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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心镜买家是谁？”
　　易老板对着铺满柜台的纸币倒抽了一口冷气，倒不是没见过这么多钱，而是没见过这么强势直接又充满危险气息的男人，他神色犹豫，吞吞吐吐，“这个……这位客人，实在不好意思，我们的规矩，不能泄漏——”
　　剩下的话消失在黑黝黝的枪管里。
　　唐灵钺持枪对准易老板的眉心，神色不耐，“最后一遍，刘宇那面江心镜的买家是谁？”
　　易老板哆哆嗦嗦地递上一份交易合同，买主栏上签着大字——林缘晟。
　　唐灵钺瞟了一眼心里大致有数，收起枪转身走了出去，淡淡地落下一句叮嘱。
　　“今天谁也没来，你谁也没见。”
　　坐回车里，韩映澄闷笑个不停。
　　“笑什么？”
　　“你长得像电影明星，又把人生演成了电影。做天师这么危险，有没有想过转行？”
　　“做戏子么？”唐灵钺接了一句，“你喜欢也可以。等办完这件案子，我去试镜。”
　　“我就随口一说，你别当真。再说也不是长得漂亮就可以出道。在这个人情国度呢，得靠关系，也就是熟人啦。否则，只能被潜规则了。”韩映澄试想了一下那个画面，一来估计撸唐老虎屁股的人还没出现，二来……俊美无瑕的唐灵钺躺在黑色的丝绒床上任人为所欲为，画面实在太美，他不敢看。
　　唐灵钺见他解开了衣服扣子往脸上扇风，给他缓缓降下了车窗，“你热么？”
　　“咳……有点。”
　　“唐门在人间置办的产业有娱乐影视方面的。出道不成问题。”
　　“哪家？”
　　“钺音娱乐。”
　　娱乐圈中拥有顶级资源的公司也就那么几间，其中之一就是“钺音”。韩映澄惊讶了半晌“唐门手居然伸得那么长”，随后说：“那你做天王巨星也只是时间问题吧。”
　　“你若是喜欢，我可以试试。”
　　“不了，我对流量明星这些不感冒。倒是想到一点，许舞羊签约的公司好像和钺音有商业合作。如果可以，我想从侧面入手，接近她，套取更多有利的情报。”
　　唐灵钺的语气不是很好，“王兰知道自己被盯上，所以让情妇自导自演，找个替罪羊转移反黑组的注意力。由于特案科背景特殊，最终选择拉你们下水。事实就是如此，我可以一刀剁了他们，也可以现在就把他们捆了扔到警察局。为什么你还要以身涉险？”
　　韩映澄伸手拍拍他的腿，“法制社会，我们得依法办事。而且……老实交代，你哪来的管制武器？非法持枪犯罪的，我身为特案科科长，是鹤城治安的最后一道保护屏障，绝不包庇纵容任何黑恶势力！”
　　唐灵钺睨他一眼，在等红灯的间隙，从兜里掏出枪，对着韩映澄的座位“滋”了一道水。
　　“网易考拉的仿真水枪，999一把。你要么，我给你们科室人手配一个？”他戏谑地挑了挑眉，二十来岁的年轻样貌，神采飞扬，充满了孩子气。
　　看得韩映澄哈哈笑个不停，擦着眼泪问：“你、你哪里学来的手段？”
　　“电视里不都这么演，贪财的必定惜命。”
　　****
　　事关两名特案科人员的自由与特案科的荣誉，因此韩映澄向了领导打了个简短的报告，就被批准将林缘晟带回所里录口供。
　　由于明星经常三更半夜赶通告，林缘晟作为许舞羊的私人司机，租住在对方附近的小区。韩映澄让物业拿钥匙开了门，林缘晟却不在，倒是江心镜大剌剌地放在储物柜上，一点也不怕被人偷走似的。
　　唐灵钺走近几步，伸手覆上镜面，半晌后说：“魔龙不在了。”
　　“水、镜子都是至阴的东西，都可以当作连接异界的媒介。因此江心镜可以把魔龙从魔界召唤到凡尘。但那制作的工匠留了一个心眼，在镜子上下了一道咒，让魔龙无法彻底离开镜子。”
　　“什么咒？”
　　“情咒。除非魔龙坠入爱河，否则无法突破禁锢。”
　　“这世上束缚的咒语那么多，为什么会下情咒？”
　　“因为不相信魔也有心吧。”
　　韩映澄打了个电话给蓝锋蔚，让他迅速到林缘晟的公寓，再通知胖子和警方对接，全城搜索林缘晟。他看着静默无声的江心镜，“总觉得文成出嫁的那段历史，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要是感兴趣，我可以带你去看看。但有一点，不能改变事物发展的轨迹。”
