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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外又是一阵马蹄声响，原来是武桓不放心陆园园，带人找过来了。
　　“这下可真是热闹了。这家店的饭菜做得这么好呀？怎么大家都上赶着来这里用早点呢？”陆去非听见动静，早下楼来了，看到武茂嘉，牙都快咬碎了，冷冷地讽刺道。
　　“看来这顿早饭是没得吃了，大家是要出去打，还是在这打？”岑无咎漫不经心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这要是在里面打，这家店非被砸了不可。
　　“这是怎么回事？”武桓走进门来，见砸了一地的盘碗，又看到了武茂嘉，大吃一惊，“表哥，你怎么在这里？”
　　“阿桓，你来的正好，这帮人，乱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还想着杀人灭口。”武茂嘉见武桓来了，本来暗叫不妙，但见他待自己如常，语气并无斥责，心中一动。
　　武桓和武茂嘉从小一起长大，对这位表哥是极为信任的，之前听见陆际的话，又看见沈谟点头，只是将信将疑。心中更是不好受，若陆家人真是武茂嘉所杀，那自己和陆园园的婚事，只怕就化为泡影了。眼下听武茂嘉这么一讲，或许事情是有什么误会，到时候解开了，一切都是有转机的，不由得信了五六分。
　　武茂嘉见武桓的表情微微缓和下来，更是大喜。自己这个表弟，对自己最是信任，又是一个心善的，只不过是一直端着武家少宗主的破架子，不肯服软示弱，言语举止上总要压人一头，这才和陆去非，还有岑无咎势不两立。自己平日里头不过也是看在他是武家大公子这份上，才为他办事，向着他。要不论灵力修为，他武桓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让自己俯首称臣。
　　“表弟，一向是知道我的，我怎么可能会做出这些事来？”武桓听了这话，心中又是一动。武茂嘉又更近了一步，“别的不说了，我怎么可能会下手杀害族里的长辈呢？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陷害。”
　　“这天下居然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自己杀人放火，还反咬一口。”岑无咎大为感叹地摇了摇头。
　　武茂嘉心里有打了一激灵：“表弟，就单单凭着你和陆家姑娘的感情，我也不可能对陆家下手呀。”自己这个表弟，对陆园园是真的上心了，眼下一定也巴不得陆家武家没有仇怨，好迎娶陆家大小姐，此时自己手里这盆脏水，是绝对不能往陆家身上泼的。只要陆武两家要保持婚约，自己就还有一线生机。但这锅是一定得甩出去的，沈家苏家是惹不起，也没理由。魏家已经被灭门了，单凭一个魏勋，折腾不起什么。眼下最好的人选，就是这翻天搅海、离经叛道的岑无咎了。“表弟，你好好想想，难道这里面所有人，都希望你和陆姑娘百年好合不成？若有机会挑拨离间，破坏这门亲事，依着某些人的性子，又怎么不想添堵呢？”
　　这一来，武桓又信了七八分，这陆去非和岑无咎向来和自己对着干，说不定就真是岑无咎捣鬼，误杀了陆家和武家也是有的。“我可听说了，当日的白雨轩，岑公子也是在的，以岑公子这一身的灵力，不至于抓不到凶手吧？也不至于陆家满门无一生还吧？”
　　“当日我确实也在场，陆公子也瞧见了，但陆公子你不分青红皂白，见到我就杀，是你太过相信岑无咎了，还是你太过于记恨武家？不过，也难怪你信任岑公子，岑家二公子一向潇洒放纵，不拘小节，灵力修为，都非常人能及，更不用说，聪明过人，才智无双了。”武茂嘉话中有话，这岑无咎一向嚣张跋扈，但却是人尽皆知的聪明优秀，论起所得到的风光赞美，陆去非都比不上。照着陆去非的骄傲性子，虽然拿着岑无咎当好兄弟，嘴上不说什么，但心里怎么可能一点芥蒂都没有。
