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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神学研究中心
　　来因松了口气，把所有鬼魂收起来后，他拿出已经碎了屏的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喂，张二狗，我发个定位给你，快来处理一下现场。”说完，他就昏过去了。
　　离开学校后，来川带着林层打车去了神学研究中心。到了地方，林层还有点愣神。
　　他还以为像天师这种性质的工作顶多在写字楼里租两层用来办公，但眼前却是一个废弃厂房改造的建筑，高度始终，落地面积却很大。外面灰色的新漆覆盖了原来脱落的涂料，废旧木窗的位置全部换成了统一的玻璃幕墙，入口的卷闸门被极具现代风格的合金铁门取代了，他没想到这个研究中心看上去还挺有这么回事儿的。
　　林层问：“为什么来这里？”
　　“这个研究中心的选址是我爷爷和其他几个有名的大师一起算出来的，卦象中显示‘上卦为离，离为日；下卦为坤，坤为地。太阳照大地，万物沐光辉。【注】’是一个极阳之地，任何鬼都不能靠近，非常安全。”来川边走边说道。
　　他们俩刚走到门口，里面就冲出来一个人。
　　那人看见来川就停了下来，问了一句：“小川，你怎么来了，刚刚你哥还打电话要我去给他处理后事，我看定位是你们学校，发生什么事了？”
　　“来因没事吧？”这话是林层问的。
　　他这才注意到一旁的林层，愣了一下才说：“还有力气打电话应该死不了。”他安抚了一下来川，“不说了，我先过去了，回来再细谈。”
　　“好的，二哥。”来川说。
　　等那人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来川说：“刚刚那个是我哥同事张二狗，弯的，他最喜欢你这种白白嫩嫩又一脸斯文的男孩子，你小心点。”
　　“。。。　。。。”
　　与外面大气的建筑外表相比，里面的工作人员非常少，除了后面研究中心的私人医院，所有的工作区都用全透明的玻璃隔开的，简洁明了一清二楚，完全看不出来这是一个跟玄学有关的机构。
　　林层被来川带去了研究中心的休息室，“是不是觉得这里很棒，我小时候也是成为一个像我哥那么厉害的天师，但我看不到鬼，还是算了。”她叹了口气，但很快又笑着说，“而且像我哥这样容易短命。”
　　“。。。　。。。”林层想安慰来川的话瞬间憋了回去。
　　两人沉默了很长时间。
　　来川想了很久也不知道如何跟林层开口，最后只是尴尬地扯出一句：“林层，你别一直愁眉苦脸啊。”。
　　“我现在还笑得出来吗？”林层扯了扯嘴角说。
　　躲到这里只是暂时的，林层知道他不可能永远逃避。一旦离开这，杜昱山要找自己简直易如反掌，到时他又该怎么面对杜昱山。
　　林层说到这，来川有点聊不下去，直接引了开话题，“那我给你讲点有趣的。虽然现在从事天师这个职业的人已经很少了，但研究中心里占了很大的比例，绝对是业界楚翘。”
　　林层说了一个“哦”依旧是兴致缺缺。
　　想让心事重重的人抛开念想确实很难。来川又问了一句：“你不会一开始就觉得这是坑蒙拐骗的江湖帮派吧。”
　　“是不太相信。”林层实话实说。
　　“不过你运气好，是我找我哥来帮你的，不然一般人请不起他，光他一次的出场费就得这个数，还不算后续的花费。”说着来川伸出了两个手指。
　　“多少？两千？”林层说。
　　“二十万。”
　　“。。。　。。。”
　　“所以他基本没什么客户，虽然名声响但是太贵了。而且没有什么重大事件也不用请他。”
　　听这句话，林层忍不住笑了出来，“那他真的很惨啊。”
　　来川看林层的反应继续说道，“不过他叫价这么高是因为他有实力。研究中心的那些天师虽然都不是归属于同一个教派，但佛教和道教是目前国内天师主流的两个教派，刚刚你看见的张二狗他就是道教学派的。除了这两个还有一小部分人会涉猎一些冷门的外国教派，因为现在时代不一样了，中国也会出现很多外国鬼。但我哥他是全能，只要是书上记载的教派除了邪教他都略知一二，所以他才能成为研究中心的首席。”
　　“难怪你一点都不担心他。”林层刚说完，休息室的门就被人打开了。
　　“小川，二哥和来因回来了，你去看看。”那人说。
