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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勾天伸出一只手，面无表情地擦了下鼻子，还以为自己在徒孙面前流鼻涕了。
　　　　第45章：食之无味
　　　　“沙沙沙……”四周沙粒流动，没过多久，上方的梁架传来吱呀吱呀的声响，整座宫殿崩塌在即。
　　　　勾天拂袖将法器一收，拎起乔扬，向外遁去，前脚刚刚踏出，后脚宫殿轰然倒塌。
　　　　地面裂开一道裂缝，裂缝两边的土地各自向相反的方向移动，周遭的树木一棵连着一棵倒下。
　　　　勾天拎着乔扬跳上飞剑，低头观望裂变的大地，站在高空才能看得清，不止眼前一隅，便是远处的大地也好似波浪一般翻涌，大地扬起满天沙土，灵川倒流，灵草萎枯。
　　　　乔扬紧张地抓着勾天的衣袖，“这是大地震吗？”
　　　　整个秘境的地形都在发生剧烈变动！
　　　　过了许久，大地慢慢平静下来，方才的裂缝已经成为一道天堑，两方土地化为两地高山。
　　　　勾天又等了一会儿，见地震已经停止，这才慢慢落在山头，望着下面的深渊。
　　　　乔扬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头晕目眩，他瞧着神色淡定的勾天，也不知师祖在看什么，方才那眼睛里似乎还闪过一道金光。
　　　　勾天转头看向他，“你在看什么？”
　　　　“师祖，你的眼睛里有光。”
　　　　勾天眨了下眼睛，专注地注视着乔扬，一双眼睛又黑又亮唯独不会发光。
　　　　乔扬后退半步，忽然说道：“天王盖地虎。”
　　　　“……”勾天愣了愣。
　　　　“脸红什么？”
　　　　“……”勾天露出几分茫然。
　　　　“怎么又黄了？”
　　　　“……”勾天伸手敲了两下乔扬的脑袋。
　　　　乔扬抱着脑袋跳远一些，“很好，对不上暗号还打我，果然是我师祖。”
　　　　勾天的眼皮跳了跳，手指微微颤抖，克制着揍人的欲望。
　　　　乔扬扑过去，停在勾天半臂外，“师祖，我看到那个怪物钻到你身体里了，你真的没事吗？”
　　　　勾天道：“无事。”
　　　　乔扬一张脸写满了不相信。
　　　　勾天斟酌一下语句，才继续说道：“此事说来话长。”
　　　　“路也很长，我们路上慢慢说。”乔扬怕勾天好面子受了伤自己硬抗，便缠着他不放。
　　　　勾天无奈，只好松口，“那怪物名为破魔，非人非妖，非鬼非神。”
　　　　“那它是什么？”
　　　　“或许是一种特殊的物质。”勾天道，“当年五星秘境被创造并不是意外，数万年前上古修士道心不稳，滋生许多邪念心魔干扰时间，这座秘境便是几位散仙练手创造为了囚禁多余的邪念心魔。有恶必将有善，许久后，破魔便在恶中诞生，它是邪念心魔的天敌，专门克制消除秘境中的邪念心魔，如此万年后的一天，秘境意外现世。”
　　　　“我怎么看破魔倒像是心魔呢？”
　　　　“与恶对抗许久难免沾惹是非。”
　　　　乔扬点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自从方同死后，破魔一时不差染上了恶，脏了。”
　　　　乔扬啧啧叹道：“这些小道消息我都没听说过。”
　　　　“没有人知道，你自然不会听说。”
　　　　“啊？那师祖你是怎么知道的？”
　　　　勾天神色恍然道：“方才破魔抹去了自己的意志，与我的魂魄融合了。”
　　　　乔扬闻言紧张地盯着勾天，“师祖，你的魂魄现在会不会有事？”
　　　　勾天心中一暖，摸了摸他的头发道：“我没有事。”不但没有事，还得到了破魔的“破魔”之力，心魔一事倒是可以顺利解决了。
　　　　乔扬见勾天面色红润，放下心来，“师祖，它为什么要与你融合？”
　　　　“或许是因为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了吧。”勾天道，“抹去了意志，便等同于抹去记忆。与他人融合，便等同于永远消失。”
　　　　乔扬听完，沉默许久后，叹了口气道：“我怎么觉得是因为它想永远留在这里呢？”
　　　　“嗯？”
