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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晶莹的水珠出现在刘芸儿长长的睫毛上，让她看起来楚楚可怜。
　　叶九离自然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他目光温和疏远地看着她，声音淡淡的：“人总是会死的，早死晚死并没有什么区别。我不是那个人，也没兴趣听那个魔头的故事，姑娘若是想说，只管找个想听的人去吧。”
　　“对不起！我才知道南宫豪是要害你，不然，我一定不会在那个时候说出那些话的！对不起，我跟他们真的不是一伙的！我就是太想报恩了，你不知道，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对过我好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将我的性命看在眼中的人！所以，我才，才忍不住想要见他……”
　　刘芸儿脸上露出慌乱之色，她一伸手拽住了叶九离的衣袖，急声说道：“对不起，我知道这很冒犯你，但是请你答应我好不好？你们长得很像，一定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我听说他是一个很重情义的人，连对待那个背叛了他的孤女都很好。
　　如果他知道有你这样一个亲人，一定会很开心的。可是他已经死了，我没有办法报恩，就让我把恩情报在你这里好不好？我是刘家的嫡女，我父亲是刘家的家主，刘家虽然比不上冥家和南宫家，但是也是隐世家中的一个，我一定可以帮你的！”
　　如果是一个真正温柔的人，面对这样的善意，大概是不会拒绝的。
　　叶九离温和地看着她，就在刘芸儿以为他会答应自己的时候，却听见他淡淡地道：“谢谢，我不需要。”
　　叶九离的确不需要，他甚至不需要听她继续说什么，礼貌而疏离地点了点头，然后后退，不轻不重地关上了门。
　　刘芸儿愣在了门前，这一次，她缓缓地冷下了脸来，神情有些阴沉地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目光阴翳。
　　她没有说谎，叶九离的确是她这辈子唯一对过她好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将她的性命看在眼中的人，所以，当叶九离消失，她需要另一个与叶九离相似的人来当做自己的精神寄托。
　　叶九离曾经看着那些小灵兽的温柔表情，她希望有朝一日也会落在自己的身上，如果那个叶九离不行，那么，与叶九离长得极为相似的冥玉，也是可以的！
　　她一点儿也不喜欢听到他拒绝自己，哪怕她知道这个人早就与自己的小师弟有了首尾，也不行！
　　“小姐，你不要乱跑了，老爷找不到你，又该生气了，要不是我问了人，都不知道你自己搬出来住到这里了。”
　　拐角处，小丫鬟的声音传来，甜美的少女嗓音里带着几分娇嗔，亲昵至极的样子。
　　刘芸儿转头看向了她，下巴微扬的瞬间，脸上的表情已经悉数变成了修养极好的温柔典雅。
　　“母亲没有告诉爹爹，我来的这座客栈，正是苏宗主大弟子和小儿子住的那座吗？苏宗主很可能也在这里呢。”
　　“啊，我不知道呢，老爷只是叫我来找小姐，我也不知道夫人与老爷说了什么，只是看到老爷从夫人的房间里出来之后，脸色不是很好，之后老爷就让我来找小姐了……小姐我们先回去再说吧。”
　　“想必母亲又说错话，惹父亲生气了。”
　　“总之我们快回去吧，世家大比在即，老爷最近联系的人越来越多，说了要带小姐去各家见客的，小姐再耽搁时间，老爷肯定要生气的。”
　　刘芸儿轻笑一声，言笑晏晏地说了一句好，便与小丫鬟一起下了楼。
　　与此同时，叶九离的房间里，苏墨和墨玉这一人一蛇，正齐齐挂在叶九离身上，四双看似淡漠实则还带着稚气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神情凝重的样子。
　　叶九离眯眼：“她已经走了，你可以松手了。”
　　他的目光从苏墨箍在他腰上的手臂上扫过，轻飘飘的眼神让苏墨的耳尖子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
