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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岳枫转身要走，宋秦一忽然又想念起他手心的温度来。“我不要自己洗，你帮我洗。”语气像命令又像撒娇。
　　他一屁股坐进水里，等着岳枫倒回来。岳枫走到浴缸边坐下，捡起水里的海绵，沿着他的手臂向上擦洗，胳膊，肩膀，胸口，背……左手的手指轻柔地落在他的皮肤上。
　　岳枫忽然停了下来，额头抵着他湿漉漉的脖子。“宋秦一，你是诚心要来搞死我吧。”
　　“我不想你死……”宋秦一的回答毫无逻辑。
　　岳枫笑起来，额头靠着他微微颤抖。
　　洗完澡，岳枫用厚厚的浴巾把宋秦一裹起来，抱上床，又找了件自己的衣服给他穿。
　　“好了，你乖乖睡觉。”岳枫关了灯就要走。
　　宋秦一蹭地坐起来，仰起头看岳枫。“你不抱抱我吗？”
　　岳枫真的说不出半个不字。他侧身躺上床，隔着被子把宋秦一搂在怀里。“我陪到你睡着，行了吧？”
　　宋秦一却并不满意，硬要转过身面对岳枫，还试图踹开被子。
　　岳枫被撩得忍无可忍，尽最大努力保持着理智。“秦一，乖，别闹了。”
　　宋秦一又想到了蛋蛋。蛋蛋那么可爱，如果是蛋蛋的话，岳枫一定不会叫他别闹了。
　　岳枫看宋秦一咬着嘴唇一脸委屈的样子，好气又好笑。“你这是什么表情啊？”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揉开宋秦一眉心的小疙瘩，“我只是不想弄伤你。”
　　“那……你轻轻地亲我吧？”宋秦一抬起视线看他，瞳孔之中，刚才浴室的水雾还没有散去。
　　温热的呼吸渐渐贴近，宋秦一闭上眼睛。
　　一团柔软的物体轻轻咬住了他的嘴唇，湿润又温柔。

　　☆、惨遭抛弃

　　“我好讨厌你啊。”宋秦一真的喝醉了，嘀咕了这么一句，就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岳枫放轻动作，小心翼翼地抽走胳膊，坐回电脑前试图完成写到一半的稿子。编辑已经催了好几次，刚好遇上WRC获胜，稿件一定要追上这波热度。
　　手指头在键盘上起起落落，一个字一个字敲下去，又一行行删掉。
　　刚才那个吻的触感依然停留在嘴唇上，若有若无，却又挥之不去。岳枫开了一罐冰啤酒，仰起头一口喝干，燥热的身体这才稍微冷却了一些。
　　核桃跳上他的膝盖。岳枫抓着核桃的肚皮，垂头丧气。“你说，我到底造了什么孽啊。”
　　“喵。”核桃不动声色，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到底是当过妈的猫了。
　　好不容易糊弄着写完了稿子，岳枫倒上床，脑海中却翻来覆去都是宋秦一。宋秦一在赛场上，春风得意，无人能挡。水雾迷漫，宋秦一赤条条地躺在他怀里，撒娇要他帮忙洗澡。宋秦一咬着嘴唇，朦朦胧胧地要他一个吻。
　　像是有一团烈火烧在胸口，每分每秒都是煎熬，连嘴唇都被烧得干裂起来。
　　他翻身坐起来，走到宋秦一的房间门口，站了一会儿，又折回客厅，拧开一瓶伏特加敦敦敦喝了半瓶，倒头睡了。
　　烈酒也没有阻止他活色生香的梦，所有在现实中压抑着不敢实现的幻想，都在梦中演绎得淋漓尽致。他明明可以留在宋秦一的房间里，让夜晚停留得更久一些，他明明可以做好多好多的事情……
　　岳枫睡得很沉，却还是在清晨被客厅传来的轻微动静吵醒。
　　“秦一？”他推开房间的门，看见宋秦一正在穿鞋子和外套，准备离开。窗外的天空还是沉闷的灰蓝色，没有彻底亮起来。“你要走了吗？”
　　“嗯。”宋秦一点点头。“枫哥，我问你啊，我昨天晚上是怎么过来的？”
　　岳枫被他问得愣住了。“你不是跟蛋蛋一起来的吗？”
　　宋秦一听到蛋蛋的名字，表情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他伸手抓了抓头。头发还是昨天夜里，岳枫哄着给他吹干的。“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岳枫莫名其妙。
