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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看这条评论的不止的桑温一个人。
　　新人类精神力研究会的主任海西西，自从开始着手于研究桑温的项目之后，对于有关桑温的消息那叫一个热情。
　　桑温的新作品，她是一定要看的。
　　不仅要看作品，评论里的每一条海西西都板着脸一看到底。
　　严谨认真的态度不愧为联邦政府的公职人员。
　　海西西自然就看到了这条桑温的“打死不喝营养剂”笔名作品下的评论。
　　她第一遍看完了之后就是看完了。
　　没什么感觉。
　　但是就在她马上想要转到下一条去看的时候，她突然脑子一激灵。
　　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一瞬间，脊背已经湿透。
　　一个想法贯彻脑海。
　　海西西返回那条评论，盯着其中的一句话。
　　——“为什么帝国贵族的精神力都高于平民？”
　　这个问题在太久之前就有太多的研究员钻研过。
　　取样调查，研究了百年跨度的帝国贵族，最后得出的结果只有一句——
　　血统原因。
　　血统原因？！
　　这个原因当初在战争期间，对于积极反抗的联邦，是致命的打击。
　　消极情绪笼罩了整个作战部队，自暴自弃的观念传播迅速。
　　甚至发展出相约自杀的战士。
　　是啊，怎么反抗都抵不过与生俱来的贵族血统，那么还反抗什么呢？
　　战死在战场上是死，现在死了，还能提早解脱。
　　是啊，贵族血统的精神力远远高于平民是多么大的优势啊？！贵族中就没有出现过一个精神力低下的继承者。
　　抗争有用吗？抗争能灭掉帝国的贵族血统吗？
　　别活了，还抗争什么呢？
　　那次精神上的危机时期，被称作“自我放逐阶段”。
　　消极、沉闷、哭嚎、放弃，外力没有击溃联邦军队，他们死在了自己的手里。
　　结束“自我放逐”时期，扭转联邦军的战斗情绪的人，是当初的图维维。
　　联邦精神之魂。
　　他拿着笔，手写文章，誊抄无数份分发给无数战士。
　　图维维硬生生的从严密的数据中，从无数的战士的死亡中，觉醒了反数据的观念。
　　图维维从此和班杰尔背道而驰。
　　班杰尔信奉“有用论”，推演结果注定失败，那么不如趁早放弃。
　　图维维加入联邦军，站在血海中，高呼“明知结果失败也要前进”。
　　图维维成功了。
　　曾经的海西西也对血统论坚信不疑。
　　但是最近她在处理的研究项目，是桑温的作品可以提高稳定更多的精神力。
　　一个黑暗而带着几分莫名肯定的想法，在看到这篇评论后，彻底笼罩了海西西的脑海。
　　帝国血统论？
　　……如果不是血统论。
　　那么就只能是外在原因。
　　桑温的作品可以提高稳定更多的精神力。
　　那么如果帝国，早就拥有了“桑温的作品”呢？
　　那么漫长千年的帝国精神力高度压制，就此有了完美合理的解释。
　　星网上不仅有着夸赞《最美的就是你》的评论。
　　一篇再次将文明风的创作提升到人类存亡的评论，悄然而起。
　　【《远方》跌下神坛屈从市场，文学已死，你们都是帮凶。】
　　这评论引起的风波很大。
　　营养剂本来就站在风口浪尖，这评论一出，内容甚至都不必看，只看题目都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做了刽子手。
　　桑温津津有味的正要看这条评论。
　　他不仅不生气，还发自肺腑的有一种“孺子可教”“我家崽初长成”的辛酸感。
　　这就很对啊！这就正是对的啊！
　　骂人的时候多流畅自然！
　　真让你们去写的时候，非抱着资料库不撒手，放了手就憋屈半天。
　　桑温也知道，这根深蒂固的思维观念怕是没有长时间的熏陶是转变不过来的了。
　　但是只要向前，光明总会在不远处。
　　“你好，我是海西西。”
　　桑温这要好好看看这条评论的时候，接到了海西西的光脑通讯。
