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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人很暖，他的身体也很暖……
　　阿亦，你这样，还是你对所有人都这样……
　　麻痒毕竟和疼痛不同，但是顾念棠显然已经耗尽了力气，十指放开，周身也不再紧绷；
　　呼吸沉沉，眉目恬静——已然睡熟。
　　唐亦羽保持着从后面拥抱他的姿势，额头贴着顾念棠的长发，鼻尖则隔着几缕凌乱的发丝贴着顾念棠的后颈——明明经过一番挣扎，可是他身上并没有所谓的污浊排出，反而透着药混着濯发草的芬芳——忍不住将唇也贴过去，轻触一下，没有丝毫痕迹，却让唐亦羽心中不住地叹息。
　　——这便是最后的一小段时光了吧，在他醒来之前，还能留在自己怀里、留在自己身边的时光。
　　唐亦羽屏住呼吸，保持了一会儿这样的姿势，还是渐渐松开了。
　　翻身下来，取出清水，用灵力加热，放在一边。又取出炽雪玉棠，也没有加其他灵草，更没有用药鼎，就直接在手心用灵力成丹，然后将其揉碎成粉，倾到水里——仿佛最开始那样，给顾念棠擦拭。
　　天下最顶级的丹师，用炽雪玉棠成的丹，只为了给一个人洁身濯发，世间再无第二人有这样的待遇。
　　唐亦羽左手托着顾念棠的发梢，右手张开在其中穿过——他喜欢顾念棠。
　　圣明阁少阁主，该算是邪魔一道的青年才俊？……唐亦羽此时还能笑得出。
　　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嗯，残酷冷血、志坚心硬、杀伐凌厉、诡异莫测……可实际上他在自己面前，总是温和柔顺、举止坦率、心思澄澈。
　　与他相处，既有心照不宣的默契，却又无需遮掩隐藏；逗弄一下，时而羞涩含嗔，时而又狡黠魅惑。
　　骨血和灵魂都让他沉迷，每一处都是他最喜欢的样子。
　　只是可惜……正邪难溶，阴阳易分，怎样才能让他也喜欢自己，怎样才能……光明正大地与他在一起。
　　顾念棠睁开眼，周围太安静，他灵海一动，“刷刷”几声金属破空声响起——
　　“唐亦羽！”顾念棠喊了一声，眼眶瞬间染红。
　　他走了。
　　飞林九叶、毫厘皆刃。
　　圣明阁少阁主标志般的武器，天下几乎无人不知。
　　他，也知道——
　　从救起自己的那时就知道。
　　“我……不想再见时，陌路殊途……”清水一样的泪滴“啪”地落在避尘台上，“唐亦羽……”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装作不知道，一个装作不知道他是装作不知道……@…@
_（：з」∠）_


第12章　11。丹心不稳
　　“大师兄我要给你生飞剑！”“大师兄我要做你的外套！”“走开，我才是大师兄的亵衣！”……
　　“默默师弟救命啊，我不是故意碰你的剑匣的，更不是故意把暗格里的东西撞飞的，是你的阵法把我冲过来，我躲闪不及才反击……而且你不把剑匣背在身上，却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摩挲着暗格……诶呦！QAQ”……
　　“嘭！”丹房上方升起小黑云……
　　玄逸三景，今天也一如既往。
　　“？”因为不小心看到默默师弟一脸茫然懵懂却又小心翼翼看着剑匣里什么东西，结果被诡异的石沙阵弄得灰头土脸的魏亦仁耳朵一颤，连忙说道：“默默师弟别打了！二师兄回来了，你听丹房那边的声音！”
　　许亦澄听到这话，收回了左手手指间夹的四枚灵石，一脸严肃地问道：“真的？”
　　“诶呀！我的耳朵你还信不过么？”魏亦仁气鼓鼓地撑圆了脸，可是似乎又有些疑惑，“奇怪，这不是丹成的声音，师兄好像没炼成……”
　　“怎么可能？”许亦澄神色越发严峻，转身朝唐亦羽的丹房走去。魏亦仁也顾不得自己仪容未整，急急忙忙地也跟着跑过去。
　　唐亦羽眼睛里映着一室狼藉，有些疲倦地转身。
　　在落霞山脉时，自己最后还是炼出九级玄阶的续脉丹，又将三枚八级地阶正清丹、五枚七级玄阶止血丹、两枚七级黄阶隐灵丹分别装到瓷瓶中，贴上明细，放到飞林九叶旁边。只要他经脉重生恢复，周身灵力自灵海开始运转，自然会与飞林九叶相和，那丹药也一定能看见。
