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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chapter44
　　叶起生日以后，日子又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叶起因为是高三生，学校进行了补假。
　　学业逐渐的加重让叶起和何吞待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若不是何吞在家里，叶起曾经还想过高三下学期在学校住宿，但这个想法很快被叶起压了下来——放何吞一个人在家，他不放心。
　　也可以换个说法，他不想和何吞分开得太久，舍不得。
　　叶起在烦恼他们两个待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的同时，何吞的烦恼其实比他要重得多。
　　眼看人形丹到期的日子就剩下一个月了，而他和叶起最后一个步骤却还没有完成，他每天胆战心惊的怕自己突然就露出一条鱼尾巴，直接在叶起面前变成了河豚。
　　晚上洗澡的时候，何吞特地站在镜子前看了很久，身上的红斑又多了两块，一块在大腿内侧，还有一块在左边的屁股蛋上。
　　何吞一张脸都拧成麻花了，什么地方不好长，偏偏长在屁股上，这就导致叶起给他上药的时候必须脱了裤子趴在床上。
　　他把脸埋在枕头里，觉得自己的脸一片滚烫，听见叶起边揉着他的屁股蛋，边疑惑的喃喃自语，“这医生到底会不会看病啊，擦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有好？”
　　他心里咯噔一声，浑身血液都倒流一般，险些就破口而出，“不是医生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可何吞没有勇气，他不敢告诉叶起自己的真实身份，叶起。。。。。。应该不会想要和一条鱼在一起吧。
　　叶起不重不轻的捏了一下何吞的肉，眼神微深的盯着软软趴在床上的人，最近何吞很不对劲，整个人都怏怏不乐，连食欲都比往常要不好。
　　也没有生病，问他他就直接往自己身上粘，含含糊糊的什么话都不肯说。
　　叶起不是没有想过威逼利诱让何吞把藏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但一见到何吞带点迷茫的眼，就什么话都堵到了喉咙口。
　　他下床去洗手，回来的时候发现何吞还是他离开的样子趴在枕头上，连裤子都没有穿起来。
　　上了床，替何吞提了裤子，整个人压上去，拂了拂何吞的头发，问，“困了？”
　　何吞闷闷的嗯了一声。
　　于是叶起搂着人的腰把人翻过身来，毫不意外的又是对上一张正在走神的脸。
　　他有点儿不满，这么好看的一个人在小变态面前，小变态竟然还忽略了？！
　　微微施力捏捏何吞的脸，何吞吃痛低低叫了一声，这才把目光全部放在叶起身上。
　　叶起提着被子将两个人裹住，让何吞睡在他的臂弯里，因为太惬意了，声音带点儿慵懒，但细听又有那么点幸灾乐祸，“在学校和喻哗闹矛盾了？”
　　何吞慢慢的摇摇头。
　　他又问，“那是我惹你不快了？”
　　这次何吞很快就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叶起底住何吞的额头，温热的气息全洒在两个人短短的距离中，“那为什么这阵子不开心？”
　　何吞躲在被子里的手微微一缩，眨了眨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叶起。
　　叶起用一种很温柔宽容的眼神看着他，他在这温水一般的眼里腻得心口都软了，但他却无法将事实告诉叶起。
　　很久很久，何吞垂了垂眸，带点儿惧意，又像要抓住什么似的使劲往叶起怀里钻，他弱弱说，“如果我和你想的不一样，叶起，你。。。。。。会怎么办呢？”
　　叶起不太明白何吞的意思，何吞的话带了太多的不确定性，末了，他把小怂包一般的何吞从怀里拉出来，笑笑的望着他，揶揄道，“你不要告诉我你是哪个黑道的私生子，现在要回去继承家业了吧。”
　　何吞没笑，好吧。。。。。。这个笑话并不好笑。
　　叶起敛了笑容，深深的望着何吞，像要把何吞容纳进自己眼里一般，他声音很轻，可是却神奇的带着一种很能令人安定的魔力，“其实你知道的，我对你的以前了解并不多。”
　　提到以前两个字，他看见何吞的瞳孔缩了缩，忍不住想不会真的被他说中了，何吞要回去继承家业？
