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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蔑视吸血族，是他的敌人，他必须捉住这个引发艾兰德世界大乱的罪魁祸首。

他默默想着，低声吟唱魔法咒文。
眷属们为他织开一张掩护之网，幽深的暗夜花园中展开巨大的魔法阵，蓝黑色的光芒瞬间笼罩十三和何乐。
斯科尔皮诺的咒文晦涩难懂，凭长久咏唱的姿态，空气中躁动的暗元素，何乐当即判断他在酝酿一个圣阶暗系魔法。
血族护卫们纠缠不清，十三暂时无法腾出手阻止真祖。
何乐伸脚踢飞一只靠近的蝙蝠，十三抱着他又一个闪现。
躲闪并非长久之计，如果在地面上就好了，何乐能随心所欲施展剑技，十三也能大胆反击。
他望向脚下茂密的树林，心一横，松开十三。

“先放我下去！”
“现在？”
“得打断真祖的吟唱。”
十三沉默片晌：“……好，小心。”
何乐从空中坠下，一头扎进树叶丛。他呼唤风元素，使出一个新学会的低阶风魔法缓冲落地。
呼……实战效果还不错。他松了口气。

十三右手空出，拔枪连续射击，轻松破开道路，驾驶螺旋机翼冲出重围，逼近斯科尔皮诺。
眷属们专注围剿十三，没有追上来。何乐闭眼，感知斯科尔皮诺周身的魔法元素。
血族领地与亡灵族相似，黑暗元素充盈。早已掌握暗元素特性，何乐游刃有余，他扩大控制范围，真祖咏唱的大型魔法带有破坏与毁灭的气息。
何乐猛然睁眼。
是圣阶魔法黑暗盛宴！
脚下的法阵黑光渐亮，打断吟唱迫在眉睫。
既然了解特性，何乐顺势呼唤元素，强行剥夺真祖的元素魔能。他刚才豁出去的做法，竟然逆转战局。

斯科尔皮诺感到身上的暗元素被掠取，一向对任何事物都泰然处之的他面露惊色。
这一个黑暗盛宴定然无法使出了，他活了上千年，从未遇见如此束手无策的状况。
暗元素向某一处集中，斯科尔皮诺望去。
操纵它们的是……那个不起眼的青年吗？
他太轻敌了。
咏唱中止，法阵光华暗下。斯科尔皮诺正欲进行下一步御敌，十三愈发迫近，叩响扳机，临空射出一发暗之弹。
子弹命中斯科尔皮诺的肩膀，他微微闷哼一声，恢复以往僵硬的面孔。

又一发子弹射出。
斯科尔皮诺抽出两把锋利的刺刀，刷刷两下截断攻击，飞翔的子弹被割开。真祖拥有强大的魔法能力没错，可别忘记吸血族是天生的暗夜刺客。
他张开蝠翼，飞身而上，拉进距离。
被剥夺元素魔力，那就使用战技。他速度极快，眨眼间闪到十三面前，挥舞双刀直击。

十三一手仍需控制螺旋机翼，擅长双枪的他，原本也该更适合远程作战，但不代表他近战弱势。
他以枪身抵挡刺刀，斯科尔皮诺的疾行再快，也无力匹敌他的空间转移能力。接连闪现脱出攻击范围，他换上白枪，光属性的子弹绽放在森林上空，照亮黑夜。
斯科尔皮诺眯起眼，攻击路线坚定不移。
然而那发子弹不再是普通的□□，绽放的光华化为光之箭雨齐数射向他。斯科尔皮诺伸展蝠翼，他的身影被黑翅包裹，变身无数蝙蝠，四散开来，隐入黑暗空间。

两人打得如火如荼，何乐却遭遇了大危机。
他成功阻止斯科尔皮诺的咏唱，不想，漆黑的森林迎面走出一个人。
那人脚步缓慢，打着呵欠，一副没干劲的表情。
“哈里森……”何乐叫出他的名字。
“好久不见。”他说着，手中的魔杖凝聚起洁白的光魔法。
何乐能感到那是一个控制魔法，目标正是自己，他忍不住连连后退，撞上一个坚硬的东西。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何乐喉中苦涩。

“别退了，我的魔杖正指着你的后背。”米兰达面容冰冷，“你还是那么不成熟，在关键时刻掉以轻心！将后背暴露给敌人，居然连我靠近都浑然不知！”她用教育弟子的口吻训斥何乐。
昔日导师一如既往的态度触动他的心弦，自己做出的选择，自己背负，何乐早预料到会发生今天的对立。
以一敌二，对手还是最清楚他实力的人吗？
何乐额角滑下一滴冷汗，只要动弹一下，米兰达的魔法随时可以击穿他的后背。哈里森吟唱的光魔法在此刻降下，审判的光锁术环绕何乐，他被环形的元素之锁禁锢，强行隔断他与元素的连接。
与海栖族的诺亚水结晶作用大同小异，光锁术切断魔力源，束缚者无法催动元素之力。
何乐双手被限制，无法解除封印，哈里森这记魔法完全针对他，显然有备而来。

