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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NS到底指的什么啊？”何乐想知道很久了。
“有自我意识的机械生命体——NSCIOUS系列。”十三说，“给机械赋予生命是件复杂又麻烦的事啊……这个系列目前我也只完成五体而已。”
“回中央高塔吧。”他向待机在门口的米尔米亚发令，又像突然想起什么，灿烂一笑，“啊，对了……你们可以称呼那位先生‘母亲大人’。”十三为可爱的女儿们介绍道。
“是，遵命。”两人异口同声。
“靠！不要开恶劣的玩笑！”何乐忍不住吼出来，“敢让她们那么叫你就死定了！”他狠狠威胁。
什么垃圾父亲教小孩子一些毁灭三观的东西！

“你确定不要？这可是除我之外的最高权限啊。”十三惊讶。
“现在战争的形式还不够严峻吗？你还有心情玩耍？”何乐试图让他意识到紧张的战争氛围。
“我没有开玩笑。”十三认真道。
“我明明不是他们的母亲，别乱来！”
“啊……原来如此。”十三恍然大悟，“你在意的是这个问题吗？其实只要愿意，我们随时可以造孩子。”
他放缓语调，陷入奇妙的幻想：“我与你的人生交接点还不够多，更紧密重合的未来似乎也不错……”
该说不愧为一个种族的创始者吗……这家伙的思维也太前卫了吧？！再说为什么偏偏我是母亲，怎么也该是父亲啊！
“请停止你的妄想！”何乐扶额厉声道，果断转头跟米尔米亚走进领域。

漆黑的机械之塔前，沉重的机器铁门自动开启，迎接它的主人回归。
高塔内部，精密的器械拉动齿轮，执行任务的傀儡们在高压蒸汽中来回工作。它们每一只都镶嵌着魔晶，十三为其编写技术执行命令，不具备作战能力，驻扎在机械领域大本营作为技术大师而存在。
“兄长亚兰德列斯的回收任务执行失败。”白发女仆米尔说，她的声音虽然自喉咙发出，但语气冰冷，没有感情，跟阿喳无甚区别，“请父亲大人确认下一步操作。”
十三含糊地“嗯”一声，手心再次浮现出那块金色立方体。
“这座中央高塔操控着所有机械族民，负责它们的运转和作业。”他温柔地对何乐说，“而控制中央高塔的就是这块‘方石’。”

方石自十三手中升起，发出耀眼的光辉。
“全部机械族进入待命侦察状态，如果发现敌人，直接清除。”他下令道，“亚兰德列斯的事我会亲自处理。”
机械黑龙亚兰德列斯编号CNS02。
何乐与十三坠海后，机械黑龙被矮人族议员捉回了家，当研究对象。CNS系列的作品即战力极强，数量稀少。如果非重要战役，十三很少使用他们。好不容易捕捉机械族的核心战力加以研究，想必联合军不会放过这个关键机会。
“你们退下吧。”十三对双子机械女仆说，按亮大厅正中的光梯按钮。
他跟何乐乘上光梯，何□□过玻璃俯瞰整个机械领域。

创造机械领域的十三果然是天才。他由衷感叹，心情却与高速上升的光梯相反，沉重跌入谷底。
这样高度发达的机械文明短时间内无法诞生。九百余年，十三呆在寂静的地底，那时候或许没有高塔上的人工太阳，没有小镇，一片黑暗，空无一人。冰冷的机械与之作伴，于是他创造了宛如生灵的CNS系列，有语言功能，有虚假的体温……

他们在中央高塔第三十层停下，穿过走廊，自动门打开，两人来到一个凌乱不堪的房间。
房间宽敞，内容丰富——地上、桌上、柜子上堆满书本、图纸还有零件。
何乐刚进门差点以为自己误入垃圾处理中心，他抹了一把汗。
十三以前在格鲁村的房间分明干净整洁，一尘不染啊！
何乐询问十三，后者理所当然道：“既然演戏，无论性格还是习惯，肯定不能跟我本人一样啊！”他表情悲伤，“你真的更喜欢奥菲尔吗？”
这家伙不会患有什么人格分裂症吧？

“好吧。”何乐无奈道。
“你真的更喜欢奥菲尔？”十三再次追问。
“我没说这个……”
“这个问题你得回答我。”十三有些紧张。
何乐无语，四处张望了一会。
“我……该住在哪里？”房间乱成一团，如果不收拾，何乐大概只能睡在书堆上。
十三随手一指面前某个位置，紧接着又问：“你不要转移话题，你到底喜欢谁？”