　　有点扯了。
　　“我和你认识不到一天，就贸然让你住进我家里，”他用手指摩挲着何吞软软的脸，神色温柔得如窗外的白月光，“你说的话我照单全收，连怀疑都懒得，还有，这么短的日子，我自己都没想到，就连以后我都打算好了。”
　　何吞的心像被灌进了草莓汁，酸酸甜甜的，滋味很好，但他的眼角还是忍不住泛红，弯弯曲曲的看着叶起。
　　“你是怎么样的，我心里有数，你大可不必想太多。”叶起微微笑着，“我这个人吧，有时候口是心非，但希望你能知道。”
　　他顿了顿，轻柔且坚定的继续说下去，“我很高兴你能喜欢我，同样的，我也很喜欢你。”
　　无关其他，他们所喜欢的，只是简简单单的彼此罢了。
　　少年老成的叶起一直以为，自己的人生应该是中规中矩的，考个好大学，选个好专业，出来找个工作，以后娶妻生子，和芸芸众生一样，在这浩大的世界里忙碌，消亡。
　　十八岁以前的他，觉得未来是刻板的，不会出任何差错。
　　直到何吞这个意外闯进他的生活。
　　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意外，也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冥冥之中的吸引力。
　　毫无疑问，何吞就是他的吸引力，看似荒唐，却又那么自然而然。
　　叶起难得说情话，很知道自己情话的威力对于何吞来说冲击应该是不会小的，但他只是看见何吞快速的鼓起了腮帮子，两只泛红的眼睛瞪得圆圆的，身体都僵了。
　　这是什么反应？！
　　叶起还没有回过味来，本来一动不动的何吞慢慢的恢复正常的神色，下一秒突然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声音之震耳欲聋令叶起为之折服。
　　要不是亲眼所见，叶起这辈子都不知道有人能哭成这样子——真是嚎啕大哭了，整张脸哭得变成桃粉色，眼泪大颗大颗跟不要钱似的从眼睛里面争先恐后的跑出来。
　　叶起毫不怀疑，如果何吞是一条美人鱼，他现在单单靠何吞哭出来的这些珍珠都能发家致富不愁吃穿一辈子。
　　可惜何吞只是一条平白无奇还带毒的河豚。
　　叶起赶紧把手摊开给何吞接眼泪，嘴里还得安慰着，“别哭了别哭了，我说两句你有那么感动吗？”
　　何吞是真感动坏了，他极少听见叶起和他说这么直白的话，叶起这么聪明的人类，什么都不说的话，他根本不能明白叶起的意思。
　　作为一条鱼，能得到叶起这么深的青睐，何吞觉得不枉鱼生了。
　　他哭得整个人都在抖，被叶起扶起来坐着还要一个劲往叶起身上钻，把眼泪全部蹭在叶起身上，抽抽搭搭断断续续的讲，“叶起。。。。。呃，我喜欢你，呃，我真的，呃，好喜欢你。”
　　叶起又感动又好笑，抚摸着他的背顺气，声音都是宠溺的笑意，“我知道，知道。”
　　“喜欢你，好，喜欢你。”何吞攀着他的腰，反复呢喃着这几个字，哭得停不下来。
　　等叶起听见声音小了，想再抚慰几句，才发现趴在他身上的何吞像是哭累了，抽抽噎噎的半眯着眼睛在他怀里像要睡着了一样。
　　叶起哭笑不得，轻手轻脚的把他放在床上，盖好被子，下床取了热毛巾细细替他擦去满是泪痕的脸，做好这些便坐在床头静静看着那张乖巧睡着的脸。
　　何吞清秀的眉头微微皱着，像是梦魇，叶起伸手用拇指抚平他眉心的皱褶，低头轻轻在他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吻，不自觉露出个笑容来。
　　关了房间里的灯，放缓脚步走到课桌前。
　　他虽然聪明，但这个世界上也没有所谓不学就能得高分的尖子生，况且他想要去的大学并不是那么容易进。
　　唉。。。。。。现在不好好学习的话，到时候就养不了小变态了。
　　这样想着，叶起拿起笔，翻开了生物练习册，奋笔疾书起来。
　　何吞就在要不要和叶起坦白，该怎样才能说服叶起和他合二为一的挣扎中，浑浑噩噩的过了几天。
　　迷迷糊糊的听着课的时候，喻哗的手冷不丁伸过来触碰他的额头，何吞一吓，瞪大眼睛看着喻哗，见喻哗一脸疑惑，“没有生病啊。”
　　何吞萎靡的趴在了桌子上，没应他的话。
　　如果按照他们人类的话来说，他其实应该是生病了的——心病。
　　喻哗趴在课桌上和他面面相觑，眼睛闪着亮光，试探的问，“和叶起吵架了？”
　　然后失望的看见何吞摇了摇头。
　　何吞想，叶起和喻哗真是心有灵犀，一个以为他和喻哗闹矛盾，一个以为他和叶起吵架，可是他笑不出来。
　　“快寒假了，”喻哗试图让何吞开心起来，笑问，“你有什么安排吗？”
　　何吞兴趣缺缺，叶起现在一个星期只放半天假，听说寒假也要补课，家里总是只剩下他一个人，还不如上学呢。
