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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乱神-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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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宁舟等人沿岛巡查,终于在靠近岛东之处找到了程心远。那个神秘人竟十分守信,陆长荧一到,便将程心远放了。
  谢宁舟叹了口气,试了试程心远的呼吸和脉搏,他深通医理,知道这只是一时闭气昏晕,于性命没有大碍,便只让凌思思拿些清水来。程心远不久醒转,狂饮一番后终于哑声叫道:“师父。”
  谢宁舟点点头,道:“还记得发生了什么?”
  程心远摇摇头,道:“那洞穴一闭合便上下颠倒,我撞到了脑袋,直接昏晕过去了。”
  谢宁舟一愣:“中间再未醒过?”
  程心远道:“没有。”
  谢宁舟与其他三人对视了一眼,心中都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以程心远的修为,只是被撞到脑袋,最多浅浅昏晕一会儿,绝不可能连续晕上好几日。若非被另下毒手,就是别有蹊跷。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辛晚,他脸色已是止不住的苍白下去,强自沉着道:“程师兄有否感到极度的饥渴?”
  程心远答道:“没有。”
  辛晚又问:“程师兄失踪了几日?”
  凌思思道:“今日是第四日了。”
  谢宁舟以手指数着算了算,道:“那名叫鱼妇的怪物,时间只怕同我们不一样。”他又粗略一算,道:“按心远昏晕时间来算,只怕这只怪物,一日便抵我们的一个月有余。”
  辛晚“哦”了一声,倒没有如何惊慌,想了想只道:“谢门主有事的话,就先行离去吧,我在这里等。”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到今早都刷不开后台,刚刚换了个浏览器可以了,也是奇怪。晚了太多了,对不起啦


第44章 鱼妇(3)
  谢宁舟恍惚之间似看到了许久前的那个人,朝他笑着挥手,道:“你走吧,回去吧。乖了,小汤。”
  他那时愤怒地大吼了一句“我不是小汤!”此刻神志有了一瞬间的混沌,脱口道:“不,我不走!”
  他说话鲜少如此激动,将三名弟子都吓了一跳。谢宁舟定了定神,方道:“我既答应了要在此护你周全,自然信守诺言。身为一门宗主,答应小辈的事情无法做到,还有何面目立于世间?三个月便三个月罢了,又算得上什么。”
  他说得如此坚定,辛晚便也不再勉强。这岛上甚是荒芜,既无走兽亦无飞鸟,谢宁舟尚不觉得什么,三名年轻弟子逐渐百无聊赖。然而这种情形对辛晚来说却是极为习惯的,因为在白稚泽时他也是如此一个人来来去去,丝毫不以为苦。
  荒岛并不很大,从东到西横穿一回只用了一个多时辰,岛上颇多郁郁葱葱的苗木,时值深秋却未有过多落叶,常有野果点缀其间。要在荒岛上耽上三个月,谢宁舟等人所携带的食水必定是不够了,当下几人七手八脚地将各类不明其味的野果都摘了些,回到岛东靠岸,谢宁舟又拔出了佩剑,站在浅水中一会儿,手中剑陡然飞出,随后旋回,锋锐剑锋上已穿了一条海鱼。
  程心远生起火烤鱼,却听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道:“那条鱼是我的,偷鱼不用给钱啊?”
  这声音惫懒至极,声音的主人也仿佛没睡醒,谢宁舟却如临大敌,将小辈们护在身后,自己踏前了一步,将剑拄在身前。
  “老谢,别装腔作势了。你旧伤复发得要死要活,还撑那面子做啥。”来人打了个哈欠,含糊道,“况且你完好的时候又也打不过我。”
  谢宁舟沉声道:“陆钧,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多年,何必又来生事。”
  辛晚一愣,原来这就是陆钧。朱明峰上陆钧造访时他正睡着,没能和陆钧打上照面,却未曾料到陆长荧的父亲是这副模样。
  陆钧笑道:“原本是井水不犯河水啊,但是你这不是偷了我的鱼。”
  凌思思最先沉不住气,嚷道:“这鱼生在海里,怎么便是你的了?”