　　　　乔扬不知道它与方同的往事，却也能猜的七七八八，“若它想忘记往事，直接抹去意志，砍号重来就好了，完全没有必要与别人融合。可这样一来，它以后可能会遇到另外一个人，又喜欢上另外一个人。只有真正消亡，它才能永远守住那份感情。”并以另一种精神上的形式，与同样已经消亡的方同在秘境中相守。
　　　　勾天听完这个说法，心里没有丝毫波动，神色淡淡道：“秘境里的地形已经改变，一个月的时间所剩不多了，我们再去其他地方转转。”
　　　　乔扬心中有些发酸，忍不住问道：“师祖，你觉得感情这回事到底怎么样？”
　　　　“鸡肋。”
　　　　乔扬眼前一亮，“弃之可惜？”
　　　　勾天摇头，“食之无味。”
　　　　“……”
　　　　二人离开山头，继续探索。一路上乔扬都没说话，勾天一时之间倒是有些不适应，他瞥了乔扬好几眼，见其情绪低落，顿时摸不着头脑，便悄然催动破魔之力帮乔扬驱除心魔杂念。
　　　　乔扬原本正劝说自己放弃追求师祖的这条无望之路，正悼念自己还未开始便已经结束的初恋，正伤心得想抽烟喝酒烫头，忽然心境一下子开阔，悲伤和迷惘尽数散去。他转头看了看勾天，不就是点儿挫折吗？他还有一堆论坛亲友团呢，就不信师祖真是没有感情的木头人。
　　　　勾天见乔扬抑郁之色尽退，心里舒服了不少，暗道，破魔之力果然神奇。
　　　　情绪平稳后，乔扬又开启了话痨模式，“师祖，刚才怎么会地震呢？”
　　　　“破魔消失，善与恶的平衡被打破，秘境失去秩序。”
　　　　“原来是这样，那现在的秘境岂不是很危险？”
　　　　“还会有新的破魔出现。”
　　　　秘境地动，几乎大部分灵草都已经损毁，妖兽也一死死一堆连尸首都找不到，不过旧的消失必将由新的代替，一场灵雨过后，大地各处又冒出许多灵草嫩芽。
　　　　勾天杀掉一只化形恶念后，正好赶上灵雨降下，灵雨的灵气也算有点浓郁，于是便带着乔扬坐在树下打坐。
　　　　乔扬只打坐了一会儿，便忍不住溜号，侧躺在地上撑着头望着勾天的脸发呆。
　　　　大概半个小时以后，灵雨渐息，乔扬瞧见路边有野花绽放，跑过去摘了一朵把玩，回头看见还在打坐的勾天，于是凑过去拿着野花对着勾天的脑袋比划，幻想着师祖带上小花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勾天被这笑声打断，睁开眼睛，目光锐利地逼视乔扬。
　　　　乔扬手腕一抖，小花掉在了勾天的头发上，被长发勾住花茎，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摘下小花，回手插进了自己的头发里，短发留不住花瓣，小花顺着头发滑下来，他尴尬地嘿嘿笑着。
　　　　勾天伸手接住，用灵力将花固定在乔扬的脑袋顶上。
　　　　乔扬看上去好像是脑袋上开了一朵花，风一吹过，黄色的花朵还摇来晃去，傻得不得了，他哭笑不得地小声道：“师祖，我错了。”
　　　　勾天没有理会，这孩子再不管教就反了天了。
　　　　于是乔扬一路上就顶着这个二傻子的造型走路，仿佛知道他心情低落，头上的小花也耷拉下来一个弧度。
　　　　勾天回头看了一眼，原本打算解除法术，结果一看觉得十分有趣，便让乔扬继续顶着了。
　　　　“师祖，这一路上怎么都没有人？”乔扬道，“会不会是地震来的太突然，他们都被埋了？”
　　　　“不会。”勾天斩钉截铁道，“很多修士都有应变能力。”
　　　　“师祖，前面的路被碎石拦住了，有好多妖兽的尸体啊。”乔扬道，“这里以前应该是平原吧，不然也不会有尸体保留下来。师祖，我看小说里写妖兽内丹可以炼丹药是真的吗？”
　　　　“嗯。”勾天道，“丹药可以分为三类，天元丹，地元丹和人元丹。天元丹是以金石等物炼制而成，地元丹由灵草炼制而成，人元丹便是修士修炼出来的金丹，妖兽内丹可以归类到人元丹。”
　　　　乔扬愣了下道：“修士金丹也可以用来炼丹？”
　　　　勾天微微颔首，“不过一般你不会有这个机会。”
　　　　“为什么？”
　　　　“金丹期修士可以自爆金丹，与敌人同归于尽，他们不会留下自己的金丹。”
　　　　“啊，这个我见过。”
　　　　“嗯？”勾天有些惊讶，据他所知乔扬还没见过两个金丹期修士。
　　　　乔扬脸颊微红，“我在小说里见过。”
　　　　“……”勾天道，“你也快筑基了，筑基以后便要学习炼丹，还是要读一些正经的书。”
　　　　乔扬连连点头道：“我不会把小说当真的。”
