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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一切都是虚化来的，兽魂不灭，哪怕外形只有白骨，它们的意识仍旧活着。所谓生不如死大约如此。
　　这里的异兽都是已经死去的兽类魂魄，在一个虚化的没有灵气的空间，不能修炼不能消失，还得承受真实的疼痛，重复枯燥乏味的每一天。
　　虚实之间，即便是意志最坚定的人也受不了，何况是普遍低智的异兽。
　　“天之境想要什么？”容锦问。
　　岩虎摇头。
　　“天选者大人，请把岩虎带走。”云豹忽然岔嘴，“我们的任务是试炼天选者，你已经得到我们臣服，试炼结束，应当就要接到其后的指引。”
　　“云豹！我不走！”
　　“不，我……我也不想看你死……”云豹闭了闭眼，“那个声音说天选者会给我们自由，应该是指这把剑能够杀死兽魂。请以我祭剑，结束这个炼狱！”
　　云豹颤身后退几步，跪在树上，地下它优雅高贵的头颅。
　　感觉画面有点眼熟。最近老被跪的容锦一脸麻木，难以描述的声音果然在他耳边再次回响。
　　“天选者，请斩断这世间因果枷锁，与万物自由。”
　　新一轮卡带复读开始。容锦试着翻译了下，可能它们的意思是让他拯救世界。
　　虽说有点极其非常不想干，以及实在太扯淡，但他觉得岩虎云豹挺合眼缘。
　　“闭嘴！”岩虎恼了，放开嗓子吼了把，震得云豹身体抖得更厉害，于是它又慌了。“云豹……你……我……”
　　这种犹如青春期少男羞于表白的语气和反应。
　　真他…妈瞎狗…眼。
　　“扶摇直上九万里，云豹以后就叫扶摇。岩虎嘛，就叫风起。”
　　两只大猫呆了。
　　容锦执剑而立，他想天之境原本是在挑选出救世主后就安排了攒经验环节，完整的试炼内容应该是送整片林里的兽魂安息，以此磨炼意志、增进修为、锻炼剑术。
　　话说回来，让人上手就屠光兽魂未免太凶残。而且天之境八成找错了人。毕竟他手里的锈剑和秦连那把一模一样，这里恐怕是主角未来的某个副本。
　　又或者是大纲外的，原文成坑，后文成谜。
　　“乖乖等我。”容锦撸了两把猫头，纵身跳进疯狂的兽潮队伍。
　　风起和扶摇目瞪口呆。
　　那个人，不怕被万兽践踏吗！
　　容锦自然不怕。他拎着锈剑，仿若化神死神，在一个时辰之内收割尽森林中的兽魂。
　　等他再次回到风起扶摇所在的树上，这片森林已然开始崩塌，锈剑倒是没丁点变化。
　　“看来我已经接到指引了。”容锦随口玩笑道。
　　岩虎和云豹却默然不敢开口。眼前的男人面不改色屠尽兽魂，期间动手出剑半丝不带犹豫，短短一个时辰，数以万计的兽魂尽归消亡。而他站在它们面前，神色温和，笑容可亲。
　　天之境最终溃散粉碎，容锦神魂回体，睁眼发现自己仍站在神树前，保持着单脚抬起的动作。他就是在跨出这一步时被拉入天之境。
　　他低头对漂浮空中无形无体的兽魂说：“我姓容，你们可称我容君，不要叫天选者。”
　　风起扶摇面面相觑，对于容锦变成另一个人十分不解。
　　容锦向姜衍安家走去，一步一里，缩地成寸。熟练的姿态让两只兽魂诧异。
　　天选者的修为和他的能力全然不符。
　　【我就眨了个眼，你上哪弄来两只兽魂？还是绝了种的古兽。】系统对两只兽魂的出现更加震惊，二话不说开了扫描。
　　“一个AI哪来的眼皮。”
　　【你瞒着我偷偷进秘境啦！】
　　“嗯。”容锦不想多谈，越来越清晰的打斗声和浓重的腥臭味让他无暇顾及。
　　风起扶摇回视容锦，心念稍动，两兽会意立即飞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姜衍安家。
　　【扫描结果：已灭绝哺乳类猫科动物岩虎、云豹死后兽魂异化，修为保持生前水平，根据同级比对，大约处于碾压人族金丹，等同妖修的妖丹期。】
　　“别哔哔，有时间帮我分析下姜家村怎么回事！”容锦随之冲进姜家的院门，一眼便看到秦连挥着木剑和一群尸体混战。
