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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术士有没有提醒你，不要经常用这个？”克里菲斯特笑着告诉他，“人类和夜妖不同，难以适应自己被抹消的感觉……虽然看上去你适应的不错，但这不是一个好兆头，说明你在慢慢接近夜妖。”
“……接近夜妖是什么意思？我会变成妖怪吗？”人类有些疑惑的问。
“哪有这么容易。”克里菲斯特摇摇头，“但是如果一直这样，你作为人类的存在会慢慢消失……直到你站在那里，所有人都看不到你。”
人类莫名打了一个哆嗦，然后像是刚刚想起来一样问，“你们是什么人，猎人吗？”
“你就当是吧。”克里菲斯特轻快地说了一句，然后站起来问拉西格尔，“发现什么了吗？”
“被掩盖过了。”拉西格尔说，他转头看向还坐在地上的人类，“墙上的东西，是你们做的吗？”
“我们接到报案的时候就是这样，除了搬走了尸体外没有动过任何东西。”魔王的眼神没有什么情绪，但无端的让人类心里一紧，忙不迭的回答。
“是……和蒙西墙上一样的东西吗？”因为有人类在这里，克里菲斯特稍微屏蔽了一些重点。
拉西格尔有些不耐烦的扫了那个人类一眼，然后回答，“不太像，不过这里的墙上之前应该有什么东西。”
“也许蒙西知道些什么。”克里菲斯特说着，弯着腰看向人类，“对了，你叫什么？”
“周凯。”人类扶了扶自己的帽子，似乎还没有从克里菲斯特刚刚告诉他的事情里反应过来。
“我们要回去了，你随意吧，周凯。”天使笑了笑，转头看向拉西格尔征求他的意见。
恶魔从空白的墙壁上收回目光，没说什么，冲他点了点头。
看着两人离开，周凯才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样，收起了瓶子，直接从窗户翻了出去。






第3章　第　3　章
“我觉得那里的情况和蒙西家里不太一样。”回去的路上依旧是拉西格尔在开车，克里菲斯特坐在副驾驶跟他说。
拉西格尔点点头，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我想再找蒙西谈谈，不过不用现在就去。”
“嗯？”克里菲斯特疑惑的看他。
恶魔看上去有些烦躁，不断踩着油门加速或突然刹车，还好这条公路非常空旷，并没有什么人经过，克里菲斯特由着他发泄了一阵，看到前面车辆稍微多了一些后，伸手放在他扶在方向盘上的手示意他靠边停车。
拉西格尔没有转头看克里菲斯特，似乎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叹了口气，直接转过去把对方压在了车座上。
在对方嘴唇凑过来的时候克里菲斯特伸手挡了一下，拉西格尔停下了动作，碧绿的眼睛平静的看着他。
“你不要一直用这种方法逃避……”克里菲斯特无声的叹了口气，他轻轻抚摸对方的脸，甚至想去触摸那双仿佛一汪深潭般的绿眼睛，“你这几天心情一直很糟糕，是因为那个魔王吗？”
“他对我来说很重要，只要一想到他会回来，我就有些……”拉西格尔闭上眼睛，苦笑了一下继续看他，“抱歉，让你担心了，我会调整好的。”
克里菲斯特露出理解的表情，凑上去亲吻他，“你心情不好的话可以告诉我，让我帮你分担一下。”
“嗯。”拉西格尔轻轻抵住他的额头，对方的眼睛温柔的看着他，让他忍不住弯了嘴角，“那我们先回家，然后你再好好帮我‘分担’一下。”
“烦不烦。”后面半句话被他说得太过暧昧，克里菲斯特的脸一瞬间发烫，弯起膝盖轻轻抵了一下他的腰，说了一句，“赶紧回去吧。”

那是很久远的事了，久远到，魔界还处于一片混沌的状态里，所有的魔族混乱的盘踞在这片古老的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那时候整个东方大陆都是荒野，魔法的风暴无时无刻不在肆虐这片土地，雷电夹杂着飓风把这片土地劈得焦黑。
昏黄天空下无数黑色的兽群奔跑，巨大的鸟类扇着翅膀黑压压的遮盖天际。
星辰暗淡，魔法肆掠，生命力却无比的旺盛，任何物种只有足够强大才能在这片土地上开花结果，弱肉强食这样最原始的法则统治着这片土地。
这就是这片大陆最原始的模样。