何乐勉强能看出那个地方藏着一张还算床的家具，至于十三的问题，他选择了悄然无视。
这个房间很大，但似乎只有一张床啊。
何乐紧盯着十三，浮想到废弃圣堂的事，再三盘算了这家伙的危险性，然后默默摇头。
曾经的何乐是有勇气主动向奥菲尔提出挤一张床的，但是……！
现在的何乐没有勇气……
区别对待，差距对待。
聪明如十三，立马会意，联系何乐拒绝回答他的提问，十三惨白着一张脸，惶恐至极。
“亲爱的，你变了……”
“以前是因为真的只有一间房子一张床啊！”何乐说，“你看看，那么高一座塔，那么多房间，你让我跟你挤一起？”
“可、可是……”他断断续续辩解，语气可怜，着实令人心疼，“九百年了，这里也真的只有一张床，毕竟以前都只有我一个人住啊……”
戳中何乐软肋。
他长叹一口气，从书堆缝中钻过去，沉默不语地在房间清理出一个小角落。
“我打地铺！你睡床上！老规矩！”他对还站在门口的十三喊道。

然后当晚，十三就悄无声息地钻进了何乐的被窝。
来艾兰德世界这么久，身为一名剑士，何乐该有的战士素养还是有的。那家伙刚掀开被角，何乐立刻警觉地睁眼。
随后意识到身在机械领域，现如今最安全的地方。背后是谁夜袭，不言而喻。
“你放着好好的床不睡，跟我一起打地铺干嘛……”

静默的黑暗中，何乐背朝十三，那人钻进被窝后，脸贴在他背上一动不动，也没再有出格的举动。
“入冬了，跟你一起比较温暖。”他的声音闷闷的。
“你怕黑怕冷吗？”何乐突然问。
十三受伤昏迷时，他曾无意识叨念过这些。
“习惯就不怕了。”那人回答。
习惯？
何乐心中一痛，转身抱住他。

十三的身上残留一丝外界的寒意，他身材高大，手感不如女孩子那般小鸟依人，但不知为何总激起何乐无限的保护欲。
想保护他，将他从黑暗的泥沼中彻底拯救出来，让他红色眼睛住进朝阳的暖光，而不是俯视地狱的烈焰。
何乐把脑袋埋进他柔软的黑发里，又一次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末后面接的一大段车，我很认真写了……但并不能发上来，只能可怜看官们脑补了





第41章　机械族之行二
第一第二晚何乐坚持打地铺，奈何十三每天放着空床不睡跟他挤一块。第三晚，他主动妥协。
反正都睡了，还在乎睡哪里吗？
十三被裁决之力所伤，尚需休养。机械族按兵不动，联合军暂时无法找到机械领域的位置。十三不主动外出搞事，日常清闲，何乐悠然自得——腰疼屁股疼除外。
接二连三发生的事件应接不暇，此刻，他终于得到片刻放松的机会。
平日，何乐负责为十三上药换绷带，完事在高塔外的广场上练剑。
十三给了何乐领域内部的高级权限，可以自由出入任何地方。
“随便参观，有问题问阿喳，它可以做你的导游。”十三笑眯眯地说。

日常做饭与打扫由家务傀儡包办，倒不需要何乐操心。
看着小傀儡嘎吱转动链轮，利索地收走餐桌上的空盘，何乐伸了一个懒腰，出门进行晨练。
他的红月之剑在跟十三的交手中折断，又在坠空时被何乐强行扯下魔晶。陪伴许久的老伙计，黯然退休，何乐只能拿出奥菲尔曾经送他的铜剑。
首先，五千下挥剑。
米兰达的训练课程，何乐背得滚瓜烂熟。

一开始他挺排斥这样无脑枯燥的练习，久而久之，他越发明白米兰达的用心。
何乐没有剑术基础，战斗全凭直觉瞎戳，靠着元素对他的喜爱，顺利度过一个又一个难关。
他再会操控元素，无法发挥出元素们的全部力量，平白无故浪费才能。
所谓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何乐扮演的正是伯乐的角色，稳固自身基础，善于运用手下的棋子们，发挥出它们的最强实力，国王才能算好国王。