　　梧桐剑上有凤凰神念，对于邪祟有镇压作用，奈何秦连没经验，不能有效消除它们的行动力。
　　【对这群没有思想的怪物分析没用呀！比起来还是兽魂更重要。云豹灭绝是在八千年前，它两少说八千年历史。你进的哪个秘境？为什么会把兽魂困在里面？而且还能保持它们魂魄不散修为不散变成兽不兽鬼不鬼的怪物？！】
　　“艹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劳资没空！”容锦振袖扫开扑向自己的尸体，风起扶摇已经加入战局，锋利的指甲挥舞，撕碎从容锦跟前到秦连身边一条直线上的所有怪物。
　　从秦连的视角看来，就是容锦挥挥袖子震碎了它们。心里一面想着自己果然还是太弱，一面自责怎能让师尊涉险。
　　“弱点是头！”容锦纵身飞向秦连，拍拍他的手臂，“借把剑。”
　　秦连下意识递上手里的木剑。
　　容锦拿了剑，反手削掉背后一只行尸的半个脑袋，它浑身一抽，登时倒地不动，散发出更猛烈的恶臭。
　　就这种混乱时刻，系统还在容锦脑子里喋喋不休，说着什么兽魂非鬼修大乘不可视，主动攻击却能碰到实物，甚至可以由虚化实之类的话。烦得容锦猛地按住秦连腹部，从丹田抽取火灵力，将木剑插…入地下。
　　凤凰真火瞬燃，小小的院落转眼变成火海。
　　“尸体死而不僵为僵尸，这些已经腐烂发臭，行动迟缓没有意识，可能是失败品。只能叫行尸。”容锦放开秦连，微眯起眼，“有人在炼尸。”


第39章　第　39　章
　　将一座世外桃源般的村庄变成炼尸之地，极损阴德。凶手怕不是普通的魔道。
　　容锦直接排除了鬼修的选项，且不说现在到底还有没有鬼修，僵尸跟鬼压根不同道。炼化尸人为己用听起来倒挺有魔道风格。
　　【根据系统分析，恐怕不是炼尸。】
　　出乎意料的，辣鸡系统提出反对意见。
　　容锦转身走向他跟姜衍安的屋子。姜家人的面孔在他眼前一一闪过，死状无不凄惨，尸身腐烂，直直瞪着双眼，死不瞑目。接着是村里其他人，挥舞着溃烂的手臂像无头苍蝇般四处晃动。
　　无论怎样走，它们都被困在结界内，在无意间自相蚕食起来。直至今天秦连闯入。
　　风起扶摇飘上半空，躲避火舌。秦连心知容锦此刻心里不会好受，不敢说话，只有默默跟在他身后。回想自己与姜衍安那一面之缘，秦连心里也溢满悲伤。
　　姜家村这副模样，师弟必然凶多吉少。师尊又是他一个人的了，可是那孩子心性善良，从山里把重伤的他捡回家，却遭遇这样的事。
　　【宿主别慌，你听我分析啊。可能不是炼尸，是秘境的问题。】
　　容锦推动房门，门扉紧闭，从内被上了锁。这恐怕是姜衍安干的。他在遇袭后躲进屋里，锁上房门，凶手没有追来，因为他所受的伤足以致死。
　　【凶手可能是来找秘境的，外界大概有姜家村藏有秘宝之类的传说。他屠村是为了问出秘宝下落或者秘境入口。但是他的结界封住了村子气流不通，姜家村又地处山阴，聚气养尸导致尸变。】
　　“阴尸遇阳气刺激才会起尸。”
　　【世界不同设定不同。】
　　容锦顿了顿，拍掌击开房门，地面暗黑色的蜿蜒向床边的血迹让他彻底死心。
　　“姜衍安？”
　　秦连悄声来到门边，容锦这一声呼唤让他心疼得快碎了。
　　系统也安静下来，紧盯宿主反应。
　　风起扶摇守在外面，捕杀游荡在别处的行尸。
　　“秦连，我说过，只有你一个徒弟。你看他这不就死了。”容锦避开血迹，来到床前。姜衍安缩在床角，怀里抱着被子，面容安详毫无痛苦，与梦境里的模样全然不同。
　　如果不是衣服上大片发黑的血迹和穿透胸背的伤口，没人相信他是死了而非睡着了。
　　“师尊，师弟他……应当没有痛苦。”秦连不会说话，侧头站在门框外不敢进来。
　　容锦点头，目光落到本应藏在床帐上的伞骨上。
　　姜衍安死前逃进屋子，锁上门，尽管他知道这挡不住凶手的脚步。他爬上床，鲜血染红了床褥，无助地抱住被子缩在角落，寻求着绝望恐惧中最后的安宁。
　　床帐上的伞骨意外掉下来，姜衍安发现了它，猜到它是谁制作并藏起来的后将它也抱进怀里。
