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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了有那么几秒，他似乎笑了，声音略微上扬“那你就该清楚自己做了些什么……元老院虽然还未查明你的身份，却也是迟早的。”
　　“国王陛下”胸口的伤痕隐隐作痛，自从成为吸血鬼后伤口都会很快恢复，这样算是很久没有过的经历“您是在怀疑自己的能力吗？”
　　“只是对你未来的境遇表示恰如其分的担忧”德古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动听，哪怕是在说些令人不怎么愉快的事上“…要知道，我极度讨厌人类。”
　　“有可能的话，我会将他们尽数送下地狱。”
　　他回过头，蓝色的眼眸静静看着我，如平静的湖水，偶尔反射出壁灯的光亮。
　　沉静的好像刚才那些话不是出自他口。
　　“那真是巧了，德古拉陛下。像您厌恶人类一般，我也十分讨厌吸血鬼……恨不得将他们全部送去往生。”
　　他停了脚步。
　　冰蓝的利刃自我面前一闪而过，回过神来已被削去些许发丝，脖颈上拉开一道细细的血口，久久不曾愈合。
　　死神的镰刀自我面前堪堪划过。
　　手心渗出了汗，神经紧绷，过度的紧张导致每一个关节嘎吱作响。
　　脑袋被抚摸过，明明是轻柔细腻的动作，却令我不寒而栗，好像下一刻他就会拧断我的脖子。
　　“虽然我不排斥个人主义”他的声音依旧温柔，像是情人间的耳语，手指自我脸侧滑过，至下颚停留“但你应该乖一点。”
　　“夏佐宝贝，你太脆弱了。”
　　脖颈上的伤口被舔舐着，柔软的嘴唇贴上，顺着划出的痕迹，细细吸吮过去。
　　他低着头，在我颈窝处停留，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喟叹“我害怕，一个不小心……”
　　压迫的感觉始终没有消失，我僵硬着身体，说不出一个字来。
　　想起帝国图书馆最顶层贴着的的告知，那是数位纯血亲王用鲜血换来的深刻教训——
　　恶魔带来死亡，他一出生便预示着父母的死去，而其本身却是不死的存在。
　　杀死恶魔的只有恶魔。
　　毫无疑问的，我做了件不得了的事。
　　这件事足以被记入血族帝国的史册，供后人观瞻并借此获得无数经验教训。
　　甚至说，颠覆整个帝国。

　　☆、第　19　章

　　和德古拉·弗拉德三世对视的时候，感觉像是被一条巨蟒缠上，竖瞳中凝结着经久不化的干冰，冰冷的蛇皮黏腻着蹭过肌肤，带起一阵鸡皮疙瘩。
　　那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牵动每一根神经，恐惧之下，甚至隐隐带了兴奋。
　　面对强者，嗜血的因子在血管内疯狂的叫嚣着。
　　喉结上下不住地滚动，握紧了拳头，努力压抑住本性，不露出分毫端倪。我低了头，做出臣服的姿态“…我的王。”
　　听到他的轻笑，声音仿佛在口中打了个转，吐出来的字句是说不出的温和“真乖。”
　　他带着我走下楼梯，木制的扶手上雕刻出暗金的花纹，螺旋式的阶梯盘旋而下，每走一步就会发出沉闷的回响。
　　四周都点了灯，却是微弱的光亮，整体依旧阴暗。
　　借着这点光亮，我打量着古堡内的布置——黑色的大理石地面充满整个视野，暗红镶金的壁炉配着繁复的雕花，墙壁上挂着巨大的全身像，时间久远导致纸张的边沿泛了黄。
　　“我的父母，依照你们人类说法的话。”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仿佛只是简单的陈述。
　　看着画面上一左一右站着的两人，女子穿着白色长裙，和之前画像上见到的一模一样；旁边的男性则被突出的树枝遮挡了面容，只能看见的领口细致的花饰。
　　“他们死了？”虽然一早知道了问题的答案，我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被我吸干了血而死的。”说着，他勾了唇角“我因此获得了力量，也算有点价值。”
　　这么久了，我还是无法理解吸血鬼的世界观。