　　来因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私人医院的病床上了。
　　他轻咳了一声，想些什么却无法发出声音。来因费力地抬头看了看，病房内现在除了他一个人也没有。他伸手摸了摸床头，大概找到了急护铃的位置，但手使不上劲，用了全力才按下。
　　没几秒来因就听到了往他病房走过来的脚步声。
　　“你醒了啊。”第一个进来的人是张二狗，他走到来因床边坐下说：“放心吧，没事，也就断了三根肋骨。”
　　来因艰难地扯出了几个字：“二狗。。。给。。。给我。。。喝口水。”说完这句话他感觉喉咙像被烙铁烫过一样疼。
　　张二狗看着床上“真的很惨”的来因，二话不说拿起旁边的水杯，用汤匙舀了一勺水递到了他嘴边。
　　刚喂完水，来川林层还有那个给他们传消息的人也进来了。
　　“哥，你还活着啊。”来川说。
　　“当然了，也不看看你哥哥我是什么人。”喝完水后来因状态好了不少，至少能完整地说出一句话了。
　　来因的伤情需要静养，张二狗他们没在病房里呆多久就出去了。他躺在床上双目放空，和杜昱山的对峙让他现在还心有余悸。
　　但杜昱山虽然把他打伤了却没有真的要治他于死地，不然他也不可能活着回来。
　　【注】这句话是《象辞》中对晋卦卦象的解释


第18章　绝望
　　无论他身处何处，都没有人能帮他，这是林层在看到来因后唯一的想法。他没有资格要求来因去为这件事拼命，这是他和杜昱山之间的孽缘，来因终究只是局外人。
　　杜昱山是鬼，但林层有私心，他不想来因最后杀得杜昱山魂飞湮灭，他跟来川到研究中心是因为当时情况紧急没考虑清楚，现在想来，他不应该让来因插手。
　　杜昱山是鬼，但林层喜欢他。
　　四人回到了一开始的休息室里，来川看着林层一言不发，她猜不到林层正在想些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来因没跟我说清楚就昏死了。”张二狗看着林层先发问了。他没问来川，他知道既然来川会在这时候把林层带到研究中心来，那来因受伤的原因肯定和林层有关。
　　张二狗此时的眼神中没有了先前那种嬉皮笑脸的态度，他的目光很锋利，直直地刺向林层。他光凭一个眼神就让林层感到发自内心惧怕。这个人远没有表面上显露的那样平易近人，他比杜昱山更擅长伪装。
　　林层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张二狗却丝毫没有收敛，硬要逼着林层开口。
　　“二哥。”来川的一句话打破了两人之间紧张的气氛，“出去我跟你讲。”
　　来川说着就要拉张二狗去外面。
　　但林层制止了来川，他挡在来川与张二狗之间，鼓起了全部的勇气说，“不用了来川，我是当事人还是我来说吧。”
　　林层想想也觉得好笑，连杜昱山他都不怕，为什么还要怕张二狗呢。他不能总靠别人，这是他的命运该是由他自己去抉择。
　　林层向张二狗讲述了全部的始末，换来的却是一片沉默。张二狗若有所思，来川无话可说，倒是那个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男人先发话了，“说起来我们也算见过不少鬼了，但这么痴情的还真没见过。”
　　张二狗神色复杂地回头看向那人，一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另一只手用力掐了一下他的脸，说：“三儿，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林层这才注意到他，这人就是一开始来休息室给他们传消息的人，但在那之后好像再也没发表过意见。
　　那人感受到林层的视线，立刻走了过来开始热情地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尤叁也是这里的天师。我认为。。。”话还没说完，尤叁就被张二狗推到了后面的沙发上，“一边儿去。”
　　等再和林层对视时，张二狗的眸子比刚刚更深了，他郑重其事地说道：“林层，我们神学研究中心成立至今五十年，始终致力于驱鬼、降灵，但是有一种亡灵我们从来都不接触，那就是厉鬼。历代碰上厉鬼的前辈都九死一生，况且降服厉鬼方法基本都需要折损阳寿。现在不是我们不管事儿，而是我们能力有限。”
