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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一直笑着……

　　你能用一个词形容他吗？

　　绚烂。

　　如同艳鬼，潜入我梦，蚕食吾心。

　　＊＊＊＊＊＊

　　①夤夜：出自《西厢记》指三至五点（也就是我现在打字的时间QAQ）。百度百科有一个特别骚气的解释，说是人特别脆弱的时间。

　　②我写的……

　　第10章

　　楼里的周傕和万俟镜两个“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而楼外早早出门的万俟驷快步踏入午夜后带着些许料峭的街道。

　　街还是那条街，各式各样的人也依旧是那些人……

　　“让人通知族长，人找到了。”

　　万俟驷回头看了一眼那最显眼的建筑，心下一沉微微叹了口气。

　　虽然万俟麟的意思是只要人没事的话，那就无伤大雅。

　　而历经万千人事的万俟驷，心下估摸着万俟镜这小傻子约摸是完了。

　　情毒入骨啊！

　　……

　　嘿嘿，和他一样！……

　　你问他为什么不再管万俟镜了？笑话，自己除了占了一个长老——还是预备役——的虚衔，自己还和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有什么瓜葛？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反正自己此生也不会和她有瓜葛了……

　　万俟驷哼着小曲，想着那个清婉的身影，嫉妒着占据着她全部目光的万俟镜……

　　傻小子，好自为之吧。至少我的爱情不会让我稍微一个不留神就有送命的危险。

　　万俟驷来到街头，一架早已等候多时的马车缓缓从阴影中来到面前，他一个飞跃就上了车，原本驾车的人早已不知所踪。

　　自己此生大概已是失了姻缘格，那么至少做一个有用的人吧！

　　万俟驷赶着马车飞速的行进在寂静的街道，毕竟除了花街其他寻常人家早已进入了梦乡……

　　万俟镜跟着周傕在酒楼里唱唱跳跳好不乐活，如是这样等到晨曦之时，满屋的人也就如同那阴沟中的魑魅魍魉一样，一个接着一个显出了原形。

　　“周少爷，齐公子，你们看，我们也要打烊了……要不您二位看看，有没有瞧得上的姑娘，就在我这怡香苑宿下？”

　　周傕看了看万俟镜，自己已经醉的只剩意思理智，而面前的人还是如此的玉树临风，眼神还是如此的……纯洁。

　　他低头自嘲的笑笑，想着自己恶劣的恶作剧。

　　不是没有看见那些不怀好意的姑娘们带着目的性的接近。有三两个大着胆子想往他身上靠，让他一个眼神就制止了，身后的管家当然是十分有眼力见的上前给了姑娘们打赏。

　　然后周傕就笑眯眯的看着不善言辞更不会拒绝的万俟镜被一堆轻柔罗曼环绕，有几个还上下齐手。周傕就这么调笑着看着无所适从的万俟镜腹背受敌，只等着他实在招架不住了对着自己这边露出可怜巴巴的祈求眼神。

　　“好了，都不要闹了，老老实实坐好。”

　　姑娘们听着周傕开口，一个个在这种红尘酒色世界浮沉的人精自然知道真正的主角是谁，所以一个个也就收起了调笑，也收起了不老实玩笑的青葱玉手。

　　不过，话说回来，眼前这个木讷的呆子，这皮相，当真也不必早已艳名远扬的周家公子差呢……姑娘们如是想着，一个个心里洒了蜜似的黏糊，有几个稍微害羞的微微红了脸蛋。

　　是的，周傕的长相是好，但是除了往日经常挂于面上的和善面具，若是做个调笑的表情——或者单单只是面无表情的望向你——你都会觉得心尖酥麻。

　　因为他实在长得太“妖”了。

　　不过这些对于万俟镜都是没有意义的。

　　他单单只觉得周傕长得“还不错”，至于这个“还不错”的程度——无所谓。

　　他只是喜欢他。

　　两人自是不会在怡香苑留宿，于是管家早早联系了车马将二人在晨曦中赶上了周家华美的马车，一路到了一家上等的旅馆。

　　万俟镜打着哈气下了马车，看着路上已经三三两两的有了早起的商贩，不远处的一个早点摊子散发出了包子的香气，引得万俟镜困意顿减了三分。

　　他真的想去填个肚子，当然前提是先把周傕送走。万俟驷昨天临走前给他留了十两银子，他算了一下还剩两天时间，怎么也够花了——实在不行，万俟驷还出了一个阴损的招给他：虽然鲛人族里面万俟镜嗓子算不错的，但要是当街卖艺估计暴露的可能性十分之大。只能找个没人的角落随便哭一鼻子，哭出来的珠子找个当铺卖了，约摸着换取的钱财在城郊买个一间小屋子是没问题……