拉西格尔就是在这个时候来到萨里斯的。
这时候萨里斯还不是萨里斯，只是一片荒芜的生活着无数最原始的魔族的平原而已。
如果没有那位魔王存在的话，这片土地也许永远只是这样而已。
就像至今没有任何变化得，魔界的西方。
拉西格尔不知道这对自己、还是对萨里斯而言意味着什么，但他知道萨里斯对自己而言意味着什么。
离开了海洋之后，萨里斯是他唯一的家，如果那里也可以被称为家的话。

克里菲斯特趴在拉西格尔身上，透过对方的眼睛看到了萨里斯的过去，他慢慢收回和对方紧紧纠缠在一起的魔力，眼里混乱闪过的光影如荡漾的水波一般慢慢恢复了平静。
他无声的叹了口气，把头埋进了对方的颈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很庆幸自己离开了海洋，否则不可能来到萨里斯，不会遇到他，更不可能遇到你。”拉西格尔微微侧过头轻吻他的头发。
天使金色的毛绒绒的脑袋动了动，“辛苦了。”
不用他说也知道，让东方大陆变成这样，一定用了很长的时间，收服那些原始的魔族、驱逐这里的野兽、还有清理那些肆掠的风暴……
“我没做过什么，这里会变成这样，全都是因为他。”拉西格尔揉了揉他的头发，“所以他告诉我他要去沉睡的时候，我很担心没办法把这里变得更好。”
“可是你做的很好，不管是萨里斯还是东方大陆。”克里菲斯特抬起头看他，“不要想这么多，如果他回来，看到萨里斯现在这样，一定不会失望。”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失望，只是……”拉西格尔看着克里菲斯特的眼睛，无奈的笑了一声，“他不太喜欢天使。”
“嗯？”
“这是委婉的说法，准确一点说，他很讨厌天使。”拉西格尔看他眼里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是好奇的等他继续，心情也稍微轻松了一些，“那些符号，有可能是针对蒙西的恶作剧，但如果是通过艾蕾想要针对你，可能就不只是恶作剧那么简单了。”
“艾蕾会有危险吗？”克里菲斯特皱了皱眉。
“他不会牵扯无关的人进来。”拉西格尔对这一点倒是很肯定，他轻轻捏了一下克里菲斯特的耳垂，“你担心自己就好。”
“我不是还有你嘛。”克里菲斯特无所谓的笑了一下，翻身下了床。
“现在就去吗？”拉西格尔一脸不情愿的坐起来。
“赶紧解决完这件事，你就又有借口给自己放假了。”克里菲斯特弯下腰笑着亲亲他。
这种仿佛哄小孩的语气让魔王无奈的笑，对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自己，带着期待和讨好，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挺受用的。

“不错嘛……居然找到这里来了。”克里菲斯特到蒙西家里时看到了周凯，挑了挑眉。
“我之前就认识他。”蒙西解释了，拉开两张椅子让他们坐下，给他们倒了咖啡。
拉西格尔微微点头表示了感谢，反而让蒙西有些不自在的缩了缩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们去了现场。”克里菲斯特看了他们俩一眼，直接切入了主题，“那里的情况和你这里不太一样，所以我们想过来问一问……”
克里菲斯特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才继续问，“这里的情况你有没有告诉过别人？”
“只有协会的一些人知道，除了……”蒙西看了一眼周凯。
被点名的人不自然的咳了两声，“我是听到二位在那里提到了蒙西，所以想过来问一问……没想到这里会有和犯罪现场一样的符号。”
“并不一样。”拉西格尔冷淡的扫了他一眼。
“我在想会不会有人利用了你房间的符号故意将注意力吸引到你身上来。”克里菲斯特解释道，“那个房间和你这里的情况只是表面相似……看上去更像是模仿。”
“有人和那个猎人有私仇，知道了你这里的事之后故弄玄虚？”周凯也明白了对方的思路，转而看向蒙西，“不止有可能是人，还有恶魔，为了躲开猎人协会的通缉转移视线。”
“现在都还很难说。”克里菲斯特看了周凯一眼，其实已经默默地否定了这个想法，“我们需要更多的线索，我想看看那个猎人的尸体。”
蒙西犹豫着看向周凯。
“我可以带你们去……但是如果和恶魔有关，你们要把知道的都告诉我。”周凯用一种交友不慎的表情看了眼蒙西，点点头，显然把对面的两个人当成了猎人协会的人。
“好啊。”克里菲斯特笑着答应。
“我也一起。”蒙西说，艾蕾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暂时离开了这座城市，虽然蒙西觉得自己可以对付普通的魔族并不需要他保护，但是能够看清一切的天使还是说他会注意这边的动静。
他想尽快解决这些事情。