　　“我可爱的夏佐”他开口透了愉悦，尾音上扬“你曾是个人类，背叛元老院解开了我的封印，并要求我杀死你……让我来猜猜，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陛下，我自以为的那些手段在您眼中不过是不入流的儿戏，比起猜测我的心思您更该注意元老院的动向。”
　　他扭头看了我眼，眸色深邃，唇角却是扬起一个弧度“不着急，血族内部的事足够他们乱一阵了。”
　　我不知道在我昏迷的一个月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看他模样，想必不是什么小事。
　　“你想要借我的手报复吸血鬼，却忘了我也是吸血鬼。当然，你也是。”
　　“这并没有什么。”我说。
　　是的，这并没有什么问题。
　　我恨吸血鬼，他们夺取了我的生命并将我拉向地狱的深渊，永世不得超生。
　　我早已死亡，生命早在十年前便走向终结。之所以苟延残喘至今，不过是一个游荡的亡灵，怀着满心的执念，恶意浸染，挣扎着想要报复。
　　很早之前，我便失去了所有，在悬崖边上伯爵先生拉住，可笑的以为那是救赎。
　　结果却是哀恸不止，求死不能。
　　那个叫夏安的青年被埋葬在古堡的尘土中，肢体腐烂露出白骨，连名字都已忘却。
　　我过得不好…
　　于是要让他们过得比我还要不好。
　　“陛下，如果您想要表示感谢，那么请答应我一件事。”
　　他挑眉，透出些冷厉“这是在命令我？”
　　我弯下腰，目光停留在他脚尖“不，是请求。”
　　“说吧，什么事？”
　　“以后会告诉您的，对您而言不过是轻而易举的小事。”
　　他捏了我下颚，皱着眉像是要从我脸上看出些什么，最终松了手“可以。”
　　“谢谢您。”
　　他略微抬了下巴，上前一步打开了布满纹路的石门，尘封的入口开启，烟尘飘过，逐渐显露出里面的景象来。
　　里面立着一排排书架，上面满满都是书籍，五花八门各式各样，积了层薄灰。
　　中间一张亚麻色的沙发，正前方的茶几上摆着小巧的红色茶壶和几只杯子。
　　“一个星期，把你认为需要的读完。”顿了顿，他再度开口“不用担心，你的情况元老院并不知晓，至于解除契约这件事，就算是你的主人也不知道。”
　　德古拉·弗拉德三世在拥有无上力量的同时，也有着瞒天过海的本领和缜密到几无错漏的思维。
　　怪不得在提及他时，几乎所有血族都讳莫如深。
　　“麻烦您了。”朝着他离去的背影，我低下头。
　　德古拉的书房内有着和伯爵先生书房截然不同的布置，整体偏暗的色调，墙壁却是血红色的。
　　随手拿了一本书，发现居然是四百年前某位大人亲手书写的原版书籍，要知道就连帝国图书馆中存放的都是誊抄本。
　　对了，据传言，德古拉陨落前最喜欢收集各种魔法本纪，从中习得不少见所未见的远古的法阵，成为元老院心腹大患。
　　合上书，百无聊赖的缩到沙发里，看着暗红色的天花板，一时有些茫然。
　　不知身在何处的茫然。
　　我知道的，执念过深，不会有好结果。
　　可我却咽不下这口气。
　　凭什么吸血鬼就可以肆意剥夺一个人的生命，凭什么我厌恶吸血鬼却要接受这样的命运？匍匐于地，卑微如蝼蚁。
　　而今我已泥足深陷，无法回头。
　　所以，哪怕是与恶魔缔结契约，受到恶鬼的诅咒，灵魂堕入修罗地狱……也要将他们一同毁灭。
　　利用在这里的时间，我读了不少书，关于四百年前战争的，关于纯血统中出现的带来堕亡的恶魔。
　　书中关于“恶魔”的介绍：拥有恶魔身份的纯血统一开始不具备任何力量，甚至比普通吸血鬼还要柔弱，可以被任何一个贵族轻易杀死。而觉醒的条件就是，吸食了自己至亲的血液。
　　恶魔之子一出生就注定是孤独的，受血族厌恶的。连一向生育率低下，注重繁衍后代的纯血统，一旦发现，也会毫不犹豫的杀死恶魔之子。
　　他们是恶的本源，带来灭亡的魔鬼。
　　想要存活下去，只有尽力伪装自己，然后在对方薄弱之时，一击致命。
　　恶魔的血脉几百年才会出现一次，而顺利存活下来的更是几乎没有。可是一旦活下来，就拥有了不死的能力，像德古拉一样，耗尽十位纯血种大人的力量也只是勉强封印。
　　忽然想起霍利姆兹亲王的话——
　　伊莱哲，他是不祥的恶魔，如同德古拉·弗拉德三世一般，体内流淌着恶魔的血液。
　　

　　☆、第　20　章

　　供奉于殿堂之上的圣者说：能够杀死恶魔的只有恶魔。