　　刚刚叶九离打开门与刘芸儿说话的时候，他就站在他的身后，用两只手死死地撑在叶九离的后腰上，不让开路的意图非常明显，等刘芸儿凑上来表忠心的时候，他又忍不住改撑为抓，最后直接胆大包天地隔着衣服拽住了叶九离的腰带，直接把人给扯了回去。
　　“阿九别与她说话，她一定不是好人。”苏墨缓缓地松开了手，改抱为抓，伸手抓住了叶九离的袖角。
　　“看得出来，”叶九离转身坐下，神色淡淡的：“不过与我们无关。今日这般一闹，猎物恐怕已经全部逃出了景城，我要继续追踪，你有何打算？”
　　苏墨闻言，立刻说道：“自然是与阿九一起！”
　　叶九离翘了翘嘴角：“也好。”
　　苏墨眼睛发亮地看着他，娃娃脸上也跟着挂出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嘶嘶嘶。
　　墨玉在叶九离的手腕上不断游走，吐着信子一段发出焦躁的声响，甚至还张嘴在叶九离的手腕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苏墨眼疾手快地捏住了它的脑袋，皱眉问道：“阿九，它怎么了？”
　　墨玉脑袋被抓，身子顿时缩成了一团，却不是去攻击反抗苏墨，而是伸长了尾巴抽打着叶九离的手背，极少有地暴躁着。
　　叶九离眼中闪过一丝暖意，冲着苏墨张开了手，苏墨急忙将墨玉放在了他的掌心里。
　　“它是担心我罢了。”
　　叶九离伸手摸了摸墨玉的脑袋，墨玉盘起了身子，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淡黄色的眼睛看似淡漠凶残，实则盛满了怒意和关怀。
　　苏墨茫然地看着叶九离，想到墨玉唯一的异动只能是因为刚刚来这里的刘芸儿，顿时神色一肃。
　　“是那个女人有什么不对吗？！”
　　苏墨的神色顿时变得与墨玉一般无二，只是比墨玉更多了几分凶狠。
　　“我去解决了她！”
　　叶九离挑眉看了他一眼：“坐下。”
　　苏墨的动作一顿，抿了抿唇，乖乖地坐下了，只是眉眼间不禁也多了几分急色，显然对那个威胁很是在意。
　　“阿九……”苏墨扯住了叶九离的袖摆，一下一下的拽：“为什么不可以？！”
　　叶九离伸手摸了摸苏墨的头顶，脸上浮现出了几分冷漠之色：“墨玉如此，并非是因为刘芸儿，而是因为灵秋。”
　　灵秋！
　　这两个字让苏墨立刻想到了青云峰的变故，以及灵秋对阿九长达十年的背叛！
　　“刘家，是以联姻起家的大世家，家中教养的女孩儿，唯一的用处就是用来联姻。当年的灵秋资质平平，又不听话，被杀了母亲姐妹之后，进了刘家名下的青楼妓馆，我救了她……”
　　叶九离摸了摸墨玉的脑袋，点点温和染上了眼眸。
　　“刘家的女儿从小浸染媚骨香，墨玉它，不过是因为闻到了相同的味道，所以为我鸣不平，怕我伤心罢了。”
　　

第四十五章　我最大的满足
　　叶九离从未与苏墨说过以前的事情，苏墨也从来不问，他所知道的那些事情，都是自己打听，或者是听别人闲聊的时候说起的。
　　苏墨从来不用关心叶九离的名义去打听那些事情，至少在他看来，那些曾经，看起来似乎已经与阿九无关，但是如今到底是结痂的伤口，还是人就鲜血淋漓，只有阿九自己知道。
　　他不想因为自己所谓的关心，或者是所谓的好奇，就去触碰这些伤口，因为不管这个触碰的初衷是什么，所带来的后果都会伴随着疼痛。
　　所以他只知道灵秋是阿九当年二十多年前救下来的孤女，却不知道那个女人的背后竟然还有那样显赫的家势。
　　救一个孤女，跟救一个背后有家族的女子，其结果是完全不一样的。
　　二十年前，叶九离也不过才二十岁出头，他的修为还没有像日后那样强大，势力也完全不能与刘家媲美，可是他仍旧救了灵秋。
　　“阿九当时受伤了吗？”苏墨轻轻地问道。
　　“恩，伤得很重，差点儿死了。”叶九离点了点头，笑容中闪现出几分温柔之色：“不过那小东西却是个重情义的，绑了个架子，拖着我走了几十里，还差点儿被灵兽吃了。”
　　苏墨抿了抿唇，脸颊因为牙关紧咬而微微隆起，他握住叶九离的大手，沉默着一言不发，心中十分难过。
　　他知道，阿九是真的将灵秋当做了亲人，亲到能够交托性命的那种。
　　“那她为什么会背叛阿九？”苏墨问道。
　　他自然不相信外面流传的那些所谓的什么被道德伦理所折服的屁话，阿九对一个人好的时候，就会真心对那个人好，既然如此，两个相处了十几年的人，为什么忽然就背叛了？