　　“你好，请问有事儿吗？”
　　回答桑温的是几分钟沉默的寂静。
　　那边的海西西终于开口，语气中是迟疑、犹豫、自我怀疑和迷茫。
　　她这么问：“我想问的是……抱歉，我……我……”
　　“我想问……你觉得你的作品，是你的写法中最优秀的作品吗？”
　　“你觉得在你之前，会有一样的写法的作品出现吗？”
　　海西西的话说得混乱，情绪似乎也正难以平静。
　　还是桑温敏锐的知晓了海西西话中的含义。
　　她问的是——
　　世界上存在过非数据资料创作的优秀作品吗？
　　“当然。”
　　桑温肯定而坚持的这么回答。
　　曾经我们拥有的是浩瀚书海。
　　小说、诗歌、杂文、散文。
　　律诗绝句、杂剧曲牌；十四行诗、神话童谣。
　　海西西这个通讯意味着什么？
　　她发现了什么？！
　　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您为什么这么问？您发现了什么？”
　　桑温听出了海西西话中深层的惧意，他赶紧追问，试图拽住思绪的尾巴，迫使自己离真相更近一步。
　　而那边的海西西已经颤抖着挂了通讯。
　　桑温对着漆黑一片的光脑，神色冷了下来。
　　他直接起身，叫上正在厨房洗菜叶子的元沧，在图巴巴哎哎哎的叫唤声中，头也不回的径直出门。
　　作者有话要说：　　桑温：走！
　　元沧（一把丢菜）：来啦！
　　图巴巴：哎哎哎干嘛去！哎？！人呢？！我去，走这么快！
　　——
　　吧唧！


第59章　059什么品种
　　乘坐飞行器；　两个人直接到达新人类精神力研究会的办公大楼。
　　这就是生活在中央星的好处；　到达政府办公处总会更加方便。
　　海西西还呆呆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的时候后；　遍接到光脑提示音，说有人在楼下找她。
　　她这才意识到；　自己沉浸在放空的震惊中已经好一阵子时间了。
　　海西西叹口气，拜托守卫机器人将楼下的桑温两人放进来，在候客厅摆好水杯；　几分钟后便见到了两人。
　　桑温的神色是如常的平淡，可目光是令她心中一抖的冷凝。
　　“抱歉，因为实在是不清楚您话中的意思；　所以擅自无预约的来找您。”
　　桑温是很礼貌的得体，他似乎无时无刻面对任何情况；　都能做到这样的理智冷静。
　　只是此时此刻；　眼中泄露的情绪已经超出平常的负荷。
　　“是我们的失误。”桑温微微点头致歉；　但是并没有退步的态度。
　　他对着海西西，语气中是压抑着的几分对于真相的渴求：“但是……您发现了什么？”
　　进度已经进行到了需要桑温配合的地步。
　　所以在这个时候告知桑温是被允许而恰当的事情。
　　海西西慢慢的将“联邦发现桑温名下作品中文字所提供的精神力；　远远高于其他人所创作的文学作品”这一事实告知桑温。
　　又犹豫了一下；　将自己对于“血统论”的猜测和盘托出。
　　“……原来是这样啊。”
　　桑温听罢，坐在椅子上；　默默的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他在心中有了自己的猜测。
　　他写的东西；　区别于星际其他作者写的东西的；　无非就一点。
　　——文学性。
　　是在一众数据化创作中，包含着文学性质的真正的文学作品。
　　这还是桑温在追求快节奏的爽文的情况下，已经是极大的降低了作品中的文学性；　就可以被敏锐的告知到作品提供的精神力高于其他作品。
　　那么……
　　就像海西西说的——
　　为什么贵族可以一直精神力高度压制着平民？
　　为什么贵族中不存在天生精神力低下的人？
　　或许并不是因为“血统论”导致的不存在精神力低下的人。
　　或许是……有什么东西，可以将天生精神力低下的人，硬生生的从死亡绝望边缘拽回来。
　　是什么？
　　是绝对不同于现在主流的数据资料化文学创作氛围中，培育出来的文学作品。
　　是曾经随处可见的充斥着社会作用、启迪教化思想的作品，是张扬个性、抒发情感的那些文学作品。