　　只剩下他一个人。。。。。。
　　何吞醍醐灌顶，眼睛睁得圆圆的，喻哗的话提醒了他，叶起不在家，也就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他其实可以偷偷溜去海边的！
　　思及此，何吞顿时有些兴奋起来，几个月没有到海边，几个月没有见到蟹老鬼，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了。
　　喻哗莫名其妙看着突然一脸亢奋的何吞，不知道自己那句话触及他的兴奋点，但这样好歹比他怏怏不乐来得好，也就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他笑了笑。
　　他算是彻底死心了，谁叫这世界的规矩就是先来后到呢。。。。。。只要何吞开心就好，喻哗这样想着，忍不住想给自己发张好人卡。
　　窗外小雪纷纷，室内朗朗读书声传来，一切如常。
　　作者有话要说：
　　就喜欢写这种腻腻歪歪的。。。。最好写了。
　　预告预告，大概这星期就能完结啦～


第45章　chapter45
　　何吞有什么事情就做什么事情，确定想偷偷瞒着叶起去海边的想法一出，这个周末趁叶起补课之际，毅然决然就踏上了回故乡的步伐。
　　在人类世界生活了大半年的小河豚虽然不能完全熟识人类生活，但对人类生活的基本情况已经了解，此时把叶起给他的零钱全部拿出来，按照叶起带他去海边的顺序，上了公车。
　　他靠窗坐着，车外景物在他眼前快速略过，司机时不时在站口停下，有人类上车也有人类下车，何吞对此已见怪不怪。
　　只是一心注意着要下车的地点。
　　他显得很亢奋，即使下车被冷风灌得浑身打颤，也只是裹紧了围巾，一步步往寒风猎猎的海边走去。
　　越接近海边，心中的归属感像潮般袭来，熟悉的咸味让他忍不住用力吸了吸鼻子，却因为空气的凛冽呛得直咳嗽。
　　现在是冬天的早上九点，海边空无一人，唯有脚下软湿的沙滩和不远处席卷的海浪，一切熟悉得何吞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自己当河豚的日子。
　　那么近，又那么远。
　　他向前跑了两步，整张脸冻得通红，只敢再靠近海水的地方停下来，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不能忍受寒冷，也喜欢上了泡热水澡的感觉——他快真的变成人了。
　　何吞四处打量着，继而扯开了喉咙喊，“蟹老鬼，蟹老鬼，你在吗？”
　　海这么大，如果蟹老鬼现在在海里，根本不可能听见他的声音，叫了几声，无人回应，何吞有点气馁，在海边踱步，蹲下来一个个看小石滩，想要在里面找到蟹老鬼的踪迹。
　　一只上岸的青蟹慢悠悠从沙子里伸出自己的钳子，用一颗圆鼓鼓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人。
　　何吞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了，蹲着和他讲话，“蟹大哥，能麻烦你进海帮我找一下蟹老鬼吗？”
　　他不知道这只蟹是不是属于他生活的那片领域，但除此之外，他找不到其他求助的发表。
　　青蟹看了他很久，恍然大悟，“你是小河豚？！”
　　何吞不好意思的吸吸鼻子，“是我。”
　　那只青蟹终于把整个身子从沙子里露出来，“我还以为是哪个傻…逼人类大冬天跑这种地方呢，”又问，“你找蟹老鬼？”
　　何吞点点头，“是，能麻烦蟹大哥。。。。。。”
　　“小河豚，”青蟹的声音变得悲戚起来，盯着何吞看，似是不忍。
　　何吞心中浮起不好的预感，笑容微微顿了顿，问，“怎么了？”
　　“蟹老鬼他，”青蟹用钳子扒拉着沙子，说话的时候嘴里一个劲吐泡泡，样子有点滑稽，可他出口的话却彻底让何吞笑不出来，“一个星期前就死了。”
　　不知道是因为太冷了，还是青蟹的话，何吞觉得有一阵寒风直接透过了他的胸膛灌进他的心里，瞬间整颗心便结冰起来，心是冷的，但眼眶却在一瞬间发热发烫，他说话之间有白雾升腾，“你说。。。。。。蟹老鬼他，不可能，他不是老妖怪吗，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就这么简简单单死了呢？
　　随着何吞说话，眼泪哗啦啦的直往下掉，他整张脸都湿透了，青蟹在他眼前变得模糊起来，他呢喃着，话不成调，“你骗我对吧，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青蟹怜悯的说，“我没骗你，你知道的，蟹老鬼已经很老了，随时都可能死，前几天海里还为他办了丧礼，就埋在他平时休息的那片海礁下面。”
