五等人去到老院子，在一群信使团成员的围观下交出了E的纸条。
　　“当时时间紧迫，我没机会查这个檀无因是谁，等再过几天，那边有消息确认风头已过，我再去查。所有的原料我已经交给小太子，你们直接跟他联络吧。”
　　该干的活儿还得干，拿到这笔佣金这辈子他都不想再跟信使团打交道了。
　　十五盯着纸条看了片刻，然后示意其他人先回避，等屋里只剩他和安东后，说：“你不用再过去了，檀无因是咱们这个空间的人。”
　　不用再过去了？
　　安东有点惊讶，“之前不是说咱们的人技术不够吗？难道这个檀无因会合成ER807？”
　　十五点头默认。
　　安东短促地笑了一下，“那这个活儿就算结束了？”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