　　林层没有说话，他早就想清楚了。
　　但来川看不下去，她想帮林层，否则也不会带来因去找林层，“二哥，我哥都没说什么，你这样直接拒绝林层也太自以为是了吧。”
　　张二狗轻笑了一声：“那好啊，要我们帮忙也不是不可以，那就走程序，先交二十万，再和来因签合同。”
　　来川还想反驳什么，林层就开口拒绝了，张二狗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很累，他想回家，他想见杜昱山，他想听杜昱山亲口告诉他。林层一直以为他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其实他什么都不知道，就连来因了解的都比他多。这段日子他过的多么可笑。“我想回去。”他看了来川一眼说：“你别担心，杜昱山不会害我的。”
　　日暮，月升。神学研究中心还是一如既往的灯火通明，这是一个鬼魂最憎恶的地方，也是一个鬼魂最畏惧的地方。
　　来因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天黑了，病床对面的电子钟显示的是八点三十六。他尝试着坐起来，却发现胸口痛得不能挪动半分。来因按下了急护铃，进来的却不是护士是张二狗。
　　“林层走了。”张二狗一进门就直接告诉了来因。
　　“你怎么不拦着他。嘶。。。”听到张二狗的话来因激动地坐了起来，但不小心扯到了伤口。
　　张二狗见状立刻扶住了来因，等他躺好，然后走到床尾把病床前段升了起来，让来因可以毫不费力地坐起来。
　　张二狗说：“是我让他走的。”
　　“张二狗你他妈脑子进水了吧。”来因气的大声吼了一句：“林层回到杜昱山身边我们谁都救不了他。”
　　“你还想做什么，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不怕把你的童子命【注】耗光吗？”张二狗的声音也提高了分贝，边说边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来，给来因倒了一杯水，接着劝说道：“阿因，我们别管了行吗？”
　　来因笑了笑，浅浅地抿了一口水，并没打算直接回答，而是转问张二狗：“张穆迟，我们认识多久了？”
　　“十二年了，阿因，你不叫我外号我都不习惯了。”张二狗也笑了，很多时候他们不是在讨论道教神谱就是在满嘴跑火车，他和来因很少会这样坐下来正经地讲话。
　　“这么多年了，你看见过我做事半途而废吗？”
　　“可他是厉鬼。。。”
　　“厉鬼又怎样，就算九死一生那也有百分之十的概率，我相信我的运气。而且厉鬼多少天师一辈子都遇不到，但是我却可以和他正面交锋，这是我作为天师的荣耀。”来因喝光了杯中的水，然后把杯子放回了床头柜，看着张二狗继续说：“穆迟，我四岁就开天眼了，那时我就知道驱鬼是我作为天师一辈子的使命，上天给我这双眼睛这个命格还让我降生在这个家族，就是要让我成为最强的天师，我是天命之人又何惧鬼神？”
　　张二狗摇了摇头，“你还是这么固执，可是林层已经离开一小时了，你准备怎么办？”
　　“二狗，你正事干不好，倒是挺会给我整麻烦。”
　　“。。。　。。。”
　　刚到宿舍门口，林层就闻到一股很浓郁的犀角香味。他没有用钥匙开门，而是敲了敲门。
　　门很快就打开了，是杜昱山，他此刻的表情很正常很温和，完全没有像在学校时那般狰狞，他一把抱住了林层，说“你终于回来了。”
　　林层的眼中噙满了泪水，他抚摸着杜昱山的脸。
　　杜昱山握住了林层的手深情地注视着他，轻轻的说了一句：“阿良。”
　　【注】民间传说童子命前世是修真者，来因的前世就是来罂。


第19章　你们是同一个人
　　“你叫我什么？”林层咬着牙说完了这一句话，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心灰意冷。他以为杜昱山也爱他，可是并不。
　　来因说的真没错，杜昱山爱的从来就只有林宗良。
　　可杜昱山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紧紧地抱着林层，口中絮叨着：“不要离开我。”
　　“杜昱山，你看看清楚我是谁！”林层歇斯底里地大喊着，一把推开了杜昱山。
