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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北顾天狼-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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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量片刻,他又忖道:“不错,凛兄天生一双鬼瞳,能识妖鬼之气,找他的确稳妥……可听您这意思,这俩道士应是还没找着人就遇害了?”
  隐汐一点头:“他二人于紫竹林中遭了刺杀组织伏击,段昭英重伤,容与身死。现今之计,就是要你借容与之尸还魂,和阿凛联手,查清那盗尸共二人遭刺一事的真相。”
  “呃,不是……”
  闻言,云濯面露纠结,凳子一颤:“您,还真让我还魂去无定观啊?”
  人人皆知,这终南山上无定观,是当今五派之中门规最严的之一。而这当事两人,好死不死又偏都是此观中的道士。
  这下,他若借了这容与壳子还魂,先别说要不要吃斋茹素,背经修道,光是一不小心漏了馅儿的后果,怕都是极为不可想象的。
  赔了夫人又折兵,死去活来又死去,还得再被口诛笔伐一回,这不是自己上杆子给自己找事嘛!
  身下的凳子嘎吱直响,生前回忆也随之上了心,云濯的眉毛皱得更紧了些。
  但好像,话也不能全这么说?
  毕竟这段昭英当年,在凌云会上和他切磋过几场,打过很多次照面,横竖该算他半个故人。
  如今呢,一派首徒蹊跷而亡,故人奉命追查却被奸人暗算,再加上一桩颇违道德又扯上他凛兄的盗尸奇案,这种事情,搁前世好打抱不平的天狼君云三少可是最看不惯的。
  虽说借尸还魂这事有点儿危险,但再怎么想,于情于义,也都该帮一把不是?
  是冒着再被打死一次的风险回去?还是背着有失道义的愧疚继续缩着?
  这下云濯忽然有点纠结,还没从刚才那吵嚷声中缓过来的头疼劲儿,也“哐当”一下,死灰复燃了。
  谁知,一旁的隐汐眼见着他毫无回应,又冷不防道:“阿濯,你以前也是坦荡胸襟,行事爽利,如今怎也这般畏首畏尾。莫不是也和当上魔尊的阿凛一样,终被几年岁月磨掉了年少心性,这就做起缩头乌龟了?”
  “啊?当上魔尊?缩头乌龟?你说……他?”
  完全抓错了隐汐激将之言的重点,云濯神色一滞,脚底“呲溜”打起滑,从晃了半天的凳子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第二章 机缘
  阿凛是谁?
  可不就是同他生前死后都扯不开关系的,那位司徒凛。
  那魔尊又是什么?
  可不就是九淼一门之主的江湖别称。
  要说如今这仙门五派,问哪派门风最正算无人能评,但若问哪派最亦正亦邪,却非九淼莫属。此派地处蜀中,神秘非常,立派之祖更是个鬼道与暗杀术同修的前朝浪子。其他各门弟子习剑习医习乐理,九淼弟子却习刀习毒习暗器,委实特立独行于其他四派之外。加之此派素来门风开放,只求不失大义而不问具体是非,故历代掌门皆是各领风骚,亦不乏随心恣意的狂浪之辈。
  可,恣意归恣意,到底那也是一派之长,重任在肩,性格与能力得一码归一码论。纵到了他们这辈儿,司徒凛是个长老遗孤当派次徒,而他那样样精通,被选为少掌门的师兄又英年早逝。可天地良心,好歹掌门这么大官,怎么也得找个稳妥些的弟子坐镇才对。就算再如何人才匮乏,也轮不到请他这位闲散兄弟来当吧?
  合着,这三年不见,世间竟是风水轮转,这九淼选贤举能已不论资质论辈分了?
  越想越觉好奇,也越想越觉荒唐,云濯笑道:“天,他能当上魔尊?那猪都能上树了吧?”
  他这话语气说得嚣张,隐汐无奈摇头一叹:“阿濯,三年不见,你便这么说阿凛么。”
  “那不然呢?”
  云濯理直气壮,嘿嘿一笑:“这江湖之上谁不知道,他司徒凛和我一样是闲人中的闲人,混子中的混子,平生最为胸无大志,就想着自己逍遥快活。这九淼众长老到底是怎么想的,最后竟选了他?”
  隐汐道:“你所言不差,可阿凛这三年心性有变,却是你不知的。”
  云濯一挑眉,饶有兴致:“哦?”
  隐汐道:“数年前他已收敛昔日作为,协助众长老打理门派诸事,更于一年前献上自己所书的百条应对南诏战势之策,算是攘外安内皆有功,这才得了老掌门青睐。”
  云濯听得有点懵,不置信道:“你此话当真?”