十多位骑士团成员在米兰达的命令下现身，他们潜伏在暗夜森林，伺机行动。骑士团包围何乐，逐一望去，都是熟悉的面孔，他能叫出每一位骑士的名字。
来这么多人，加上主副团长，就为捉拿他吗？何乐无奈笑了笑。
“想抓住你真不容易。”哈里森见光锁术释放成功，才说：“你跟十三神出鬼没，让我们东奔西跑，简直累死人了……”
何乐厌恶教皇的所作所为，但对曾经骑士团的朋友们，以及导师米兰达，始终心怀愧疚。他看了看哈里森，低下头：“抱歉。”

米兰达对他的道歉嗤之以鼻，哼了一声：“没出息，蠢货！”她恶狠狠道，“你有你的原因，我们有我们的立场，如今恰逢立场相对，你不用跟我们说这种话。”
她收回魔杖，原地竖立，用幼小的身体说出气势汹汹的宣言：“你已经不是骑士团一员，我，光明骑士团的团长早把你驱逐在外了！”
米兰达的话听似粗暴直接，她划清何乐与教会的关系。何乐被驱逐，不再受教会约束，他已是自由之身，但骑士团不变，他们的敌对关乎立场，不关乎情谊。
何乐心中最后一丝彷徨荡然无存，他由衷感激米兰达，走到如今地步，仍然孜孜不倦地教导着他，无愧于他一生的导师。

“不过，现在你得乖乖跟我们走一趟，教皇大人命我们寻回叛徒，不容有失。”米兰达朝哈里森递去一个眼神。
哈里森会意，从腰后的元素弹匣内取出装有空间元素的玻璃瓶，布置一道转移法阵。

“报告，危险，危险！”低空监视何乐的阿喳胸口红灯急促闪烁，拼命呼叫父亲，骑士团临时围捕主人，不在父亲的计划中！
十三正与斯科尔皮诺战况胶着，接到讯息，他瞬间意识到什么，危险地眯起眼睛，直接放弃战局。空间裂缝展开，十三闪现打算回追，同样擅长空间魔法的真祖不容他脱离战场，敏捷的身姿随之进入裂缝，拦在他面前，纠缠不清。

“苍蝇一样……”十三低声抱怨，索性滞留不动，轻蔑地勾起嘴角，“原来你跟教会合作了。”
“……”少言寡语的斯科尔皮诺没有回答他。
“难怪刚才的子弹能如此轻易地命中你，明明可以躲过……故意引诱我靠近，好缠住我对吧？”
“嗯。”斯科尔皮诺不愿多言，再度挥舞刺刀袭来。
现在赶去救何乐为时已晚，眼睁睁注视着爱慕的神明被别人带走，他永远不会允许。

不过……
十三神情恍惚。
将计就计吧。

月下的十三放弃防御，忽而放声大笑，斯科尔皮诺的双刃刺伤他的手臂，划破他的衣衫，他静默着任由斯科尔皮诺，毫无动作。
不带裁决之力的攻击无法对他产生伤害。
伤口飞速愈合，斯科尔皮诺被他身上散发出的不寻常气息震慑，本能驱使他连忙退开。
这是什么感觉……难以形容。
真祖后背冷汗直冒，天知道，他居然也会产生如此强烈的情感波动？不是面对女神，而是面对一个身份与他相同的议员。

联合军消息互通，斯科尔皮诺知道十三拥有裁决者的身份，本就没打算击溃他。任务的首要目标一直是他身边那个黑发黑眸的青年，教皇的吩咐斯科尔皮诺铭记于心。
起初巨人族议员告诉他们，十三是女神的使者，一座皆惊。唯有教皇让他们无需惊恐，提出另寻他路。
纠缠住十三，引开他的注意力，骑士团会负责接下来的行动。
早在人族十年光复战役时期，斯科尔皮诺领教过“裁决者”的威力，红月骑士剑到之处所向披靡。但那不至于激起他的恐惧之心。

发自内心的寒意，弱者面对无法高攀的强者……不，弱者与强者的形容不够贴切，蝼蚁与神明或许更加合适。
是的，他在十三身上感到高不可攀的距离，跨越数万光年的高位存在。
“啊……”十三朝天自言自语，“真让雷欧那家伙扳回一城……嘁，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一声嗤笑，继续道：“雷欧必须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当然，你们这些同伙也是！”
他猛地朝斯科尔皮诺袭去，身姿迅捷，竟比刚才快了一倍！






