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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原和大叔因为空心菜要不要中午浇水的事争执了一番，大叔被一个他认为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城市人反驳得脸红耳赤，甚至连秦默说了好几次到地方要下车了也没有听到。秦默没办法，皱着眉用力拍了下说的唾液横飞的大叔。

　　　　大叔一个人囧得脸红脖子粗，急忙刹车、帮他们搬东西下车。虽然卫原说了一大通道理，甚至还拿了自己种菜的经验来说服大叔，奈何大叔是个固执的人，一直坚称种菜不能中午浇水。即使再帮忙搬东西下车的时候也不忘和卫原争辩。

　　　　秦默看卫原站在行李前面摆出了一副准备好好和大叔说道说道的姿势，说着还准备用手镯上网好好用论文来武装下自己，忍不住发声：“空心菜，又叫蕹菜，耐高温，在温度达到30c后对水的需求量会剧烈地增加，因为其实蕹菜在夏天的中午也是可以浇水的。有经验的农民因此说蕹菜在夏天中午水浇得越多越好。”

　　　　大叔听到这样的话很自然地就想反驳，一抬眼看到秦默幽深得看不到底的眼睛，不知道怎的到了嘴边的话语就吐不出来了。

　　　　他无声动了下嘴唇，大声说了句：“能浇就能浇呗。”声音大得好像在给自己壮胆一样，嘴里的话一说完，手里的鞭子甩得啪啪响，牵车的牛被抽的发出一声痛苦的“ma~”用自己的双腿跑出了自己的最快速度。

　　　　卫原看着大叔落荒而逃的身影，看着一脸老实的站在自己身边的秦默，嘴巴里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心里刚刚和大叔说话的憋屈散得一干二净。

　　　　毕竟卫原已经有将近六年没有晒过太阳，即使有防晒霜的帮助，卫原的脸还是无可避免地晒红了。秦默担心他得病情在太阳的照射下还会发作，左手抓着乐不可支的卫原，右手提起行李就进了酒店。

　　　　第二天，秦默就带着卫原去了那个所谓的民居体验复古式种田生活。

第49章

　　　　乡下的夜晚总是比城市来的安静，不到晚上十点外面就只剩下阵阵虫鸣了。安静的氛围让卫原难得不吃安眠药也一觉到天亮。

　　　　前一晚两人睡得早，自然第二天也起得早。还没有八点，两人就吃完早饭开始出门游玩。

　　　　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开牛车的大叔推荐的南区，去体验下许村颇具盛名的复古式种田生活。一路上，因为时间比较早，路上的人也不多。

　　　　还没进入南区，卫原就看见一栋高大的建筑门口处人头密集。仔细一看，原来今天博物馆免费开放。

　　　　卫原难得出来玩一次，对什么东西都充满了好奇，看见那么多人往博物馆涌去，心里也不免带了好奇心。旁边的秦默看他的头一直往博物馆瞧，开口提议：“咱们先去那个博物馆看看吧。那么多人都选择去了，说明那个地方应该不差。”

　　　　卫原知道秦默其实对人多的地方有点排斥的，所以为难地看着对方，脚步也停下来了。

　　　　秦默看他犹豫，什么都没说，直接拉住他的手就去博物馆外的售票处走去。

　　　　买完票一走进博物馆的大门，入眼的就是几个挖空的大石头，里面的摆放着一些工具。导游开口介绍说：“今天博物馆的展览的主题是农具。现在我们看到的就是人类史上的最初的农用工具，大部分是用石头制作出来的，一部分是用骨头制作出来的。当时的人类还是穴居动物，居住在洞穴里……”导游一边说，一边打开虚拟器让大家观看石器时代人类的生活状态。

　　　　接下来，导员就按照时间顺序给大家介绍了茅草屋，木质房子等。

　　　　往前走了一段，再转个弯，展示在卫原眼前的就是熟悉又陌生的用砖石建成的楼房。而在当时被人们称为最新科技的自动化的农用工具在导游介绍中，只得到一句“开启了自动化时代的号角”的评价。

　　　　卫原从来没有这一刻对时间的感受有那么深刻，一个人无论有多伟大或多微笑，最后都会一致成为历史长河中的砂砾。结局竟然都已经确定下来了，并且自己的人生又是有限的，何不让自己在那有限的时间过得快乐一点呢？世人的评价又不会真正伤害到自己，何必在意呢？