  陆钧道:“这一片海连同这座岛本就都是我的,不信你问他。”
  他扬了扬下巴,指向的是谢宁舟。谢宁舟不理,道:“多少钱,我赔你。”
  陆钧笑道:“这只怕你赔不起。你看,这是条母鱼,它能产不少鱼卵,鱼卵又能生出不少小鱼,小鱼再生小小鱼,无穷无尽也,价格不可估量。”
  他既说出这种话,谢宁舟便已知道他今日必定是要胡搅蛮缠难以善了,他性子直接,不喜欢绕来绕去,道:“你要什么。”
  “痛快。”陆钧大笑一声,“往年我便最喜欢同你说话,一点不费劲,现今竟也还是。我要带他走,你就别管了。”
  他说的“他”,指向的正是辛晚。谢宁舟微一踌躇,道:“他虽不是玄水门弟子,但是我刚答应了人,要保他安全。”
  “安全?”陆钧故作惊讶道,“跟我走也很安全的呀,他跟我儿子很有一腿。”
  这句话简直似一道晴天霹雳,将几个人尽数劈在原地做不得声。若是陆长荧在此必会扼腕叹息,他这个神经病的爹这辈子头一次说了一句他听得入耳的话,叹息完又必定会再次叹息,跟着陆钧走,安全才有鬼。
  谢宁舟愕然道:“陆长荧……是你儿子?”
  “操……”陆钧道,“我儿子跟他有一腿的事情连你都看得出来?”他说起这些话来坦坦荡荡,丝毫不见作伪,谢宁舟苦笑道:“我也是一不小心才窥得此件不得了的大秘密。”
  陆钧笑吟吟道:“那不就很好办了,你既然认识我儿子,又知道他跟我儿子有一腿,而且你想必也知道他是谁,应当十分清楚他跟我走是不会死的,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辛晚小小声道:“那个……”
  陆钧仍是盯着谢宁舟,随口道:“大人说话小孩不要插嘴。”
  谢宁舟却盯着他宽大袖口露出来的几点指尖,不放过他每一丝微小的举动,答道:“不行。”
  陆钧便笑了。他们二人相识多年,谢宁舟极为了解他,他又何尝不了解谢宁舟?谢宁舟这个人甚少有坚决激烈的表态,但当他只是淡淡地说“不行”时,那意思就是,绝对不行,杀了我也不行。
  陆钧道:“那你就和你徒弟一道去吧。”手指微微一动,指尖已呈现出隐隐的黑气。谢宁舟凝神而立,只看着他的指尖,横剑于胸前,只管等他出手。
  辛晚道:“先听听我说行不,你们不在说话了我能插嘴了不?你到底图我什么啊,说出来我给你找找不行吗?我啥都不会啊,你带我回去是能摆着看还是煮了吃啊?”
  陆钧指尖黑气顿收,笑出声来,道:“好天真的孩子,你以为这位谢门主便是真心真意对你好?你以为你那位封静则师父便是真心真意对你好?你以为我儿子也是真心真意对你好?”
  辛晚微微一愣,换了别人总得停下来仔细想想这些人是否真的有什么虚情假意之处,然而辛晚却不用想,因为——
  他理所当然地道:“不然难道还图我什么吗……我真的……什么都不会啊。”
  陆钧快被他笑死了,一时间竟干脆放声大笑,直把自己笑得直不起腰来。辛晚这才发现他与陆长荧还是有相似之处,例如——一说话便会忍不住笑,而且笑得极为真实,丝毫不像骗人。
  只听陆钧道:“你比你爹有趣很多。”他叹了口气,继续道:“在朱明峰上时其实我就想把你带走的,我那儿子体质特殊,青蚨对他没有用,我临走时多此一举放出的青蚨,其实是给你用的。”
  辛晚尴尬道:“我那时候睡着了,不知道。”
  陆钧噗了一声,挥手道:“好吧好吧,这个就不多说了。我本来想等三个月后我儿子总会带你去赤青岛的,等三个月也没啥,结果我随便来这里逛逛,居然撞见了你们。”他摊手,“你看,人生何处不相逢,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巧。你长得很像你爹啊,你不知道吗?”
  辛晚道:“我知……”他还未说完,只是随意摊着手的陆钧指尖忽然一动,一个黑色的飞蛾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扑向谢宁舟的咽喉。他虽然出其不意地发难,谢宁舟却时刻盯着他的手指,见他手指微动,便已一剑刺出,将黑蛾劈成两半。
  陆钧偷袭不成也不以为意,好像这般低劣的偷袭行径不是他做的一般,脸上肌肉也未扯动一根,继续语气平和地说下去:“你爹当年盗了不动府的宝贝出逃,认识你爹的都一眼就能看出你是他儿子,这宝贝不着落在你身上,却着落在谁身上?”


第45章 鱼妇(4)
  辛晚愣了一下,下意识道:“息壤?”