　　千秋阕出鞘，银光雪亮。唐灵钺反手一剑，划破虚空，拉着韩映澄钻了进去。
　　***
　　贞观十五，长安。
　　李世民还是亲王时曾自封“天策上将”，与心腹数十人组建了天策府。后来当了皇帝，天策府没了，天策军的传统却留了下来。与西汉时的羽林军不同，天策军招聘渠道除了王孙贵族家的公子，还有寒门子弟。
　　李世民网罗天下青年才俊，打造出一支百战百胜的精锐之师。而天策军也分文武。文职出谋划策，担任军师之类的头脑角色；武职守卫王都，必要时抽调部分兵力奔赴前线。
　　古代的公务员选举非常严苛，要求品貌双全，尤其报考文职的，如果长得抱歉，那这次考试也只能抱歉。武职的条件相对放宽，若有过人之处，也可以“网开一面”。但担任王都守卫的天策军，都是万里挑一的人才。简而言之，既要能打，也要长得好看。
　　“啊啊啊啊啊啊～～姐妹们，天策军来啦！！！”
　　长安街上，人头涌动。无论男女老少，纷纷聚在一起，伸长了脖子看那遥遥行来的军队。有胆大的，将水果鲜花都往马车上丢。
　　红衣银甲震乾坤，神威凛凛捍大唐。
　　长安街头，天策军出巡，掷果盈车的盛况一时被传为美谈。
　　这天，天策军首领在告示栏上张贴出一道皇榜。
　　“皇榜上写了啥？”
　　“说是要从民间挑选出几位勇士组成一支精锐天策，护送文成进藏。等回来后，加官晋爵！”
　　“这么好的事，怎么不内部选举？”
　　“内部也选了人啊。但也不能厉害的都走吧？”
　　角落里，缩回了一个人头。
　　韩映澄放低声音，“皇宫守卫森严，我们要怎么混到文成身边？”
　　唐灵钺翘起下巴，点了点远处的天策军。
　　“伪装成天策？但我们不可以改变历史吧？”
　　“不改变历史，我们见证历史。”
　　唐灵钺在韩映澄眉心上一点，后者顿时化为一道虚影，“去挑个合适的肉身，附在上面。”
　　附身在印象里都是鬼怪才做的“坏事”，出身名门正派的韩和尚颇为犹豫，“不会对他们身体有害吧？”
　　“不会，又不是吸□□**气的妖怪。”
　　“那他们不会发现？”
　　“不会。相信我的技术。”
　　韩映澄一时无语，唐灵钺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白色光团，绕着对方转圈圈，显得颇为亲昵，“你是不是在想，明明是个仙修，怎么活成了魔修的样子？”
　　“不是的。”韩映澄声音轻轻地否认。
　　他想问的，明明是个恣意的魔，怎么选了修仙这条苦路？
　　“修仙也不错啊。”好像能听见对方的心里话，唐式光团蹭了蹭韩映澄的脸，“能正大光明在你身边啊。”　　　　　　　　　　　　　　　　　　　　　　　　
作者有话要说：　　傻狗作者要做个手术，5月20日恢复更新。

　　☆、33

　　说着，天策军踏马而来。韩映澄正犹豫间，当空划过一道霹雳，势有雷霆之怒。
　　唐灵钺轻“啧”了一声，韩映澄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有一只手重重地推了自己一把，将他推出了时空裂缝。
　　他们又回到了林缘晟的公寓，韩映澄从时空裂缝中掉出来，唐灵钺立刻伸手接住。
　　“他今天没睡觉，被发现了，改天吧。”
　　“谁？”
　　“时空之神。”
　　韩映澄细细想了下便猜到了。穿越时空本就是大逆不道的事，何况他们还要附于人身，巡视的烛龙没一个五雷轰顶劈死他们，大概是看在菩萨的面上。
　　他打了个电话给凌风，通知他带取证科尽快过来。挂了电话后，感觉到唐灵钺摸了摸他的脸。
　　“有些灵感强的人，反应比较大。可能会听到一些过去的或者无关紧要的时空杂音。不去理就没事。”
　　“哦”，韩映澄乖巧地点点头，想低头联系胖子，耳边突然吹过一阵清风，带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世上许多人，你干什么偏偏看上一个小和尚，还思君不忘。”
　　“那时他去珞珈求药，菩萨收回给予他的神力，能活个百来年就是天大的机遇，那也无妨。能有十年，二十年相伴我也幸甚至哉，可原以为还有几十年，却不想天意弄人……再也没有时间了。”
　　“又为何是现在这副二十岁的毛头小子模样？”