　　“嗯……我只记得我昨天晚上跟他们一起喝酒，然后眼睛一闭，一睁，就醒在你家了。”宋秦一皱着眉头，努力回想。“是不是蛋蛋找不到刘彰的家，所以把我送到这里来了？”
　　岳枫也是心都凉透了。撩得他一夜都没睡好觉，这个小没良心的却根本什么都不记得了。怎么着，撩基佬就不用负责任的吗！
　　岳枫尽量不让自己露出失望的表情。“那你路上小心点，要我帮你打车吗？”
　　“不用，我最近跟他们学会用app打车了。”宋秦一已经推开门走出去，探了个脑袋回来跟他挥挥手。“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
　　“一点也不麻烦。”岳枫冲他笑了笑，心里比干嚼中药还要苦。
　　宋秦一一走，岳枫就地蹲下，绝望地嚎了两嗓子。这都是些什么破事儿啊。
　　他打开手机在群里发消息。“你们有没有体验过一夜情之后被抛弃的感觉？虽然并不是真的一夜情……”
　　“你跟谁一夜情了？”大爽立刻兴奋起来。
　　“阿岳，你可一定要注意身体啊。”蘑菇也不正经。
　　“我都说不是真的一夜情了！我只是想分享一下这种受伤的感觉……你们快安慰我……”
　　“你知道世界上有多少男人吗？”大爽自问自答。“35亿啊！”
　　“现在立刻回家，洗个热水澡，明早起来，满街都是男人，个个都比豹哥好。”蘑菇背起了电影台词。
　　“算了，跟你们说也白搭。”
　　就算满地球都是男人，宋秦一也只有那一个。
　　“调查得怎么样了？”接到蛋蛋电话的时候，岳枫正在互联网上拼命寻找着蛛丝马迹。他是为了转移注意力，不去想宋秦一。
　　“这也太难了吧，网上根本什么都没有留下。”
　　“我早就知道网上搜不到，才会来找你啊。”蛋蛋嫌他不灵光。“你不是狗仔记者吗，你的人脉呢？”
　　“不是狗仔，是自由撰稿人。”岳枫纠正。
　　“反正你赶紧调查清楚，不然我怎么跟宋秦一解释的，我还能原话撤回。”
　　你以为你是微信啊，岳枫暗暗吐槽。“我还没问你呢，你调查这个干什么？”
　　“大家都很好奇啊。你想啊，企业成立一支战队，前前后后要花多少钱啊，再怎么也要起一点宣传作用吧。匿名匿得这么彻底的，还真是头一回见。”
　　这么一说，岳枫也觉得挺奇怪的。本来是被蛋蛋胁迫，这下他自己也有了兴趣。“那我就去找人问问吧，有消息跟你说。”
　　挂掉电话，岳枫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微信联系人。卡索什么都不知道，刘彰更不能问。想来想去，也只有二筒了。
　　“二筒，我们网站的采访专题还在进行。能不能请你吃个饭，聊一聊？”
　　“好啊，”二筒答应得十分爽快，“我想吃小龙虾！”
　　请卡索吃了小半个月的饭，稿费又还没有发，岳枫都快揭不开锅了，还是横下心来一咬牙：“好！”毕竟归根结底，这事儿还是为了宋秦一嘛。
　　好不容易等到二筒下班，两个人坐在小龙虾店里瞎扯了半天，岳枫都快把二筒专访的素材收集够了，这才见缝插针地问了一句：“WRC这支队伍，是由谁建立的呢？”
　　二筒用筷子敲了敲杯沿儿，夸他：“枫哥问了个好问题。这个事情，其实我也一直在琢磨。毕竟事关我的职业生涯，搞得这么不明不白的，一直是我心里的一道坎儿。”
　　“你有什么发现吗？”岳枫赶紧往下刨。
　　“这些都是我自己的推测，你可千万别往文章里写啊。”岳枫立刻拍着胸脯保证，二筒这才接着讲下去：“我觉得我们那个神秘的金主爸爸，应该跟刘教练交情很深。枫哥，你知道WRC的第一个成员是谁吗？”
　　“秦一？”
　　“不对。”二筒摇头。
　　“卡索？”
　　二筒还是摇头。
　　“第一个成员，是刘教练。WRC成立的日子，4月3号，是刘教练的生日。签约万哥的日期，5月19号，是刘教练以前打电竞的时候，参加的最后一届比赛，举行决赛的日期。你不觉得也太巧了点吗？”二筒斜看着宋秦一。
　　确实太巧了点。“是有点奇怪，可是，这好像也说不明了什么问题……”
　　“是啊，所以说只是我的推断。我问过刘教练，他说他也不知道金主爸爸是谁。金主爸爸为了运营WRC，专门建了一个公司，每个月定期给公司打钱，自己从来不露面。我有时候都在怀疑，金主爸爸是不是为了洗钱……”二筒小小年纪，倒操了不少的心。