　　　　“嗯。”勾天忽然转头看向远处，“有人过来了。”
　　　　“什么？”乔扬头上的花一下子立了起来。
　　　　很快，远方的天空出现一行黑点，黑点越来越近越来越大，成了一堆人形，他们神色疲倦地飞过来，见到勾天二人后，落到地上。
　　　　领头的是一个穿着凌霄宗道袍的女修，她正要上前与勾天搭话，忽然看见乔扬头上的花，脸色顿时一变。
　　　　乔扬不明所以，他有这么吓人吗？
　　　　“啊！”一个修为稍低的少年惊呼一声，“妖修！”
　　　　第46章：羊大为美
　　　　妖兽即便再聪慧也比不上人，但妖修不同，他们不但实力强横，就连智力也可以与人媲美，是修真界公认的难缠角色之一。
　　　　乔扬心里一惊，紧张地抓着勾天的衣服，四处张望。
　　　　勾天微微一怔，回手将乔扬脑袋上的花取下来，“徒孙顽劣。”
　　　　众人仔细打量了乔扬一会儿，瞧他实在不像妖修，松了一口气。
　　　　“……”乔扬郁闷地看向勾天，每一个晚辈都是用来给长辈背锅的吗？
　　　　为首的女修见勾天长得脸生，小心探测了一下勾天的修为，恭敬地回道：“晚辈柳含竹，不知前辈是凌霄宗哪位长老的弟子？”
　　　　“大长老，勾天。”
　　　　柳含竹心中稍定，难怪她没见过，这位勾天师叔几乎不怎么露面，她也是早些年有些耳闻，知道这位师叔资质极佳但修炼速度却不是很出众，门内的人也只是惋惜一阵，便不再关注他了，如今见着真人，她才确定这位师叔的修炼速度确实普通，一百多年刚心动中期，简直愧对他的资质和资源。
　　　　勾天扫了一圈她身后的几个人，各门各派的都有，一个个灰头土脸，看上去好像刚经过异常恶战。
　　　　柳含竹见勾天在打量他们，开口道：“师叔，秘境里方才发生巨变，宗门里的人死伤不少，我等恰巧与几位道友偶遇，便一起结伴而行了。”
　　　　勾天微微颔首，顿了下道：“可有张文成师兄的消息？”
　　　　柳含竹摇头道：“我等并未见过张师叔。”
　　　　勾天应付了一下，忽然说道：“秘境巨变危险未知，你们都是筑基的修为，还是不要乱走的好。”
　　　　“多谢师叔关怀。”柳含竹低下头，掩去眼中的失望之色，她本来以为可以与这位师叔同行的，正好有个庇护。
　　　　这件事柳含竹不提，却有人忍不住不提，一个年纪稍幼的男修上前一步道：“勾师叔，带着我们的师叔出了意外，我们能和你同行吗？”
　　　　勾天轻敛眉头，似有拒绝之意。
　　　　乔扬悄悄晃了晃他的胳膊，眨了眨眼睛道：“师祖，左右这秘境里的好东西都毁的七七八八了，我们在这儿旅游，您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不如留下他们吧。”
　　　　勾天敲了敲他的脑袋，“你是羊？”
　　　　乔扬一噎，担心勾天问出下一句“那我是什么？”，电光火石间，他灵光一现，“羊大为美，你看我多好看。”
　　　　勾天还真的仔细看了看，点头回应，“嗯。”
　　　　乔扬没想到他回答的这么认真，顿时感到一阵羞耻，鲁班门前弄斧了。
　　　　勾天转头看向众人道：“你们跟着我吧。”
　　　　“多谢勾师叔。”
　　　　“多谢勾前辈。”
　　　　柳含竹打量勾天并无不悦之色，落后许多步，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任由其他人凑到前面。
　　　　勾天的修为或许在同一辈的单灵根里并不显眼，但世上又能有几个单灵根？更何况他还是大长老的徒弟。凌霄宗的几个弟子还是想套套近乎，没准儿能入得了这位师叔的法眼，就算不被收作徒弟，也能得点好处。
　　　　其他宗门的弟子尴尬不已，只得跟着柳含竹落后，也不敢议论，便低头闷声赶路。
　　　　众人一路走了许久，没有遇到什么灵草，倒是遇到一些妖兽的尸体，勾天只留下几颗高级妖兽的内丹，剩下的便让那些弟子自己分了。
　　　　乔扬经过基本功的训练，走上一天倒也不觉得累，但是其他人就不行了，勾天为了照顾他们，只好在傍晚的时候停下休息，让众人在树下打坐，自己则走到溪边慢慢净手。
　　　　一天都没有时间和师祖单独交流感情，乔扬赶紧跑过去，拿出纸巾献殷勤。
　　　　勾天接过纸巾，擦了擦手道：“你为何让我带上他们？”
　　　　乔扬嘿嘿一笑道：“师祖，你不是何大长老有仇吗？”
　　　　“这与他们何干？”
