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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药丹心-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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瞥了一眼靠在自己身上的唐亦羽，却见到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正不瞬地盯着自己，眼睛里也是温柔的笑意。
“如果能带你回玄逸门就好了……”唐亦羽低声说道。
如果能和你走，真的、真的很好……
自己几百年来在圣明阁的日子不过是无尽的重复——初时为了活命不断修道修能；后来和一堆人被阁主收为义子，结果为了争夺唯一的生存机会，夺秘籍、抢丹药；和阁内的任何人都不能深交，只能纯粹明白的利益交换，却也要防着变故欺诈；终于除了自己以外的义子都死掉，自己成为圣明阁少阁主，遵义父指令去鳞妖楼，结果只是为了挡着鳞妖楼楼主的必杀秘法……
怎么会遇到你呢？天下最顶级的炼丹师、名门正派的芝兰玉树、玄逸门声望极高的二师兄……早就听过的名字，也曾好奇是个怎样的人；可是见面却发现，这个人……总是光芒万丈，却毫不刺眼，反而温和如涓流，丝丝缕缕，让人心甘情愿毙溺其中……
怎么会忍住不喜欢你呢？
顾念棠的唇离唐亦羽的额头不过半指距离，可是他并没有再靠近，只是若有似无地“嗯”了一声，低不可闻，瞬间飘逝。
回到山洞，唐亦羽并没有打算休息，而是取出一人高的药鼎，对有些不解的顾念棠说：“寻工堂有些丹药的任务，今天没有消耗多少灵力，正好炼丹”
然后从药囊中取出药材：“你若是累了，就去休息，只是……”唐亦羽对他眨了下眼睛，“如果突然听到药鼎被炸的声音，可不要吓一跳。”
“□□鼎？”顾念棠神情微妙，“你不会是掌握不好灵力吧……”不应该啊，天下最顶级的丹师怎么可能控制不好力道：“还是说炼成的丹药等级品阶太高，所以药鼎承受不住？”
“自然是药鼎承受不住！”唐亦羽食指微屈，极轻柔地敲了一下顾念棠的额头，“玄逸三景嘛，大师兄辞桃花，默默师弟摆阵法，二师兄我炸丹房。”
“玄逸门不应该都是严谨自持的么？”顾念棠见过的正道中人并不少，想想他们对玄逸门的评价都是克己中正，怎么唐亦羽一说出来，却颇为好笑。
“年轻的小师弟、小师侄们爱玩，每天修道之余当然也要找些趣事。”唐亦羽答。
“玄逸门竟然也如此有趣……”顾念棠心下羡慕。圣明阁从来只有生死、争夺、利益，从来没有让人感到如此暖心温柔的事情。
炸丹房也挺温柔的……大概？
“等我带你回玄逸门，你也可以亲眼见到。不过，除了这些，玄逸门在修道修能、寻工处事方面还是很严谨自持的。”唐亦羽看似随意地将草药放入炉中两指轻点药鼎，“噌”地一声，药鼎中燃起明亮的火苗，他反而不再说话。
顾念棠静静地看着唐亦羽全身投入到炼丹之中。
时而十指微动，便有火光闪闪；时而轻点药鼎，便有金属清鸣；时而灵力将溢，便有药香阵阵。
顶级的丹师，不仅成丹等级品阶高，连制丹时都飘逸洒脱、自信逼人……还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可是就算撇开唐亦羽举手投足之间的魅力，顾念棠此刻竟想化身为那株草药——被他轻柔抚过、深情注视过；他的灵力会在自己周身萦绕、他的呼吸会在自己灵海往来；血肉会因他融化、意识会为他停驻；每一寸身体愿意为他忍受炙火煎熬，每一缕灵魂愿意为他分崩碎裂……只要最后能融入他的骨血，只要最后能沉溺于他的灵海……
顾念棠不知自己与那些药鼎中的草药已经通感，有些是他的愿望，有些却是那些天生地养灵草的意识……
眼泪滑过脸颊，瞬间的冰凉与微微的痒让他清醒过来，想起自己刚刚仿佛被摄魂一般的状态，不禁双颊发烧。看向唐亦羽，他依然全神注视着药鼎中的反应，顾念棠松了一口气——要是被发现，以他的恶趣味，一定会打趣自己！可是有的确有一点点嫉妒那些药草——简直……一言难尽！