十三坐在中央广场的长椅上，欣赏何乐挥汗如雨。见他还留着那柄寒碜的铜剑，难免唉声叹气。
“你为什么留着那玩意儿。”
“好歹是你当初送的啊，本来想着咱们反目成仇了，我留着做奥菲尔的遗物不行吗？”
“你果然更喜欢奥菲尔吧！”十三又开始慌张。
“……”何乐懒得回答他。
“你可以把那把破剑丢掉了，现在我们和好如初。”十三放弃了直接追问那个答案，转而委婉道。
“……我不要。”何乐拒绝。
“你其实是个恋旧的人吗？”十三自顾自地说着，“我以后不会再离开你了，所以你也不能离开我，不然的话……”
不然怎样？何乐没问出口，因为他知道十三肯定会自己说出答案。
“我就把你囚禁起来。”他兴高采烈感叹，“嗯，真是个好主意啊。”
……要治好这家伙的病，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何乐也跟着感叹。
何乐对爱上说情话的十三很没辙，干脆埋头拼命练习，抛开七情六欲，不再理会他。

起初他找寻追逐十三，不仅为讨要一个真相的答案，另一部分原因是只有十三才能送他返回原来的世界。
从先前哈德菲尔城废弃圣堂的对话来看，十三让他呆在身边必然有什么特殊目的。
事到如今，何乐知道十三不可能直截了当解释清楚一切，他会等到十三愿意告诉他那天。
那天的到来或许会晚一点，何乐不介意为这个人多等一会。
十三现在肯定不会放他离开……毕竟他刚刚才发表过危险言论。
尽管语气轻松像开玩笑，何乐可不觉得那是普通的寒暄。
十三说到做到，从未食言过。

不可否认，何乐在意十三，他清楚明白这份心情。如果放任不管，自私地逃避，那不符合何乐的性格，他总喜欢将事情往好的方面思考。即便这份责任是十三强加给他的，何乐仍然愿意背负他的黑暗前进。
未来一定比今天更美好——才没有那样的事。
但不经历一下怎么知道？于是他努力度过了一天又一天。
至少等所有事情告一段落，再向十三提出想回家看一看吧。
……说起来，十三对他到底抱有怎样的情愫？
十三会对他口口声声谈情说爱，那双温柔的眼睛里总装着他。他的行动总透露着一种疑似爱慕又并非完全爱慕的感情。
真的是对神的信仰？
何乐至今不想接受这个现实，他宁愿十三将他当做一个普通人，普普通通地喜欢。
如果是真的，未免也太扭曲了……
他不由地长叹一口气，头疼不已。

如此这般思考一番，五千下挥剑的枯燥练习匆匆飞逝，何乐擦了擦汗，接下十三送上来的毛巾与温水。
“辛苦了。”他笑容满面，目光随着何乐后颈滑下的汗滴，落进白衬衫里。
“谢谢。”何乐慢慢喝着水，坐到长椅上休息。
下一项，元素控制练习。
为达成保护十三的诺言，不能怠慢，加倍努力吧。

和平的日常生活总那么短暂。
随着十三的伤势痊愈，新一轮的风波酝酿在未知的彼岸。

中央高塔，第八十九层控制室。
十三站在复杂的机械仪器间，与一个模糊的黑影对话。
“准备好了吗？”黑影问他，“约定好的执行之日即将到来，圣战该进入高潮部分了。”
十三回答：“我定不负重任，与你博弈是我此生谋划的最杰出棋局。”
黑影的声音不慌不忙，成熟稳重：“我拭目以待。”

“我们很快又要见面了……”十三低低笑了两声，“过不了多久，我会把你那骄傲又卑微的头颅踩在脚下，让你像丧家犬一样承认错误。”
“我没有错。”黑影笃定道，“你这般夸大其词，小心跟红月一样引火自焚。”
“无聊，他是个蠢货，我跟他不一样。”十三耸了耸肩，“我只想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谁让你总觊觎一些不该靠近的东西。”
“看来那时候我不该对他出手。”黑影说，“让他一直留在这里，你肯定会发疯吧。”
“更正。”十三对他的威胁无动于衷，“不是你让他留在那里，是我允许他留在那里，明白吗？”
“自我的家伙。”黑影评价道。

无聊的争论到此结束，十三但笑不语，不再理会。他中断了黑影的连接，然后顺着盘旋的步梯登上中央高塔的顶端。
这里有一个华丽的王座，无数经络状的线源像蛛网般布满地面，最终汇集在这个王座之下。

十三从空间戒指里拿出一个鸟笼大小的水晶瓶，仔细一看，正是天族议员薇尔格交给他的东西，瓶中盛满跳跃闪动的灵魂之火。
金色的方石浮现在十三掌心，它旋转着逐渐上升。十三扭开瓶盖，灵魂之火化为液态的元素流光，被方石吸收。
待所有灵魂之火被吞噬殆尽，蛛网般的线路开始闪烁光芒，它们像贪婪的巨婴，这点元素远远填不满它巨大的胃。