  隐汐点点头。
  “啧啧啧,不得了不得了,我这一死真是不得了。”
  见人并未诓自己,云濯忽觉有些懊恼,咂舌道:“合着当年说好的一起当混子,他这就要把我给甩了?”
  隐汐点头道:“的确如此,毕竟不论落井下石还是出言争辩,阿凛这三年没再提过你一字半言。”
  云濯一抬眼:“所以呢,这便是你方才称他‘缩头乌龟’的原因?”
  “岂止是我,这江湖之上自你死后此论便没停歇过。”
  隐汐道:“好歹是前缘颇深,算异姓兄弟一场,哪有死了一人而另一人闭口不言的道理。”
  “嘿,这倒也是,不过,我并不怪他。”
  面上虽难免有些失落之意,云濯却仍无所谓般一笑:“兄弟归兄弟,可兄弟也并非都是如那些话本所言,死了一个之后,另一个就要愣头青般患难与共生死相随的……我上辈子名声忒差,他当怂包也挺好,这才算是没辜负我死前一片苦心。”
  此言无甚来由又意味不明,隐汐望向他,眼露疑色。
  然而云濯却并无意再言,冲人摆了摆手,可低头沉默须臾,又忽自己逗乐了自己般,摇头晃脑笑道:“噗,不过,我倒挺好奇他那副懒散悠哉样子,几年不见竟能变成什么正经德性,而这一派之长,又竟会被他当成怎样的荒谬姿态……哎呦,难以想象,难以想象啊。”
  他语罢,又笑了好一阵儿,待好不容易气息稍平头脑冷静,方才终于想起此番的正事,拍了拍脑袋道:“哎,不过说来,若我方才没记错,姑姑你这趟还魂交易,是不是就要让我去寻我这位‘三年不见,性情大变’的故友去联手帮那小道士来着?”
  隐汐点了点头:“此案牵涉鬼气,无阿凛不可。”
  “哦,还无他不可了?有趣有趣。”
  云濯从鬓边拎起一缕白发,于手指之上缠绕把玩,仰脸望天之际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方才与隐汐提及还魂时的犹疑之色消减不少:“那姑姑,我想通了。”
  隐汐望他:“哦?”
  “我现在特别好奇,我这位当上了掌门的凛兄究竟成了个什么模样。”
  云濯笑道:“俗话说得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过既是今儿您给我带了来这么个有趣的消息,又给我送来了这么个有趣的机会,那我若再畏首畏尾做缩头乌龟,倒真成了某位九淼魔尊一样的怂包了。”
  语罢,他又伸出手指在凳上轻敲几下,对隐汐一字一顿道:“姑姑,你这交易,我应下了。”


第三章 重生
  恢复意识再睁眼时,云濯发现自己躺在影影绰绰的竹林里。
  抬头鸟鸣声声,阳光斑驳,身下卵石硌得背后生疼,脸侧清风夹杂春日凉意,满目修竹,苍翠欲滴。
  ——得,这地儿他忒熟。正是人家九淼地界的紫竹林,十来年前自己和司徒凛的初遇处,也是那倒霉剑童和段道士遭遇伏击的地方。
  所以,重生之地就这么阴差阳错落在了个不着村不着店的地儿,这是要方便自己去九淼再续前缘,顺带找人叙旧?还是说,也算是师姑念叨半天的机缘之一?
  云濯略感莫名,低头瞧瞧破烂道袍加身又伤痕满布的新壳子,又想想一筹莫展的之后行动,觉得头有点疼。
  若未记错,此番重生因的正是与容与的护主交易,而那段道士本又是为查盗尸之案寻司徒凛而来。所以他既是回了来,那么大抵无论如何,到时这案子,都是得三人一起查的。
  因此眼下便有一个大问题,既一回来便“哐当”进了这林子,那他是该先找段昭英护着,还是先找司徒凛试探呢?