　　如果真的是这样。
　　恰如之前桑温所想。
　　或许不仅汉字在以禾雍家族为代表的贵族手里。
　　文学也是。
　　文物也是。
　　那些被人遗忘在宇宙黑暗尽头的，被贵族带着刻意阴谋保留起来。
　　海西西一直在观察着桑温的神色。
　　这个孩子太过于成熟，性格内敛而丝毫不外露。
　　问什么都有问必答，但是不会说出十成十的想法。
　　说什么信什么，但是十分也只信那么一分。
　　桑温就是正像一个圆滑世故的江湖人，神情语气尽是亲切，心中所想却半分不示人。
　　海西西看不透这个年轻人。
　　却听到桑温的声音。
　　他只用了几秒钟便整理好情绪，将之前外露的那么一点儿焦急迫切收了回来。
　　他这么说：“我可以提供样本，拜托你们进行再一轮实验吗？”
　　再进行一轮实验？
　　不以桑温他的作品作为样本，那么要用什么作为样本去进行新一轮的实验呢？
　　海西西不解，但是郑重的点头。
　　然后她看着桑温在光脑上操作一通，将光脑转到自己面前。
　　“用这个替代我的样本。”
　　桑温的字潇洒飘逸，文字如蛇蜿蜒，流畅自如，精致贵气。
　　海西西将目光放在桑温转到自己的面前的光脑上。
　　上面是简单的四个段落。
　　十四行。
　　参差有序，恣意盎然。
　　“海西西女士。您此刻或许不信我，但是……我其实是不值得一提的。”
　　眼看着海西西将面前桑温的光脑上的样本导入自己的光脑，桑温轻轻开口，语气倒是有些缥缈，最后沉稳如常。
　　“真的。”
　　他这么肯定。
　　漫长的历史洪流中，我远远算不得什么。
　　但，如果我的猜测是正确的。
　　新人类将重返黎明。
　　帝国贵族的深重罪孽，更罪无可赦。最高法庭的曾经对待帝国罪犯的圈进判处，远远不够。
　　海西西被这孩子的态度一震。
　　收到了桑温给自己的样本，重重的点头应道：“好。”
　　桑温给出去的，恰是他随口背出的莎翁的一篇十四行诗。
　　同语言同宗同源。那么这次的实验追踪鉴定结果，会是什么样子的呢。会彻底震撼这个时代吗？
　　出了大楼，桑温和元沧才走了几步，却见元沧停住，一本正经的对着桑温反驳：“你才不是。”
　　桑温一怔：“什么？”
　　“你才不是不值一提的。”元沧不高兴的样子，望着桑温的目光揉进去几分失落。
　　他似乎是很不喜欢这个说法的样子。
　　真是。桑温反应过来后，本来沉重中混着愤怒焦灼的情绪，倒是因为元沧的话染上几分舒心。
　　“……你倒是嘴甜。”
　　桑温轻笑一声，垂下目光看着元沧的发顶：“吃了多少米糕？”
　　元沧因为桑温的调侃，呼吸都乱了一小下下。
　　几秒后，带着几分羞窘的抬头，眸色如水。
　　对上桑温似笑非笑的眼神，哼了一声，赌气道：“吃了米糕糕昨天吃的那么多！”
　　桑温：……
　　桑温在晋江写自己的同人恋爱文的笔名就是米糕糕。
　　“……小家伙，取笑我。”
　　桑温抬手，拿一根修长的手指，戳了一下元沧的额头。
　　元沧含着笑意捂住自己的额头。
　　笑着笑着，就收敛了笑意，犹豫了一下，开口对桑温说：“你……刚刚好难过的呀。”
　　“从我们在桑家老宅到新人类精神力研究会，从汉字到文学，种种般般，你虽然……一直神色如常，最被击到心口的时候，也只是情绪波荡一瞬。”
　　元沧伸手牵住桑温的袖口，轻轻一晃，声音是软软的安抚：“但是我知道……你很难过。”
　　“你的情绪，我知道的呀。”
　　桑温沉默了一会儿，呼出一口气，像是叹气，又只是像是释然。
　　“我怎么不难过。”
　　他承认道：“见过辉煌，就忍受不住荒芜。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我清晰的明白。战争灾难时期，人们会想活下去。”
　　桑温的目光看向远方中央星的蔚蓝色大气天空中，漂浮着的无数飞行器与舰队。
　　“火从天上掉下来，你能做的就是向前跑。”
　　“往后看一秒，一错神，就是死亡。”
　　桑温明白所有的道理，也正是因为明白所有的道理，才更加难过而痛彻心扉。