“那个猎人死因很不正常。”周凯在带他们看尸体的路上跟他们说，“身体里的血液全部被抽干了，但是身上没有任何伤痕，显然不是血族做的，他脸上画着崇拜恶魔的教会的标志，我们更倾向与凶手是人类而非恶魔，但是猎人协会那边的意见相反，所以暂时我们还在合作，只是……”
周凯走到尸体边掀开了盖着的布，带上了手套，“猎人协会并不信任我们，所以我自己去了现场重新查看，不过除了蒙西墙上的符号外，没有找到别的线索。”
拉西格尔低头看着已经有些浮肿的尸体，皱了皱眉示意周凯盖上。
“怎么了？”克里菲斯特没有看出什么问题，问他。
“不想让你看。”拉西格尔说，“尸体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你们能看出来是什么生物干的吗？”周凯追问，“除了血族，我想不出还有什么生物会专门把人类的血液抽干。”
“大部分魔族都能做到这种事。”拉西格尔说，“但这并不能说明是魔族做的。”
“猎人协会有不少可以使用魔法的人，并不是直接接触，而是利用试剂或者卷轴。”蒙西说，“我没听说过有这种类型的魔法工具，但是很多炼金术士或是大的家族教派，也许掌握着猎人协会不了解的技术。”
“比如那个崇拜恶魔的……什么教来着？”克里菲斯特转头看拉西格尔。
“迈古教会。”周凯说，“他们在几百年前的势力非常大，但因为用无辜的人做祭品，所以在几次猎人协会和教堂的围剿，渐渐落寞，如果是他们做的，那掌握这样的技术也并非不可能。”
“用人类做祭品？要做什么？”克里菲斯特看见拉西格尔露出不快的表情，反而更加好奇。
“召唤恶魔。”
……
噗。
“别笑了。”拉西格尔揉揉他的头发，“那个教派一直到现在还在活动吗？”
“是，这几年的活动逐渐频繁起来了，但这么引人注目的举动还是第一次。”猎人协会一直负责这些工作，蒙西显然比周凯更有发言权。
“他们之前还有什么动作吗？”克里菲斯特有些不好意思理了理被揉乱的头发，冷静的问。
“只是据说……”蒙西犹豫了一下，“听说他们唤醒了一个沉睡的恶魔。”

“拉西格尔，你冷静一下。”
我知道，我很冷静，他不可能被这么容易唤醒。
“这里还有人类。”
人类又怎么样，我又没做什么。
“快把魔力收起来。”
你在说什么，我没有……拉西格尔转头看向一脸担忧的克里菲斯特，对方金色的眼睛里倒映出自己周身深色的火焰，他一愣，终于是冷静了下来。
“他们呢？”
克里菲斯特牵着他的手，看松了一口气，“我看你的反应不太对劲，让蒙西带他出去了。”
虽然不知道天使用了什么借口把他们支开，拉西格尔还是安慰了一脸担心的天使，“抱歉，我……”
“我们先回魔界吧，你现在的状态太糟糕了，我想办法让维利派艾蕾和亚娜来处理这件事。”克里菲斯特捏紧他的手，认真的说。
“我……可以一个人待一会吗？”拉西格尔听完他的话，看着他的眼睛，这样说。
有些讶异的和他对视了一会，克里菲斯特轻轻点点头，松开了他的手。
“去蒙西那里，我晚上过来接你。”拉西格尔抱了抱他后，消失在地下停尸房里。