　　所有的丹药都是他当时炼制的，只是准备欠妥，普通的药鼎不够，最后只能用周浅章给他炼的八级地阶药鼎——还好最后药鼎没碎，不然真是对不起他送给自己的这份心意。
　　炼制丹药本就要平心静气、精力集中，耗费的灵力与经历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相差无几，更何况唐亦羽一夜炼了如此多的丹药、之前还几乎耗尽灵海灵力，护着顾念棠免于任督破脉之痛。灵海空旷、周身无力，且因精神长时间集中甚至有些头痛欲裂。可当时天将破晓、初曦欲至——他不想等顾念棠醒来时，听他说出从此陌路这样的话，于是忍着昏昏沉沉、深思困顿、五感钝滞、手脚僵硬的不适，偷偷走掉——甚至开始都没有多余的灵力来御飞剑。
　　自己当时其实已经觉得有些不对，只是以为自己当时本来就灵力不足，所以炼出丹药的等级都不是很高——尽管对于其他人或者是其他丹师来将，七八级的丹药已经是难以望其项背——天下第一的丹师，按照传统的等级划分甚至已经是唯一一位十级丹师，竟然没炼出九级丹，甚至多是七级丹？！
　　原因是什么——技巧不够熟练？丹方不够完善？配比有差错？火候掌握不够？
　　十级丹师怎么会犯这些错。
　　刚刚推开丹房的门，就听到“嗷呜”一声捂着额头跳开的魏亦仁——他一路跑过来，反而比保持着严肃只能走的默默师弟来得更快。
　　魏亦仁：跑得太快，没注意到门突然开，可爱的小鼻子遭殃了，QAQ……
　　“怎么急急忙忙的？”唐亦羽笑着从丹房迈了出来。
　　“师兄，”许亦澄也走过来，有些担心地说，“六师兄说你……”
　　“……没成丹……”唐亦羽有些尴尬地接到。
　　“？”
　　“？！”
　　“怎么都一副三清祖师现身的表情？”唐亦羽本来因为没有成丹有些纠结的心情，被两个最小的师弟稍稍治愈了些。
　　“可是师兄，你从第一次炼丹开始都没有不成丹的呀！上一次还……嗷……默默师弟你干嘛？QAQ……”魏亦仁说到一半，突然嘴里炸开一团灰尘——小师弟的阵法，连味道都没变QAQ！！
　　许亦澄也不理他，对唐亦羽说：“师兄是遇到瓶颈了么？”
　　唐亦羽张张嘴本想说什么，最后还是苦笑着摇摇头：“我并没有想要急着突破，只是心绪不定……”
　　长长吐出一口气，转而拍拍许亦澄的肩：“六师弟说的没错，我的确是从入丹道一途就不曾遇到不成丹，你不必怕他说出来我会心生抑郁。”
　　“只是，近来，我怕是不能接寻工堂的炼丹任务；同门若有求药……只能去行义堂和寻工堂了。”唐亦羽收回手，“我回来已有月余，丹道不但未有寸进，反而到今日……”
　　“师兄，那你要去遗仙谷问问周师兄么？”魏亦仁凑过来问道。
　　“浅章？”略沉吟片刻，唐亦羽点头道：“也对，浅章自幼耳濡目染，应该会有一些经验。”
　　“可是他在丹道上的天赋……”许亦澄皱眉道，“虽然……”似是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刻薄，所以略有些犹豫道：“遗仙谷少谷主必然是得到老谷主毕生真传，只是周师兄是八级丹师……”
　　唐亦羽神色郑重了些：“小师弟，且不说是否多有韬光养晦的天才，未必将实力完全告知别人；天下功法，习得大成是一件事，知晓通透又是另一回事。有人可将此用于实际，以身正道；有人却愿意一世深研，只求后人得益。这两者，并无强弱之分——其心正，其道一，都是世人大幸。
　　“浅章虽于实践不热衷，但是领悟见识却是不俗。何况他身为遗仙谷少谷主，从不吝啬于将自己所学所知分享给别人，这本就是一种大德。”唐亦羽又缓了缓，“知善养德，记住了么？”
　　“嗯。”许亦澄有些怏怏。
　　“你心思纯正、处事求实，又是在关心我，二师兄都是知道的。只是不能单单凭一个人表面能力多少这一点来评价一个人——众生之初，性善趋善，不能辜负别人的心意，懂么？”
　　“不辜负心意……”许亦澄深思远了些，不知想到了什么。