　　　　这么一想，卫原原先心里深埋着的对网上评论的在意就变淡了，心情也自然变得更加轻松。

　　　　他一边看着展物，一边仔细听着导游的讲解，听到感兴趣的地方还会和导游交流一番。

　　　　秦默其实对那些种田工具一点兴趣都没有。他不种田，即使种田，用的也是机械工具。古代的那种靠纯手工的农耕工具在他看来实在是落后。他看着站在旁边激动得满脸通红和导游交流的卫原，心里忍不住产生了一种：我家卫原好可爱啊！对这种古董级带有泥土的东西都那么有爱，甚至还一直和导游交流。

　　　　等两人从博物馆出来的时候，外面的日头已经升到了半空。原先空荡荡的街道也被密密麻麻的人群取代。

　　　　卫原看着灿烂阳光下热闹的集市，原本就放松下来的心情更像是被温水浸泡过一样舒服。他难得露出自己孩子气的一面，拉着秦默的手就往人群里钻。

　　　　秦默原本对人多的地方是有轻微的厌恶感的，但看着卫原脸上不自觉往上翘的嘴角，抗拒的话都冒不出来了。

　　　　许村的旅游特色就是复古，就是传统。所以集市上小贩卖的东西也大多数都是些老式的小玩意，虎头鞋，手工捏制的面人，糖葫芦等。

　　　　卫原看得眼花缭乱，秦默手上的东西在经过一条街后急剧得增加，吃的、玩的、观赏的只要看着感兴趣的，他基本都卖了下来。

　　　　等逛完一整条街，卫原看着身上大包小包的秦默满头黑线，嘴里嗔怪道：“你怎么买了那么多东西？你看着小波浪鼓，咱们家里又没小孩，买回去能做什么？还有这镜子……”嘴里一边说话，一边对袋里的东西挑挑捡捡。

　　　　秦默摸摸自己发烫的耳朵，面对卫原的责难，小声说：“我看你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所以我就买了……”

　　　　卫原听到秦默的解释，惊讶地看向秦默：“……你……”本来还想再说几句的，但不知道怎的看着秦默黑的发亮的眼睛，嘴巴就张不开了，脸也不知觉地红了。两人对视了几秒，卫原先败下阵来，率先把眼睛挪开，一声不吭提着东西就往前走了。只是一个对视而已，为什么自己脸要红啊！要死啊！

　　　　秦默提起东西跟上了埋头向前的卫原，看着前面的人微红的耳朵，他抿起了嘴角。看来……卫原对我也不是没感觉吗？我……是不是可以找个机会告白了？

　　　　许村毕竟是个发展时间比较短暂的一个旅游城市，出了专为旅游开辟出来的特色街后人明显变少了。或许是因为马路刚建好没多久，路边甚至还摆放着一些施工机械。因为城市规划的问题，这条马路难得是笔直笔直。

　　　　卫原和秦默两人，一个埋头走路，一个专心想着自己的心事，谁也没注意到一辆没牌照的车飞快地从两人对面驶来。

　　　　车子在不断地加速，当离两人还有500来米的时候，车子已经快的将要飞起来了。原本车子经过处理后行驶起来基本是无声的，但奈何开车的人太慌张，速度加得太快，车子行驶起来发出了巨大的声音。

　　　　路人一看这车的架势不对，赶紧报警，顺便大喊：“闪开！前面的人闪开！……”

　　　　卫原看着迎面飞速驶来的车子脑袋一片空白。他知道自己应该往边上闪，但是手脚好像不受自己控制一般，无论自己怎么使劲都一动不动。

　　　　十米，五米……近得卫原可以看见坐在驾驶室里的眼睛赤红，浑身湿漉漉，状若疯狂的男子，他忍不住闭上了双眼……

　　　　“砰……砰……轰隆！”

　　　　在一片黑暗中，他感觉一股巨力从身旁传过来，一个温暖的怀抱抱着自己往旁边移去。在这一刻，他的听力变得尤其突出，他听到了骨头被碾碎的咔嚓声，身体撞击到硬物和车子撞到东西的砰砰声，机械掉下来轰隆声，包括耳边的石子被撞击的弹跳声。

　　　　仿佛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远，又仿佛是只过了那么一秒，一个陌生人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喂，你听得到我说话吗？喂。不行，人已经晕过去了，赶紧叫救护车……”