　　杜昱山瞪大了眼睛看着林层，但是他什么解释也没有。
　　房间里很暗，杜昱山没有开灯，也很安静，因为他们都不说。
　　两人各怀心思，没人愿意先打破沉默，他们就在门口一直僵持着。
　　“层层。”不知过了多久，杜昱山终于说了一句。
　　“不要叫我。”林层冷笑了一声，“杜昱山，对你来说我到底算什么？”
　　林层没有再抬头，他绕过了堵在门口的杜昱山走回了卧室，然后用力甩上了门。
　　隔在这一方小小的空间里，林层终于肆无忌惮地释放了自己的情绪，他颓然的倒在地上，眼泪不受控制一直往下掉。林层一点都不想哭，可心却由不得他。
　　在回家的路上他想了很多，他可以不在乎杜昱山是人是鬼，可以原谅杜昱山对他的欺骗，只要杜昱山喜欢他他喜欢杜昱山就够了。
　　可是在那句“阿良”之后，全部都成了泡影。林层都忍不住嘲笑自己的愚蠢，杜昱山之所以会出现在他的生命里，还想尽办法制造他们之间的机会，可不就是因为林宗良吗？他早就知道却不愿意看清，直到杜昱山亲手给他插上了那把刀，他才意识到血留下来时有多痛。
　　“林层，我们谈谈，你开门。”杜昱山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了。
　　林层用尽全力使自己保持平静的语调，对杜昱山说：“有什么好谈的，我们分手吧。”
　　他刚说完，杜昱山就直接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林层抬头看了他一眼，擦掉了眼泪反倒笑了起来。
　　林层阴阳怪气地嘲讽道，“哎呦，我怎么忘了，一个区区的木门哪里挡得住您啊？”
　　“林层，你一定要这样说话吗？”杜昱山蹲了下来，和林层的视线保持在同一水平线。
　　林层的眼神没有闪退，他仰着头靠在门板上，狠狠地说，“你杀了我啊，你想要林宗良，那再等一辈子吧，反正你也不会死。。。”
　　林层的话还没说完就没杜昱山掐住了下巴，强迫林层与他对视。他下手很重，林层的下巴都被他掐红了却麻木得感受不到一丝痛楚。
　　“林层，我全部都告诉你。我是鬼，我就是秋伶子，我被那个来因的前世一个叫来罂的臭道士在林氏宗祠关了七十年，你之所以会来杜泽村都是我在暗中操作，村长也是替我办事的。上回你怀疑你家进贼其实是我，那次我没点犀角香你看不见我。四合院那事也是我迷惑韩沁让她和我合作，然后来制造和你的偶遇。因为你是林宗良的转世。我等你重临人世等了七十年，为了与你再次相见谋划了二十二年。我不想再等了，林层。”杜昱山一口气说完了所有的话，他松开了手，却没有立刻收回，他想揉一揉林层的头发，但最终还是放下了。
　　“那我算什么？”林层红着眼睛又问了一遍，他觉得杜昱山刚刚说的这些完全没有意义，他不在乎，他只想杜昱山给他这个问题的答案。
　　“你是在在意我爱林宗良不爱你？你是林层，也是林宗良，你们是同一个人。”杜昱山边说边拉过林层的手臂，看他不反抗，就将林层整个人搂到了自己怀里。杜昱山亲了亲林层额前的头发，又揉了一下，说：“乖，我爱你的，你犯不着跟自己吃醋。”说完他轻拍了一下林层的后脑勺，林层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杜昱山抱着林层站了起来，把林层轻轻地放到了床上。他坐在床角给林层掖上了被子，然后俯下身在林层耳边说：“晚安，我马上把记忆还给你。”
　　“有人吗？张二狗？老三？有人吗？”来因躺在病床上大声嘶吼，还不停的按着手中的急护铃，要是有人看见他这幅样子可能会感叹摇滚歌手开个演唱会也不过如此。
　　病房的门砰的一下被用力推开了，“吵什么吵！”进来的是一个娃娃脸的护士，她拿着手中的病历夹在来因的床尾敲了两下，说：“这么晚了其他病人不要休息啊！”
　　来因见状立马认错，“姐姐，我不是故意的，因为按了很久铃都没人来，能麻烦你帮我联系一下张穆迟，前台的电话录里有他的号码。”
　　“你等着，别再嚎了。”说完，那个护士就出去了。
　　来因等了十分钟张二狗就来了。
　　张二狗说，“来大师，你又要干嘛？”
　　来因瞎编了个理由，“我要回家，我认床。”
　　“我记得高二去北山露营那会儿我跟你一个帐篷，你睡得跟猪一样叫都叫不醒，怎么不见你认床啊？”张二狗毫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