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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只加拉帝虎，好像并不算什么。
　　如果这个人早些出现的话，他们是否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受伤，甚至于死去？又或者说，这个人——
　　在场的人都无法控制的心生怨念，从人让此事场面变得颇为诡异。生死之间的恐惧和压力消失，失去威胁和目标的佣兵们，带着满心的愤恨却不敢言语。
　　这群狼狈不堪的人，敢怒不敢言的看着伊让，不曾先行言语，却等着对方先做点什么作为道歉和解释。
　　然而后者明显不准备这么做。
　　高高在上惯了。
　　作为曾经的魔王，伊让从来都是目中无人的。
　　他也不需要目中有人。
　　愿意出手救下一群在他宠物爪下苦苦挣扎的人，已经算是身为魔王最大限度的慈悲了不是吗？
　　他不会浪费时间在追究一群妄图破坏他花圃的小玩意儿身上，自然更加不可能多看他们一眼。拂开挡在面前的虫子，只是无意识的动作罢了。
　　之所以会叫住给自己守花圃的加拉帝虎，也不过是因为他要过去了。没时间看着宠物和没有必要的小东西浪费时间。
　　带着这样在场所有人都无法明了的心态，伊让启步向远处的魔兽坟地走去。
　　那模样太过无所谓，以至于让一些性子比较急，而脑子也许也不是那么好使的佣兵忍不住出声，“喂，你不准备说什么吗？”
　　“……”
　　在提问的佣兵眼中，这个魔力衰竭的法师此时沉默以对就是无话可说。
　　本来嘛，一个三星法师能进入魔息之林？还不全是在这一次的大部队前进浑水摸鱼，他不知道眼前这个三星法师到底是跟着那一堆人一同而来，看起来也是一副弱鸡的样子，可是有控制住加拉帝虎的法子，却任由他们前赴后继的前冲，就这一点，就应该给出交代。
　　没有回答。
　　在场的所有人好像都跟他有一样的念头，特意沉默着等待伊让的回答。
　　后者却悠然迈步走开。
　　这些人的所有心里所想和理论对于伊让而言都不重要，他的手搭在加拉帝虎的脖子上，有一点没一下的摸了摸。
　　目中无人的样子，颇为嘲讽。
　　只是几秒钟的沉默，就彻底激怒了问话的佣兵。
　　有些人总是将有些事情想得过于理所当然，比如觉得总是会有人拯救世界，又或者现在——他觉得有主人在身边，加拉帝虎就不会再攻击人。
　　跳到伊让面前的佣兵将他去路拦住，才想要继续问责，却在还没有站稳之前，被旁边的加拉帝虎猛然扑倒在地。
　　“吼——！”
　　原本乖巧撒娇的大猫一秒又变回了魔兽，强劲有力的爪子按在佣兵的胸腔之上，俯下身凶狠的吼叫，张开的虎口之间利齿毕现，仿佛下一秒就会狠狠咬下来，将他的脑袋咬掉。
　　这么一下子，生死之间转换的太快，让这个佣兵心情大起大落的，全身颤抖起来。肋骨在方才撞击之中断裂的疼痛都不那么明显，他只是面对着近在咫尺的加拉帝虎，以为自己已经死定，控制不住的、哆嗦着尿湿了裤子。
　　“……”
　　伊让的手还保持着放在抚在加拉帝虎皮毛上的姿势，僵持过两秒才缓缓放下。他这个时候还真的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才好。
　　并不准备发表什么意见。
　　就心里上而言相差太过巨大，就算是到了现在的伊让都没有明白对方愤怒的点，甚至没有理解对方凭什么对他做出质问。
　　只是看看周围忽然又进入紧绷的状态，好像下一秒就又要开打一样，他心里涌起一阵不耐烦。
　　他守花圃的大猫还压着那个佣兵，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其实在教会的神话之中，从记载上来看他从来都不是个好脾气的神。
　　他很容易烦躁，很容易毁灭一切。
　　在创造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之时，作为主导的他，当脾气不好的时候，就会干脆的将创造的一切抹去。
　　有记载的就好几起。
　　当然，这一点没人知道。