第49章　重回教会
斯科尔皮诺瞪圆了眼睛，连番后撤闪避，身上的伤口却莫名其妙增多。
不可能，他明明躲开了……
看着十三凭空消失，他恍然大悟。
十三的速度没有变化，他使用了时间魔法！攻击与防守的短暂间隙中进行时间停顿，加强成功率。
斯科尔皮诺完全无法从他身上感到任何元素气息，无力提前判断对方从何袭来。血族才是天生的隐匿者，可如今……
众生怀疑女神造物终止，世界趋于成熟时，有一支种族悄无声息潜伏在黑暗，成长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无法战胜。
斯科尔皮诺微微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被十三无情击落，蝠翼中弹，光辉沿弹孔蚕食暗属性的他。吸血族议员身负重伤，而十三仅用一只右手和一把枪，甚至没使出全力。

斯科尔皮诺摔落在地。
眷属们被黑龙阻挡，只能看见十三步步逼近他们的真祖大人，无力挣脱。
斯科尔皮诺闭上双眼，静待自己漫长的生命终结。
然而，十三取出一个水晶瓶，缓缓蹲下身，凑到他脸颊边，接下一滴淌过的血液。
久久没等来终结一击，斯科尔皮诺睁眼，一抹纯白的身影站在他面前。
十三为水晶瓶盖上瓶塞，将其收回空间戒指。

“你……”
见斯科尔皮诺投来疑惑的眼神，十三压抑着狂潮般的情绪，诡笑道：“别误会，我不是不想杀你。”他勾腰，居高临下地俯视斯科尔皮诺。
“我亲爱的何乐讨厌那么做……我会谨遵他的命令，我不想被他讨厌……”他红色的眼睛越过狼狈的真祖，看到遥远的未来。
“不过，我们的教皇大人就不同了……”
说完，他划开空间裂缝，留下一句别有深意的台词，与空中的黑龙一同消失在暗夜花园。
月色迷人，森林寂静，古堡耸立，遍地残骸。

熟悉的人们，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关押方式。
光明教会审讯室。
何乐深呼吸，感受四周浓郁纯净的光元素，它们察觉到归来的主人，欣喜雀跃。何乐唉声叹气，自嘲一会，望向审讯桌对面的米兰达。

“教皇大人一会就来。”她严肃着一张小脸，“在这之前，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当然，这些出于我个人意图，不牵扯教会。”
“嗯。”何乐点头，“你问吧。”
对于米兰达要追问的内容，他心里有数。他的导师因红月家破人亡，因红月加入教会。
“你不辞而别的理由我无权过问，但我希望能得到一个解释。”米兰达心事重重，说出她的猜测，“是否跟红月……与教皇大人有关？”

圣战打响，何乐与十三在天舟上交战，被教皇以一支裁决之箭暗算。在场的哈里森与米兰达看在眼里，他们有心挽救，却无力执行。
面对身份、地位、信仰种种事物，教会的信条约束着信徒。他们屈膝，恭敬询问教皇，只得到一个虚情假意解释：
“他是异端，跟红月一样，是被魔鬼诱惑的背叛者。”教皇满脸慈爱，“我遵从女神之令，对他降下裁决。”

裁决者，女神的直接部下，神的执行人，教皇大人不会有错。
光明骑士团，以女神阿尔特丽丝为至高信仰，他们绝不质疑光明与希望之神的旨意。
不会质疑吗？米兰达扪心自问。
当她产生这个想法，默念骑士团守则时，或许已对女神与裁决者的所作所为产生疑惑。
她无法欺骗自己。

米兰达出身于残酷的战争年代，自小在穷凶极恶的盗贼团长大。她曾经为争抢一个面包，闹得一条菜市街鸡飞狗跳。
祖母病重在家，三天没有吃过一口正经食物，当她看到香甜可口的面包时，那双无光的眼睛明亮起来，随后，她用瘦骨嶙峋的双手不顾一切抢走了它。
“你吃吧，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祖母把唯一的食物推还给她。
米兰达眼中饱含泪水，转过身，狠狠拭去，揉红一双杏眼。
盗贼团杀人放火，偷鸡摸狗，什么都干。他们很坏，但战争驱使，被逼无奈。
所以，他们看到那位红发的圣子大人降临村落，不禁又悔又恨。