　　这句话一出来，陆际的脸色果然不是特别好看了。“当日，是岑公子要杀我灭口的，我的剑掷出去，也是为了防御岑无咎。只不过陆宗主临去世前也受着蒙蔽，帮岑无咎挡了一剑，这才遭到大祸。”这么一讲，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武茂嘉，你还真是太谦虚了，这世上聪明过人，才智无双的，怕是你吧，我可担不起。这谎你都能圆得这样滴水不漏，你这张嘴，不去说书还真是可惜了。”岑无咎的声音，冷得像把刀一样。
　　“岑无咎，难道你就这么怕我把所有事情抖出来啊？”
　　“我说武茂嘉，这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在武家见风使舵了这么些年，难道还不知道，有些事乱讲的话，会死得更快吗？”
　　“岑无咎，你这是做贼心虚，在威胁我吗？”武茂嘉这时候巴不得激怒岑无咎，让他对自己痛下毒手，这样一来，自己便能转被动为主动了。
　　若是跳进了武茂嘉的坑里，这岑无咎就不是岑无咎了。“武茂嘉，你未免太看的起自己了，我威胁你做什么？你就这么想让我杀你，转守为攻啊？别急，该死的总是要死的，一个都跑不了，不过这之前，我们先把话说清楚了。我岑无咎是天生爱找麻烦的，别人丢给我的锅，我接过来玩玩，也就算了。你武茂嘉的锅脏的厉害，我瞧不上。”
　　“岑无咎，我知道你能言善辩，一定要把罪名坐实在我身上。我倒要问问你，你就这么见不得陆武两家联姻吗？”武茂嘉见岑无咎不接招，话锋一转，想要挑起武桓的怒气。
　　岑无咎挑了挑眉头，见着武桓握着朝槿的手微微抖着，咧嘴微微笑了。这武茂嘉还真是好本事，一出手就拿住每个人的七寸。
　　“武茂嘉，你少在这血口喷人了。”魏勋站出来，为岑无咎讲话，这倒是令众人意外的很。苏审言倒还是冷冷地站一旁，听着大家吵，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魏姑娘，”武茂嘉倒是没料到魏勋会这时候站出来，但转眼间就在心里一顿冷笑，这魏勋最大的弱点就是江左风，就是魏家，这魏家确实不干自己什么事，但江左风确是自己杀的。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并推给岑无咎好了，反正要记在岑无咎身上的烂账这么多，也不差这一个。眼下要是能把魏勋逼出手，那自己的危局也就能解了。“魏姑娘，只怕你看错了人。这几个月来，岑无咎一直在魏姑娘您身边吧？您难道就不怀疑，怎么自己碰到什么事，都能撞上岑无咎吗？这一路上，我都听说那玄湖里有宝贝。魏家是江湖上一大宗，家大业大的，这宝贝，想来也是知道一些的吧？难道就没有人觊觎？可怜这江夫人，那么一位与世无争的夫人，怎么就也卷了进来？”
　　这句话像根刺一样，把魏勋的心都扎出血来了。阿胭看着魏勋脸上的血色一点点地褪了下去，心中分外开心，想不到魏勋也有今天，他们魏家人，就是应该不得好死。可阿胭心里却不信武茂嘉这一口鬼话，岑无咎怎么可能设下这么大的一个局呢？自己的右手虽然被挑断筋脉，但自己所习剑法却一直用左手握剑，当下偷偷抓住了软剑。
　　武茂嘉盯着魏勋那紧紧握着不道的手，心中一阵欢喜，岑无咎听见武茂嘉这番诬陷，心中的火都冒到喉咙口了，更是担心着魏勋的反应。苏审言下意识地抓紧了道潜，脸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魏勋抬起眼睛，深深地看了武茂嘉一眼，淡淡地问道：“那武公子希望我现在怎么想？想着怎么杀了岑公子吗？”
　　“魏姑娘，不会被情蒙蔽了吧？”魏勋和岑越之间那份好感，武茂嘉怎么可能感觉不出来呢。
　　“我说武茂嘉，你弯弯绕绕地说了这么多，这才算是点到重点了。不过，这被情蒙蔽的，只怕是你吧？适才你问我卓绿尊在哪，你现在还想知道吗？”岑无咎反问道，魏勋选择相信自己，倒是让他大喜过望。
　　“你知道卓师妹在哪？”武茂嘉一听卓绿尊的名字，眼里都闪出光来了。
　　“卓姑娘，你还是出来吧，这楼下人虽挤，但还是站得下的。你这大师兄要是再找不着你，怕不知道又要抽哪门子邪风了。”
　　

　　☆、二十二、忘尘