第4章　第　4　章
“他去哪了？”看到克里菲斯特上楼，蒙西问道。
“先回去了。”克里菲斯特表情有些低沉，但还是打起了精神，“别在走廊站着了，我们找一个地方坐一会吧。”
“可是这里只有一个出口……”周凯疑惑的声音被克里菲斯特直接无视了，警局外的咖啡店飘着香气，推开门的时候听得到叮叮当当的风铃声，蒙西随便点了几杯找了一个隔间坐下。
“你们两个在里面有什么发现吗？”周凯坐下后急忙问，克里菲斯特忽然让他们离开的时候表情严肃，周凯也没有多问什么，只当他们有什么新的发现不太方面当着自己的面行动，毕竟猎人的行迹一向神秘莫测。
“不管怎么样，这样的杀人手法不像是魔族的。”克里菲斯特说着，看了一眼蒙西，征求他的意见。
“我也这样觉得。”蒙西点头，“猎人协会也从未见过会有魔族用这样的方式杀人，所以大部分猎人都在尝试追查迈尔教会的踪迹。”
“我的建议是，查一查这段时间哪里的血魔比较活跃。”克里菲斯特说，“那具尸体也没有任何魔法的痕迹，能做到的只有血魔了。”
“可是你刚刚说过不是魔族做的。”周凯提出疑问。
“是人类的思路，但是魔族的手段。”克里菲斯特解释，“人类使用魔法的效率低下，你瓶子里的东西至少来自几百只夜魔的魔法浓缩，但对于魔族自己而言，想要做到这些就如同呼吸一样容易，所以只有他们动手才能不留下痕迹。”
“人类和魔族达成了合作去谋杀一个猎人，有可能吗？”周凯皱着眉。
“事实上人类和魔族很早就开始合作，在你们普通人不知道的情况下。”蒙西解释。
克里菲斯特总觉得他别有深意的看了自己一眼，但当他回看过去时对方只是看着周凯。
“我们掌握了一些魔族的语言，魔族也有不少精通人类的语言，不过这并不是主要交流的方式，事实上，愿意和人类相处的魔族总会伪装自己，而不愿与人类接触的魔族也会直接拒绝交流，所以最主要的沟通方式，是我之前说过的契约。”
“契约？”
“你没有听说过吗？只要把契约放在桌子上，写下想要召唤的恶魔的名字，在黑夜里许下愿望，以人类的灵魂为代价让他们献身。”蒙西弯了弯嘴角，“可以召唤出一些普通的魔族，最基本的代价是再也去不了天堂，其他的根据契约的内容……但是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样的代价也许无关紧要。”
“……我以为那东西时骗小孩的。”周凯沉默了一会，才慢慢的说。
“你小时候也玩过这种游戏？”蒙西笑了，“确实，这种传言很多，不过要召唤出恶魔需要很多的条件，合适的地点、时间、魔力来源，会召唤出什么样的特定的恶魔都是有规律的，不过大部分强大的恶魔都无法用常规的方法召唤，最重要的是看你的灵魂有没有足够的吸引力。”
蒙西似乎是想起来什么，声音渐渐变低，显然陷入了某种回忆，直到周凯不小心碰了一下咖啡杯发出声音才让他回过神来。
“我会提醒他们注意血魔的踪迹。”一般来说，如果想要和血魔签订契约，那么最好的方法当然是深夜里去血魔最活跃的地方召唤他们，蒙西很快就理解了克里菲斯特的话。
“嗯，那就这样。”克里菲斯特说，“你们先回去吧，蒙西，你房间的情况和那个猎人完全不同，你要小心一点。”
“你不跟我一起？”蒙西已经站了起来，闻言又回头看他。
“我再坐一会，如果他回去了话，让他来这里找我就好了。”克里菲斯特微微弯起嘴角。

克里菲斯特闭上眼睛，脑海里重新回忆起那一天在拉西格尔最深处的记忆中看到的景色。
荒凉的黄沙和辽阔的天际层层叠叠的铺满了视线，横亘在天地间的是带着闪电和魔法的风暴，遥远的视线最边缘是视野里唯一的光芒。
那是毫无疑问的死地，所有生物都将在这些风暴里被撕裂，这片土地在过去的上亿年里都是这样的荒凉，也只有这样的地方，才足以收留离开了海洋的他。
那个恶魔的身影……克里菲斯特闭着眼睛皱起眉，他那个时候确实是看到了，只是拉西格尔迅速切断了那个画面，把自己从回忆里赶出来，他只是隐约看到了轮廓。
那绝对不是什么性情温和的恶魔，只看一个模糊的身影就能感觉到。
他在脑海里仔细回忆着那个模糊的身影，试图通过想象描绘出其他的部分，却忽然看见那个身影对他轻轻笑了一声，转过头看他，一双猩红的眼睛冰冷的刺入他的脑海里，他猛然睁开眼睛。
旁边的服务员端着一壶咖啡犹豫的站在他面前，看上去不知道该不该叫他，看到他睁开眼松了一口气，把手里的咖啡放到了桌上。
“我没有点这个。”克里菲斯特叫住了他。
“是之前离开的一个客人送您的。”服务员说了声，然后虚掩了门离开，克里菲斯特站起来透过窗户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