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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泽被吓了一跳险些往后一步躲开，幸好他很快就稳下来，伸手扶住西维尔的肩：“您真是！”
　　　　西维尔完全没有辩解几句给自己挽回形象的意思，反而像是觉得不舒服似的挪动了几下姿势，舒服了才停止动弹。
　　　　不着调的勇者大人让艾泽有些无奈，又莫名的有些高兴，便继续给西维尔擦头发。
　　　　僵硬的手指，带着凉意在西维尔的发间穿梭。
　　　　算不上舒适的服务。
　　　　也没有贴心的话语。
　　　　可是……
　　　　西维尔在艾泽身前靠的好好的，忽然仰起头看着艾泽，看着看着，笑起来，低低的道：“真好。”
　　　　“什么？”
　　　　“我说真好。”西维尔又重复了一遍，伸出手去摸艾泽的脸颊，柔软的触觉让西维尔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从胸口蔓延到了全身，那热度烧的他脑子都有些晕乎乎的：“是吗……原来……是这种感觉……”
　　　　最后一句只是喃语，艾泽没听着，有些自暴自弃的道：“我又扯下来您一根头发……一点也不好。”
　　　　金棕色的发丝，在手心中躺着，烛光摇曳，橘红的光映着，看起来倒像红色多些。
　　　　艾泽翻转手心，发丝慢悠悠的落在地上，艾泽看着，忽然觉得有些可惜。
　　　　到底是什么可惜？艾泽弄不清。
　　　　他看着西维尔半眯着眼，靠在他身前一副很享受的模样，忽然莫名的有些心痒。
　　　　为什么心痒，艾泽也不明白。
　　　　但很想将手敷上西维尔的眼睛。
　　　　被他盯着，总有些发慌。
　　　　“怎么了？”西维尔懒洋洋的问道。
　　　　“……头发干了。”
　　　　“唔……这么快啊……”西维尔带着可惜的问：“再帮我按摩按摩头皮呗……”
　　　　“请穿好衣服快点上床睡觉！”
　　　　西维尔只好穿了衣服选了一张床躺下。
　　　　等艾泽收拾好了毛巾和书，便看见西维尔掀开被子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我两一起睡。”
　　　　艾泽去另一张床上躺下，顺便吹灭了烛火。
　　　　西维尔在黑暗中一脸失望，连掀开被子的手也一并将顿住。
　　　　过了一会才不甘心的合上被子。
　　　　“晚安，儿子。”
　　　　艾泽顿了许久，才轻声回应：“晚安。”
　　　　西维尔在黑暗里睁着眼许久，才低声喊了几句：“艾泽？艾泽？”
　　　　没人答话。
　　　　西维尔喜滋滋的挪到另一张床上，掀开被子钻进去。
　　　　揽了身边温暖的小身子在怀里，西维尔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就连周身封闭着的黑暗也并不是那么令人厌恶了。
　　　　西维尔一向打心眼里憎恶密封的环境。
　　　　周身昏暗和密不透风的空间，简直能把他逼疯。
　　　　西维尔直到现在也仍然记得，前世的他拖着残破的身躯，在拥挤狭小的房间里住了三年多，没有人和他交流，连看一眼湛蓝的天空都是奢望。
　　　　最初连起床都困难。
　　　　下半身瘫在床上，连个人卫生都难以收拾。
　　　　这样难堪的自己他无法接受，更不愿意任何人看见。
　　　　大概是愤怒，憎恨，自卑……种种负面情绪纠缠在一起，最后沉淀。
　　　　所有的情绪都消失，最终只剩下死寂。
　　　　对任何事情任何人，都不再有感受。
　　　　只是偶尔，当触目所及一片昏暗时，就会满脑子焦虑。
　　　　难道一辈子都要这样了？
　　　　躺在床上混吃等死。
　　　　没有未来，更没有希望。
　　　　想要改变现状，却又无从发力。
　　　　后来总算能下床，一开始是欣喜的。
　　　　艰难的推动着轮椅外出，得到的却不是他想象中带着友好的问候，而是掺杂着同情以及嫌恶的眼神，连微笑都十分勉强。
　　　　所以即便外面的阳光再灿烂，也阴冷的让他打起了冷战。
　　　　终究还是安静的沉寂。
　　　　不再妄想美好的未来。更不去奢望他人给与的安慰。
　　　　偶尔他对着镜子里面孔毁掉了大半的自己，还是会试图微笑。
　　　　只可惜牵扯着面部神经笑起来的模样，连他自己都觉得恐怖。
　　　　说到底，仍旧是不甘心。
　　　　可却没法不向现实妥协。
