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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家二公子本就比桑竹年轻不少，但除了桑竹的白发之外，竟不觉得桑竹有丝毫老去的痕迹。直到桑家二公子有了自己的孩子，孩子能满大街打酱油，而他的哥哥还是少时的模样，这一家人才觉得不对了。
　　那时候还没有道士，只有抓鬼除妖的术士。请了许多颇有名望的来也没看出任何名堂。桑竹本人也渐渐恢复，走出了疯疯癫癫的模样，活得越发恣意潇洒。在外人看来，他同少时出名的时候没有任何不同。
　　后来桑家弟弟也走了，留下一个独子不大会经商也是桑竹帮忙看着的。那时候的桑竹已经高龄了，却丝毫不见老去，除了白发就是少年模样，身上肌肤也是嫩白光滑。
　　后来人们传出的便是桑竹在不周山遇到了神仙，得了修习之法便纷纷有人提出向桑竹学习修行永葆青春的想法。桑竹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自处便搬到了少有人烟的地方居住。
　　然而桑家出了一位“活神仙”的说法却越传越远。
　　也有人前去不周山一探究竟的，但不周山常年积雪严寒，肉体凡胎实在难以靠近。
　　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一千年过去了……
　　早已没了桑家，许多朝代更替，却总是将桑竹不伤分毫的留了下来，好像有意知道他能活多久似的。桑竹也收养了几个无家可归的徒弟。墨真算是他几个徒弟里面最机灵的，总能猜到自己想要什么，也不越矩，进退有度。
　　于是墨真自告奋勇陪桑竹找上清之地的想法也没有被桑竹拒绝。
　　桑竹在一千年里走了许多地方都没能找到的地方竟然在这个小徒弟陪他出海采药的时候有幸找到了。
　　墨真不小心被一团旋涡卷去，桑竹想要救这个徒儿却也被旋涡拉了去，随后竟到了现如今的无妄结界入口。
　　对上清之地的记忆如同昨日，经过千年回想起来历历在目的满是桑竹对陌泽的感情。
　　千年前，陌泽虽不让桑竹一个人出门，却驾着云带着桑竹坐在云端将整个上清之地的风景看了个清楚。
　　上清之地共有五处仙岛，一处是神司典狱和荒海那边，神司典狱上有炎火下结寒冰，犹如地狱一般的存在却只是用来关押神族面壁的地方。荒海则是天尊住的地方，荒芜如黄沙满地，众多奇形怪石林立。陌泽还跟他说过“也不知道天尊为何偏爱此地”的话。最后还得了个“天尊就是一个怪老头”的结论。
　　第二处便是上清斋，上清斋有一个玉蝶泉，没有蝴蝶，只有孤零零的泉水和遮掩的巨石，据说还是陌泽亲自将巨石搬来的，就仅仅是为了洗澡的时候免得让其他心思不正的人偷窥了去。
　　第三次则是有着众神居、玄清境和万水之源的仙岛，岛屿辽阔，众神大多居住在此地，玄清境则是同陌泽称得上好友的玄觞住的地方。
　　第四处是一座极小的岛屿，是神族的禁地，普天之下也就陌泽敢偷偷跑进去，年轻时候也因此闯下不少祸事，搅得众神不得安宁。
　　第五处原本只有源清双峰、汤池和桃山的存在。后来有许多修成正果的仙人便自此在这里搭建了万仙殿。神族颓懒，也因此将这座天地清气之源的源清双峰交给万仙殿的人看管，同时也将桃山和汤池一并附赠。桃山上的桃子可供万仙殿的仙家调养精气，汤池则是疗伤圣地，却对神族的伤势无大用处。
　　神族便同仙家有了盟定，彼此不夸地界。
　　作者有话要说：
　　啊……这章卡了许多天，终于让我写出来了。还好之前有存稿，不过存稿快更完了QAQ，希望以后能不卡文了QAQ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人神虐恋


第三十一章　：人神虐恋
　　桑竹尚能御剑飞行，自然是带着这个徒儿便往上清斋飞去。
　　桑竹站在陌泽居住的院子外，里头的人不同以往一袭白衣轻纱翩翩，在院子里散乱着头发，光看背影便觉得此人沧桑了许多。那人提着水壶正在院子里浇养满院子的花草，动作缓慢极了，好像上了年纪的老头一般。