　　唐亦羽话毕，看到魏亦仁十分赞同地大大点头，默默师弟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心念一转，无需卜算天机也能猜的到，大概是红鸾将动，一时哭笑不得——自己的师弟们也到了想这种事的年纪啊。
　　只是……
　　阿念，我又能否和你千里红线牵，却是无从得知。
　　呵，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怕已经是陌路了吧。
　　“回来了？”顾念棠不过刚刚踏进卯殿，就看到本来正打坐的古帛嵐睁开眼睛不瞬地望了过来。
　　“是，义父。”顾念棠低头回答道。
　　“看来你已经痊愈了。”古帛嵐声线平稳，听不出是不是有什么意味深长在里面。
　　顾念棠心中也不知古帛嵐到底知道什么，但是却丝毫没有抬头，动作也丝毫没变：“是。”丝毫不提遇到了唐亦羽以及别的事。
　　“鳞妖楼楼主实力如何？”古帛嵐继续问道。
　　“我力量不及他的三成。”顾念棠答。
　　“但既然还能活着，那看来他速度却不及炽血行？”古帛嵐道。
　　“是。”顾念棠答。
　　“嗯，下去吧。”古帛嵐说。
　　顾念棠略略松了一口气：他就知道义父不会问自己受的伤是怎么好的。
　　“等一下。”
　　“是，义父请说。”顾念棠本来已经要迈出去，闻言镇定自若地转回来。
　　“最近都没用神药了吧？去子殿取一些吧。”
　　“……是。”
　　圣明诡药，鳞妖换血，驭罗役鬼。
　　此邪魔三家。
　　


第13章　12。遗仙问道
　　云雾漫漫，花香曳曳；竹桥清溪，星月蜿蜒；石路蹊径，互通交连。
　　近有花溪满坡，望而无垠；渐渐碧草渐染，连天追云；终隐于山石崖壁，松涛林海。
　　唐亦羽无需见到路标界碑也能知道已经到了遗仙谷中——草药植株，相融相汇，即使没有看到恍如神仙遗境的林涛花海，也会听到风过叶摇的飒飒轻音，也会嗅到扑面的自然芬芳。
　　遗仙谷，本就是一个能让人身心宁静却又肃然起敬的世外桃源。
　　“亦羽师叔，你来了？！”刚刚还在努力分辨碧草湖边药材的小药童，转身就看到唐亦羽出现，脸上竟是惊喜的，“你都好几个月没来找少谷主玩儿了，他一直都闷在屋子里，也不知道干什么。你来了，就好啦，他肯定愿意跟师叔你出来透透气的！”
　　小药童背着仅装着浅浅一层草药的竹篓，高高兴兴地站起来，一副十分豪气的样子：“走，师叔，我带你找少主去！”
　　“小术竹，我看你不是高兴我来了，而是我来了，你就可以偷懒了，对么？”唐亦羽笑着摸摸不过刚到自己腰的小药童，打趣道，“这可不行啊，你既然在少谷主身边，就要好好学医道丹理，不然少主以后不要你了可怎么办？”——对小孩子，唐亦羽并不是不会直接明白地劝学——“难得浅章将你带在身边，你可要珍惜。多少人可是都求不来遗仙谷少谷主的指点的。”
　　“小术竹，你是不是又对师兄说我坏话了？”唐亦羽才刚走到碧草湖边的屋子前，离门大概还有十几米，周浅章就打开门，走出来了。
　　“我才没说师父的坏话呢！我只是说亦羽师叔来了，你一定高兴。”小术竹鼓着嘴答道。
　　“……师兄来了我当然高兴！”周浅章说着，用手里的木枝敲了敲周术竹的头，“好了，师兄来了，那你就别采药了，去别处忙吧，我要和师兄讨论一下丹道。”
　　小术竹眼睛都笑得眯成细细一条缝，开开心心地放下药篓，不知去哪里玩了。
　　周浅章也不管他，只是嘟嘟囔囔地说了一句：“小懒蛋！”
　　“说他，那你又做什么了？小术竹说你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几个月？”唐亦羽觉得周浅章和小术竹根本都是小孩子一样，笑着问道。
　　“我可没在玩儿！”周浅章义正言辞地说，“说起来还是怨你，谁知道别人炼丹怎么都没有那么费药鼎，偏偏你几乎是一炉只能炼一枚丹！”可是周浅章顿了一下，“不过我爹炼丹时也是很费药鼎的，难道这就是九级丹师的象征？”
　　“想什么呢？这有什么关系。”唐亦羽哭笑不得，不过想到老谷主，他的表情就不那么放松了，“老谷主……还没出关么？”