　　　　他一激灵从刚刚无意识的状态清醒过来，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熟悉的脑袋，原本乌黑坚硬的头发被灰尘覆盖。随着视线往下移，触目惊心的伤口让他心惊胆跳，等看到秦默血肉模糊的双腿时，他忍不住嘴里发出了似喊叫又似哭号的声音，就像一只受伤的狼最后的哀鸣一般。

　　　　此时，秦默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他努力移动自己的脑袋，将视线往上移。

　　　　卫原透过朦胧的双眼看到秦默黝黑的眼睛，说：“默默，你撑住！你一定要撑住！我听到有人叫救护车，等救护车来了，你一定会没事的。你一定要撑住！……”

　　　　秦默苍白如纸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浅淡的微笑，嘴巴挪动了几下，轻声说：“你……没事就好……”如果不是他的嘴唇离卫原的耳朵只有几公分的话，卫原或许就听不到他的话语了。

　　　　浑浊的眼泪在卫原的脸上画出斑驳的痕迹，他像安慰小时候生病的秦默一般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声说：“我没事，所以你也要没事。我们都会没事的……”

　　　　“我……有件事一定要跟你说。不然……我一定会后悔的……”

　　　　“你别说了。我们以后一定有很多很多机会好好说的。你再坚持一下，救护车就快来了。我已经听到声音了。你别说……求你别说……”听到秦默类似遗言的话，卫原心里突然有了不详的预感，他竭力阻止这样的话说出口。

　　　　“……我喜欢你……不，我爱你，是希望和你白头到老的爱。”

　　　　“既然是白头到老的爱，你就给我好好坚持啊！不然的话，我和谁去白头到老啊！”

　　　　秦默的脸上露出一个很纯真的笑容：“好，我坚持下去，我要和你白头到老。你等我！”

　　　　……

　　　　等安强和徐广宁收到消息赶到许村的时候就看到卫原顶着一张五彩斑斓的脸坐在秦默的病床边。

　　　　不等两人说话，卫原就起身出去了，顺带着轻轻关上了门。

　　　　“默默刚从手术室出来，医生吩咐说要他好好休息，咱们就外面谈吧。”一出门，卫原就开口。

　　　　安强和徐广宁看卫原脸上没有勉强的神色，只有一片平和，原本悬挂在半空中的心也就彻底放下了。

　　　　“那你呢？没事吧？”徐广宁来的原因主要是卫原，自然开口先关心卫原的情况。

　　　　“没事，只是擦破了些皮而已。”

　　　　安强脸上难得没了笑容，一脸狠色地说：“肇事者呢？”

第50章　坦诚

　　　　卫原说：“在警局呢。”

　　　　徐广宁接到消息说卫原受伤的时候，一颗心就像是被放进了油锅里，备受煎熬。现在看到卫原没受什么伤，心里就灵活起来了，这是个打动人心的好机会啊！

　　　　他抢在安强前面开口，说：“我正好有几个熟人在这边的公安系统，我现在就去大哥电话问问案情进展。”

　　　　安强脸上的怒容渐渐消下去了，表情也平和下来，开始关心起了秦默的伤情：“默默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卫原说起秦默的伤情，情绪有点奔溃，颤着声带说：“医生说默默的腿骨被车子碾碎了。医生的意思是，先做几场手术然后根据默默的康复情况再具体做一个康复计划。你知道吗？如果不是为了我，默默的腿……就不会被车子碾过去。”说着说着，卫原的眼睛完全变得通红，但愣是一滴眼泪都没有出来。

　　　　安强看他伤心，在心里叹了口气，用大手在他肩膀上用力拍了拍。他一直将卫原和秦默当自己的家人来对待，当时接到两人出车祸的时候，他心里满满都是愤怒和伤心。他原本就是一个孤儿，好不容易有了两个亲人，假如上天真的那么将两人带走的话，他就又成了孤家寡人了。如果不是将卫原当最亲的人对待的话，他也不会对卫原的事那么尽心尽力，里面除了要保护自己的利益外，更多的是保护自己的亲人不被伤害。

　　　　安强开口安慰他：“虽然现在默默的左腿受伤了，但医生不是说，做几场手术就会好吗？如果他没有推开你，你受的伤就不单单是脚的问题了，更多的是性命的问题。现在这样算是个不错的结果了。你也别伤心，放宽心，别忘了医生的嘱咐：情绪稳定。如果默默看到你因为他受伤的事那么伤心，他也会伤心的。”