　　那人眸中无光，洒水的几个动作转身间便对上了桑竹的眼睛。起初这眼睛闪了一下光芒，而后又褪去那一闪而过的光重新回到一汪死水之中。那人如同没看到桑竹一般继续浇花。
　　“陌泽！”桑竹终是忍不住跑了进去，墨真也追了上去。
　　陌泽好似没有听见一般继续浇花。陌泽本无需多此一举地浇花，他所到处自是花开草生，即使去到荒海这样寸草不生的地方也能在脚踏下的地方生出一点新绿。只是天尊去了，玄觞终日处理繁琐事务，若清也被他打发去帮忙了，没什么人能说的是话，他如是已经快有八百年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了。
　　陌泽动作稍顿，将手中的提壶隐了去，消失在了空气中。陌泽看了一眼白了头发的桑竹，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墨真，便一个人进了屋子。
　　“真儿，你且在外面等着，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进来。”桑竹吩咐着墨真后便进了这屋子。
　　千年前他还是客，还是同神尊在这榻上寻欢的情人，而今在陌泽眼里，不知道是扮作什么模样。
　　那口“真儿”，陌泽听得真切。陌泽经过千年，伤势虽不算大好，这“耳听八方眼观六路”的本事却好得太过真切。
　　“陌泽，我……”此前千年，桑竹曾不止一次幻想能够见到陌泽同他说清楚自己的心意，如今真正见到了本尊却什么话也说不清楚了。他多想再抱抱陌泽，可是他也无法对着这个人前进一步。他停在那里，离陌泽还有那么点点距离。
　　“嗯？”陌泽用鼻腔发了一个音。
　　“我想你……”桑竹终于还是抱上了男人，将脸颊贴上男人宏岸的背。
　　千年里，神尊击退魔族还六界一个清净的神话一直在凡间流传着，但一千年里，陌泽却没来找过他一次。桑竹在想，是不是陌泽觉得他已经死了。
　　陌泽没有说话，也没有推开桑竹，任凭桑竹拼命抱着。
　　“千年前，我没有出卖你……我没有……”桑竹压抑了千年的泪水恍若决堤一般涌了出来。他似在用泪水跟眼前这个男人诉说着自己内心的委屈。
　　凡人脱胎换骨至仙星境的时候那种难喻的切肤之痛也没曾让桑竹落过一滴眼泪，而如今却泪如雨下。
　　陌泽没有说话，只是将桑竹的手粗暴地拽起，而后将桑竹整个人丢在了床上，压在身下。桑竹半个身子在床上，还有半个身子却还在床外面，此刻面对着陌泽粗鲁的动作，一时间被吓到忘了哭。
　　从前，陌泽带给他就不仅是爱，还有死亡的恐惧。
　　单手覆喉时快要窒息的痛，他还记得，犹如昨日。
　　“你在怕？”八百年，这是陌泽说的第一句完整的话。
　　在陌泽的瞳孔里，桑竹望见了自己，带着泪的眼确实有些畏惧，这是身体记忆本能的反应。
　　桑竹闭目吻上了离他并不遥远的陌泽。陌泽的唇带着一丝茉莉的清香。
　　桑竹记得，陌泽一直十分喜爱这种原本无名的花朵。
　　茉莉气味香甜，品起来却微微带有苦涩，就好比两人的感情，看似美好却十分苦涩，甚至不堪一击。
　　陌泽被人的吻惊觉，暴力地撬开桑竹的牙关，将人反击得七荤八素直至快要缺氧。桑竹身体本能地生出一些反应之后便将双手抚上了陌泽的腰身。
　　陌泽的动作并不温柔，每一下都十分暴力，似是要将桑竹玩坏一般。桑竹看着陌泽的眼睛，空洞而深邃，看不到一丝□□也看不见一丝柔情，黑漆漆的眸子除了黑仿佛就不剩什么了。
　　陌泽力大无比，桑竹既挑起了火，自然有亲自浇灭他的义务，这点疼痛于他而言早不算什么了。哪知陌泽这一做便是整整三日。
　　三日里，桑竹一次又一次地承受着陌泽带来的疼痛。与之前相比，并无一丝丝的快意。也是整整三日，陌泽并无再同他说什么，只有无尽的欲望，像是在弥补千年的遗憾一般。
　　桑竹最后是昏过去的。
　　这些天，墨真一直在外候着，一步也没敢离开。听着桑竹撕心裂肺的哀嚎，他心里疼痛非凡。直到三日后陌泽从里面出来才有机会同他说上话。
　　“上神，我能否见见师父？”墨真在桑竹的书房不少见过陌泽的画像。桑竹画艺已经将画中人绘得天上地下惊为天人的画像在本尊面前也算不得什么。
　　陌泽并没有搭理他，而是继续摆弄着花花草草，时而浇水时而修剪。