　　楼下的人全都睁大眼睛看着楼梯，这时楼梯口转出一个披着黑斗篷的人来，走下楼，放下了兜帽，露出脸来，正是卓绿尊。
　　当日在白雨轩和魏勋谈了一宿后，卓绿尊知道自己要是再下树来，只怕又要和陆际再打上一架，忘尘凌俗之战本是自己期待已久，但绝不该是在这种情况下，在这种大仇面前打的。卓绿尊心中一阵凄凉，便走了。这十几天来，卓绿尊一直在寻找着武茂嘉，打算把事情问清楚。刚才武茂嘉和阿胭进来了以后，自己也趁着人乱闪进楼上，这岑无咎的眼力还真是好，一下子就瞧出来了。
　　“岑公子，好眼力。”
　　“绿尊。”武桓大喜。
　　“绿尊。”武茂嘉更是直接迎了上去。
　　卓绿尊对他笑了一笑：“大师兄，好久不见。谢谢你一直记着我。”
　　“绿尊，我当然……”说时迟那时快，武茂嘉还没说完，一道绿光闪过，武茂嘉就捂住自己的右手手腕，卓绿尊慢慢地举起自己手中的一把滴着血的短刀，冷冷地看了看武茂嘉。
　　沈谟等在一旁看着，一脸的不可思议。这卓绿尊，果然名不虚传，为人古灵精怪，做事心狠手辣。
　　“诶，我说，卓姑娘，不用这么狠吧，打个招呼而已，你上来就废人家武功啊？这要是搁以后了，谁还敢见面同你打招呼呀？”岑无咎倒是一点都不慌，不紧不慢地打趣道。
　　“嫌我下手太狠，你叫我下来做什么？我在楼上听戏听得好好的。”卓绿尊看都不看岑无咎一眼，也打定注意不去看陆去非，当下就盯着那一脸震惊的武茂嘉。要不是今天早上武茂嘉一进门就向岑无咎打听自己，之后又反咬岑无咎一口，连魏家的事都要往岑无咎头上扣。卓绿尊也实在不相信武茂嘉会真得杀了陆家，想不到这武茂嘉竟然会为了自己去杀人。大师兄对自己的心思自己早就知道了，但自己待他一向如兄如父，绝不会生出男女之情来，见到武茂嘉这般，卓绿尊心中也是冰凉冰凉的。
　　“这当然不一样了。这武家大师兄，怕是从湖里上来后就一直在找你，你要是不下来露个面，多对不起人家这一番心意呀。”
　　“岑公子，看来是只是想让我下来露个面，那我就再上去了。反正这是是非非，你自己审就够，我听一听就行了。”
　　“别呀。卓姑娘，这你审和我审，效果绝对是不一样的，再说了，要是栽在你手里，你大师兄肯定是死得其所；死在我手里，那就叫死不瞑目。”
　　这旁边的人都听得一头雾水，大眼瞪小眼，只有卓绿尊和岑无咎还颇有兴致地在这里打哑谜。可卓绿尊却没有心思陪着岑无咎继续斗嘴皮子，当下，沈家、武家、魏家、苏家、陆家、岑家的人都在这里了，那干脆把事情都说开了就好，省得有人躲得辛苦，有人追得也辛苦。
　　“绿尊绿尊，你这么聪明，你不要也被岑无咎给骗了。”武茂嘉恨恨地瞪着岑无咎，语气里却带着哀求，对卓绿尊说道。
　　“卓姑娘，你看吧，我就说嘛。”岑无咎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在一条没被砸烂的凳子上坐了下来，打了个哈欠，给自己倒了杯茶醒醒脑。
　　卓绿尊懒得理会岑无咎，从斗篷下递出一根穗子，扔到武茂嘉脚下，“这是什么？”
　　“这不是母亲给表哥做的吗？”武桓从地上捡起来一瞧。
　　“这穗子不是一直挂在大师兄剑上吗？”
　　“前阵子大师兄在鼎州不是说掉了一个穗子，一直找吗？”旁边认得这穗子的武家弟子窃窃私语了起来。
　　“绿尊，这你是在哪里找到的？”武桓问道。
　　“表哥觉得我是在哪找的？”卓绿尊反问道。
　　“白雨轩？”武桓一脸的不敢相信。岑无咎这时却站起身来，走到魏勋的身边。
　　卓绿尊眼角瞥见，哼了一声：“表哥，大师兄自从去溧水帮你送聘礼后，就一直没回鼎州呢，怎么会在鼎州一直找呢？不过，大师兄，若真是岑无咎害了你，你干嘛不回鼎州去呀？他岑无咎就是翻天搅海的本领，只要你没犯错，武家就一定保得住你呀。”言语中又带上了那份鼎州武家特有的骄傲。
　　“卓姑娘，还是你比较了解我，我岑越可没那么大本事，打得过武家这么多修士。”岑无咎嬉皮笑脸地说，心中却暗暗紧张起来，他已经猜到这穗子掉在哪里了。
　　卓绿尊仍然不理会岑无咎，而是盯着武茂嘉：“大师兄，你去枫眠庄做什么？”