　　他确实寻求到了最后的安宁。取神树木枝做的伞骨蕴含灵气，保尸身不腐，安人心神。
　　容锦忽然一笑。秦连心里发抖。
　　“师尊……”他害怕容锦承受不住打击，就此疯掉。
　　师尊为别人而疯，多么的……令人妒忌。
　　“秦连，有蜡烛吗？”容锦骤然回身，问。
　　秦连摇头，修士哪里用得上那玩意。
　　容锦稍作沉默，就在系统觉得他可能要搞事，秦连以为他要疯时，他却提起了看似不相关的话题：“你说要取蕴灵珠为我恢复修为，但我出去这段日子另有奇遇，已经用别的东西代替结出假丹。那颗珠子……”
　　一番话说的语焉不详，容锦心里别提多虚了。他这是想要蕴灵珠。
　　明明已经恢复修为，还向对方索取宝物。
　　【宿主真傻白甜。】系统第一次遇见会为此而羞愧心虚的宿主。换做以往绑定的那些任前宿主，多半是理所当然的接受。
　　“我也是有原则的！”容锦在意识中反驳一句，接着对秦连说：“我向你换取蕴灵珠。”
　　秦连讶然。一是诧异容锦怎么好巧不巧在这时候奇遇，得到和蕴灵珠功效相似的东西。在青阳宗时看到容锦使用灵力他还当其中另有隐情。失去金丹等都是策略。
　　二则是惊异于容锦竟然对自己用“换取”一词。
　　“弟子的东西自然也是师尊的，何况蕴灵原本就是为了师尊才取来。请师尊不要用‘换取’这样的词。”
　　“……”
　　听起来感觉有哪里不对。容锦随口问系统，“主角三观是不是有点问题？”
　　系统在自身庞大的数据库中搜索一番后回答：【古人讲究尊师重道，他可能是太崇敬你了。】
　　依然感觉不太对的容锦忽略掉这个小问题，颔首接受了徒弟的孝敬。
　　蕴灵珠外观上和电视里的夜明珠差不多，约莫网球大小，像颗透明玻璃球。容锦拿到蕴灵珠，反手就震碎姜衍安那被凶手刺破的心脏，将蕴灵珠塞入胸腔。
　　“师尊！”秦连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宿主你干嘛？】系统也觉得不妙。
　　“人死而僵，僵而腐烂。他死而不僵，自然也是奇遇。”容锦回答。
　　秦连蹙眉。没怎么听懂。
　　容锦不管他和系统的疑惑，挥袖打碎屋子中间的桌椅，清出一方空地，接着把姜衍安的尸体抱到地上平放，为他理好衣衫。
　　“秦连，你既然称他一声师弟，由你点燃引魂灯也好。”说着容锦根据记忆到屋角的柜子里找出七只蜡烛。
　　引魂灯一般莲花灯，然而条件有限，普通的蜡烛也不是不能用。只是引魂灯一出口，在场的另外一人一系统都愣了。
　　秦连只知道魂灯，不懂引魂灯具体是什么，聪明机智的主角稍微一分析，发觉它可能就是字面意思——引魂用的灯。
　　系统那边则拉起了一级警报。
　　【警告！宿主请勿违背天道逆天改命！姜衍安已确认死亡不可复活！警告！宿主违逆天意可能会遭受惩罚！】


第40章　第　40　章
　　“违逆天意？呵呵。”容锦对系统的警告嗤之以鼻。他穿越顶替离玥的身体和身份就是天意了？姜家村全村上下二十一户人全部被屠就是天命？
　　面对这些惨死的村民，就说一句“都是命”便算同情怜悯啦？
　　容锦把七只蜡烛按北斗七星的排列方式摆在姜衍安头顶的地面上，对一旁踟蹰不知该说什么的秦连道：“点灯。”
　　秦连攥了攥手心，终是问：“师尊，你要做什么？”
　　“你以为呢？”
　　秦连垂眼回答：“只有魔道才会摆弄些复活一类的阵法、法术。”
　　“死就是死，人死不能复生。”出乎意料的，容锦说。“我要为他招魂。”
　　招魂？那是鬼修的手段！
　　这下秦连更震惊了，数千年前鬼修被正魔两道联手灭杀，鬼修里最厉害的冥轮尊者陨落后鬼修一道彻底消失。如今鬼修连同鬼修的功法器物已成传说，再没人亲身见过。
　　“点灯！”容锦音量减低，语气却加重，重复了一遍。
　　秦连没法，只有上前几步，掐道流火诀瞬间点燃七只蜡烛。
　　【宿主快住手！】系统仍在尽职尽责劝阻。
　　容锦充耳不闻，以神识知会外面的风起扶摇护法。