　　当然人家要是疑心这么好的珠子的来路从而对你穷追不舍——那就不是你驷爷我能管的了！

　　万俟驷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丝节操……

　　万俟镜站在旅馆门前站着，心里留着万尺哈喇子，表面上也学着这些礼数周全的公子少爷们将手背在身后，目光深远的望着刚开始复苏的街，心里却是火急火燎。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周傕也跟着下了车。

　　“齐镜，愣着干嘛？走吧。”周傕一下跳下了车大步往店内走去，里面小二早就等候，只等着把两位迎入店中——然而万俟镜就是不懂动会儿，所以小二哥内心其实十分着急。

　　要是搁一般人的话，尤其是两个人性向都正好对号，又心里明镜一样知道有一方暗恋另一方的情况下，大部分人可能都会思路稍稍走歪。

　　然而万俟镜不会——正因为知道他不会，所以周傕省了很多心。

　　“恩？你也留下？不回家吗？”

　　万俟镜虽然好奇但还是跟上了两人的步伐。小二带着周傕一路穿堂过桥，片刻已经到了店内最深处。

　　“不回。齐镜，要知道我家虽然是商贾之家，表面上没有那些文人利士家的繁文缛节，然而私底下盯着我家的人其实不少……逛花楼的事我家老头子肯定早知道了，我还是不回家触这个霉头为好。”说完转身跟着小二哥上楼，并留下一句轻快的“跟上”。

　　万俟镜当然是飞一样的上楼。

　　小二领着周傕二人上了楼，将二人一个送入天字壹号，一个送到贰号。

　　周傕对着万俟镜道了一声早安就进了屋内，万俟镜在门边伫立良久也进了隔壁。

　　一进入屋门，万俟镜感觉困倦感自四肢百骸蔓延而来。

　　明明刚才还精神万分的……就在刚刚，周傕进屋门前。

　　万俟镜甩甩头，随手拔下了发簪，一头如瀑的长发倾泻下来。他踉踉跄跄的走到浴桶边上，发现贴心的奴仆早已在屋内设置了热水。

　　万俟镜想都没想一个猛子就扎了下去——然后就被一股很重的硫磺味道熏了眼睛。

　　竟然还是温泉水……

　　万俟镜困得眼皮打架，整个人飘在水中调整一个好的姿势就想睡过去——然后他听到了床铺的方向传来了几声轻轻的“咚咚”声。

　　他强忍着困意挣扎站起来到床前，此时已经没有了声音。

　　他还在纳闷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打算回到浴桶里——那“咚咚”声又出现了。

　　他屈膝上了床，迟疑着趴在墙上，然后用食指屈起，也轻轻的敲了敲……

　　“哈哈哈，原来两屋床铺真的是相邻的啊！无事，我只是突然兴起而已。那么，早安。”

　　隔壁周傕的声音并不十分真切的传来，万俟镜听完唇边已不自觉的挂上了微笑。

　　他没有再回浴桶，而是就势躺了下来。

　　入梦前的一刻，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是不是已经可以算是同床共枕了……

　　第11

　　万俟镜无忧无虑的跟着周傕玩闹了三天，这期间周傕再也没有提过鲛人泪的事。

　　又到了“分肢草”失效的日子，万俟镜必须踏上回家的路。

　　“齐镜，我叫了管家备车，送你一程。”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走就可以了。”

　　开玩乐！要是一路跟着我那我怎么回到大海母亲的怀抱欢脱的游回去。

　　“其实……是今天早上我收到来自莫四的口信了，让我帮忙把你送到码头。说是有你家人来接。”

　　恩？原来这样！……不过，谁回来接我？

　　“那好啊好啊，那就麻烦你了。”