　　何吞泣不成声，海风吹过，脸上的泪好像要结成冰渣子，他蹲在原地，整个人瑟瑟发抖着，想着过往，更是呜咽的哭出声来。
　　他以前很讨厌蟹老鬼，觉得他卖弄，还会用大钳子戳自己，所以蟹老鬼生前他从来没有对他好过。
　　可是蟹老鬼却一直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来看，会替他隐瞒偷偷上浅海区的罪行，还会把小珍珠送给他。
　　就连他想变成人，也是蟹老鬼一直在暗中帮他，可是现在那个爱卖弄的蟹老鬼却悄然无息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自己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甚至还不能去看他。
　　何吞现在多想变成河豚进入海里，可是他看着自己的四肢，才切实的感受到，自己已经是一个人类，又怎么到海里去呢？
　　“小河豚，你别哭了，”青蟹安慰着，爬到何吞的脚步用钳子戳了戳，“蟹老鬼临走前，还有话对你说呢。”
　　小河豚低着头泪眼朦胧的看着青蟹。
　　“他说你一定会来找他，于是让我们这些小蟹轮流着沙滩等你，”青蟹娓娓道来，说着说着也有些哽咽，“他让我们告诉你，不用为他的死而伤心，谁都会死的。”
　　何吞吸吸鼻子，眼泪一滴滴落在沙子里。
　　“他说，既然选择了一条路，就要好好走下去，但如果后悔的话，大海永远为你敞开怀抱，他也会在海里等你回来的，”青蟹咕噜咕噜的哭了，“你知道的，蟹老鬼只希望你过得开心。”
　　何吞眼泪决堤，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海风灌灌，他在这辽阔的领域看过去显得那么渺小，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会给他出谋划策，他要自己面对一切。
　　无论是重新变回鱼还是永远变成人，都在于他自己了。
　　不知道在海边哭了多久，何吞四肢都僵硬了，他慢慢的忍受发麻站起来，抽抽搭搭对着青蟹说，“蟹大哥，谢谢你，麻烦你替我去看一眼蟹老鬼，告诉他我很感谢他，也会一直想念他的。”
　　青蟹宽慰的笑了，“小河豚，你是真的长大了。”
　　无论是谁，总要学会独自承受一切的。
　　回去的时候，何吞往后看了一眼，天海成一片，海浪滚滚，咸味绕鼻，那么熟悉，又好像有点陌生。
　　他咬咬发颤的牙齿，不再去看。
　　回程的时候，何吞把过往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回忆了一遍——最终定格在在一张淡淡的笑脸上。
　　那是他的追求，是在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依靠。
　　如果，连叶起都不要他了，他该怎么办呢？
　　何吞觉得双眼发涩，但只是吸了吸鼻子，没有哭。
　　回到家是下午，叶起还没有回来，他昏昏沉沉的爬到床上钻进被子里，什么都不想去想，只是想好好的睡一觉，他也很快睡过去，然后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还是小河豚，在海里嬉戏玩乐，没事的时候就去挖挖珍珠，看看海石，逮着没有人看见的时候就跑到浅水区去偷偷看人类，他就是那个时候看到叶起的。
　　阳光落在叶起的身上，他发誓，那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人类了，没有之一。
　　这个人类离他那么近，他迷迷糊糊的快要晕了，好想认识这个人，好想待在他身边。。。。。。
　　“何吞，醒醒。”
　　一道熟悉的声音把他从梦里拉了回来，美好被打乱，他不满的嘟囔了两声，并不想醒过来。
　　叶起放学回家，没有看到预想中扑上来的人影，到了卧室一看，何吞正蜷缩在床上睡觉。
　　他走过去，想让把头都闷在被子里的何吞拉出来透透气，手一伸上去，就被何吞身上的热度吓了一跳，一摸额头才知道是发烧了。
　　何吞烧得厉害，整个身子都是滚烫的，叶起连忙用被子把人捂严实，起身翻了件厚厚的棉大衣，试图唤醒睡糊涂了的何吞。
　　可叫了几声，何吞都没有要睁开眼的样子，不得已，叶起只好直接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