　　　　那时候的他几次想到死了一了百了。虽然害怕死亡，但他更害怕一个人寂寞的活着。
　　　　在狭小封闭的房间里，一个人过一辈子，他无法忍受。
　　　　但终究下不了决心，毕竟还有家人朋友。
　　　　西维尔现在回想起来，前世的他发现对面失火，一霎那是惊喜的。
　　　　当时自己毅然决然拖着断腿去救人，有可能是心里打好了主意去死也说不定。
　　　　或许当时倒在地上并不是精疲力尽，而是潜意识里觉得，死了更好。
　　　　所以才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太长的时间，将西维尔的记忆已经不再清晰。
　　　　那时的心情以及状况都忘的差不多了。
　　　　只是他还记得那时候的自己所厌恶的东西——而现在也持续的厌恶着。
　　　　封闭的房间，狭小的地方以及昏暗的光线。
　　　　所以每晚睡觉都会将窗户和门大开着，总要留一盏灯在床头才能安心。
　　　　倒不是害怕或恐惧。只是看见便会焦躁。
　　　　因为他会回忆起那时，那个虚弱的，无能的，弱小的自己。
　　　　明明期待着有谁可以帮他一把，却又受不了别人带着同情的眼神。
　　　　持着无聊的自尊心，最后死的只剩下一滩灰。
　　　　死了一回之后的西维尔，想在想起来，只觉得那样的自己根本不值得同情。
　　　　明明只要鼓起勇气接纳，只要坦然面对自己，就可以活的更好。
　　　　“老师？”艾泽忽然出声。
　　　　西维尔半睡半醒的想着杂七杂八，被艾泽的一声呼唤给拉回了现实。
　　　　“怎么了？”
　　　　“……应该是我问怎么了才对。”艾泽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为什么您会在我床上呢？”
　　　　“唔……”西维尔想了想，随便选了个借口：“一个人睡很冷。”
　　　　“您只要找侍者再要一床被子就……”
　　　　“行了行了，太晚了，赶紧睡。”
　　　　西维尔被艾泽打断了思路，自然把之前想的事情都忘了个精光，拍了拍艾泽的背：“快睡！”
　　　　“……”艾泽看了眼西维尔，最终没再反驳，表情复杂的闭上眼……看来离睡着还有一段时间。
　　　　西维尔则是笨手笨脚的给艾泽掖了被角之后，也闭上了眼。
　　　　两个人算起来也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这次总算能成功入眠。
　　　　待西维尔再睁开眼睛，已经是早晨了。
　　　　艾泽坐起身，推醒了身边的西维尔。
　　　　“请快醒醒。”
　　　　“几点了？”西维尔懒洋洋的躺着不动。
　　　　“已经六点了，请快点起……”
　　　　西维尔打了个呵欠，把坐起身的艾泽又拉回被窝里头：“别急，这两天的晨练就省了，你得养好精力做任务，到时候实战的时候，因为疲惫而无法出力就糟糕了。”
　　　　“我们的出发时间是早晨八点，我们还需要收拾行装，等吃完早饭就差不多了。”
　　　　“哎？我们定的时间是八点？”
　　　　“……您忘记了？”
　　　　“……当、当然没有，”西维尔干咳两声，试图让自己的形象高大一点：“我就是确认一下……我……我去洗漱。”
　　　　西维尔奔进浴室。
　　　　第40章：约定
　　　　西维尔一行人整装出发，由于马匹和陆行鸟都留在了旅馆，所以早晨出了镇子，快到中午时，才到了森林外头。
　　　　“这的森林和之前露宿的不同，随时都会窜出魔兽来……药师，你记住别开艾泽的视线！万一出了差错，就用我之前给你的闪光石！”西维尔临进入森林前，嘱咐了一番。
　　　　药师连忙点头，不安的抓了抓身上的背包：“我、我自己也带了些自制的毒药……”
　　　　“哦，不是挺能干的嘛！”西维尔一听，鼓励似的拍了拍药师的肩膀：“什么作用？”
　　　　“一些麻痹药和迷药……”
　　　　“哦哦，两种都给艾泽来点。”西维尔恬不知耻的开口讨要：“他也许能用着。”
　　　　“好的。”药师点头，扒开自己的包，掏了几包药粉给艾泽：“蓝色的是麻痹药，红色的是迷药……”
　　　　艾泽皱起眉，没伸手去接。
　　　　“怎么了？”西维尔问。
　　　　此刻他们正通往森林内部，在羊肠小道上行进着，艾泽走在最前边，随后便是药师，艾泽一停下，三人就都停了下来。
　　　　“我外出历练，借用药物帮助，不会有多大长进。”
　　　　“万一遇上的是比你强大的动物，就能用这些拖一会……还有可能反败为胜。”西维尔帮艾泽下了决定：“收下吧，听我的。”
