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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良世家的长老道：“如今凶手已死，幕后之人恐怕难以查出来了。说起来，这凶手到底是怎么死的？是什么人将他带了出去？”说到此处，他瞥了一眼勾天，目光严厉了几分。
　　　　勾天坦然自若，也不开口说话，反正他不认账，柳含竹不出来指认，即便所有人都怀疑是他干的，也没有证据证明。至于严刑逼供？他好歹也是大长老的徒弟，哪能随随便被人严刑逼供？
　　　　公良世家长老道：“此事再多议也是没有结果的，依我之见，还是二位和解一番。”
　　　　若要和解便涉及到许多利益上的纠葛，自然不能放在台面上讲。万古宗长老率先站起来，转身走向旁边的屋子。
　　　　三长老对勾天点了下头，“你随我来。”
　　　　勾天拍了拍乔扬的肩膀，跟随三长老一起去找万古宗长老。
　　　　也不知这三人是如何谈的，也没过多久，三人便出来了，虽然说不上和颜悦色，但相互也不像方才那样宛如世仇了。
　　　　勾天和三长老站在门口交谈了一会儿，勾天便开口辞行。
　　　　三长老道：“这次斗法大会出了意外，你不回宗门告知你师父一声吗？”
　　　　勾天道：“师父可能在闭关，这两日我有结丹的预感，只是心境上还有些瓶颈，我想去其他地方走一走。”
　　　　三长老感颔首道：“这是正经事，你去吧。”
　　　　勾天和凌霄宗的几个弟子寒暄了几句，对柳含竹点了点头，随后带着乔扬和公良秀离开。
　　　　乔扬愤愤不平地站在飞剑上，“师祖，就这么算了吗？你们都说什么了？”
　　　　勾天道：“修士的寿命很长，所追求的东西也与凡人大不相同，比如是非对错，修士并不执着。万古宗的那位长老赔偿我几样东西，三长老也将邱斌的尸体交给万古宗处随意处理。”
　　　　公良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勾天嘴角微微一掀。
　　　　公良秀望着远处的天际，“师父，我们去哪儿？”
　　　　“你暂且回公良世家将所有事情处理完，然后再联系我，我要去其他地方办点事情。”
　　　　第72章：五里村
　　　　“五里村。”乔扬看了看脚下的界碑，界碑上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师祖，这里就是大长老捡到你的地方吗？”
　　　　“嗯。”勾天抬头向远处望去，周围群山连绵环绕，山上生长着郁郁葱葱的乔木，清溪绿水穿过山间，山脚下零零散散的安置着几间平房，房前种着农田。正值早晨，山间的薄雾还未散尽，给五里村罩上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感。
　　　　乔扬深吸一口气，山间清新的空气涌入腹腔，“这地方真不错。师祖，我们上哪去？”
　　　　“先进村吧。”
　　　　村民起来的一向早，见勾天和乔扬向这边过来，就放下手里的活，走到门口张望。临近路口的村民看二人容貌不俗，心中先一步生了几分好感，“你俩挺面生，这么早来走亲戚？”
　　　　乔扬偷偷从储物袋里把钱包拿出来，翻出一张学生证，道：“我是A大的学生，老师说来山野乡间考察。正好我朋友要来这里找亲戚，就一起到这边来了。”谎话总是半真半假才让人信服。
　　　　A大很出名，村民看了看学生证信了几分，于是转头看向勾天，揉了揉眼睛，嘴里大牙一呲，“这么漂亮的女娃，我还真没见过。”
　　　　勾天眉头一跳，正欲开口，乔扬急忙把话拦下来，“是这样的，我朋友的爷爷小的时候在这边被养父捡走，如今岁数大了，身体也一直不大好，想起年轻的事，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所以我朋友来这边替他爷爷找一找。”
　　　　“呦，那得快有一百来年了吧。”村民仰天想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你要是问这几十年的事情，我倒是可能知道。哎，不是有一个节目是帮着找亲人的吗？”
　　　　乔扬笑道：“那太慢了，我们想着自己来打听打听。”