顾念棠并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是突然，药鼎颤抖不停，不停地发出将要碎裂的哀鸣。
顾念棠眉头紧皱——他以为唐亦羽所说的丹鼎炸裂是开玩笑，毕竟顶级的丹师怎么可能没有顶级的丹炉呢？难道一炉丹换个鼎么？
一只药鼎只能换一枚丹药……顾念棠心思乱转，要是换一颗六级以上的丹药，那也不算亏；何况顶级丹师，制出七级、八级的丹药，嗯，非常赚了。不过，自己不如给他炼个药鼎，八级的药鼎能撑几次，多炼几个就够了吧。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不过片刻，摇摇欲坠的药鼎终是承受不住，“劈嚓”一声裂开细缝，然后渐渐扩开，“砰”地一声，碎片四裂，整个药鼎崩开。
可是碎片溅到顾念棠附近，突然就被看不见的气墙隔开——唐亦羽什么时候在我周围摆了阵法？！也太……细心了。
顾念棠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只见唐亦羽用灵力将火笼在一处，即使药鼎炸开，火苗也未动分毫，将要成型的丹药也在灵力的驱使下骨碌碌地来回翻滚。
顾念棠盯着唐亦羽额头上的汗，其中一颗渐渐滑下——顺着额头、眉峰、鼻翼、双唇、下颌脖颈、喉结——速度越来越快，最后一声未出，倏尔隐到玄逸门服的衣领中。顾念棠喉咙有些干，呼吸也有些急促，默念了一遍归元派的静心禅才好了许多。
火光却突然烈了起来，顾念棠却没有感到温度有丝毫的变化，但是唐亦羽额头上的汗水显然冒出的更多，只见他十指翻飞、残影道道，最后固定了一个手势，火苗“彭”的四溢，却仿佛触到了透明的接受物一般，突然又消失不见。
“成了么？”顾念棠不知道自己一脸期待、连眼睛都因为崇敬而显得格外明亮。
本来就是颜值逆天的美人，用这种充满敬佩的眼神看着任何人，恐怕都会忍不住对他格外温柔，唐亦羽再次唾弃自己颜控属性，笑着回答：“成了，九级地阶……”唐亦羽顿了一下，没有说这是生脉丹。
但是顾念棠怎么可能不知道未竟之语，此时他也不在意，只是：“不愧是顶级丹师……”不愧是天下第一的丹师……随手用这么一个等级低下的丹鼎便能制出顶级的丹药。
九级地阶，仅次于最好的九级天阶啊……
这，恐怕真是天之骄子……顾念棠转念愈发觉得自己无望，他甚至说不清唐亦羽如果没有这么绝伦非凡是不是会更好。可是就算不是天下第一的丹师，正邪两派……又岂止是说说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所有提到的中医、药草知识均为胡扯、杜撰……_（：з」∠）_
第8章 7。共处其三
唐亦羽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顾念棠本来高高兴兴怎么突然就变得失落。按理说，自己炼丹的样子应该……不是很难看吧？
将生脉丹放入一个新的瓷瓶中，又取出毛巾擦了擦额头和脖颈上的汗，唐亦羽走到避尘台前。顾念棠有些呆呆地不知该做什么，唐亦羽伸手熟练地摘下他头上玄逸门玉冠，将一头长发轻柔地放下。
顾念棠脸慢慢染上些羞涩的霞云，也不看唐亦羽，只是假装盯着洞口的石头。
一时间石洞之内仿佛充满了粉红色酸甜交杂的朦胧。
唐亦羽食指忍不住顺着顺着鬓发慢慢屈起，关节轻轻蹭了蹭顾念棠的脸颊——顾念棠虚虚阖上眼，睫毛轻颤，似乎抖了一下——于是弯下腰，鼻尖似乎触到顾念棠的额头，呼出的气息似乎打湿了顾念棠的睫毛，甚至能看到水珠凝在其上。
唐亦羽强行克制住心中鼓噪的欲｜望，将顾念棠揽入怀中。
顾念棠心头不住的失落，甚至有些难过——虽然他还不清楚自己渴求什么，但是他却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喜欢唐亦羽——正派的天之骄子啊。
……
是夜，唐亦羽还是坐在避尘台边缘打坐，顾念棠则是侧身背对着他躺着——
自己现在经脉残破，难以修养灵海，但是却可以自欺欺人地呆在阿亦身边……可是，这样的日子又能持续多久……