  他拿黑褐血沫满布的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伤口,开始捋着凌乱思绪瞎琢磨。
  要说那道士曾于此林中遭人暗算,生死未卜,又是这桩交易的关键人物,按理是应先去找他。可此间到底一晃已过多日,这人受伤逃遁,压根行踪未明。自己的新壳子又有伤在身,若没头苍蝇似的乱撞,只怕还没撞着人,就得先把自己搭进去。
  所以相比而言,远亲不如近邻,显然先就近去九淼寻司徒凛这位被自己念叨了半天机缘的老熟人,养精蓄锐,再等那道士自行前来汇合,是更为稳妥也更节省体力的权宜之计。
  “行吧,原来兜兜转转,又是寻他……”
  自嘲一声,俨然是去处已定。可云濯上下打量,又感当前尴尬尊容惨淡非常,到底是曾经锦衣玉食又略有洁癖的少爷,纵如今落难狼狈,仍觉久别重逢之前,收拾形象十分有必要。
  于是,他堪堪依着日头所在之地划拉了一下方位,决定出林之前先找点水洗洗。
  耳畔风声轻灵,当中隐有流水之音,想来附近应有深潭溪流之类。转着“咔嗒”响的脖子辨音识位瞎摸一通,云濯驭着适应性颇差的新壳子几步几晃悠,连摔五六次,半晌后可算磨蹭到了一处潭边。
  那潭碧波粼粼,平静一如多年之前。抬手一撩听得水响哗啦。不多时,血污渐随涟漪漂了远,随手扯下袍袖处尚算干净的布料对伤处一一包扎。岂知,待擦净腰上那道致命伤时,又冷不防倒抽了一口凉气。
  ——刀口蜿蜒横长,贯裂腰部,即便此刻血已干涸,旁边亦因隐汐施法修复生出些粉嫩皮肉,风过一激之时余痛阵阵,仍有些难熬。
  “哎……”
  到底是自己给自己找的担子,云濯只得堪堪暗道一句“白来的壳子就凑合使使”聊作安慰,伸手将那又痛又痒的伤处揉了又揉。
  可收手之时,指尖却忽感下方有一处小小凸起。细细打量间,竟是那刀伤之下还存着块红印。
  那印颜色新鲜,似刚被法力所烙,状如竹叶,温热之中略带针砭痛意,应正是圣姑所主持的这桩交易之记。
  他又揉着那印子一皱眉。
  瞧瞧,瞧瞧,给人壳子还不忘烙个印子,这就开始提醒我要收拾烂摊子了。
  “哎,容小兄弟啊,安生投胎去吧……盗尸护主二事,我到时定会给你个交代的……”
  敲着那印子,云濯也不知是在安抚壳子原主,还是在自言自语。片刻后掬起捧水搓脸醒神,凉液轻拍于额头之上,幽深的潭面如镜,春日暖光温软,终于映出青年的模样。
  ——身量瘦削,五官清朗,乌发如瀑,比之当年他那头白毛低调不少,衣间还带着无定观里寡淡的熏香。深褐色的眼仁配上尾稍略低的春山眉,虽免不去为奴者的顺目之姿,倒也颇有几分可圈可点的俊逸。
  嗯,看来这位容小兄弟长得还行。
  尚算满意,他湿淋淋的双手在破道袍上一蹭,旋踵欲离。
  岂知,两步未出,竟忽闻背后林间传来一阵阵噼啪脚步之声,隐夹杂着野兽嚎叫,正渐行渐近,向他包抄而来。
  而待细细一辨,顿时背生冷汗,暗叫了声不好。
  云濯上辈子被江湖人称“天狼君”,自己更是个半血狼妖,对兽鸣尤为敏感,如今这声响此起彼伏,凄厉悠长,步声亦杂而不乱,似正是群狼围猎。
  而再回头略一看那腥气未散的潭水,他的心更凉了半截。
  ——只怕正是自己方才洗刷弄巧成拙,倒霉至极,教那血腥余气引来了这些畜生。
  这下倒好,人没找成,先在这倒霉林子里碰上群狼。权衡一二却是无路可退,他只得稳稳气息,步步退却,眼看着林间阴影之中一双双闪着寒光的眼睛愈来愈近。
  怎么办,硬碰硬?
  一只只灰毛狼低呜着呲牙而出,云濯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堪堪摆开攻击的架势,扬手一挥,合了双指作势捏个诀。
  谁知,微弱光华闪过,这招式挥是挥出去了,却是干打雷不下雨,偏在打到那狼之前软绵绵落了下。
  得,这容小兄弟的壳子当真武功低微,就算勉强学了点无定武学,他这习着武陵心法的内里也使不出来半招,相当于半点儿用没有。
  云濯仰头望天,恍然大悟之际几只狼已渐成包抄之势,简直甚想哀叹隐汐今日复活别人没看黄历。
  “你们别过来啊!知道我是谁不!”
  这下对打是彻底没了戏,他只得哆哆嗦嗦出言吓唬,可畜生偏又听不懂人话,包围圈越来越小。逼得人下意识怂蛋地往后缩,吸气闭眼胡思乱想之际,简直都能猜到接下来几个月里为那些酒馆里说书先生津津乐道的一大江湖轶事。
  恶徒天狼君云濯,死后三年借尸还魂于九淼紫竹林,不想一步尚未迈出,竟惨遭群狼围攻而死,真可谓天道好轮回。
  然后堂木一拍,众人齐齐拍手叫好。
  ……不成不成!