　　　　村民点了点头，道：“村里还有几个上百岁的老头老太太，就是耳朵有点背脑袋也有点糊涂，你们可以向他们打听打听。”
　　　　勾天开口道：“哪位老人家比较方便？”
　　　　村民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勾天。
　　　　乔扬咳嗽一声道：“年轻人都喜欢留长头发。”
　　　　村民摇了摇头，啧啧叹了两声，“现在的年轻人啊，不是喜欢露这露那的衣服，就是喜欢这种唱大戏的衣服头发，你说那袖子都能兜风，能干啥？唉，跟我来吧。”
　　　　村民走在前面领着路，路过几户人家打了声招呼，走了十来分钟，来到一个比较偏僻的房子，这户人家的房子相较于其他人家简陋了许多，户主的生活不大好，不过房屋的格局倒是不小，看来几十年前也曾富裕过。
　　　　村民道：“这户人家的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就剩下有两个老太太，一个能有一百二十多岁了，一个六十来岁。”
　　　　正说话的时候，六十来岁的老太太推门出来。
　　　　村民笑道：“六婶，太奶奶醒了吗？”
　　　　六婶打量着勾天二人，“早醒了，你家亲戚？”
　　　　“不是，这两个人想打听点事。”
　　　　乔扬连忙将来意说明。六婶迟疑一下，请他们进屋，让他们说话，自己出门去烧点热水。
　　　　太奶奶年纪虽然大，但脑子却十分清醒，耳朵也不大背，靠着一床被想了一会儿，才口齿不清道：“一百多年前不太平，死孩子丢孩子的人家有不少呢。”
　　　　勾天本就不指望自己会和五里村有关，干脆直接问道：“您年轻的时候可曾听说过这村子周围有什么奇怪的事情，或者有什么奇怪的人来过？”
　　　　太奶奶歪头想了许久，久的让人以为她已经睡着了，过了半天才继续说道：“这地方偏得很，连那些当兵的都不来，倒是我小的时候在山里见到过一个神仙，他身高一丈，手里拿着一把七尺长的剑，脚下踩着五彩祥云……”
　　　　乔扬侧头小声说，“记忆总会被时间润色，老人家的话太夸张了。”
　　　　勾天微微点了下头，“她说的可能是大长老。”
　　　　太奶奶念叨了半天，终于把这神仙的事念叨完了，喘着气歇了一会儿继续道：“说起奇怪的事情，这山里奇怪的事那可多了。”
　　　　六婶拎着水壶走进来，一人倒了一碗热水，“我们这里的怪事就没断过，特别是对面那座最高的山，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都不敢白天过去。”
　　　　乔扬紧张地抓着勾天的袖子，忍不住好奇地问道：“里面有妖怪？”
　　　　六婶摇头道：“那可不敢说，不过有些年轻人不信邪，进了山以后几乎就没下来过。”
　　　　“山里有猛兽吧？”
　　　　勾天道：“若是有猛兽，猛兽一定下过山。”
　　　　六婶道：“这小伙子说的对。”
　　　　太奶奶忽然开口道：“我年轻的时候，村里人害怕当兵的打过来，进山躲过祸。那山里没有老虎，也没什么鸟啊虫啊的，倒是那河呀溪呀流着流着就突然倒着流了，水里连鱼都没有的，有的地方那雾总也不散，旋风也多，刮起来跟鬼嚎似的，人一被卷进去就不见啦。稍稍注意一点也不会出什么大篓子，所以呀，这山里面有山神，不去惹怒它，它就会庇护我们的。”
　　　　勾天和乔扬对视一眼，看来这山里还真的有些古怪，二人又打听了一会儿，等太阳彻底升起，山间的雾全都散了以后，才起身辞行，往山里去。
　　　　走到山脚下，乔扬问道：“师祖，你还记得你是在哪里被捡到的吗？”
　　　　勾天皱了下眉头，片刻后缓缓开口道：“溪边，那里的雾很大，溪水里立着一块石头像。”
　　　　“石像？”乔扬愣了下道，“雕的什么？”
　　　　勾天摇头道：“看不清，不过见其轮廓应该不是人。这座山最为古怪，我们先进去探探吧。”
　　　　“好。”
　　　　第73章：相柳古蛇
　　　　或许是敬畏，或许是畏惧，五里村的村民几乎不会轻易上这座山，久而久之山上可以走人的小路也被野草吞没。勾天将神念放出，走在前面开路，没过一会儿雪白的衣袍就被染上了脏污。
　　　　乔扬跟在后面，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便左顾右盼地开口找些话题，“师祖，我怎么觉得这里的灵气有些混乱。”