……
再等到紫气东升时，二人都昨夜一时情难自禁闭口不谈。唐亦羽取出两套蔚蓝色的普通衣服，自然也不用束玄逸门的冠，扮作普通人的样子。取水洗漱之后又吃了干饼，唐亦羽再次唤出飞剑。
飞剑不过三尺，顾念棠似乎是想坐得离他远一些，倒是唐亦羽伸手握住顾念棠的手腕：“恐怕今天也难找到琼骨，我们先去买个新的药鼎。”说完也没打算放开顾念棠的手腕，十分坦然地御使飞剑前行。
顾念棠也没想要挣开，只是目光不瞬地盯着唐亦羽的手，不知想些什么。
到了落霞山脉附近，快要靠近城镇的地方，为了收回飞剑，唐亦羽不得不松开顾念棠，但依然是一副自然平静的神情，带着顾念棠向着边陲小镇走去。
“这里有高级的药鼎么？”顾念棠有些不解，“这不过是个偏远的的小镇……”
唐亦羽听着他的疑问，反手握住顾念棠的手——这可不是含蓄地握手腕——笑眯眯地凑到他耳边，吹气一般地说：“我炼丹也并不需要多么高级的药鼎啊。”
“你怎么……！”顾念棠受不了气吹进耳朵带来一股痒意，更瞬间染红了耳廓，转头又羞又恼地嗔了唐亦羽一眼。
两人正在路上嬉闹，迎面便敲敲打打地来了一队红衣红袍的锣鼓手，最前面的人则是身戴红花、骑着高头大马。
“有人成亲，要不要去看？”唐亦羽兴意盎然，虽然这么问着，却已经拉着顾念棠的手跑向了队伍。
这里成亲的习俗颇有些不同，凡是路上遇到的，愿意入席的都可以跟着新郎去接亲，接完新娘子，再绕一圈，然后幕天席地摆几十桌的酒席。甚至为了取红火的好兆头，觉得来参加酒席的人越多越好。
唐顾两人一路跟着迎亲的队伍绕城而行，看了新郎叩门立誓、听了媒妁舀红唱祝、也帮着蒙着盖头的新娘绕过人桩进轿门。
两人跟着吵闹的队伍，时而嬉笑一番、时而打闹追逐、时而静静握手而立。
三跪九叩六升拜，八抬六合十里亲。
顾念棠回握着唐亦羽的手，看着一对新人热热闹闹地成亲，开始他们期待的一生白首，心里也激起了一点扑不灭的愿望。他微微侧身看向唐亦羽——他依然是一副新奇探求的神情——怎样，怎样才能在这个人的心里刻下自己的影子，让他如同自己喜欢他一样喜欢自己。
唐顾两人并没有一直待到深夜，不过夕阳微倾时，唐亦羽便拉着他从酒席离开——他们本来的目的可是为了买药鼎。
“我早就想问，你……怎么会没有高级的药鼎呢？”作为顶级的丹师，天下应该无数炼器师愿意供他驱使才对。
“我炼丹时只顾着与草药灵力交互，往往就顾不得药鼎的状态；再加上，药鼎与武器不同，若想要能够的长久使用，必然是能与各种灵草相容而不排斥。”唐亦羽一副十分可惜的表情，“我也曾想着找到这种药鼎，唯一比较顺意的就是遗仙谷的至宝——后土炉，可是毕竟是有主之物，非遗仙谷谷主不可驱使。我虽也想寻得趁手的药鼎，但是怎么能肖想别人家的东西呢。”
顾念棠把几乎溢出喉咙的那句——那就抢过来——好不容易憋回去，眉头有些控制不住的并到一起。
“何况，我隐隐也明白，对于九级丹师，药鼎也至少为九级，唉……”唐亦羽说着，神情又变的轻快起来，“师弟们也曾试着给我炼过药鼎，可惜级别不够。默默师弟更是想用阵法强行提高药鼎的质量，结果让其他师弟、师侄们哀声哉道……”
“你喜欢默默师弟？”顾念棠仿佛被蚀骨丹侵蚀了心一般——他师弟这么纯然真挚，与他又同为正道名门，甚至还是青梅竹马，还有这么……这么宠溺的称呼！
心里酸酸涨涨，又钝又痛，这人却毫不知情！
“又不是没有九级的炼器师……”顾念棠说，我就是九级的炼器师，我可以给你炼丹鼎，要多少都行啊！
“以你在丹师界的地位，也肯定会有九级炼器师愿意给你炼药鼎的。”顾念棠又找了个借口——总之不是只有你的默默师弟才是独一无二的！
唐亦羽露出一个苦笑，吐出一口气，说道：“九级炼器师……都是所谓邪魔三家啊……”
顾念棠嘴唇颤抖了一下，咽下喉间梗塞的胀痛感，一言未发。
唐亦羽边拉着顾念棠走进一家刻着遗仙谷标识的店。
店中只有一个中年的店家，看着两人一身普通衣服，没有任何门派标识，顿了片刻，仍是保持着一副热情笑容走上前来：“二位，是选药材还是买丹药啊？”
唐亦羽答：“店家，我是来选药鼎的。”