　　岳枫摇摇头。“我觉得不会。比赛那点儿奖金，给你们公司那一堆工作人员发工资都不够。”
　　“哎，这可真是太奇怪了。”二筒说。“我在WRC只有两个梦想，一个是陪万哥再拿一回冠军，一个是搞清楚金主爸爸到底是谁。”
　　吃完小龙虾回到家中，岳枫有了一个新的调查思路——刘彰。
　　岳枫在网上搜到了刘彰的个人资料，他以前打电竞的ID叫KILLING。顺着这个ID，岳枫找到了KILLING的应援网站。刘彰已经退役多年，网站的人气也很低迷，页面却做的非常炫酷，首页还用动画串起了刘彰以前打的PC端电竞游戏和现在执教的VR手游Z时代，看得出花了不少钱和心思。
　　逐一浏览着网站中的内容，岳枫发现许多帖子都来自同一个ID，JX。这个人不光是网站的管理员，而且在每年的4月13日和5月19日都会发帖。4月13是祝刘彰生日快乐，5月19日则是一个有些悲伤的主题。
　　“一年了，KILLING，你还好吗？我们都在期待你的归来。”
　　“KILLING，两年过去了，我们还在等你。”
　　这样的帖子发了整整八年。
　　“第八年，KILLING，你还是那个坚守着屠龙之梦的少年吗？We　are　the　Champion，在登上顶峰之前，决不认输。”
　　岳枫的鼠标一个字一个字划过去，停在那一串英文上。WRC，正是We　are　the　Champion的缩写。一个有些疯狂的念头浮现在岳枫的脑海中，他立刻打开引擎搜索WRC成立的新闻，再三确认，发布会是在19号晚上，而JX发帖的时间是在19号上午。难道不愿意露面的金主爸爸，就是这个运营着刘彰应援网站的JX？
　　岳枫注册了应援网站的账号，给JX发了条站内短信。“你好，我是For　Young网站的撰稿人，想写一篇关于刘彰的文章，请问您可以接受我的采访吗？”
　　毕竟网站人这么少，岳枫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能要等好几天才能收到回复。他端着空掉的马克杯站起身，打算稍微活动一下身体，浏览器突然响起了收到新消息的提示。
　　岳枫冲过去点开那个黄色的小信封，回信只有三个字。“不愿意。”
　　调查再一次走上绝路，网上这几篇帖子，也并不是什么确凿的证据。岳枫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跟蛋蛋解释。并不是他没有努力过，而是他真的做不到啊。
　　夜已经很深了，岳枫躺到沙发上，想暂时把烦恼抛到脑后，享受睡前电影。电影的节奏很慢，他看得睡意朦胧，突然听到敲门的声音，他还有点分不清是不是电影音效。
　　岳枫暂停了电影，敲门声再次响起。他冲到玄关，趴在猫眼上朝外看，一个西装革履的陌生男人站在他家门口，旁边还有两个戴墨镜的保镖。

　　☆、重回职业联赛

　　从事电竞行业2年有余的宋先生最近觉得，处理人情世故可比他的职业生涯困难多了。
　　第三场预选赛，WRC的对手是新成立的队伍方舟，成员全都是没有比赛经验的新人，完全没有想过自己会赢，在后台一逮着宋秦一就开始合照要签名，比粉丝还热情。
　　“这场随便打打，”刘彰悄悄跟宋秦一说，“打完金主爸爸给钱，让我们去温泉旅行，住五星级酒店噢。”
　　“哦。”一想到六个男人挤在温泉池子里，宋秦一满脸冷漠。JPG。
　　化妆师抓起他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再撒上一层薄薄的金粉。刘彰在旁边捏捏他的肩膀。“你好好发挥，争取超神啊。好像网友最近都知道了你养猫的事情，这场比赛的赞助商里，竟然有一家宠物用品店，说要包大龙一年的罐头……”
　　宋秦一嫌他啰嗦，视线转向另外一边，却透过化妆镜里看到了岳枫。心脏轰然一声巨响，宛如车祸现场。
　　两个人遥遥相对，宋秦一触电一般飞快地转开视线。
　　刘彰说了半天，不见宋秦一回应，一回头也看到岳枫。“那小子怎么会在后台？”刘彰撸起袖子走过去。
　　“喂，你别过去……”宋秦一也想追上去，却被化妆师一把摁回椅子上。“Q…ONE老师，您别乱动。”
　　宋秦一在镜子里看到刘彰和岳枫聊了几句，刘彰竟然笑起来，两个人十分友好地握手道别。