  陆钧也愕了一下,道:“你竟然……”辛晚以为他要说“你竟然知道”,却不料他说道:“不傻。”
  “……”辛晚道,“我只是听说过,不知道那玩意儿在哪。”
  陆钧“哦”了一声,挑眉看他,道:“从我儿子那听说的?”
  辛晚不答,陆钧便继续说下去:“他是怎么说的?你爹偷了息壤出逃,被不动府下黑帖追杀?息壤被白稚泽藏在天澜书阁,用以保存荧火莲?”
  辛晚略微惊疑,不明白他说这个是何用意,然而陆长荧又确实是这么说的。
  陆钧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道:“天澜书阁有没有荧火莲,这位谢门主最清楚了,是不是?”
  谢宁舟始终屏息凝神提防着他出手暗算,对他的话充耳未闻,程心远怒道:“关你什么事。”
  陆钧手一扬,黑色飞蛾扑出,程心远反应远不及谢宁舟,剑锋擦着飞蛾而过,那抹黑色转眼便要沾上他的脖颈,谢宁舟一手挥出,那黑色飞蛾便沿着他的掌心没入,如同一片黑色雪花融化一般,霎时不见了踪影。
  程心远大吼道:“你干什么!”抓过他的手一看,却见殊无血色的掌心中已嵌入一块洗不脱挖不去的黑色,那团黑色尚在不断上行。
  程心远道:“我不要你救!我不要……不要你救!”说到后来,喉头竟已微微哽咽,“你去找那个死人好了,我不要你卖好。”
  谢宁舟吁了口气,没有理他,只对陆钧道:“鸩蛾我接了,人你不能带走。”
  程心远道:“不!人你带走!解药留下!”
  谢宁舟冷声道:“你说什么?”
  陆钧朝辛晚招了招手,辛晚犹豫了一下,陆钧便也不勉强,自行走到他旁边,在地上挑挑拣拣,挑出来几枚看起来可能还算比较甜美的野果子,丢了几个给辛晚,又分了几个给应子和与凌思思,然后席地而坐,招呼他们也过来坐下,道:“来来来,看戏。”
  “……”
  却见那两师徒果然已经无暇再没有注意他们在做什么,程心远大声道:“我说人让他带走!解药留下!”
  他这句话刚刚说完,便被谢宁舟甩了一个耳光,程心远抬头,倔道:“你就算以命换命,他爹也已经死了!不可能再活!”谢宁舟不答,又是一个耳光甩过去,程心远嘴角流血,还是不停地道:“……几十年前你就为了他收养我,送我进玄水门,只是为了以后能利用玄冰碧蛇帮你找荧火莲。找不到!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荧火莲!”
  谢宁舟双手颤抖,鸩蛾的毒气上行,真气受阻,登时无法再打他。
  程心远细长的眼眶中已经滚下泪来:“他不过送了你一个名字,他儿子都从不记得你,为什么他死了还要你还债,他儿子还要你还债,还了两代都还不完。让他带走他吧,他还有利用价值,不会死的。”
  他蓦地跪了下来,道:“门主,求求你,放弃吧,我们一起离开这里,玄水门,玄冰碧蛇,荧火莲都不要了,我再也不想报杀父之仇,求你也忘记那个人吧。求求你,门主……求求你,义父。”
  谢宁舟被那句义父打动了,身形晃了晃,无力地垂下了手。这个……他从小带大的孩子,如今竟然已经这般大了。
  他曾经天天都念着报仇,找到一丝一毫的机会都要攻击他,整个人都只为了杀死他而活着。他曾经在看到他来玄水门继任门主时发了疯,被他打得垂危数次又再救活,最后他终于放弃了,仿佛行尸走肉一般继续活着,却在他沾上黑帖后愿意替他去死。
  如今他跪下来,叫他义父。
  程心远痛哭道:“我已经不再去想死去的人了,你为什么总要记着那个死人,不记得我还活着,我还活着啊。”
  谢宁舟叹了口气,足下一软,慢慢瘫倒。
  辛晚道:“要么你听他的,解药给他,我跟你走吧。”
  陆钧磕着野果道:“不急,正在精彩处,再看一会儿么。”
  辛晚无语道:“不用了吧,我不想看了。”
  陆钧讶然道:“你听懂了?”
  辛晚侧头望向远处茫茫然的碧晴海,碧蓝色的海水一望无际,亘古不变地来回拍打着岸边岩石。他无所谓地道:“听懂还是听不懂都一样,算了吧。”
  陆钧吐掉了一枚果核,道:“好吧。”手从怀中掏了掏,掏出一颗丸药来,向程心远道:“小子,接着吧。”
  程心远伸手接了,陆钧道:“伪父子情深,令老人家我十分感动,老人家我这些天愿意少杀几个人,你们俩欠下的两封黑帖,就也至此一笔勾销。”他朝辛晚眨眨眼,道,“我是不是特别仁慈特别有爱。”
  辛晚奇怪道:“……黑帖?”