　　而他坚强执着的不停下一分一秒：“现在火已经停了，求生者得到了生存的未来。”
　　“我必须沿着他们跑过来时候的路，一步一步走回去。人们有的知道自己丢弃了什么，有的不知道。”
　　他伸手揉了揉元沧的脑袋，把元沧软趴趴的一头顺毛黑发，弄得有些乱而可爱起来。
　　“我要让所有新人类知道，我们是有历史和过去存在的。”
　　“我们曾经拥有的，又曾美丽壮烈到什么地步。”
　　桑温说的话，没有一句是空。
　　几百年后，桑温又一次想起来这个，他和元沧从新人类精神力研究会办公处出来的下午。
　　想起了他曾经说的话。
　　那时的他，可以浩然道一声不曾辜负。
　　这时候在桑温和元沧絮絮谈话的同时，在禾雍家族的主宅城堡里。
　　禾宜见直接被一巴掌扇在脸上。
　　他不敢喊痛，更不敢躲，虽然一个没站稳摔在了地上，也赶紧爬起来，掸一下衣服都不曾。
　　自从上次和云途的作者旭辰勾结，试图彻底帮着旭辰出气，用禾雍家族的资源把文明扳倒的那次被大哥狠狠教训了一次后。
　　他一直被圈在大哥的视线里。
　　禾雍家族现在处在风口浪尖，即便他们已经各种捐星币做慈善，已经快把“我要洗白”刻在家主脑门上去了。
　　但是他们所吸引到的目光从来只有多，向来没有少的地步。
　　禾宜见刚刚被大哥领着去了帝国罪犯关押的星球监狱走了一遭，还没有喘过气来，就被扯着回了主家老宅。
　　禾宜见进了这城堡就浑身不舒服。
　　他不是嫡系子孙，又天生精神力微弱，一向是家族中被忽视被欺凌的存在。
　　在外头还能打着禾雍家族的名号作威作福，回到真正的禾雍家族，也清晰的认识到自己什么都不是。
　　“大哥……”
　　禾宜见弱弱开口。
　　“你真是太废物了。”
　　大哥随手指了一下禾宜见，和坐在一旁的男人语气轻快的聊天：“我们家族几千年居然有他这样精神力低下的人，这样怎么操纵机甲，怎么精神力压制？不争气。”
　　那男人上下打量了禾宜见几下，眼中的不屑似乎下一刻就会实体化出来，刺进禾宜见的脊背了。
　　口中却和善：“怎么之前就没有废物？只不过被家主救回来了而已。”
　　“家主……没救他吗？”
　　语气中间顿了一下。
　　两人交汇了一下目光，其中是各自都懂的深意。
　　大哥挥挥手：“亲缘淡薄，没天赋又不是嫡系，家主哪有功夫管他？我管了一下。”
　　那人哈哈哈的笑了几声，跟着附和：“是了。还是你好心，还肯救他一下。”
　　“我分他的，是提高的精神力，可以高于其他精神力维^稳增长设备十倍以上的东西。”
　　大哥冷冷瞥了禾宜见一眼。
　　“可架不住这废物底子差，这废物提高之后，还是废物。”
　　“到底是家里的人。”
　　大哥看着跟自己搭话的人，在听罢自己的话后，眼中一闪而过的对他话中的“东西”的觊觎。
　　勾起唇角：“要不是家里的人，我早踹死他了。”
　　禾宜见低着头，听着嬉笑间尽是对自己的侮^辱。
　　他知道大哥不是好意，不是怀着怕自己未来前途未卜的心情，生怕伤害了自己的自尊心似的，救自己一下。
　　是施舍的态度，看笑话一样。
　　只当把禾宜见养在自己身边做只听话驯服的小宠物，心情不顺还能殴打出气。
　　给他的东西只是从手指缝漏下来的一点儿残渣。
　　但是禾宜见不能不要。
　　他必须接着。
　　关于禾宜见的闲话也就说到了这里。
　　“联邦的舰队，已经启程去古地球了。”那人语气轻描淡写的这么一句。
　　听了这话的大哥，眸子低垂几分，沉默了一下。
　　抬起头来：“他们还能找到什么不成？”
　　两人对上了眼神，相视一笑。
　　图巴巴看着一声不吭就出门的两人回来了，倒是拦住桑温：“哎！之前抨击你的那个贴子你不解决一下吗？”
　　提醒完，自己又憋屈：“知道你是营养剂之后给你操心，知道你是文明之后连着营养剂的操心，给你操了双份的心。”
　　图巴巴瞪了桑温一眼，哼哼两声：“我怕不是欠了你的！”
　　桑温见图巴巴翘着小卷毛，一脸傲娇的样子，再加上一路走回来心情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