　　若不是站在门外听见了那一声仿佛呵责的话语，墨真只怕觉得陌泽是位开不了口的神。
　　“上神，我师父如此待你，你为何要如此待他？”墨真一直知道师傅心里住着这位上神，也知道自己不及上神的万分之一，却不曾想这位上神却没把他珍视的人放在眼里。
　　“哦？他待我什么？”陌泽听了墨真的话，饶有兴趣地开了口。
　　墨真没想到竟是这么一个回答。
　　桑竹待他的好，他全部都不知道吗？那可是无所不知的神。除非他不喜欢桑竹。
　　“上神，你若不喜欢我师父，我便将师父带回去，免得扰了上神清修。”墨真只想将桑竹带回去，桑竹待在这里迟早会被这个寡情薄义的神玩死。
　　“请便。”陌泽话音很轻，但是墨真听得真真切切。
　　然而墨真当真要跨入屋子的时候却被人扼了喉咙。
　　墨真拼命挣扎，说道：“上神、是、要、后——悔、吗？”
　　“我若后悔，你又能如何？”陌泽将手指稍稍松了些复又加重力道而后又松开些。
　　“哼！我不能、如何。但、你也、不怕被耻笑！”墨真大口喘着气，用无所畏惧地眼神看着他。
　　陌泽随手将墨真扔在了地上，头也不回地说道：“好好待他。”
　　陌泽啊陌泽，明明当初将这个凡人护送到凡间的是你，又为何为了本就同桑竹无关的事情去伤他的心呢？如今看到他修仙有果，不是更加应该将他留在身边吗？可是天尊故去了，他必须对这一众的神族有所交代，不能让他们知道他还活着。
　　起初那十年，还有神私自下去探这凡人的生死，若不是撑着残破的躯壳使用最后一丝神力为他秉去生气，早已落下魂飞魄散的下场了。后来玄觞来了，为他召回众神重整神界才勉强息事宁人。若是他还活着，会是什么下场？若是知道他修成仙身，又会是何种对待？丢到神司典狱受万魂鞭抽打，那对修成正果的人来说只会是比魂飞魄散更加痛苦。
　　“哼！家师就不劳上神你费心了！”墨真说着便将昏睡中的桑竹连被子带人抱了起来。
　　墨真是极有天赋的，虽说还没能修成仙身，却在短短百年里修行到了洗尘境，御剑飞行不在话下，带着桑竹便飞往了来时的旋涡。
　　终于，陌泽好像想起什么的再也坐不住了。
　　殷莲对桑竹的恨，还有对自己的恨。那日在上清斋外其实有不少魔族想杀了桑竹灭口，若不是怕有不规矩的小辈闯入窥测桑竹而设下结界，桑竹那日早就不在了，又岂能活到今日。而今，陌泽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怕是撑不了多久了，不早做打算，哪日自己神归了，留这一众小辈和桑竹在世上就没那么容易对付殷莲了。
　　陌泽刚驾上云便被听到风声赶来的玄觞拦住了。
　　“你去干嘛？”玄觞目睹了方才的一幕，自然知道陌泽不是去抢人的。
　　“不周山，屠龙。”陌泽说着话好似凡间的屠夫杀猪一般简单。
　　“你疯了！那可是远古一众前辈都无法斩杀的恶龙！”玄觞吼着这个不知所云的人。
　　玄觞和陌泽也不知道谁大些，但一直以来玄觞就是陌泽的师兄，虽然陌泽从未唤过他一声师兄。他喜欢这个不可一世、目空一切的陌泽。原本以为可以一直以师兄的身份陪在这个人身边，不曾想他却爱上了别人，还是一个凡人。
　　“我总得做些什么……若现在不做，以后就没有机会了。这一千年里，除了你我也没再见过谁，就当我求你了……放我去吧。”陌泽的口气从来不曾软糯，却因为区区一个凡人在祈求。就连当年创下祸事被关入神司典狱万年，终日受七七四十九鞭诫神鞭的时候他也没吭过一声。
　　诫神鞭与万魂鞭不同，这是专门用来惩戒犯了重罪的神的，当年为爱痴狂的堕神澜绫也未曾被罚如此，只是被除了神籍永远不能再回到上清之地罢了。
　　玄觞听着心中有团无名的火，若是可以，他很想手刃桑竹，然而他不能。
　　“对不起，玄觞。我放不下他……”陌泽推开了玄觞驾云而去。
　　玄觞没有再拦。他的心也死了。陌泽的心里只有那个人，不会再有别人了。远古一麒麟竟输给了区区一个凡人。
　　作者有话要说：
　　嗯……在写完30之后的一小会儿，本来只想开个头，却不小心把31给写完了……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神尊神归


第三十二章　：神尊神归