　　刘彰走回宋秦一身边，一脸困惑。“奇怪了，岳枫为什么会有进入后台的证件？”转头又语气严肃地叮嘱宋秦一：“你可千万要专心比赛，不许想他。”
　　刘彰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宋秦一好像真的有点无法控制自己。岳枫偏偏一直在后台乱窜，一会儿在卡索和二筒身边，一会儿又出现在方舟的队伍中，总在宋秦一的视线范围内。
　　到了场馆里，岳枫的座位就在第一排，正对着宋秦一，比上一场还要近。
　　读条进入游戏地图时，宋秦一闭着眼睛深呼吸了好几次，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游戏上。好在上万场游戏早已培养出了强大的惯性，他很快便投入激烈的战斗中，无暇他顾。
　　方舟像是早就商量好了要看他的solo表演，每一场都把屏翳放给他选。
　　宋秦一和队友们的配合已经越发娴熟，甚至不需要语言交流，仅仅凭借游戏中几个简单的动作，便能明白对方的想法。
　　“SNOW和万哥跟紧，我上了。”耳机里响起子奇低沉的声音。说完，手持利斧的盘古跳向对手，拉开团战序幕。
　　十个英雄绚烂的技能特效在眼前同时炸裂，光彩四溢。宋秦一逐一瞄准敌方英雄，射出羽翼利箭。
　　二杀。对手的阵型被彻底打乱。
　　三杀。混乱的战局已经分出了胜负，方舟的幸存者开始慌忙撤退，WRC穷追不舍。
　　四杀。观众席上的尖叫声渐渐盖过了耳机里的游戏音效。地方上单西王母仓皇撤至高地塔下，卡索扛着塔贴上去扔了个减速，宋秦一闪现跟上，开了大招。宋秦一被防御塔击杀倒下，已经出手的羽箭短暂飞行，削掉了西王母的最后一层血皮。
　　五杀！
　　四个队友推倒水晶的那一刻，全场沸腾。队友们摔下眼镜和耳机，冲过来紧紧拥抱宋秦一。观众席上，有人挥舞起写着他名字和战队LOGO的金色旗帜，尖叫声几乎要撑破天花板。
　　他转头去看第一排，有一支黑洞洞的镜头对着他。发现了他的目光，岳枫放下相机，静静看他。二人相视片刻，忽然都笑了起来。
　　我喜欢你。岳枫张开嘴，无声地，用口型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如果不是被队友们紧紧包围，那一刻他只想不管不顾地冲下台，扑到那个人怀里去。
　　我也喜欢你啊。超喜欢你。
　　“秦一，你看看，谁来了？”回到后台，刘彰带来两个人。
　　“老瓷，阿郁，你们怎么来了！”宋秦一又惊又喜。两个人都是从前U8的队友，阿郁是中单，老瓷是打野。
　　老瓷捧着好大一束花，抱了抱宋秦一才塞到他怀里。“秦一，恭喜你重回Z时代职业联赛。我们一直在看比赛，怕给你增加压力，特地等打完了再来找你。”
　　“谢谢，让你们费心了。”　宋秦一的眼泪包在眼睛里转了好几圈。有的朋友，即使很久不见面，也依然熟悉得宛如家人。
　　“我和老瓷都要退役了，怕是不能跟你在赛场上一决高下了。”阿郁笑道。
　　“啊？什么时候的事？”宋秦一还一直期待着，未来在常规赛的赛场上能碰到从前的老战友。
　　“其实我俩早就决定了，职业联赛还是留给年轻人打，我们去开个电竞学校，多培养一些有才华的新人。”老瓷很是坦然。
　　“那就祝你们一切顺利。”宋秦一一边觉得惋惜，一边也替他们高兴。“等我退役了，也去你们学校教学生吧。”
　　“那可求之不得。秦一，你到时候一定得来啊，我把ADC教练的位置留给你。”听到宋秦一有兴趣，老瓷赶紧给他发了口头offer。
　　“嘿！”刘彰在旁边干瞪眼。“我还在这儿呢，宋秦一怎么说还得再打十年吧！”
　　卸完妆，宋秦一去地下室的卫生间洗了把脸，还没抬起头来就被人搂着腰杆儿拽走了。
　　宋秦一吓了一跳。“你要干什么？”
　　岳枫将他压在隔间的墙壁上，伸手反锁了门。“Q…ONE老师，我要跟你谈一谈。”
　　“谈什么？”岳枫的脸逐渐逼近，宋秦一有些慌了阵脚。“就不能换个地方吗，非要在这里谈？”
　　“你知道自己对我做了什么吗？”岳枫温热的气息落在他的脸颊上，宋秦一连头都不敢抬，只能盯着岳枫胸口的扣子。
　　“做了什么？”
　　“撩完就跑，始乱终弃。”
　　“我才没有！”宋秦了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