　　在场的人并没有谁会将他和神话之中的“背叛者”联系在一起。温恩在这个时候很是看的清楚场面，他撇头看到从空荡的树丛之间凭空出现一样的驴子，暗中握紧自己的奥斯之刃，目光第一时间转到罗斯米尔身上，“那只魔兽如果再发起狂来，你的同伴会不会记得留你一命？”
　　“……”被问到的罗斯米尔一时接受到艾尔罗等人瞬间飞来的目光，他的目光冷静而深不见底，思绪之中飞快的掠过这段不及两天的时间里，有关于伊让·菲尔德的一切信息，最终谨慎地回答，“我不确定。”
　　“你和他，不是熟人吗？”
　　“我只能算是雇主。”
　　对话进行到后面，罗斯米尔也不得不顺着身边这个不知名的家伙所说的思路考虑起来。他自认跟这个捉摸不透的三星法师，可是真的说不上交情的。
　　他只是当时动用了手段才挤在对方身边同行的。
　　事实上他可没有什么太好的动机：他想要摸透对方时间魔法的真相，而且对于伊让可以完全脱离转化阵和炼金道具的淬炼的好奇，还有将普通动物转化为魔兽的能力。
　　在这个名为伊让·菲尔德身上的一切反常，罗斯米尔都想要找到理由。
　　他想要将这个人力量的来源解开。
　　然后？自然是为自己所用，增加助力……
　　想到这里，目光稍微挪动了几分，对上驴子无辜的一双大眼睛，他此时忍不住心中松了一分。
　　在他的记忆之中，自从背叛者让第一神苏格拉陷入沉睡、重伤十一位神使，似的他们陷入沉睡之后，另一批造物随之出现。
　　那是不同的种族，有着人类的相似的部分，却完全不相同。
　　也许伊让·菲尔德早就不是伊让·菲尔德了，不是吗？
　　“驴子。”
　　“你不要这么看着我，倒霉鬼。”驴子闻声耳朵警惕的动了动，他虽然说不清楚是什么回事，但是却很明显的有不安的感觉。
　　它的蹄子烦躁的刨地时，感受到一旁温恩投过来见鬼一般的目光，驴子不满地咧嘴对着他喷了口水，“不要用那副蠢表情看我，我知道我自己是一只特别的高阶魔兽，但是还轮不到你想要收服我！”
　　“见鬼，我要一头驴子干什么，就算你会说话。”
　　“我觉得我们现在说的话比较重要。”罗斯米尔将骡子的脑袋搬过来，他向驴子确认道：“你知不知道那只加拉帝虎是什么情况，你是不是也是被伊让驯服过？”
　　“完全不知道，我在你出现前不久还是一只普通的驴子，不会说话也听不太懂话。”驴子偷看一眼那边的情况，诚实地回答了罗斯米尔的问题，“在我变成这样前，他摸过我的头。”
　　“有点意思，那么你说现在我们过去会不会被攻击。”
　　“你怕不是脑子从脑袋里掉出来了，那只食肉动物会吃了我们的，懂么？”
　　驴子的恐惧罗斯米尔并不以为然，他看透了什么显得信心满满，牵住驴子的缰绳，才要迈步向前，却见有一个人比他更快的向前而去。
　　而罗斯米尔他们有所权衡完全不一样，当白兰目睹了伊让做出药剂的瞬间，她心里面只剩下一个念头。
　　方才那一段时间之中，全然没有注意到周围一切的她，在自己的世界里颠覆了认知又重塑之后，并没有搞清楚周围发生了什么，只是自己下定了决心。
　　她冲到伊让面前，在加拉帝虎警告的吼叫被伊让抬手止住的瞬间，干脆利落的单膝跪在地上，俯身垂头，虔诚地问询，“请问我可以跟着您学习嘛？”
　　“……”
　　“……”
　　罗斯米尔和驴子对视一眼，觉得剧情好像不太对。
　　……


第17章　魔息之林（九）
　　世界上没有什么谁跪在伊让面前过，这样的记忆仔细搜索的话，只有他的从神曾经做过。
　　那个在他记忆之中，头发颜色宛如月亮的小姑娘。
　　时时刻刻的在他身后，父亲父亲的叫着。
　　下意识的打量过跪在他面前的小姑娘，伊让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撇嘴，“黑头发。”
　　不知道如何成为记忆开关的动作，让原本不想目空一切的魔王大人将其看在眼中，但是如果身为魔王的伊让那么好攻略的话，苏格拉也不会从此成为过去的事情。
　　白兰并不在乎伊让说过什么，有的时候听不明白，那就自觉的装傻绝对是没有毛病的。“请您让我追随在您身边学习……不，哪怕是见习也好。”
　　言语之间的卑微毕现，白兰低着头，思索着自己要用什么样的话语打动对方，并且让对方相信自己的资质时，伊让完全不给她胡思乱想、准备对策的时间，他只是在白兰话音看看落下时，直白的反问：“见习？你看的懂？”