　　囚禁于高塔之中的伊莱哲，刚刚解开封印的德古拉，还有亲王那些意味不明的话……
　　看似杂乱无章的信息，结合在一起却有了大致的脉络。
　　似乎有什么重要的渐渐浮出水面。
　　亲王大人确实想要挑起战争，不过这战争的双方却并不包括元老院。更确切来说的话，该是如圣者所言的，恶魔间的战斗。
　　在预知到我会帮助伊莱哲的时候，他又暗中借我力量解开德古拉的封印。
　　最后的结果将会是时隔四百年，血族的又一次浩劫。
　　对他这种做法我倒是没什么排斥，虽说他是为了自己的目的，但在某种意义上也帮助了我。
　　而我巴不得局面越乱越好。
　　一个星期时间很快过去，德古拉来的时候，我还坐在沙发里，翻着一本厚厚的羊皮书。
　　听到大门的响动，我站起身，把书放到一边，朝他躬身行礼。
　　他瞥了我眼，在书房内踱着步走了圈，才在我面前停下，象牙的手杖有节奏的敲击着地面“怎么样？”
　　“您的藏书比起帝国图书馆毫不逊色。”
　　“这就是我从图书馆搬来的”他轻笑，投向我的眼神意味不明，唇畔挂着浅淡的笑容。淡白肌肤映衬下，红艳到过分的嘴唇开阖“在古堡闷这么久，也该出门走走了。”
　　德古拉有着令所有血族艳羡的美丽容貌，精致的像是雕刻家手中完美的工艺品，远远看去，甚至有了神圣不可亵渎的意味。
　　可他却是恶魔。
　　一个不折不扣的，自地狱最底层爬上来的恶魔。
　　我垂了头，与他错开视线“陛下有什么吩咐？”
　　他伸出手，指节修长，失血而显苍白的指尖在我颈项处摩挲，细腻柔软。看在我眼中，却仿佛被吐着信子的蛇缠住，不寒而栗。
　　“夏佐宝贝，你该回归自己的生活了。”
　　他的抚摸还在继续，下移到我锁骨处，露出尖锐的指甲，在上面划开一道血口。黑色的雾气缠绕上来，让伤口无法正常愈合。
　　“…忘记这里发生的一切，就像原本一样，回到你的主人身边。”
　　“是。”我站在那里，始终不曾动弹，尽力表现出乖顺驯服的模样。
　　“还有一件事…”他忽然想到什么一般，打了个响指，微笑的瞧着我“把衣服脱了。”
　　我一愣，还没来得及动作便先一步被他解开衣领处的几枚扣子。他脸上透出些不耐来，将衣襟朝两侧拉开，露出胸口处十字的伤痕。
　　伤口持久的不曾修复，就会像人类一般逐渐腐烂溃败。
　　粘在衣服上的血痂被扯开，伤口的位置皮肉外翻，混杂着渗出的污血，再往下一点似乎就能看见跳动着的心脏。
　　疼痛还在继续，只是时间长了也就觉得麻木。
　　他啧了声，眼角上挑，蓝色的眸子巡视过我伤口“还真是脆弱，比我想象的还要…”
　　他并没有把话说完，更贴近我了些，一手按住我腰侧，低头向我胸口处贴了过去。
　　破损的伤处被碰触，哪怕是轻柔且仔细的，仍旧传来不小的刺痛感。
　　低头就看见他艳红的舌头，微卷着在十字的伤处滑过，血痂还有刚才撕扯开流出的血水被他仔细舔去，尽数吞入口中。所过之处，长久不曾愈合的伤口逐渐复原，留下一道透明的水痕。
　　在十字的交叉处，也是伤口最深的的部位，他将嘴唇贴了上来，柔软的唇瓣贴合在胸口，滚烫的舌头带着涎水来回□□。
　　略显粗糙的舌苔在皮肤上划过，带起一阵酥麻。
　　从我这里向下，看见他偏长的睫毛，在眼睑出拢出一小片阴影。眉目柔和，像是油画里走出的神祇，美好恬静，漂亮的不似真实。
　　眼前有些恍惚。
　　不知何时，他抬了头，蓝色的瞳孔一闪不闪的注视着我。
　　胸口处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那些缠绕着的黑气也消失无踪，在我准备扣上衣扣的时候，被他拉了手腕。
　　锁骨处的血口被他舔过，像刚才一样的手法。
　　那是刚才他指甲划出的痕迹。
　　舌尖触碰的湿热黏腻让我有些微的不适，找了个话题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为什么会这样，吸血鬼的恢复力失效了吗？”
　　想到之前那个拐角处死亡了的女性贵族，一般来说，吸血不至于导致死亡——血族的循环再生能力很强，失血的同时会不断有新的血液产生，到目前为止还没听说过因为失血过多死掉的贵族。
　　当然，除了德古拉的父母，被他吸干血而死的纯血统。至多…再加上伊莱哲的父母。
　　“并没有”他帮我扣上了纽扣，细长的手指十分灵巧，不多时就把我的衣服整理好“之所以会这样……因为我是恶魔。”