　　“姜衍安和他爷爷把刚刚离开魔域，身无分文又重病缠身的我带回家，姜家人心善照料我十年。姜家村民风淳朴，邻舍帮衬，村民待我亲善。修道之恩应当知恩图报。”容锦不急于施法，他有条不紊的捡起落在床上的伞骨，让秦连帮着收进储物袋。然后撕下一块没染血的床单。
　　“无论师尊做什么，弟子都……”
　　一听秦连又要表心迹，容锦出言打断：“姜衍安八字属阴，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这孩子命里有劫。”
　　【宿主你还会算命？！这里星象都跟地球不一样，甚至世界都不是完整的球……】系统忽觉多言，赶紧闭了嘴。
　　容锦没好气的反驳系统：“劳资要是会算命，能算不到姜家村会这个时候遭难？”
　　【……那你说命里有劫……等等，你就是报恩也不能改命复活他！】
　　容锦以灵气截取姜衍安一指头发和一小片指甲，割破自己的手指，在秦连紧张的眼神中用血在床单上写下姜衍安生辰八字。
　　“师尊的恩人也是我的恩人，师尊有需要弟子做的请说。”
　　猝不及防又被主角表白了一脸，渐渐有了免疫的容锦没有如青阳宗牢房里听到时那样激动。他木着脸把八字和头发指甲放在一只蜡烛上点燃。
　　法术点燃的火焰与常不同，一眨眼的工夫那些东西就烧成了灰烬，落到蜡烛周围。
　　容锦没管这些，他向秦连及系统解释：“姜衍安喊我一声先生，我有责任引导他。极阴时生的人命途多舛，我为他起名衍安，下月他生辰束冠，我会为他取字戮之。”
　　听着这些话，秦连心里压抑不住嫉妒，他家师尊都没给自己取过字！上山入籍时的道名也不肯给他取！
　　“他命中有劫，却是杀戮血劫。我给他改名字，希望他安度一生。可惜……”可惜世界不同，改命的手段容锦就是有心要做也实现不了。
　　系统还在旁边警告不要妄图逆天改命，他要能改倒真好了。可惜容锦本身压根不会改命的方法，他所能做的就是尽力去引导姜衍安，做个名副其实的先生。
　　“阿统，我没想过复活他。姜家村变成养尸地，外面的村民都变成行尸，如果按你的说法去顺应天意，姜衍安也应该尸变。”容锦叹了口气。“用蕴灵珠替代毁坏的心脏做核心，纯净的灵气能让他少受点罪。”
　　系统差点就被收服了。
　　可是不对啊？
　　【僵尸修炼的不是阴煞气吗？根据系统计算，越是纯净的灵气对僵尸具有越强的杀伤力。】
　　“……”面对系统一副“你当我傻”的口吻，容锦不多做解释，“没见过装双系统的电脑？我容锦的学生不求至尊至强，但一定……”
　　一定如何他没说明，系统意会了下，决定给宿主装的这个比打六分，并附赠一排666666的评语。
　　当然，有机会的话系统确实想劝劝宿主多读书、少看番。
　　双方相互解释一通后系统便不再捣乱了，容锦摆手让秦连退后，自己盘膝坐在引魂灯前。手边没有冥币，他也不打算用，直接闭眼放出神识。
　　边上的秦连忽然面色一僵，容锦的神识没有避讳他，因此他能够清楚的感知到。
　　同样是金丹修士，容锦还是个揣着假金丹的，可他神识铺展开来，真如铺天盖地，刹那间触及整个姜家村，上天百丈，入地三尺，真真切切的搜索遍了整个被结界包围的空间。
　　多亏了结界，不仅封闭了气，连魂魄也是不许进不许出的。不消片刻容锦就在他曾经办托儿所的草棚下找到了浑浑噩噩的、姜衍安的魂魄。
　　容锦蓦地睁眼，目光锐利仿若洞穿世事，语调漠然没有起伏般一叠声呼唤：“姜衍安、姜衍安、姜衍安……”
　　姜衍安的魂魄听到呼唤，懵懵懂懂抬头，循着唤声望来，他灰白的双眼自然看不到这头的人，不过几点光亮骤然照进他眼中的世界。
　　七星引魂，照亮的是魂魄往返阴阳两界的道路。
　　下意识的，姜衍安魂魄追寻着烛火向前，不知不觉飘进姜家。
　　风起扶摇尽职尽责驱赶开四周的火焰，让其魂魄能安然进屋。


第41章　第　41　章
　　姜衍安的尸体脚尖正对门口，眼看魂魄飘进屋内，容锦念了一遍他的生辰八字，简单粗暴道：“魂魄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