　　“……”
　　被这么一句话说得忽然噎住。
　　白兰闻言猛然抬头，带着满眼的惊愣，不知所措的看着伊让。她仿佛已经看到了另外一个缤纷的世界，可是在伸手触摸到这个世界的大门之前，一切都消失，而且还从高高在上的位置跌落。
　　“……”对方哑口无言的表情，并没有给伊让任何愧疚感。就像之前说过的，他曾经创造了这里的一切，他一直以来都站在云端俯瞰着这个世界。
　　就算会觉得当一个老师很有趣，会觉得学院里听着他讲解的高阶魔法一脸茫然的学生很好玩，会觉得披着名为“伊让？菲尔德”的这件衣服也不错……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出于他自己的意愿——没有人能够要求他如何去做，哪怕是请。
　　沮丧只是一瞬间而过，白兰拳头捏紧望向伊让，“就算如此，也请——”
　　“白兰，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
　　艾尔罗打断了跑偏的话题，他神色复杂的看着那个瘦弱的三星法师，脑子里飞过的东西很多：三个月前的那一场在最后被翻盘的决斗，被米歇尔家的大小姐布下的悬赏令，调查之后和之前的名为伊让？菲尔德完全不一样的行为变化……
　　他上前一步，目光于穿着法袍的三星法师相对，身体内方才突破限制提纯的力量感还记忆犹新。
　　感觉明显的强化感在略微的钝涩之后，归为一种平静的熟悉感觉：仿佛他从来就拥有这般强劲的力量，熟稔而且了若指掌。
　　“伊让？菲尔德，只是个普通的三星法师，甚至于他的三星认证还是魔力测试球的极限测试之下给出的评定。按照教导过他的老师所说，他的实力说是三星都勉强。”
　　“你想长篇大论什么呢？”
　　艾尔罗话语说道这里的时候稍微顿了一顿，他的这一番话引得伊让侧目以对，“可以直接说出你的结论，是不是正确的我可以帮你评定一下。”
　　完全不等待对方的推论，也不准备听艾尔罗有多少与之相佐的证据，伊让直接而且不耐烦的语调总是一如既往的让人哽得难受。
　　“……”盯着三星法师那张魔力衰竭期的病死鬼脸色半天，艾尔罗最终压住在心里疯狂上升的不悦，继续保持着身为一个骑士应该有的稳重，“羽衣人。”
　　话音落下来，原本还以为对方能够说出点什么惊天动地猜想的伊让都为之一愣，他原本都准备好了被猜出身份的准备，却没有想到最后对方给出的只有这么个说法。
　　羽衣人是冥府月神的从属种族，在最初被创造出来时，是按照神降临的概念做出来的，然后结果是个失败的产物。
　　这些种族没有实体，只有一个烟雾一般的本体，没有办法存在很久，也无法拥有什么智慧，不能创造出什么文明。
　　完全没有存在的价值。
　　小姑娘异想天开弄出来的造物被伊让冷静而残忍的评价成废物，，过于脆弱得连生存下去的可能性都没有。到最后因为伊让看不下去小姑娘失望的表情，为这个种族添加了一份能力。
　　分享了只有神明才能够拥有的能力，能够如同穿衣服一样的变成另外一个存在。
　　只是和神明的降临不一样的是，他们穿上的身体无法继续“活着”。
　　也就是说，被羽衣人占据身体的人，是已经死去了的。
　　周围的人都颇为吃惊的看着他，从他们的表情上来看，似乎已经觉得艾尔罗的推论合情合理。
　　毕竟比起这个可能性，让他们接受另外一个有关于一个区区三星法师强大的超出所能理解的范围这一点才是更加困难的。
　　“羽衣人……？”
　　白兰保持着跪下的姿势，无措地仰头看着伊让，不论从哪个方面看来，都已经将认知偏向了艾尔罗所说。
　　伊让这个时候已经完全不是很想理会这个不知为何要调查他的骑士了——谁知道是什么原因呢，要知道骑士的脑子一般都不好使。
　　对方的话语之中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引起伊让的兴趣了，他目光转向自己之前半路捡来的罗斯米尔——
　　那个傻子现在还显得难以决断的模样。
　　被伊让目光落在身上之前，他还是一副严肃思考的样子，伊让想：比之前在他面前时候看起来稍微聪明了那么一点点。
　　“罗斯米尔。”