　　万俟镜自然是希望多跟周傕相处时间长的，所以稍微客套一下就从善如流跟着周傕一前一后的上了车。

　　车夫驾驶着马车飞驰在官道上，周傕手杵着下巴眼见着窗外飞快流逝的风景静静出神。

　　万俟镜虽然想找个话题聊聊，不然再聊就下个月了——对，他已经觉得每次出来是天经地义而不是浪子逃家。

　　不过看看周傕这心事重重的架势万俟镜还是选择闭上了嘴不去打扰……

　　于是，周傕看着窗外，万俟镜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两人颇有点“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的感觉……

　　也是很快，车已在离码头咫尺的地方停稳。

　　“看来接你的人已经到了。”周傕开口，目光看向远处身着蓑衣头戴蓑帽的两人——这两人都是身材高大如同万俟镜和万俟驷一般，而且不知道为什么……

　　看起来都很懵……

　　周傕和万俟镜下车，那两人上前对周傕道道谢，然后一人过来“接过”了万俟镜。

　　“周公子留步吧，我们即刻启程。家主说了，多谢这几日对齐镜的照顾，家中急事，估计很久不能再见了……”

　　“这……”周傕明显一愣。

　　“什么？发生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万俟镜表示自己十分震惊！

　　两个鲛人族侍卫并不答话，对着周傕拱拱手就把万俟镜架到了船上，三人加上一个早已等候的渔夫就在周傕无语的身影里一溜烟的消失了……

　　“公子……公子？”

　　管家在周傕身边小心提醒。最近公子不仅要操心家里的生意，还要操心他大哥的婚事——最重要还要陪这个叫什么齐镜的二愣子到处吃喝游玩……

　　看着周傕越发单薄的身影，管家只能在心里不住的摇头叹气但面上并不敢表露半分。

　　管家清了清嗓子，略略加重了声音。就在叫道第三声的时候周傕如同石化的背影仿若如梦初醒。

　　“……走吧。”周傕回过了身，径直的上了车。

　　管家感觉小跑也上了车，起手一抽马鞭，周家的华盖马车很快消失在官道……

　　“两位亲卫大哥，族里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了吗？”

　　万俟镜和两个鲛人此时已经在返程的途中……水中，他讨好的看向身边不发一言的两人，心想这为什么找自己回去这事会出动两个亲卫。

　　“我们只负责追你回来，剩下的事自有族长定论，我们一概不知。”

　　亲卫里面看起来更加脸黑的那个鲛人一本正经的解释，万俟镜默默的错后半个身位想离这个黑面煞神远远的……然后发现他的尾巴也是一马纯黑，于是又默默的游上前来。

　　他讨好的往另一个看起来比较好说话的鲛人身边靠近，后者一脸的嫌弃。

　　“听说你是断袖？”

　　万俟镜一言不发，又默默的往黑煞神身边凑了凑回到了两人中间。

　　三人并肩齐行，速度奇快。

　　那个嫌弃万俟镜是断袖的鲛人看他这个态度知道他误会了什么，于是讨好的凑近。

　　“哎，我不是那个意思……而且听说你喜欢的就是刚才那个小周？放心，咱们族里龙阳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毕竟娇娘那么少，也有不少兄弟生下来就做好了和‘兄弟’凑合的准备了。”

　　等会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喜欢周傕的事这是全族都知道了啊？

　　万俟镜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那个“好说话”鲛人，对方却超他笑的贼兮兮。

　　“这不是那次万俟驷到族长屋里议事，正巧哥几个值班然后就‘一不小心’听见了吗？没事，哥几个都没往外传，也就……诶黑瓜，那天几个人在来着？”

　　万俟镜扭头看向“黑瓜”，后者不情不愿的吐出一个“13。”

　　“对对对，13个。所以没事，不是全族。”“好说话”鲛人乐呵呵的安慰着万俟镜，万俟镜在心里咆哮这尼玛不是全族也至少半个族人全知道了吧！我谢谢你们啊！

　　万俟镜也冷下了脸，然后默默的绕到了“黑瓜”的另一侧，离“好说话”鲛人远远的。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比起“大话精”，至少“冷面煞”显得更有人味一点……

　　但是显然“大话精”自己没有这个自觉，反而绕过了两人重新把万俟镜夹在了中间。

　　“诶，你知道哥们为了你多努力吗？族长两天前接到万俟驷的消息知道你在这，然后直接给我俩灌了‘飞鱼丸’一口气没带歇的就游过来了……你个小王八到底有没有良心。”