　　　　“小心看路。”勾天道，“你说的不错。灵气混乱可能是先天自然环境形成，也可能是人为造成的，比如斗法。不过后者维持的时间并不长久。”
　　　　前方平静的树林忽然卷起一个旋风，那旋风将地面的枯枝败叶卷起，向远处飞去。
　　　　勾天道：“灵气混乱导致这些旋风形成。”
　　　　“那些村民说这里一百多年前就有旋风了，那就不是人为造成的。”
　　　　勾天摇了摇头，沉默一会儿道：“若是临近飞升的出窍期修士造成的，那灵气混乱很有可能维持一百年甚至更久。”
　　　　“不会吧，这地方也没什么好的，他们吃饱了撑的跑这儿体验生活？”
　　　　越是往山上走，越是深入山中，旋风也就变得越来越多，勾天不得不将乔扬拉到身边护着，以防他修为太低被卷走。
　　　　忽然勾天脚步微微一顿，这些旋风虽然在不同的地方产生，但去向竟然全部相同，他闭上眼睛将神念附在几道旋风上追寻，没过多久他睁开眼睛，将乔扬往怀中一揽，脚尖一点跃上草丛，踏风随着旋风飞去。
　　　　乔扬还没体验到爱的抱抱，转眼间就到了终点，他有些惋惜地退出来，打量着周围的森森古树，前方是一条溪流，溪水里赫然立着一尊石头雕像。
　　　　那雕像是一条九头蛇，每一颗蛇头的表情都各不相同，或狰狞或平静，或阴冷或安详，八颗蛇头面朝八方，中间的蛇头仰天张望，蛇身高出水面就有两米，更不提水下部分还有多少。
　　　　乔扬后退半步，靠着勾天的胳膊，小声道：“师祖，我怎么觉得它在看着我？”
　　　　勾天正欲开口，却见四周生起了淡雾，数不清的旋风从四面八法飞来最后钻入九个蛇口，看着这奇怪的异象，他竟有一种荒谬的想法，这雕像正在进食。
　　　　“抓紧我。”勾天说完这句话，拿出玄阳剑，对着雕像端详了半晌，然后跃到空中举起长剑向前一劈。
　　　　这一劈，周围的大树几乎全都被压弯了枝条，四处的旋风也被打算，剑气卷着杀意向舌头斩去。
　　　　雕像一动不动宛如死物，就在即将被剑气劈到的时候，它的周围忽然笼罩了一层白雾，白雾将剑气全部吸收，待雾气散去后，雕像还是原来的雕像，毫发无伤。
　　　　乔扬吊在半空中，紧紧地抱着勾天的腰以防自己掉下去，他转头盯着勾天的侧脸，忽然道：“师祖，你耳钉亮了。”
　　　　勾天抱着乔扬落到地上，抬手摸着发热的耳垂，斩风聿忽然有了反应，难道是……“法阵？”
　　　　乔扬上上下下打量着雕像，高兴道：“这地方居然有法阵，该不会是有什么遗府秘境吧？我的运气可太好了。”
　　　　正常的法阵皆有布阵的代物，比如阵旗阵眼阵盘，可这座法阵没有丝毫存在代物的痕迹，就仿佛是凭空画出来的一般，勾天忽然想起自己在斗法大会上脑海里出现的法阵符号，看来凭空画出来也不是不可能。
　　　　“来对地方了。”勾天道，“这里可能与我的身世有关。”
　　　　乔扬闻言将发财的事情抛到了一边，赶紧低头查看周围有没有什么线索。
　　　　勾天召出斩风聿，犹豫一下，将斩风聿向空中一抛，把神念附在上面，小心搜索法阵，尝试着去操控。
　　　　“轰隆隆——”地底传来一阵塌陷的声音，随后溪水停止了流动。
　　　　乔扬一时有些没站稳，连忙扶住勾天的胳膊，转头向四周张望，目光在雕像的身上顿住。
　　　　雕像的九颗蛇头没有动作，但蛇头里的眼珠却偏移了方向，没过多久九颗蛇头缓缓转过来面向勾天。蛇身下的静止的水里出现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这法阵……”勾天抬手一招将斩风聿收回，随后立刻拉着乔扬飞向空中。
　　　　“嘭！”水里爆出巨大的水花，蛇像的身体居然动了起来，它左右摇摆，奋力甩掉身上凝结的石块，露出一块块黑色的蛇身。
　　　　乔扬手忙脚乱地拿出子午钺，“这是怎么了？”
　　　　“这是困阵。”勾天道，“这法阵一方面可以遮掩九头蛇的生机，一方面是可以困住下面的九头蛇。”也不知道布阵之人是为了保护九头蛇，还是为了困死九头蛇。
　　　　“它要醒了！山下是村子。”
　　　　勾天将乔扬送到一棵大树上，又将一根白色的如意塞到他的手里，“安心躲好。”说罢，他提剑飞向九头蛇。
　　　　乔扬忐忑地握紧如意，伸着脖子盯着不远处勾天的背影。
　　　　如意里传出一道温和的女声，“少主不必担忧，主人自有把握。”
　　　　乔扬没空和她搭话，这句话自然也是入不了耳朵的。