　　不需要征求谁的意见，伊让本身觉得没有兴趣了，那么就理所当然的觉得之前的话题应该完全停止。他向着某个傻乎乎的黑袍子歪头，“你的佣金可没有多少，你确定要自己回去镇子里？”
　　下意识的罗斯米尔觉得背后一紧，仿佛之前黏在他背后的夜魔狼群在伊让这句话之后又在蠢蠢欲动起来。
　　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几乎是立刻的，罗斯米尔就三两步的溜到伊让身边，那只加拉帝虎猛然凑过来的脑袋吓得他忍不住膝盖一软时，他忽然回过神来——就算不跟着这个家伙走，自己还可以跟着这群人一起走不是？
　　“……”自我觉醒的认识到这一点，罗斯米尔想了想自己之前支付的金币，看向伊让时发现对方也正注视着他，嘴角略微带着些许笑意。
　　对方的双眼仿佛凌晨时分藏了星子的天空，让罗斯米尔在那么一个恍惚里，不小心陷入其中，回不过神来。
　　——好歹花钱了不是……而且这人还长得好看，眼睛真漂亮……我想什么呢？
　　心里自我安慰的冒出这么一个念头来，罗斯米尔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迷迷糊糊的。三秒后突然回神，悄悄地挥去后面不知是怎么联想出来的念头，在仅剩的理智帮助下，他心虚的挪开目光。
　　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罗斯米尔等待着对方再说点什么。
　　“那么走吧。”这句话说的还真是“一点什么”，干脆利落不惹人多想。
　　“请问！”
　　在地上跪了许久的白兰在此时做出最后的挣扎，在那两人几句话的过程里，她想通了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
　　她渴望成为眼前那个人那样的炼金术师——不论对方是人类的三星法师还是羽衣人，只要他拥有者那样精湛的技艺就足够。
　　突兀出声的行为让两人的目光一同落在她身上，被这么目光炯炯的注视之下，有种莫名的压力在身，使得她后面请求的话都磕磕绊绊的，“我能……那个同你们一、一起吗？”
　　“不要太目中无人了！”
　　和白兰的声音一同而起的，是之前的话题丢出之后，就被完全无视的艾尔罗。从刚刚的无视到之后的并不理睬，还有第一次交手之时落败于对方手下的记忆。
　　前前后后的起因结果加起来，让曾经的教会骑士收到了侮辱。他抽出腰间佩剑向伊让掷去。凭借着加注的力道，剑尖破开空气直射而去。
　　伊让并没有什么闪躲的动作，任由长剑飞过来，然后会按照正常情况下擦过他的脸边，钉入他背后的树干上——没有意外的话。
　　当然，话都这般说了，自然就是有意外的。
　　伊让身旁的加拉帝虎骤然嗥叫一声，一抬爪子将飞来的长剑拍飞出去。
　　“凭你也配挑战？”
　　之前几次交战里，都只是在发出人类无法理解地吼叫，现在却忽然口吐人言。加拉帝虎的突然说话，最惊讶的确是旁边的驴子，它忍不住凑过去闻了闻对方的脸，结果得到一个凶狠的呲牙作为回应。
　　悻悻的驴子来不及说点什么抱怨的话，那边的艾尔罗却已经冷哼着回了加拉帝虎一句高仇恨的嘲讽，“呵，畜生。”
　　“吼！！！！”听闻了这句言论的加拉帝虎仰天长啸，低沉的虎啸在魔息之林中带着不知名的信息传开。
　　刚刚被凶过之后愤愤然的驴子立刻夹着尾巴，哆嗦着往伊让身后靠近。
　　放在的嗥叫之后，远远近近的，像是应承一般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佣兵们本能的感觉到危险，心中颤抖着却仔细聆听着林子里传来的细碎脚步声。
　　一双双泛着幽光的兽眼出现，展示着周围一点点聚集起来魔兽的数量。
　　那数量简直是不符合常理——现在的魔兽处于休眠期，大多数的并不会离开巢穴，也没有兴趣对活物进行攻击。
　　按照教科书上面的总结，这个时节是第一神苏格拉的恩赐，他使得多数在背叛者煽动之下变得暴躁的魔兽们短暂的安静下来。
　　出入受背叛者魔力影响的密林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