　　陌泽去的时候，一身白衣，陌泽回的时候，满身是血。血不是那龙的而是陌泽自己的。不过那龙也好不到哪里去，被人取走了一条龙脊。陌泽还是没能取下龙的性命，只取下了龙的一条龙脊。只是如此，他也已经将所有神力耗尽了。
　　而他之所以不取那龙的性命，那龙也未害陌泽身死的原因，只有陌泽和玄觞知道。
　　玄觞其实早就知道，不然他就算是死也不会放陌泽去“屠龙”的。而陌泽则是在“屠龙”的时候与那龙打斗一番，双方出了血气才得知了真相。
　　玄觞本以为陌泽会来兴师问罪，而他没有。陌泽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
　　陌泽只是让玄觞帮着准备了许多材料，后来钻在了上清斋不知多久都没有出来。
　　出来后的陌泽仍旧穿着那身血染的衣裳，将炼制好的铃铛双手奉到了玄觞手里。
　　“麻烦你亲自走一趟，交给他。”陌泽但凡有点力气就不会说这句话。
　　玄觞点了点头应了下来后陌泽便倒下了。
　　桑竹昏睡了几日便醒了，醒来的时候只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但身体的疼痛却清清楚楚地告诉他，这并不是梦。
　　“陌泽呢？”桑竹问道。
　　“师傅，您死心吧，上神他根本不爱你，他那么对你，师傅你又何必呢……”墨真将桑竹按回床上，桑竹烧了足足几日，前几日才刚退了烧。墨真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对自己的师傅说话，但他宁可桑竹短痛也不想看到他的师傅再痴缠那个根本不爱他的人千年。
　　“不会的……他从前明明……”桑竹的泪含在眼中。
　　“师傅！你醒醒吧！真儿求您了！”墨真哭得比桑竹还早，两行眼里就那么落了下来。
　　“一定是我没同他说清楚！”桑竹自言自语道，“我要去找他。”
　　“别找了。”声音是从房顶上落下的，很熟悉，桑竹一下子就认出来是玄觞的声音，以前他同他说过话的，还让他不要辜负陌泽。
　　原来辜负陌泽是这么一个下场吗？爱而不得。
　　玄觞遁身入了房里，将这宅院里桑竹以外的人都封了六感。
　　“他让我把这个交给你，算是对你的补偿。你也不要再执着了，就算没有这件事，你和他也是不会有结果的。神族从未与族外之人结亲。”玄觞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打击着桑竹的心，将他的感情毫不留情地撕碎。
　　桑竹并未跟玄觞接触，手上却多了一个做工精巧的铃铛。奇怪的是这个铃铛虽然跟普通的铃铛没多大差别，却怎么摇都不会响。
　　“降魔铃，这是他取的名字。”玄觞叹了口气，“能御魔族之神器，留与你防身。此外，他让我将此交与你，在你修炼遇上瓶颈的时候服下，自有妙处。”
　　玄觞很后悔先留下照顾陌泽，没曾想过，陌泽醒过来见玄觞没走，点指取血，足足放了三颗。若不是玄觞及时拦着，他能放一盆。但就陌泽的情况，放这三颗也已经是再艰难不过。陌泽的血有许多妙用，却也引来了许多杀戮，因此早年天尊就找了术法将其压制，唯有这眉间之血才有此等妙用。
　　桑竹本在绝望之中，却又因此等物件燃起了点希望。
　　若陌泽只是玩弄自己的感情，用不着这样。而且就算如此也根本弥补不了。感情这个事，只能拿同等的感情来换，如若没有，别的再好也根本弥补不上。
　　“多谢。”桑竹嗓子沙哑。
　　玄觞一遁消失了，刚被定身封六感的墨真也能动了。
　　“师傅，是不是他又来伤你了？”墨真说着前去查看桑竹是否有异样。
　　“没有，方才不是他。”桑竹紧紧攥着手中的铃铛与玉瓶。
　　降魔铃，这样中规中矩的名字，倒挺像他的手笔。
　　时间一日一日过去，天上地下两人一日日的康复，彼此心中挂念，却无法接近对方。
　　陌泽之所以忍辱负重，便是听说有那么个他父亲留下来的残卷被天尊拿了去，若能参悟，神族也能入轮回，成为凡尘俗梦的一员。原本这样的东西在陌泽眼里是应该被禁，神就该是神。而今他只想同桑竹厮守，哪怕转世之后机会渺茫也要摆脱那个该死的溟华试一试。
　　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