“这样果然还是不够啊。”十三对着王座自言自语，“不过只要有他在的话……”
他勾起嘴角，陶醉之色让平日里温柔的他彻底失态。
十三侧身坐到扶手上，抚摸王座，沉浸于永恒梦境。
——“就由我亲自培养，再亲自摘下那朵娇嫩的温室之花吧。”
他疯狂的声音回荡在高塔之颠。

等他从美梦中醒来，十三毅然推开高塔第九十层向外的大门。
虚假的风吹拂他的白衣，吹乱他的黑发，他吹响口哨，唤来腾飞在领域上空的阿喳，向它下达命令。

“好——”
完成一切，十三重返中央控制室，铁门在他身后轰隆合上。
“该与我们的救世主殿下启程了。”
他整理衣角，梳好头发，迈开步伐，不顾一切奔向那个渴求已久的结局。

另一边，何乐正埋头苦练中。
上午完成巩固基础部分，下午实战演练，今天的对手是米亚。
这段时间，双子女仆时常充当他的陪练打手，白发的米尔擅长光系魔法，战斗时手臂会变形成剑刃，让何乐想起哈里森的战斗方式。黑发的米亚则擅长暗系魔法，手臂同样会变形成剑刃。
据十三说，这两位文静话少的机械双子，似乎还可以合体，那才是她们的最终战斗形态。
实战演练还没开始，被十三打断。

他从中央高塔走出来，一身白衣风度翩翩。
“亲爱的！”他朝何乐挥挥手，“我们去矮人王国吧！”
“哈？”何乐举着铜剑，不明所以。
十三嫌弃地瞥了一眼那把剑，清了清嗓子解释：“我的二儿子被矮人族议员捉走了，沦落为悲惨的研究对象。”他心疼道，“得尽快解救他，天知道卡斯尔会不会为他补充能源，我可怜的孩子，一定吃不饱穿不暖……”
编号CNS02的机械黑龙，何乐勉强接受“吃不饱”这一说法，但“穿不暖”是什么鬼？

“夸张的表现手法而已。”十三义正言辞，“试问哪对父母能忍受自己的孩子被敌人捉走？！”
“好吧。”何乐了解，放下铜剑，准备回房收拾行李。
“我就知道孩子他妈一定会心软的。”十三跟在他后面，喋喋不休。
“够了，你快闭嘴吧……”
十三还没死心让他当妈，何乐头疼胃也疼。






第42章　矮人族之行一
中央高塔第一层设置有魔法传送设备。跟教会如出一辙，传送装置无法将他们直接送达其他种族领地内部，需到其外围边界，然后靠步行或其他交通工具前往目的地。
不过十三压根儿没准备使用那玩意儿。
开什么玩笑，他可是这个世界最擅长空间转移的人。
只要十三到过的地方，他就能为其设置坐标。从今往后，一个响指的问题，他来回穿梭在各个种族内部，轻而易举。
——这也是他对自己逃跑自信无比的原因。
不会魔法，装备功能肯定得做仔细些啊。十三如是说。

至于一层的传送设备，不过是为其他机械设置的。
刚从制造机器中新鲜出炉的小傀儡，在技术傀儡的指挥下，钻入传送阵，一阵亮光闪烁后，到达新战场或进入仓库待机。
中央高塔运转，机器不停歇地工作，流水线作业，源源不绝制造机械傀儡。除非联合军闯入机械领域，摧毁中央高塔，否则永无可能将机械族全数消灭。

何乐收拾完行李，转身叫上在一旁不知折腾啥的十三。
一回头，顿时愣住。
“准备好了吗？”
“呃……嗯……”何乐木木点头。
十三拉住何乐，响指声响，眨眼间，两人已抵达矮人王国城郊。

何乐十分不自在，一直眉头紧锁，瞪着身旁的十三。
为了不暴露身份，这家伙居然又重新乔装回了“奥菲尔”的模样——灰法袍，乱糟糟的鸡窝头，加上滑稽的圆眼镜。
以及……奥菲尔那副纯良无辜的表情。
何乐看得头皮发麻，背后阴风阵阵。
“你最好也遮一下脸。”十三提醒他，说着拿出一个兜帽披风，督促他换上。
“只是这种程度的伪装可以吗？”何乐穿上披风。
“没问题。”十三道，“联合军主要捉拿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