　　叶九离眼中闪过了一丝茫然，那年从各方的蛛丝马迹查到灵秋身上的时候，他心痛至极，之后他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可是他最终没有能够得出答案。
　　灵秋靠着那个年轻长老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忽然想，那会不会就是她的答案，只不过当灵秋一路带着人将他亲手建起来的家毁得尸山血海一片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乎答案是什么了。
　　灵秋并非没有对他日后的生活产生影响，至少，他曾经喜爱的那些食物，如今看到了只会觉得厌烦，大概只是因为，他已经分辨不清曾经那些他眼中代表着心意和亲昵的食物中，有多少里面是沾染着毒粉的。
　　不，其实他能够分辨得清楚的，只是他自己不想知道罢了——要想让戒备心极强的自己中毒，大概，需要在每一样食物里都只放上三颗两颗的药粉，才能够让他中毒十年，都还以为一切只是因为身体里的胎毒，而不深陷背叛却不自知吧。
　　“阿九不要难过。”
　　苏墨伸手，小心翼翼地环住了叶九离的腰，蹭了蹭他的胸口，扬起了头看着他。
　　“我信阿九一定待她极好，她背叛阿九，一定是因为阿九不能满足她心中的某种*，不管那是*是关于什么的，她背叛阿九，都不是阿九的错。”
　　苏墨定定地看着叶九离，漾出嘴角的小酒窝来。
　　“如果换做是我，如果换做是我，换做被那样对待了二十多年的人是我，我一定不会背叛，因为只要阿九在我身边，我就会一直很满足，一直一直很满足。”
　　背叛，是因为得不到足够的筹码，又或者是对方给出的价钱足够高。
　　灵秋的背叛，显然高出了她心中叶九离的价值，所以她会背叛。
　　而苏墨永远不会背叛，因为在苏墨的心中，叶九离这个人，本身就是他眼中最珍贵的存在。
　　叶九离轻笑出声，挑眉看着苏墨嘴角的酒窝，眼底里浮出浓浓的笑意。
　　这小东西，总知道怎么逗笑自己。
　　“甜言蜜语倒学了不少。”叶九离捏了捏苏墨的脸颊，手指抚弄着他柔软的头发。
　　苏墨的耳尖子泛起了红色，眨了眨眼睛，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憋了半晌，才终于慢吞吞地道：“我……我只对阿九说这些。”
　　叶九离微微一怔，继而朗笑出声，抓住了苏墨的脑袋狠狠地揉了一把，将苏墨的脑袋上揉出了一缕呆毛，这才笑眯眯地放开了他。
　　“我告诉你这些，是想你知道，日后遇到刘家的女人，只管有多远躲多远，凡是被刘家女人看上的，她们不会不管这个人是否婚配，甚至不管这个人喜欢男人或者女人，只要她觉得有联姻的可能，联姻之后会得到丰厚的利益，她们就会下手。”
　　苏墨怔了怔，继而心中静铃大作——他就说刘芸儿盯上了阿九！
　　“你该担心的不是我，”叶九离一眼就看穿了他在想什么，他轻笑一声，笑声中难掩几分揶揄：“你现在该担心的是你自己，至少在所有人眼中，你我如今是一对，师尊第一个就不会同意。所以，她就算要下手，第一个被算计的也是你。”
　　叶九离伸手在他的后颈上捏了一把，拎着他的衣领将他从自己怀里拎了出来：“苏小墨，你年纪还小，虽然血炼术并没有要求一定要童子之身才能修炼，但是在达到地阶之前，你最后别破身，否则，你活过了六十岁，也活不过两百岁。”
　　他起身飘然在榻上躺下，声音中带着几分轻飘飘的笑意：“而我，不止二百年呢。”
　　苏墨盯着热乎乎的脑袋，还没有从“破身”两个字中**，就又被这语义丰富的话语给弄得耳尖子发糖了。
　　阿九让他乖乖修炼，好一生一世陪着他呢！
　　苏墨心心念念地想的全部都是这些，他努力板着自己的娃娃脸，眼睛里却亮晶晶的，满足和喜悦几乎压抑不住地流淌了出来。
　　看着叶九离精致清俊的侧脸，他几乎想要冲过去抓住他的手，大声地跟他说“不是在外人眼中，在他苏墨的眼中，他们也是一对的”，但是想想之后，又瞬间收回了这个疯狂的念头。
　　慢慢来，一定要慢慢来，不能让阿九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一定要先尽全力地对阿九好，摸索到了所有可以让阿九开心满意的点，再说这些，一定要，让阿九知道自己是全天下唯一能够做到最高程度好的人，再跟阿九说！
　　到时候，他一定抓紧了他的手，认认真真地告诉他——他苏墨，是要当阿九男人的人！
　　“在想什么？”