　　　　九头蛇冲着勾天长吼一声，震得身下的溪水都溅到了岸边。它速度飞快地折身弯腰，九个脑袋同时插进了水中，眨眼间又立了起来，两腮鼓鼓的含满了溪水，待勾天飞到近前，懵懂的眼睛眨了眨，九张嘴同时一张，溪水就那样直接流了出来。
　　　　随后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在四周蔓延开，熏得勾天都摇晃了两下，握着长剑的手暴起了青筋。
　　　　九头蛇低叫一声，直接跳到了空中，身上没有翅膀，却能腾云驾雾，飞快地飞向旁边的小山头，九张嘴同时张开，不消多时将那小山头吃了个干净，连撮土连块石头都没剩下。然后飞了回来，绕着勾天转了一圈，九双眼睛睁的大大的，趴在地上望着勾天。
　　　　勾天后退一步，它就前进一步，勾天前进一步，它就直接缠在了勾天的身上，态度十分暧昧，也分不清是敌是友，如此一来，勾天倒是不好有什么动作了。
　　　　“如意。”勾天转头看向乔扬的方向，“你可认识这是什么东西？”白如意对妖兽的认知一向很广泛。
　　　　白如意化形飞来，却没有靠近勾天，站在不远处手脚瑟瑟发抖。
　　　　乔扬从树上跳下来，走到白如意身边，“如意姐，你怎么了？”
　　　　白如意顾不得礼仪，伸手按着乔扬的肩膀才堪堪站稳，摇头道：“妾身从未见过此物，但越靠近它，心里就越不舒服，或许是……”说到这里，她看着那九头蛇的眼睛，忽然无法开口了。
　　　　“这妖兽修为太高。”勾天替她将后面那句话说出来。
　　　　乔扬扶着白如意靠着树根坐下，“修为高的妖兽应该能听懂人话吧？”
　　　　勾天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低下头耐心问它，“你可听得懂？”
　　　　九个脑袋同时点了点，半晌后它目光茫然地晃了下身子，十分艰难地吐出两个字，“相柳。”
　　　　“相柳？”勾天转头看向白如意。
　　　　白如意十分无奈道：“您为什么不问问万能的度娘呢？”
　　　　勾天的目光变得和九头蛇一样茫然，两者站在一起竟有一种诡异的萌感。
　　　　乔扬赶紧打开搜索引擎，还没等输入，便听勾天忽然开口，“‘共工之臣曰相柳氏，九首，以食于九山。相柳之所抵，厥为泽溪。禹杀相柳，其血腥，不可以树五谷种。禹厥之，三仞三沮，乃以为众帝之台。’”
　　　　这回轮到乔扬和白如意二脸茫然了。
　　　　勾天愣了下，半天后才说道：“《山海经·海外北经》。”
　　　　乔扬尴尬地笑道：“想不到您还对古典文学有所涉猎啊。”
　　　　勾天摇了摇头，前世今生他都在努力修炼，他不记得自己有时间看过这本书。
　　　　相柳绕着勾天趴了一圈，将一颗脑袋枕在他的鞋面上，其他八颗头怒目而视，纷纷撞向那个脑袋。
　　　　乔扬看了半天，斟酌了一下措辞，最后小心问道：“它们……这是在争宠吗？”
　　　　勾天看着他，无奈地笑了笑，然后低头看向相柳，“无意叨扰前辈休息，晚辈还有事，先行告辞。”
　　　　相柳的九颗脑袋缠在了一起，急的嗷嗷叫，听到勾天的话后，它也顾不得解开死结，连忙凑过去，“跟着。”
　　　　勾天一时无语，山海经的传说至今最少也有两千多年，这玩意儿能活两千多年少说也是当今了不得的妖修，若是一般的妖兽也就罢了，大不了他直接收作妖宠，可这相柳当做同伴不合适，当做妖宠更不合适。
　　　　乔扬一眼就看出勾天的为难，于是走过去和相柳商量，“我们俩去的地方艰苦的不行，你跟着我们干啥啊？”
　　　　相柳的目光渐渐清明，“好闻。”
　　　　乔扬闻言差点跳起来，“好闻也不行，人兽是没有好下场的。”
　　　　勾天听完，脸色立时黑了下来，脸上尽是狂风暴雨。
　　　　乔扬冷静下来后，心里懊悔不已，暗道，这顿打是跑不掉了。
　　　　相柳的九颗脑袋摇来晃去，纠结半天，终于发音不标准地多说了几个字，“要找……主人……不见了。”
　　　　勾天最后凶了乔扬一眼，低头道：“你的意思是你的主人失踪了，你要跟着我去找他。”
　　　　相柳忙不迭地点头。
　　　　第74章：生变
　　　　勾天沉默一瞬，继续问道：“你的主人是什么人？”
　　　　相柳翻了个身，九颗脑袋嘭地一下砸在地面上，痛苦地摇着头，“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