　　　　“……知道了。”艾泽收下药粉，继续前行。
　　　　药师看着地图时不时的对照周围的景致，嘴中念念有词。
　　　　西维尔跟在最后，无聊的打着呵欠前行。
　　　　走了很长一段路后，才开始遇上魔兽。
　　　　实际上森林外围的魔兽很多，但很少有残暴的，多半远远见到人类就逃走了，偶尔才能碰上一只，艾泽也能打退。
　　　　艾泽看着到自己半腰的魔兽飞奔逃走，很讶异的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长剑。
　　　　西维尔看着艾泽的举动，觉得十分得意：“怎么了？惊讶自己竟然能抵抗魔兽？”
　　　　“……嗯。”
　　　　“噗哈哈哈！现在该信了吧！你的实力已经是二级剑士的水准，低级的魔兽你对付起来一点问题都不会有的！何况你魔法也不错！”
　　　　相比西维尔的得意，艾泽只是点点头，继续往前。
　　　　“哎？我还以为你会高兴一下啊！”
　　　　“既然是您教导我，有这样的成果是应该的。”艾泽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西维尔忽然觉得脸上发烧，但心里高兴的不行：“是、是么，我……我再接再厉。”
　　　　“……”被两人夹在中间的药师忽然觉得自己十分多余。
　　　　一行三人继续前行，遭遇的魔兽变的比之前凶猛，艾泽挥剑抵挡的同时，西维尔会挑着艾泽的漏洞进行教育，一路下来，不像是任务途中，倒像是一堂实践课。
　　　　药师也挺满意任务进度的，比想象的要快很多，原本预定进入森林一个星期的计划，可能五天就能完成。
　　　　一路上的确很顺利。
　　　　高级魔兽基本不敢靠近西维尔，而低级魔兽，虽然察觉不到西维尔气息会愣头愣脑的冲上来，但艾泽都能应付，最开心的莫过于药师，一路上走走停停时不时采集一些药草，到达目的地也意外的快。
　　　　取到目标药草也很快，沼泽地里一大群锯齿鳄被西维尔清理了大半，剩下的抱头鼠窜不敢再出现——变故是在那之后。
　　　　回去的途中经过一片崎岖山岩，药师说想去采摘一些药草，西维尔考虑了一番还是答应了，毕竟一路上走过来，多少有点交情了，帮个小忙也行。
　　　　……不过西维尔没预料到的是，山岩上居然栖息着一群秃尾石鹫。
　　　　药师被那群秃尾石鹫围攻，艾泽二话不说冲上去救人。人是救下来了，可那块脆弱的山岩却由于无法承受两个人的重量而造成了山体滑坡——药师千钧一发之际被艾泽推开，但艾泽却直直的往下坠。
　　　　西维尔自然不会让儿子跌落山间摔死，可离的太远终究没能抓住艾泽——于是西维尔就跳下去了。
　　　　就像是所有小说里一样，主角为了救人，从高高的山崖跳落，抓住了对方——实际上这是不科学的，按照不同重量物体，下落速度一样的定律来说，他们永远都碰不到对方。
　　　　所以西维尔还在下落时候特地使用了冲锋，才抓住自家儿子。
　　　　艾泽瞪大了眼看着上方果断跃下悬崖的西维尔，连自己被西维尔抓住抱在怀里都没反应过来。
　　　　西维尔反应倒快，抓住儿子后就立刻抽出背上的大剑插入悬崖的山岩，奈何山岩太脆，剑刃划过的地方裂出巨大的剑痕，虽然多少减缓了下落速度，但根本无法固定住身体。
　　　　“没事，儿子，老爸我肯定不让你受伤。”西维尔一边努力将自己的大剑往悬崖的山岩上插的更深，另一只手将艾泽抱得更紧。
　　　　西维尔最后索性让艾泽抱紧了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手也用在了控制大剑上：“儿子，你可抓紧了！否则你掉下去我再去抓你，就真的是没有活路了！”
　　　　“如果没有我的重量！下落速度一定可以减慢的！放开我！”
　　　　“胡说什么呢！”西维尔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也笑的十分爽朗：“帝国第一的勇士连个小孩子都救不了，可是要笑掉大牙的！难道你要看着我身败名裂？”
　　　　“比丢掉命要好！”
　　　　“丢掉命？我可是西维尔！西维尔·沃德！而你！是我西维尔·沃德的儿子，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死掉！不如跟老爸做个约定吧！”西维尔哈哈大笑着道：“我们父子，活要活在一起！死也得死在一起！所以，放开我这种话，可不要再说第二次了！！！”
　　　　“……”艾泽抱紧了西维尔的脖子，把脸埋在了西维尔的肩上：“笨蛋。”