顾客便是药王再世——店家什么都没问，引着两人到旁边的屋子：“遗仙谷的丹鼎都是严格按着祖传的后土炉制的。从用料到火候，上成鼎之后也必会用一些草药来融合药鼎特性，所以不管什么等级的药鼎都是最好的质量……”
顾念棠很是好奇看着地在面前一堆似乎完全相同的药鼎，虽然没有出声询问什么，但是一双漂亮的眼睛转向唐亦羽时，却明明白白表现出了疑问。
……长得好看的人，眼睛都是会说话的么……颜控的二师兄思绪游离了片刻，咳。
唐亦羽对店家笑着摆摆手：“我知道的，遗仙谷出品，必属精品，对吧？”
店家被这么一夸倒是十分高兴的样子，忙不迭地点头，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少侠真是识货啊。我就说你们肯定不是一般人，打一进门我就看出来啦！”
“好，我就选这个了。”唐亦羽随手指了一个，不待店家表示震惊，接着说道，“七级玄阶，必然不会廉价，放心，我识货的。”唐亦羽对店家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拿出几枚灵石，又递过去一些银钱，“够了吧。”
店家怔怔地接过，似乎有些束手束脚，小心翼翼地问：“您是……七级丹师？”
天下七级的丹师不多啊！何况这人还这么年轻！也不知这么一位大人物来到这边陲小镇是想做什么……
店家面色已经一变又变，实在是让顾念棠觉得他又可怜又可笑：井底之蛙，见识短浅，竟然吓成这样？
唐亦羽笑着轻轻敲了顾念棠额头一下，转而一副羞愧的样子对着店家说：“不不不，您误会了，我是给我师父买的药鼎，我可不是七级丹师。”
作者有话要说： 所有关于成亲的内容也是胡扯的_（：з」∠）_……
另，是不是真的完全没有人看啊ＱＡＱ，一个评论都没有呢……
第9章 8。共处其四
顾念棠闻言十分疑惑地望向唐亦羽。
唐亦羽握着他的手略略紧了一下又放松力道，冲他眨了眨眼睛。
坏心眼的人！顾念棠会心一笑，也故意用力回握一下。
听到这么说，店家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原来并不是大人物，不然这个小小的村子可就安宁不了了！于是恢复了仿佛见到财神爷的样子，乐呵呵地看着唐亦羽将药鼎收起，又引着两人回到店铺的正屋。
三人刚过了两间屋中间的窄门，便听到吵吵闹闹的议论声还有男子破口大骂的声音——
“操｜你｜妈你个赔钱货！早知道他｜妈｜的就不应该把你生下来！妈｜个｜逼的，狼心狗肺，臭不要脸！我养你这么多年，现在让你买点吃的都不情不愿……”
顾念棠忍不住沉下脸——他极讨厌这种粗鲁言行，就算是在冷漠阴沉的、利益至上的圣明阁，也绝没有人敢说这样的话。
唐亦羽更是眉头团紧，却一言未发，只是拉着顾念棠的手，想前去阻止这样辱没视听的纷争。
店铺的老板倒也没有拦着两人，只是叹了口气，也跟着走上前来，也不清楚是知道唐顾两人能听到自己说话，还是只是忍不住的自言自语：“可怜的姑娘啊，自从她娘生下儿子结果没挺过去死了之后，陈成就越来越暴躁。动不动就打骂她出气不说，还拼命从孩子手里抠钱，不是给自己买酒，就是全给了男孩……”
重男轻女？
唐亦羽这样想着，拉着顾念棠挤到人群里面。
一身脏污的男人背朝着他们，对着面前一个瘦小的女孩儿破口大骂。他旁边一个不过一米高、肥头大耳的小孩儿，也趁着这时，狠狠一脚踢到女孩儿身上，女孩儿就这么倒在地上，瞬间膝盖那里就印出了些血迹。
唐亦羽左手中指一弹，一道气劲迸出，一直破口大骂个不停的陈成突兀地没有了声音，一旁的胖子也固定着伸出脚没收回的动作。
周围的人有的出声安慰着被推倒在地上的姑娘，有的则是讪讪地走了，不一会儿，便只剩下店家和唐顾二人还在那女孩儿身边。
店家对唐亦羽点点头，转身回去拿些跌伤的药。
唐亦羽则是扶起地上的姑娘：“小妹妹，你没事吧？”
一身青灰色麻布的姑娘抬头看向他，先是有些茫然，然后才借着力站了起来：“谢谢……”
顾念棠松开唐亦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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