　　躺在床上小憩的叶九离只听到苏墨的心跳声越来越响，就跟揣了只疯兔子一样，不由睁眼看去，却见这小东西正红着耳尖子，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眼神又黑又亮，像是随时都会扑上来舔咬一般……
　　他的眉头刚要皱起，却见苏墨猛然回过了神来，忽然冲着自己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阿九，我去找爹爹说，明天我们就离开景城求抓人，之后就回去闭关，好不好？”
　　叶九离一瞬间觉得自己仿若看到了他屁股后面长出了毛茸茸的毛团子尾巴一般，被苏墨嘴角边的酒窝萌了一下，没说话，笑意便先染上了眼角。
　　“刚刚在想什么？”叶九离眉角上扬，下巴微扬地看着苏墨，不知为何，忽然觉得若是苏墨就这般带着笑脸去见师尊，自家师尊大概会很想收拾自己一顿吧。
　　“我就是觉得阿九对我真好，什么事情都为我想到了。”苏墨弯了弯眼睛，不过想到隔壁房间的刘芸儿随时都可能会回来，心情便有了几分不美妙。
　　他走到了床榻边，伸手抻了被子轻轻地给叶九离盖上，然后拿脑袋隔着被子蹭了蹭叶九离的肩膀。
　　“阿九，我去找爹爹，若是那个女人来了，你不要听她讲话，只管将她扔出去就是。”
　　他说完，不放心似的盯着游走到了枕边的墨玉，小声道：“墨玉，如果那个女人来了，你要保护阿九，我很快就回来。”
　　墨玉盯了他一会儿，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墨色的脑袋，圆滚滚的淡黄色竖瞳里带着几分催促之意，像是让苏墨快一点去，然后立刻回来。
　　叶九离好笑地看着这两只小东西将自己当做小孩儿一般的交接，等苏墨出了门没多久，他就闭上了眼睛，没一会儿的功夫，就陷入了沉睡之中。
　　这一觉仿若睡了很久，久到叶九离以为已经到了晚上，然而他猛然睁开了眼睛，却看到窗外的天色与自己睡下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嘶嘶……
　　耳边传来墨玉发出的轻响，叶九离浑身的肌肉猛然绷紧，感觉到墨玉柔软的身体瘫在自己的脖颈处，一双眼瞳瞬间冰冷了下来。
　　空气中还残留着些许媚骨香，甜腻中带着几分勾人的味道。
　　叶九离清楚地感觉到，就在他小憩的这片刻功夫，有人在他的房间外面布下了阵法，并且从门口往房间里放了香！
　　刘家，竟已经堕落到这种地步了？！
　　叶九离皱紧了眉头，就在他撑着身子要坐起来的时候，却听到门口传来一声轻响。
　　吱——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第四十六章　总有人挖墙脚
　　空气中的香味儿并不明显，甚至并不是什么高明的香，只不过带着几分迷惑人心智的意思，不会让人脑袋不清醒，却会让人对所见之人产生一股信赖和亲近的冲动。
　　叶九离自小生活在魔域那种地方，什么三教九流的东西都遇到过，所以对这东西也不陌生。
　　门被推开的时候，他抬眼看去，只见当先迈进来的是一只秀美的足，那是一个女子，只不过却不是他认识的人。
　　但是叶九离知道那是刘家的人，因为那女人还没有走到他面前，她身上的媚骨香，却已经钻进了他的口鼻。
　　那本是最为纯美清纯的女儿香，然而叶九离只要想到刘家让所有女儿都染上这样香味的目的，胸口便瞬间烦闷了起来。
　　一种被恶心到了的感觉油然而生，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最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纵然空气中的香味儿不是烈阳丹那样的烈性药，然而任谁在短短的一天时间内两次遭遇这种算计，都会被恶心到的。
　　上一次刚刚成年的男孩儿，这一次……刚刚成年的女孩儿吗？
　　不，这女子或许还没有成年！
　　当女子还略带几分稚嫩的面孔映入眼帘，叶九离目光中的冷厉渐渐凝沉了实质——是他表现的太和善，以至于所有人都觉得，撩拨他，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吗？
　　悉悉索索。
　　女子并不知道叶九离已经醒了，她大概有些紧张，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