　　忽然想起一事，德古拉除却恶魔的身份外，还是一位纯血统王室“您天生的能力是什么？”
　　他凑了过来，温热的气息打在我耳侧，氤氲着缠绕上来“这是个秘密…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扭过头，见他微笑地看着我。
　　“你就像一只脆弱漂亮的瓷器，乖乖待在自己的位置上最好，否则会碎开来的。”
　　我没有说话。
　　德古拉拿起书架上摆着的一块紫色石头，摆在地上，以它为中央用手杖在地上画了个法阵，看起来十分繁复，却没用多少时间。
　　随着咒文的念出，阵法开始转动，紫色的光晕笼罩，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
　　他就站在这光圈的中央，轮廓变得模糊，渐渐隐去身形。
　　等我从强光中回过神，环顾四周发现德古拉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蓝色眼睛的蝙蝠，半空转了圈，落到我肩上。
　　看着它的模样，我试探性的叫了声“陛下…？”
　　德古拉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准备工作完成，我们可以出发了。”
　　“…您要跟着我一起？”我有些迟疑的发问。
　　要知道霍利姆兹亲王是有着预知能力的，如果他跟着回去，那么亲王大人一定会知道。
　　“霍利姆兹不会知道的，纯血统的那些能力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用处，而且”他顿了顿，声音隐隐透了愉悦“从某种层面上来说，现在我才是你的主人。”
　　心下一跳。
　　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
　　也就是说，只要他想，就可以知道我一切的想法，现在、过去还有未来。
　　突然间明白了所谓解除契约的方法——重复一遍伯爵先生和我结契的过程。
　　在我死亡的同时抹消和伯爵先生的契约，而他，德古拉·弗拉德三世用自己的血将我复活，重复缔结契约。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并没有乘人之危，你已经是吸血鬼了，所以救你不需要结契。”德古拉的声音再度响起“只是我们交换了彼此的血，有了不一样的联系。”
　　“是基于平等的契约……当然，前提是在我们实力相当的情况下。”

　　☆、第　21　章

　　德古拉的话十分值得推敲。
　　他说我们的契约在一定条件下是平等的，同时又说自己是我的主人。结合之前所说的话，也就是说在我实力与他有着巨大差距的时候，我们之间契约的效力相当于主仆契约。
　　我以为自己终于脱离了伯爵先生的掌控，没想到竟然落到了德古拉手里。
　　真是个麻烦的事。
　　…早该知道纯血统不是什么好招惹的。
　　傍晚时分，我回到了伯爵先生的府邸，花圃中月见草盛开着。黑色天幕中唯一的光源，月亮，无私的散发着它的光辉。
　　德古拉幻化成的蝙蝠在我肩膀上小憩，进入庄园后睁了眼，扇着翅膀飞往古堡二楼我的房间。
　　我还不明白他离开的意思。
　　没想到他一走，抬眼便看见不远处站着的伯爵先生。
　　一个多月不见，他似乎憔悴了不少，嘴唇无一丝血色，苍白的像是刚从棺材里爬出。
　　我走上前，弯了腰，亲吻他的手背，感受着那柔腻的皮肤“我亲爱的安东尼奥伯爵，许久不见。”
　　“为什么…”他定定看着我，皱了眉，不解一般。声音蓦地拔高，表情有了些微的扭曲“你去哪了？我失去了你的联系？！”
　　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看到伯爵先生的情绪如此外露。
　　他抓着我的手，指甲刺入皮肉，用力过大，手背泛了青筋。胸口剧烈起伏着，眉头紧锁，牙齿咬得发响，半天才勉强平复下来。
　　我凑上前亲吻他的嘴唇，先是轻微的触碰，看到伯爵先生缓和了的表情。
　　在他迎合的同时，撬开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