　　所有人都呆住了，魏勋更是心跳慢了半拍，这穗子没被火燎过，看来是在那场大火之后落下的，那阿娘的死……魏勋本来就被武茂嘉的那番话说得脸都白了，一听卓绿尊这一问，嘴唇都发紫了，所有的血都蹭蹭蹭地往脑门上涌。“魏勋。”岑无咎担心地看着魏勋。这眼神，看得一旁的阿胭心头都冒火。从刚才到现在，全场就只有苏审言和阿胭两个人像空气一样，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紧紧地盯着岑无咎。
　　“我，我……”武茂嘉吞吞吐吐。
　　“卓姑娘，你明知故问做什么？”阿胭恨不得现在扑上去就给魏勋捅刀子，当下巴不得魏勋伤心呢，就说了出来，“自然是去找你。以为你死了，是魏家兄妹把你给带进湖里的。好巧不巧，这江左风来枫眠庄上了，就一剑刺下去了。”众人又是一惊。
　　“魏勋。”魏勋身子都在发抖了，手里的不道都快握不住了。岑无咎抓住魏勋的胳膊，担心她冲过去直接就把武茂嘉给砍了，魏勋深呼吸了几口气，淡淡地摇摇头：“我没事。”
　　事情还没完呢，现在杀了武茂嘉反而坏了事情，魏勋这点克制力还是有的，不然都对不起江左风这么多年的栽培。
　　“阿胭姑娘，看来你也一路跟着武茂嘉去溧水是吗？那白雨轩又是怎么一回事？”陆去非声音发抖地问道。
　　“陆公子，你不必问我。我只关心魏家的事，其他与我无关。”阿胭冷冷地答道，“不过，有一点，我还是知道的，陆公子也了解一下才好。卓姑娘是喜欢公子的，要不然，武茂嘉也不会放着岑家苏家不收拾，一找不到自己的好师妹，就奔溧水撒气去了。”
　　卓绿尊被当众说穿了心事，依然面无表情，她卓绿尊是谁，喜欢就是喜欢，知道了就知道了，有什么好难为情的。眼下，卓绿尊的反应，倒是让阿胭佩服得紧，她对岑无咎的那份仰慕爱恋，却是那般的卑微。卓绿尊看了阿胭一眼，又哼了一声，岑无咎还好意思说嘴，她的桃花是结了烂桃子，可也不见得岑无咎的这朵桃花是朵好的。
　　武茂嘉却是一副快疯了的样子，左手拔出剑就向陆去非劈去，只是这武茂嘉使不惯左手，力道不足，这一击，被陆际用凌俗一拨，打偏了，剑直挺挺地飞过去，插在沈谟跟前。沈谟一瞧，都快晕过去了。
　　“表哥。”武桓拉住武茂嘉，武桓怎么会不知道武茂嘉对卓绿尊的心思，只是这种事情本就是你情我愿，要不是卓绿尊对武茂嘉不上心，父亲母亲早就把卓绿尊许给他了。难道这么多年，武茂嘉还没看明白吗？
　　“大师兄，我不喜欢你。”卓绿尊冷冷地说，“你只是我的大师兄，仅此而已。”
　　在场所有人无不佩服卓绿尊的心狠嘴毒，这时候说这个，真是在给武茂嘉心上补刀。“如果你不是为了我去害人，我还是会敬你护你的。可惜了。”
　　“你是趁着武家给陆家送聘礼，陆家设宴的时候下毒了吧，反正酒就那么几缸，自己不喝就行了，至于武家的长辈们，你也顾不上了，对吗？”
　　“是的，绿尊，我真傻。从小到大，我做的事，你都没领过情。”
　　“大师兄，这么多年的情，我都心领了。只是这一份太重了，我要不起。”卓绿尊依旧冷冷的，“以陆宗主的灵力修为，不会感觉不出事情不妙，可惜他中毒了，所以打不过你，对吗？这才放出了紫花烟，我们也是见了这烟火才赶到的。”
　　“不错。绿尊，我真傻，你太聪明了。”武茂嘉握紧了拳头，“我还没杀了陆观，岑无咎就来了，那一剑是要杀岑无咎的，没想到居然是陆观撞上来。绿尊，我以为你死了。自然岑无咎他们就更不该活着了，使他们把你拖下水去的，要不是那场水祸，要不是那口该死的湖，要不是魏家那对该死的手环，很多人都可以不用死的。这下子，很多人都死了。”
　　武茂嘉说着，就把手早已运起灵力，一掌朝陆际劈了过去，岑无咎急忙松开魏勋，扑了上去，挡在陆际身前，接住这一掌。武茂嘉被灵力弹回来，撞在了卓绿尊拔出的忘尘上，死了。这一下，无人不骇然失色。
　　阿胭见大乱，抽出软剑一甩，想要冲出一条路来逃走。却被魏勋挡住了。这岑无咎一放开魏勋，魏勋的身子就又绷紧了，母亲是武茂嘉杀的，那魏家事怎么回事？
　　

　　☆、二十三、阿胭

　　“别走啊，阿胭。我还有话要问你。”魏勋见软剑挥过来了，也懒得再躲了，一运灵力，不道自己冲出剑鞘，把软剑斩成两段。
　　魏勋闪了过去，把剑插回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