　　“没有啊，算起来已经六十二年了……呵，真快啊……”周浅章说着，带着唐亦羽向自己的屋子走去——并不是这间碧草湖边的临时简屋，而是他在悯世堂那边自己的屋子——虽然有点远，但是走着去，权当是欣赏风景散散心了。
　　“这几个月我也试了好多次，可是就是炼不出九级的药鼎……”　周浅章有些颓丧。
　　“你何必如此着急……”
　　唐亦羽话还没说完，周浅章就接着说：“我怎么不着急呢！你说我堂堂遗仙谷少谷主，结果炼丹只是八级丹师而已，我也怕父亲失望啊……”
　　唐亦羽并没有说什么老谷主也没有要求你一定要成为举世无双的丹师，你又何必给自己施加这么多压力这种话。因为他十分明白有些责任并不是需要谁来说出，而是因为有在意的人。为了让他们开心，自己就需要很多可能并不喜欢、并不擅长的事情——这何尝不是人性的美好与善良之处呢？
　　责任，本身也是因为珍惜在意。
　　“可你在炼器一道上的天赋极为难得，”唐亦羽说，“老谷主也十分清楚，而且也很支持你在炼器一途上继续。你应该想的是，你在丹道、炼器都如此出众，老谷主以后需要帮你辞掉多少桃花。”
　　“我又不是你们玄逸门大师兄！”周浅章笑着回了一句，又意味深长的说，“你们玄逸门大师兄啊，明明最想要的那朵桃花就在身边，可是他自己却偏偏毫无所察，真是让我们旁边看着的人都跟着急。”
　　“这种事情，一定要让他自己明白才好，旁人还是，咳……静观其变吧。”唐亦羽也跟着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两人走了快有一半的路，周浅章突然转过身：“不过师兄，你这次来到底是有什么事情，我可不觉得你是那种会将炼丹放到一边的人啊。”
　　“这次……”唐亦羽轻叹了一口气，“我突然炼不出成丹了。”
　　“……？！”周浅章不过震惊了片刻，仿佛试探的问了句，“难道老天爷终于想起来你并不是他亲生的儿子，所以把你的天赋收回去了？”
　　“……”唐亦羽没说话。
　　周浅章神情也郑重起来，十分严肃地问道：“你说真的？怎么可能？”
　　“丹道瓶颈，原因无非就是那些……”唐亦羽摇摇头，“可是我这倒是第一次遇到瓶颈，反而措手不及。”
　　“我是在认真地帮你分析问题，可怎么觉得好像被你炫耀了一把？”周浅章无奈地甩了甩自己的长发，突然意识到什么，“你是不遇到什么人、什么事了？”
　　接着不等唐亦羽回答，就一个人接了下去：“你从前心境澄澈、丹心稳固，就算偶尔有些坏趣味，可却总是心怀仁义、性情又坦荡自在。再加上你灵海空明、精通药理、熟读丹方。按照我爹的话，叫做‘此子乃天道之宠，必成丹心圣人’。你若一直呆在玄逸门，虽然上上下下都是各种大冰块小冰块，但是绝对不会突然遇到瓶颈，甚至是不能成丹。所以一定是你在玄逸门之外发生了什么。”
　　周浅章越说越流畅，甚至也几乎猜出了□□分：“你的个性，必然是为了师门任务才会出门，所以是在任务中遇到了令你心境不稳的人……”
　　周浅章看了看一言不发的唐亦羽，也忍不住皱眉试探地问道：“遇到了心仪的人？女人？”
　　“——男人！”周浅章惊讶了一下，不过又想起什么，于是自己说道，“不对，如果是因为男人，你应该不会这样，毕竟你的师父师兄几乎算得上是榜样……”
　　“怎么说话呢……”唐亦羽竟然忍不住笑了出来，“不许对我师父师兄这么不敬，那也是你的长辈。”
　　周浅章故意做出一副“并不想听你说话”的表情并瞥了他一眼，没理他，只是用手指点了点手心然后转过身，看着唐亦羽，笃定地说道：“性别无妨，所以是道义相悖……道义相悖你不会为她心动，所以是……她是那三家的？”
　　然后十分笃定地下了结论：“你爱上了邪魔中的女子！”
　　“……噗哈哈哈哈……你到底是怎么……”　唐亦羽忍不住摇头大笑——他本来听周浅章的分析觉得一点不差，甚至想果然不愧是洞悉人心的遗仙谷少谷主，结果明明过程都是对的，下结论错了，竟然是这么好笑的一件事！
　　“喂喂喂！我说错了吗？你笑什么啊！”周浅章现实一愣，突然一副极为惊诧的表情：“你不会是喜欢上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