  陆钧道:“操,谢宁舟没把我最屌的身份说给你听吗,我是不动府的黑帖使啊。”
  “……”
  应子和与凌思思从未见识过陆钧的雷霆手段,谢宁舟平日里对他们多半冷淡,陆钧却好玩得多,而且看起来也并不像真的要谢宁舟的命,因此倒并未当真对他如临大敌。而今一听“黑帖使”三个字,顿时自动远离了他一丈有余。
  辛晚憋不住问:“你……你儿子追查了很久的不动府……”
  陆钧得意道:“这不是,追查了这么多年都没查到他老子头上来嘛。”
  辛晚彻底无言,程心远已将解药喂给已经半昏迷的谢宁舟服下,将门主交给应子和扶着,上前几步,沉默了一会儿,道:“对不起。”
  辛晚点点头道:“没关系……”
  程心远没料到他是这个回答,一时倒接不住话头,冷静了一下才道:“玄冰碧蛇介于生死之间,它们的祖上,正是机缘巧合之下,临死而吃过荧火莲的。因此玄冰碧蛇甫破壳之时,便会主动向有荧火莲气息之地靠拢,若闻不到荧火莲气息,方会向世代驯养过它们的人靠拢。”
  辛晚仰起头,仔细回忆了一下白稚泽大较之时,莲台被蛇阵围困的情景。莲台距离天澜书阁颇近,那样近的距离,刚破壳的玄冰碧蛇看都没看天澜书阁一眼,只围着莲台转,便足以说明天澜书阁中没有所谓的荧火莲。
  “其实这件事很显而易见。”程心远眼睛微微红肿,声音略带沙哑道,“就算除去玄冰碧蛇的佐证,你爹……你爹当年与封掌门十分交好,又是当代天资最高的弟子,若是白稚泽当真藏有荧火莲,只怕封掌门早就用来救活你爹爹了。但门主总是不信,这些年来执着于收集碧蛇卵,妄图寻到荧火莲救你爹……”
  辛晚叹了口气,示意他别再说下去了,忽而想起一事,道:“我爹叫什么名字?”
  程心远道:“门主画的那幅小像上写着,辛歌迟。”
  辛晚默念了一遍,笑道:“他倒是很有取名的天分,他迟,我就晚……”
  他不再纠结这些事,回头走了几步,向陆钧道:“要去哪里?我真的不知道我爹把息壤藏哪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饭局到家太晚了,喝了点酒啥都不记得鸟……就没更了


第46章 鱼妇(5)
  陆钧道:“换个地方看戏。”
  辛晚无语,陆钧带他御剑数里,在一棵几人环抱的参天大树旁落下,敲了几下树干,大树便移了开去,露出底下一个黑黝黝的洞穴。
  辛晚道:“这岛上机关好多啊。”陆钧白他一眼:“这里以前是不动府的大本营,机关会很少吗?”他看辛晚欲言又止,道:“有什么直接问。”说着纵身率先跳了下去。
  辛晚只得跟上,险些被台阶绊倒,手乱抓到一个栏杆,抓着不敢松手,许久才道:“陆家少主多年追查不动府,结果不动府就在他眼皮底下?”
  陆钧道:“陆家那小子哪会想到这座荒岛上有人?何况这也不仅仅是座荒岛。”他晃亮了一盏灯,走过一排台阶,下面已是平地,陆钧手指连弹,沿路的灯盏尽数被点燃,再一路走进,眼前终于开阔,里面的陈设布置,赫然如同普通民居一般。
  辛晚想起陆长荧提到的“鱼妇”,又听陆钧说这不仅仅是座荒岛,不由得道:“这岛本身就是活的?”
  陆钧回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你确实不傻。这岛与鱼妇乃是一体。”
  辛晚道:“那么赤青岛呢?”
  陆钧神秘兮兮,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室内家什都如一般的小富之家,只是颇为驳杂,什么都乱摆乱放,譬如桌边居然还放着一面女子梳妆用的铜镜,俨然是小姐闺房的东西跑来了客厅。
  陆钧扬了扬手,那面铜镜中便出现了隐约的画面,并逐渐清晰。
  “这是……”辛晚疑惑道,“最远能看三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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