　　　　卫原想到车祸，就想起坐在驾驶室里拿过疯狂的男子和不断加速的车子，难得没听安强的话，阴测测地说：“这绝对是一场谋杀。这次我绝对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谁要我死，我就要他比我更早下地狱！”说完，他狠狠呼吸了几口，将脸上明显的愤怒藏在心里，脸上开始逐渐平静下来，同时心里对那个躲在背后的人说：“不是要斗吗？这次我和你好好斗。为了和你斗出最后的结果，我一定会好好保重自己的。”

　　　　安强看他这样，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开口。

　　　　徐广宁这时打完电话走过来，脸上一片阴沉，说：“我的朋友说，那个人送进警察局的时候满身酒气，一验酒精含量，属于深度酒醉状态，后来直接睡在了警察局。那假如要想弄成谋杀案的话，我们要找到明确的证据证明那个人是在遇到你们之后才故意加速的。而那段路刚修好没多久，监控器还没来得及安装上去。人说，十有*这样交通事故最后只能当酒驾来算。而肇事者最多只能判十年。”

　　　　卫原冷笑，说：“看来背后指使的人还真的是用心良苦啊！你跟警察说我不上诉，我要跟那个人私了。然后你帮我盯住那个司机和他的亲人。我就不信帮人做了事还不会留下痕迹。”

　　　　徐广宁自然应好，三人又就后面的做了一番详细的安排。

　　　　等安强和徐广宁转身后，他站在原地一直注视着两人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为止。

　　　　他是不是有点太过依赖这两个人了？

　　　　虽然六年前发生的那场人为的意外对他的身心产生了很大的伤害，甚至还多多少少影响了自己的性格，但是他至于到要去依赖别人的帮助吗？他的身体有差到说不能保护自己吗？

　　　　他的四肢还健全，头脑还清醒，甚至还能学习一门新的技术，创造出新的药物，为什么就不能自己动手，自己思考，借助自己的力量来保护自己和……默默呢？

　　　　那场意外影响的只是他的身体而已，让自己的身体变得虚弱，不能照射阳光而已。再多就没了。

　　　　所以，那场意外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

　　　　就在这一刻，卫原的眼睛变得无比的坚定。

　　　　他给几个人留了言后就直接进了秦默的病房。

　　　　……

　　　　秦默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雪白，鼻子感受到医院独有的消毒水的味道。

　　　　他眨了眨还有点模糊的眼睛，等看清眼前的一切后，他开始尽力起身，嘴里慌张地喊着：“卫原！卫原！”

　　　　卫原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他吓了一跳，连忙几步跑过去，扶住起身的秦默，紧张地问：“怎么了？怎么了？我在这呢。”

　　　　秦默用力抓住他的手腕，眼睛里不复往常的冷静和沉着，满满都是显而易见的惊慌。他死死盯住卫原，视线上上下下左左右扫了好几遍，发现卫原身体没什么受伤的地方，情绪才逐渐平静下来。

　　　　卫原看到他这紧张的模样，一看就知道这次秦默这是被吓到了。即使手腕已经被他抓得发红发紫，他也没有做声，只是无声轻轻拍着秦默的背。

　　　　秦默问：“这起事故警察局怎么说的？”

　　　　卫原说：“酒驾。”他把徐广宁刚刚的说法又说了一遍。

　　　　秦默皱眉，说：“酒驾？！哼，酒驾的人在开车撞上我们时，眼神会变得像看到杀父仇人一样凶狠吗？”

　　　　这么一说，卫原也想起了自己被撞上的前一刻看见的那双血红的眼睛和凶狠的脸。

　　　　卫原说：“这事你也别操心了，有我和安强呢。你的腿……被碾碎了，医生说要做上好几次手术才能痊愈。所以，你就给我好好在医院养好你的身体就行。”

　　　　秦默看了下自己的左腿，发现自小腿一下都没什么知觉。他看着低落的卫原，开口安慰：“没事，骨头碾碎，医生可以治好的。假如真治不好，留下什么后遗症的话，还有人工智能义肢呢。这么一点问题以后肯定不会影响到我的生活。”

　　　　卫原听他说的那么风轻云淡，心里一阵无语，说：“义肢能和自己的腿一样吗？即使再智能又怎么样，那毕竟也还是机械的，没有血，没有肉。并且，医生说了，你这腿是骨粉碎，又不是什么截肢，好好治疗的话，以后肯定恢复的。所以你也别太担心。”就是会留下一些后遗症。后面句，他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