  越想越急眼,云濯狠狠摇了摇头。
  当年翻云覆雨的一代江湖余孽,今日却连几只畜生都打不过,还要被人家咬死林中,这是什么道理?!
  事关名声尊严,他吊着最后点儿希望运息一探,竟发现此壳子惨虽惨,似还剩了点的残余灵力,心中顿生一计,咬牙掐指,借之勉强在十指尖凝了灵线,尝试缚住身侧一只杂毛狼的身躯四肢,指尖微挑,强控着它转了身子。
  云濯引线连退两步,对上那狼圆瞪的绿眼:“如今林内无机括,还得劳驾您当我的机关兽。”
  语罢,单手一沉,那杂毛狼竟被真气凝的线吊着腾空而起,微弱挣扎无济于事,心口不一地张扬了利爪,直奔五六只怒扑而上的“同伴”而去。
  原本欲袭人,却忽见同伴“倒戈”,眼前那些狼亦是面露惊色,一时不明所以,匆忙应对之余,渐被云濯寻到先机,击得溃不成军。
  牵丝之术,机关绝学,当年血洗云崖,以一当百亦不在话下,诓论如今几只畜生。指尖引线犹在,便是细光闪动,哀嚎声声。恶斗数十回合之后,那十几只狼终于悉数败在云濯手下。
  “唉,别怪我,谁让你们堵我的?”
  战事稍歇,按捺不住得意,当中人掐断引线,抬起光溜溜的脚踹了踹身边一只伏地不起的狼。
  “嗷嗷嗷嗷——”
  谁知,嘚瑟归嘚瑟,此举委实有些挑衅,身后那林中竟又传来阵阵狼嚎,道道寒光——原来不知何时,林间暗处还伏了几十只狼,此刻一见同伴落难,皆为大怒,待头狼一呼,齐齐而上。
  “哎?还带这样的?!”
  得意片刻不到就被打脸,云濯一惊,低头又欲继续凝线。
  可惜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壳子最后的灵力经方才一战已被用尽,纵如今如何捏诀,已全数无济于事——那线怎样都凝不起来了。
  匆忙之间连退不及,武器已失,狼群这次的攻势又来势汹汹,他被袭得踉跄。下意识横臂一档,腕子上留下三道血痕之余,脚底也正巧踩上河边一处圆石,狠狠栽进河里。
  完蛋!
  最后俩字回荡在脑海,云濯只能眼睁睁看着沉重的驱壳急坠直下,好死不死在那水潭边砸出极高的水花。
  一群群朝自己扑来的饿狼龇牙咧嘴,后背挨上潭壁,脊梁骨被磕得生疼,那腰上印记似也泛出热感,他几乎是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得,挣扎半天,一时失手,对方狼多势众,还是死了。等着沦为接下来几个月的江湖笑柄吧。
  他一声哀叹,然待颤颤巍巍捱了片刻,奇异之觉混杂一处,撕咬割裂的疼痛却并未如期而至。反倒全身各处骨头都开始隐隐涩涩的抽巴,仿佛得了什么指令似的,争先恐后要缩进身体里去。
  什么情况?!
  想死死不得,这感觉委实不好受,云濯咬牙之余一头雾水,忙睁了眼来,竟见这方才半点灵力也使不出来的壳子,此刻周身却莫名涌动出了大量妖力。
  那妖力左冲右撞,来势甚汹,稀稀疏疏的光点霎时将人牢牢裹住,一时引得林中光泽大盛,连那些狼也惊得不敢妄动,纷纷被吓退了半步。
  这,这感觉怎么有点熟悉?
  光华刺眼,他在前世不甚清明的记忆里翻了翻,忽然气息一滞。
  ——似乎,是要化妖?
  此念一出,自己倒先惊了几惊。
  能化人形的妖,凡在有性命之危,极度虚弱的时候,出于自我保护,都会自行化回妖形,这倒是人人皆知的道理。
  可,天地良心,他虽是个狼妖,却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半妖,甫一生下来就是人形不说,又因着母亲早逝,从小又被父亲共两位兄长按着教养人的法子带大,实在遵规守序的很。加之云家武学里,更没有什么化妖咒之类的旁门左道,学都没学过,更压根别说自由变幻了。
  所以,此时情况危急,这身体竟能自作主张化了狼形?
  看着光芒之间,自己骨节分明的两手化了银白的狼爪,云濯既觉不可置信,又觉甚为可笑。
  ——当年分明已失妖骨,如今还阴差阳错用了凡人的壳子还魂,怎会有道理能化妖?
  ……除非,这壳子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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