　　“我年轻气盛，目空一切，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唯独他一个，塞满心膛。年少时不知冷热，想来是最爱他的年纪，明明离不开他，却频频出口伤人。只能这副青涩模样示人，弥补当初遗恨。而且，这也是他最欢喜的模样。”
　　“我倒觉得，韩映澄他对你没什么意思。”
　　“我对他有意思就够了。”
　　韩映澄垂着眼，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只能摆弄手机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唐灵钺背对着他检查房间里每一个角落，他转过去，看到对方略显稚嫩的脸庞，一时百感交集。
　　怪不得前世灵竹音离开唐灵钺时，对方已为气宇轩昂顶天立地的青年宗师，今生却仍是弱冠少年。
　　唐灵钺有一点没说错，他过分喜欢少年气的人，桀骜也好，不羁也罢，那样生机勃勃，让他觉得自己也还活着。
　　凌风办事效率很快，带着取证科的同事不声张地来，眉头紧缩着进门，抬头看到唐灵钺就愣了一下，接着紧张起来。
　　“怎么？这件事也和玄门有关。”
　　“如果猜的不错，林缘晟已经人间蒸发了。”
　　“啊？”凌风苦了个脸，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那我明天走程序移交案子？”
　　唐灵钺点点头，走到韩映澄身边，轻声细语地说，“走吧。回家了。”
　　见到他这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凌风更惊讶了，虽说他和对方交往不深，但也多有耳闻，这位天师心比天高，脾气坏的不行，何曾有过这样？
　　韩映澄自然也注意到了，也说不清什么意思，只心里更不是滋味，默默地走了出去。
　　唐灵钺坐上驾驶位开车，一路上频频用余光看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哪里做错了，忽然惹对方生气，神色颇为懊恼。等红灯的间隙摸了摸口袋的烟，一想到对方白净的脸，又抽开手。
　　路上两厢无言，等送韩映澄到了家门口，他小心翼翼地开口，“你怎么了？”
　　韩映澄撩起眼皮，幽幽地看他一眼。
　　唐灵钺顿时打了个激灵，好似全身电流通过一般，弱弱地改口，“那……我怎么了？”
　　“唐灵钺。”他神色低落，声音柔和，“你忘不掉的是灵竹音，不是我。”
　　“……”
　　唐灵钺没说话，韩映澄等了一会等不到回答，便开门上了楼。
　　久久没听见汽车引擎启动的声音，他移动到窗边，透过窗帘缝隙，看到唐灵钺站在楼下，抬头望着他房间的方向，嘴里叼着烟，零星的火光在夜里若隐若现。
　　韩映澄想他有时候好像一只蛾子，明明知道那不是表面看上去的微光，明明感受过底下的暗流涌动，却仍要义无反顾地往上扑。
　　这时候，他心底忽然想起一阵低磁的声音。
　　“方才你说这句话的时候，难不难过？”
　　这不是他自己的声音，韩映澄讶异之余，仔细听对方继续说。
　　“我很难过。”
　　“魔界的东西本没有心，为了摆脱神佛制裁托生成人，得一副肉体凡胎知冷知热。却是遍历人世最苦，阴阳相隔，求而不得。”
　　“我难过，不是我忘不掉灵竹音，而是你忘记了我。”
　　“你能听见我的声音，是因为我早将灵魂奉献给你。”
　　“我从来没有订立过魂契，只知书上说，契约既定，两心相知。看来是骗我的。”
　　“那时灵竹音一心向佛，我就在想，都说神爱世人，我也算是众生，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直到这辈子在风云大学看见你的时候，我脑海中只有一句话。”
　　“假如爱有天意。”
　　“我什么都不要了。就算你记不得也没关系。你要娶妻生子还是常伴青灯普渡众生众生都没关系。陪在你身边，能看着你听到你的声音，偶尔过过嘴瘾就很满意。”
　　“我不信神佛，不信天道，只信你。如果你信神佛，信天道轮回，那我也愿意信。”
　　“只求你别离开我。”
　　都说爱情到最后会变成亲情，他好像直接跨过了中间的过程到达最后的质变。又或许是因为太浓烈早已分不清。