　　万俟镜心想要是早给自己用飞鱼丸那自己也不至于每次游这么长路需要耗费小半个月了——三天就能往返南海和东海之间！

　　而且重点是飞鱼丸可不像分肢草那么贵，鲛族基本上半数人家都会备上一两颗。

　　然而万俟镜他既不是需要劳作的成年男子，也不是拥有娇妻的养家汉子——所以他作为一个族里混吃等死的闲散人员所以没有人给他飞鱼丸……

　　“大话精”见万俟镜不在说话也只能自己知趣的离开他一定距离，旁边“黑瓜”更是一言不发。

　　三人不到三天就回到了族里。

　　把万俟镜安全送回族里的鲛人自然是功成身退，面前的万俟麟看着万俟镜却是一头金发都气的有点发白。

　　“本来我说你若是懂分寸知道进退，你跟着驷出门去历练游览也无妨……谁知道你竟然流连那些烟酒花柳的声色场所！……你，禁足，没我批准给我老老实实呆在村里哪都别去。”

　　“族长我知道你疼我。是不是最近有啥危险所以你不让我出去？”

　　万俟镜好奇宝宝的问着面前的万俟麟，手欠的想抓族长飘到自己眼前的一缕金发——然后被万俟麟一掌拍到了五米外。

　　“我发现你每次回来本事都见长！……最近的确不太平。不兜圈子了，所以你短时间先别出去浪了，好好在家呆着——要是让我发现你又溜了……”

　　“族长我溜不了，我没有分肢草。”万俟镜可怜巴巴的说，同时爪子又不安分的朝着万俟麟伸过去——然后再次被打掉。

　　“万俟镜，在我游到你阿妈那里告状前——赶紧给我消失。”

　　万俟麟对万俟镜已经没脾气了。这个几乎自己亲手看大的孩子已经成长的足够强壮，而一直因为被保护的太好而过于单纯的性格也因为最近跟着万俟驷到人间游览所以显得越发开了窍……

　　“族长，最后一件事——我申请加入采珠队！”

　　万俟镜伸出双掌向万俟麟摊开，万俟麟皱着眉头并不看他，同时嫌弃的挥了挥手。

　　“准了。滚吧。”

　　万俟镜开心的领命转身就想跑，想了想竟然用鱼尾巴伸直了搔了搔万俟麟的尾巴尖——这在鲛人族只有两个意思，求爱或者表达尊敬。

　　万俟麟和万俟镜自然知道不是求爱的意思，然而万俟麟还是很窝火。

　　这小子，出去指不定学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竟然把这么一个充满了温馨的动作做的十分的辗转撩人！

　　他追出了门，万俟镜已经跑开了几米。

　　“注意安全！”

　　然而责备的话到了嘴边终究还是咽了回去变成了一句关怀……

　　第12章

　　万俟镜回到族里见了万俟麟后第二件事肯定是回去见阿妈。当然，如果他要不是因为是被押回来的——那他很有可能就省了给族长请安这个步骤了。

　　在阿妈的闺房内静静坐着的万俟镜心里默默的想着，嘴角忍不住笑的提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

　　阿妈抱着他爱吃的鱼腥草团子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人坐在那里美滋滋的万俟镜。

　　“阿镜……可是有什么开心事？”

　　万俟镜猛地从臆想的情境里抽身而出，面前是阿妈恬婉的身影。

　　“没有没有，我就是想着族长简直八婆上身——阿妈你知道吗？八婆是我新学的词，意思是……”

　　“我知道，我听我的朋友们说过，”阿妈依旧是很恬淡的笑着，看着面前比自己高两头不止的万俟镜如同自己的儿子，“阿镜还是要对族长尊敬……毕竟，他几乎可以算是你的养父。”

　　万俟镜点点头，然后起身将阿妈轻按在椅子上坐下，自己绕到阿妈身后，从梳妆台上挑出阿妈最喜欢的那支发簪为阿妈绾起了银丝半掺的发。

　　“我知道，我对族长的敬仰是不会变的。”

　　万俟镜想起小时候：其他的小鲛人都是有强壮的父亲陪伴，而自己家——父亲死的早，所以母亲带着自己和弟弟，还有介于孩童和青葱年华之间的“阿妈”——只不过那时候“阿妈”还被叫做巧娘。

　　全家整个就是一个大写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