　　　　“大长老在凌霄宗的地位不低，你以后要是杀了他，不就得得罪整个凌霄宗？”乔扬道，“被修仙大宗通缉，不就等于被整个修真界追杀吗？”
　　　　这一点勾天早就想到了，所以他在努力提高自己的实力。
　　　　“可你不得罪凌霄宗不就行了？”乔扬望了众人的方向一眼，“你也可以提高自己在凌霄宗的地位，等你的地位和大长老相差无几，甚至在宗门内更有说服力的时候，再与大长老决一死战，宗门只会劝解，劝解不成也只是象征性的惩罚你两句而已。凌霄宗能走到今天，不会为了一个死人得罪一个活人。”
　　　　勾天沉默不语。
　　　　乔扬小声道：“立刻表现得太高调太殷勤只会引人反感，您可以润物细无声，先从底层渗透，把这些内绯，鸢门弟子渗透了，再渗透高层。现在好好对那几个弟子，他们回去稍稍宣传一下，您就迈出去一小步了啊。”
　　　　勾天面无表情。
　　　　乔扬心里有些捏不准他的意思，小心问道：“师祖？”
　　　　勾天道，“以前你的鬼心思怎么没有这么多？”
　　　　乔扬有些羞涩地捏着手指道：“以前也没必要花这些心思想这些事情。”
　　　　“如今怎么想了？”
　　　　“这，这不是为了师祖嘛。”乔扬咕哝着回道。
　　　　勾天沉默一会儿，叹了口气，前世今生，他欠这孩子的真是越来越多了。
　　　　乔扬接过勾天手里已经脏了的纸巾，“师祖，你觉得怎么样？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何必与天下为敌？和气生财，你好我好大家好。”
　　　　勾天沉思片刻，的确是他想岔了，陷入了魔障，他与凌霄宗的许多人都有血海深仇，却也没必要非得弄到血洗凌霄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重活一世可不是为了仇人活着的，他还要修炼，还要飞升，还要教导乔扬成才……
　　　　“此事我已明白。”勾天摸了下乔扬的脑袋，手心里藏着一抹嫩黄，又给他插了一朵花，“你且安心修炼。”
　　　　“好的。”乔扬高兴的点了点脑袋，他终于不是拖师祖后腿的鸡肋了，他也可以帮到师祖。
　　　　勾天在溪边又给乔扬单独开了个小灶，讲解分析今日收集的妖兽内丹以及炼丹大百科。
　　　　乔扬听完这节课受益匪浅，崇拜地看着勾天道：“师祖，你懂得好多。”
　　　　勾天摇头道：“这些是我前一阵看的，只是粗通，比不上炼丹大师。既然你要学习炼丹，我这个做师祖的总不好一窍不通。”
　　　　乔扬一脸囧状，所以是他把师祖给逼成了全才吗？
　　　　“你也去和他们打坐吧。”勾天转身往回走。
　　　　乔扬赶紧跟在后面，坐到凌霄宗弟子中间，闭上眼睛打坐一会儿。
　　　　秘境巨变后灵气有些稀薄，月上柳梢时，众人接二连三从打坐状态中出来，三三两两地聚成一小堆小声闲聊。
　　　　柳含竹瞄了勾天两眼，犹豫许久，轻声请教道：“勾师叔，我在打坐之时忽然感到一阵晕眩，是因为此地灵气稀薄吗？”
　　　　勾天伸手搭在她的脉门检查片刻，将一道灵气送入她的身体，“筋脉堵塞，修炼不可操之过急。”这不是什么大事，可是一般的内门弟子都没有师父，除非自学，否则也很难发现。
　　　　柳含竹运转灵力果然畅通不少，没想到勾天不但真的细心解答，还帮她解决了这个问题，一脸喜色道：“多谢勾师叔！”
　　　　其他人见此，也上前问了几个问题。勾天想起乔扬的话，于是耐下心来，为他们解答。过了一会儿就连其他门派的弟子也忍不住提出疑问，慢慢成了一个小讲座。
　　　　乔扬还没筑基，也没遇到过那么多问题，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听不懂，就翻出传讯法器刷一刷论坛。
　　　　天色渐明，众人意犹未尽地收口，甚至有些不想再继续在秘境里转下去，反正秘境里也没什么好东西，还不如多听勾天讲会儿修炼上的事情，对于他们这些没有师父的苦修而言，这个机会可不容易。
　　　　勾天也没主动提起继续为他们解惑，升米恩斗米仇，他可不想让这些弟子为他们解惑是因为他脾气好他乐于助人，半冷半热才能让人感激。
　　　　“我们继续上路吧。”勾天起身理了理衣襟。
　　　　乔扬靠着树干睡得昏天黑地。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