　　　　西维尔哪来得及想这句笨蛋的涵义——他刚刚才成功的将他们两人固定在离悬崖底下还有二十多米的地方。
　　　　“呼……还好我聪明，把内力注入了山壁加固山岩！”西维尔一直称呼自己身体里游走的力量为内力——因为他觉得这样比较帅。
　　　　“说起来这个悬崖也够深啊，我们坠落了好几十秒……靠我们自己爬的上去么？”西维尔仰头想看到悬崖顶端，却发现被雾气遮挡，什么也看不见。
　　　　“离地面也还有二十多米……艾泽，你抱紧我，别松手啊……艾泽？”西维尔看了看死死抱着自己趴在自己肩膀上的艾泽。
　　　　“怎么不说话了？”西维尔开始想自己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对。
　　　　平常艾泽虽然有些冷淡，但无论如何是有问必答的，现在这样一言不发的沉默状态西维尔从没见过。
　　　　西维尔想了一通，觉得自己没什么地方做的不对，想来想去，觉得可能是这番变故把艾泽吓着了。
　　　　也是，普通小孩十一二岁的时候哪有机会从山崖上跌落，都在家里头受着宠呢……
　　　　西维尔一想到这点不由得又心疼又愧疚，连忙出声安抚：“艾泽？艾泽，不怕！老爸在这儿呢，有我呢，什么都不用担心，艾泽？”
　　　　“……嗯。”艾泽低低的应了一声，却抱的更紧。
　　　　西维尔决定等先落了地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慢慢的开导艾泽。
　　　　抽出大剑，尽量轻巧的落地，西维尔才想将艾泽放下——可艾泽却不愿动弹。
　　　　“累了？”
　　　　“……不是。”艾泽又抱了一会才放开手，跟在了西维尔身后。
　　　　“艾泽……你有点不对劲啊……”西维尔总觉得哪里不对。
　　　　“您想多了。”艾泽顿了顿，才忽然提高了音调：“您受伤了！”
　　　　“哦……”西维尔抬手，右手裂开的虎口正往外溢着血，左手则因为在高速下落时重击石壁，因而手背部分磨掉了一层皮，看起来血肉模糊有点骇人：“没事，就是皮外伤，过两天就能痊愈。”
　　　　艾泽没吭声，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准备好的伤药往西维尔手背上撒了些。
　　　　“嘶——！！！”西维尔倒抽一口气：“艾泽！疼！疼！”
　　　　“请忍一忍！很快就好！”艾泽说着，拿出绷带给西维尔缠了个严实：“还有另一只手。”
　　　　西维尔便伸出另一只手到艾泽面前，自己则试着握紧刚包扎好的拳头，发现有些使不上力：“虽然还有些影响，但不妨碍战斗。”
　　　　“您不需要战斗！”艾泽松开了西维尔的另一只手，严肃的直视西维尔：“我会保护您的！”
　　　　“……哦？”西维尔笑起来，拍拍艾泽的脑袋：“那我就期待着了！”
　　　　艾泽乖乖站在原地给他摸，头一次没有僵直身子，也没觉得尴尬。
　　　　等西维尔放下手，艾泽才皱起了眉：温热宽大的手掌离开他的感觉，并不太好。
　　　　艾泽也弄不清自己的心理变化。索性不去想，转身四周环顾：“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吧，今天已经比较晚了。”说着，他带头走在前面，手里的剑拿的很稳，步伐也很稳，一副保护者的姿态在前头开路。
　　　　西维尔觉得好笑，又觉得窝心的跟在后头。
　　　　走了大概半个小时，找到了能容纳下他两人的山洞，西维尔看着自家孩熟练的祭出火系魔法，点着了一路上收集的小树枝，满意的点头。
　　　　嗯，他家孩子就是优秀，这种情况下也毫不慌乱，处理事情也仅仅有条。
　　　　西维尔正高兴呢，就听艾泽说：“请您在这里休息一会，我去打猎。”
　　　　“你一个人？不行。”
　　　　“很快就回来。”艾泽说着就踏出了山洞。
　　　　西维尔迟疑了一会，没跟上去。
　　　　这片山谷很深，却因为没有泥土的缘故，很少有树木扎根，因而栖息在这里的魔兽不多，多半是鸟类或蛇虫鼠蚁，危险不大。
　　　　不过西维尔还是很担心。
　　　　‘哎！系统，给我把那个什么什么地图打开来我看看！’
　　　　【是亲子地图。】
　　　　‘好吧，亲子地图打开来我看看。’
　　　　系统立刻打开了个界面。
　　　　西维尔便看见空中浮现出这个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