米兰达曾是没有信仰的人，年幼的她被红月带走，当时她只想报仇。可随着接触，她逐渐发现那位大人当之无愧为圣子，他慈悲为怀，自信从容，圣洁柔和的笑容总让所有人想与之亲近。
那人亲自教导她魔法，教她政治历史，督促她抄写骑士团守则。
起初她不服，将匕首藏在书后，妄图刺杀红月，全数被轻松化解。

“你太弱了，变得更强才能杀死我，快点好好练习魔法，抄写守则吧。”红月站在阳光里。
“我会练习魔法！凭什么让我学习教会的垃圾玩意儿！”米兰达粗鲁道。
“女孩子不要说那种话啊……”红月伸手想揉她的脑袋，被米兰达拍掉，“唔，接触教会的文化能让你更加了解魔法文明，知识与魔法血脉相连，缺一不可。”
“跟什么骑士团守则又没关系，里面根本没有咒语！”她反驳道。
“哦，原来你看了啊，不错嘛。”红月惊讶。
米兰达气得咬牙切齿，不想再理他。

红月将她当徒弟，精心照看培养着。米兰达只想着什么时候能快点长大，把他踩在脚下。
而后，她没能等来那一天。
红月死了，被新任教皇的裁决之箭杀死。
米兰达失去目标，彷徨不安。
她静坐在小圣堂里，仰望女神像。
那位圣子大人不可能背叛女神，女神也不可能诬陷红月。
米兰达不知道该相信谁。

维持着这种迷茫，她在教会度过一段漫长的日子。她奋力钻研时间魔法，试图回溯到过去，追寻那个未知的答案。
她没有成功，诡秘的时间元素反而侵蚀她的身体，令她自己的年龄混乱，时而幼小，时而苍老。
米兰达没有放弃，继续追逐着。光时双系魔法精通的她，坐上骑士团团长的位置，她却不开心。
这个位置应该属于红月。
她又在战火中救下被遗弃的男婴，抚育在身边。当她看见那个在摇篮里哇哇大哭，孤立无援的幼小生命时，她仿佛看见曾经的自己。
米兰达救下他，恰如红月救下自己。
是的，救下，她总归还是承认了那个一直否认的事实，她得到了神子的救赎，哪怕以恨意为主导。
一切都是阿尔特丽丝女神的指引。

无论红月或何乐，她都接触过。红月是女神的绝对信徒，就算米兰达质疑女神，红月也不会质疑她，女神是红月的生命，红月是沐浴在希望之光中成长的圣子。
这样的人，以被魔鬼诱惑为名，遭教皇裁决……如今，他又再次裁决何乐，以同样的理由。
所谓的魔鬼究竟为何物？
裁决者与女神又是怎样一种奇妙的关系？甚至，从未露面的女神真的存在吗？
米兰达不会把这些疑问说出口，教会的圣典中传唱着：神平等地爱着世人，神会为受苦之人降下救赎。
红月，她的仇人又是她的救命恩人，摧毁她的家园，又对她施以援手，在仇恨中教导她。
红月是女神的裁决者，他代表女神，所以是女神救下了当时弱小的她。
红月却说这是她对自己生命的一次自救。
所谓自救，又究竟为何物？

“我见过他……”何乐回想起那位红发金眸的圣子，“我得到了他的信物，从中窥见了过去。”
“你看见了什么？！”米兰达不由地站起身，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何乐化繁为简，将碎片内容一一道来，对面的导师跌坐回凳子上，满脸错愕。
“如果能得到他的最后一枚徽章，或许就能真相大白。”
米兰达定了定神，还想追问何乐徽章在哪。伫立在旁，安静聆听的哈里森猛地出手阻拦她。
米兰达的话吞回肚子里，教皇因诺森特环绕圣光，推门而入。
两人齐齐向他鞠躬行礼。
“你们退下吧。”教皇挥挥手，微笑着。
“是。”


作者有话要说：
说起来……米兰达救的男婴是哈里森……





第50章　卸下伪装
待米兰达和哈里森离去，宽敞的审讯室只余教皇和何乐两人。
教皇灰黑色的眼睛温柔似水，金色的短发耀眼得宛如圣堂的光辉。
何乐知道，那片极致神圣的慈爱背后，隐藏着深不见底的黑暗。
腐朽，虚伪，令人作呕。

那人径直向他走来。
何乐被哈里森的光锁术捆在高脚凳上，教皇越过审讯桌，缓步逼近，然后背靠桌子半坐到他面前。
这番举动实在有点出乎何乐意料，教皇以往给他的刻板印象总严于律己，女神的代言人举手投足集威严与温和为一体，颇有贤者风范，现在他显得过于轻佻了。
教皇伸手，抬高何乐的下巴，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