　　他不管什么灵竹音韩映澄，不管什么前世今生，他只晓得无论重来几次，愿意同他相依为命相伴相生的永远是那唯一的莲心佛子。
　　“我揣着一颗佛心，等一个轮回。天道仁义，让我等到了。”
　　“……能不能不纠结过去啊？我都要哭了。”
　　让一个魔王掉眼泪是很没面子的事，唐灵钺这么心高气傲的人，没了面子很多次，次次都是因为同一颗小莲子。
　　“当初为什么要投胎做人啊？爱情好折磨啊！”
　　想他也曾叱咤风云威风凛凛鲜衣怒马，为了一颗小莲子经历几千年的生死离别求而不得，终于委屈地哭诉，歇斯底里地质疑当初为了征战三界做下的愚蠢决定。
　　好好的魔王不做，做什么凡人。不得自由，不得解脱，徒增烦恼，爱憎离别。
　　他终于能明白，为何凡尘苦海，世人求神拜佛。这么痛苦，他一个魔王都承受不住。
　　像是再也忍耐不了，唐灵钺把烟掐灭，徒手翻进了窗户。他早就看见躲在窗帘后面的韩映澄，一把将窗帘掀开，自己也钻了进去，一步步将他逼到角落里，气势汹汹地看着他。
　　“你说啊，为什么要让我这么痛苦？”
　　韩映澄小声地说，“那你不这样，我不就白死了么。”
　　对方扯出一个极淡的笑，“……你还真敢说啊和尚！”
　　“出家人不打诳语吗。”
　　此时此刻，他方才彻底接受转世佛子的身份，也明白菩萨让他再来红尘走一遭，是为了什么。
　　韩映澄伸手抹掉唐灵钺眼下的泪痕，声音轻柔，神色认真。
　　“我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忘记，我不知道你的姓名，身份，但是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喜欢你。”
　　灵竹音不敢承认的事，他来承认，来不及说的话，他来说。
　　韩映澄的眉心浮现出魔族的魂契印记。
　　【唯有两心相同，契约生效，方能相知相惜】
　　唐灵钺看着他额心的印记粲然一笑，低头凑近他耳边声音悄悄地说。
　　“告诉你一个小秘密，现在你有了我的印记，以后妖魔道可以横着走。”
　　“哇，好开心。”
　　两个人像双生婴似地抱在一块，蜷缩在一方小小的天地间，好像什么也不能让他们分开。　　　　　　　　　　　　　　　　　　　　　　　　
作者有话要说：　　延迟了点出院，哈哈哈哈哈。爱你们。

　　☆、34

　　****
　　次日胖子下夜班回来，一进门就看见有个高大的背影在厨房洗手作羹汤。熬了一整晚夜，他以为自己眼花了，忙揉揉眼睛。
　　可那一副冰天雪地里的晚娘脸不是唐灵钺还能是谁？
　　没多久韩映澄衣冠楚楚地下楼，胖子上去撞了下他的胳膊，放低声音：“哎不是我说，这什么情况？你多大排面啊，能让剑祖给你做家庭煮夫。”
　　韩映澄白他一眼，唐灵钺把炖好的干贝粥端了出来，“我要去刑侦大队一趟，你先吃。”
　　“凌风那儿有消息了？”
　　“嗯。找到林缘晟尸体了。”
　　“哦。我吃完要去单位一趟。晚点说。”
　　“好。”
　　两人之间的对话没什么不对，但胖子就是嗅着一股家常味，有点儿老夫老妻的意思。唐灵钺走后，胖子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终抵不过好奇与责任心，问道：“你俩怎么莫名其妙就好上了？”
　　韩映澄奇怪，“我们什么时候坏过？”
　　胖子笑了声，“哟，这就“我们”了？”他向后一靠椅子，“有些人啊，表面上装的萍水相逢素不相识，暗地里已经暗度陈仓互诉衷肠了好几次！”
　　“你吃错药了，这么阴阳怪气。”
　　胖子笑道：“你也不怕师父从棺材里爬出来揍你？”
　　韩映澄放下筷子，沉吟道，“你这么一说，我却是想起来了。昨夜梦到师父的坟开了。易学上的造诣你比我高，能不能帮我解梦。”
　　“哈！老头子被你个不孝子气得诈尸了。”
　　韩映澄一本正经地对他讲，“说不定是迫不及待地想喝儿媳妇的茶呢。”
　　胖子一拍脑门，“噢！你永远说不过一个恋爱中的人！”
　　韩映澄把粥喝了，抽纸巾擦擦嘴起身，“最后吃完的人洗碗。”
　　还在啃油条的胖子朝他背影竖中指。
　　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