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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森微微摇头，拿自己这个儿子没办法，倒是卡特里眯起眼，目光灼灼地望着面前的兽人：“有什么是我们该知道的？”
　　“……不好说。”伊森叹了口气，目光扫过他们两个，“算了，看在你们是我哥的弟子的份儿上，我也不必一直藏着掖着，跟我来吧！进了村子，你们就都知道了。”
　　“阿爹！”闻言罗洛大急，抢上前两步正要说话，却被伊森狠狠瞪了一眼：
　　“老实跟着！这件事不是你一个小孩子能够参与的，他们两个已经成年了，有权知道真相！而且，他们惹来的祸事，必须由他们自己去解决！”


☆、第七十一章：他不太好

　　这“祸事”二字用的不可谓不冷硬；卡特里和肖祢二人瞬间就变了面色，有心要问，却被伊森瞥过来的目光制止住了。倒是提尔萨没有那么多顾虑，上前一步问道：
　　“叔叔，究竟出什么事了？我能跟着一起去吗？”
　　伊森皱着眉道：“你去做什么？”
　　提尔萨耸耸肩：“反正都是回家，去哪儿不一样？”直觉告诉他，这个时候还是跟在卡特里他们身后比较好；很明显；他家里多半是出事了。
　　“……随便你。”说完伊森便当先一步向着村子的方向走去。
　　两年前陆行村的村墙就已经建设完成了，如今经过这两年的加固增厚；越发显得高大巍峨。当初提尔萨走的时候，还没有村墙这一说法，不过他在枫叶村曾经见到过这种据说是学自自己的村子的技术，是以并不诧异，只是好奇的打量几番，靠近卡特里不无自豪地说道：“咱们村的墙果然比枫叶村要好，而且高了许多。”
　　“毕竟加固了两年多，咱们这儿可是正宗！”卡特里眺望着远处的村墙随口道。
　　伊森虽然走在前面，却耳尖地听到了两人的谈话，顿时一扬眉毛转过头：“你将村墙的建造方法告诉给了其他人？”
　　“嗯。”卡特里有些诧异于伊森的态度，“两年前，枫叶村的人应该来过吧？”
　　这件事伊森当然知道，他喃喃道：“枫叶村吗……”说着忽然厉声道，“只有枫叶村？！其他聚居地呢？你们也说了？”
　　这副态度就更诡异了，不仅豹子兄弟俩，连提尔萨都觉得说不过去，“叔，你发什么火啊？这些东西原本就是肖祢和卡特里弄出来的，他们有权教给别人吧？”
　　伊森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目光扫过肖祢，动了动嘴，终究只是哼了一声，接着向前走去。倒是罗洛扁了扁嘴，趁着阿爹不注意悄悄伸手扯了扯肖祢的衣袖：“我阿爹不是有意的，你们一会儿就知道了——别生他的气。”
　　肖祢安抚地摸了摸罗洛的头，心中虽有重重疑问，却也知道伊森不想说，他也问不出来，只能继续向前走，静候疑问解答的时机。
　　伊森并没领着三人向入口方向走，而是绕了半个村子，走进噩梦森林边缘，找到一个山洞钻进去。看到这个山洞，卡特里的面色有些怪异，在看到伊森在某处跺了跺脚，而后弯下腰扫开地面上的浮沙等遮蔽物，露出一块巨大的青石板后，更加觉得古怪。
　　这条路卡特里熟得很，这是当初他在帮助建造村墙的时候特地留下的一个隐秘的后门，是为了以防万一建造的，只有最初几个参与建造城墙的人知晓。当初他也只是灵机一动才做出这个设计，没想到时隔两年，他居然需要从这里才能进入村子里。
　　这个后门严格来说不能算是“门”而是一个地道，入口在这个位于噩梦森林边缘的山洞中，出口却是在卡特里家的仓库中。所以一行五人走过这条做工粗糙的隧道后，再出来时直接就到了目的地。
　　打开出口的时候，卡特里几乎是第一时间跳了出来，空气中熟悉的味道让他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张口叫到：“阿爹！阿父！”
　　他们刚刚打开地道门的时候贝尔特就察觉到了，这个地道从建成开始就没人用过，所以他第一时间跑了过来，见到卡特里时怔了怔，才霍地睁大眼：“卡特里？你回来了？”
　　看着明显憔悴了许多、胡子拉碴的贝尔特，卡特里心中回家的喜悦瞬间淡了一半。他将肖祢等人一一拉出地道，这才道：“不只是我。阿爹，你这是怎么了？”
　　看到伊森出现，贝尔特大概猜到了两小从这里出现的缘由，不禁感激地向着他点点头，目光落在肖祢身上时，神色有一瞬间僵硬，随即重又望向卡特里：“回来就好。唉！你们……看起来都很不错，这就好了。”
　　“我阿父呢？“卡特里觉得事情越发不对劲了，他们说话并没压着声音，按照以往的习惯，迪塔在听到他的声音后应该就会过来了，可是直到现在却还没露面。
　　“他……”贝尔特长长地叹了口气，“他不太好，你们回来的还算及时，跟我过来吧……多陪陪你阿父。”说着一双虎目明显红了起来。
　　此言一出，兄弟俩顿时大惊，急忙向着贝尔特他们的卧室走了过去。贝尔特则转向伊森三人：“这次多谢你了。剩下的事情我会处理。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不用客气。”利森抬手拦住了也想过去的提尔萨，“他们也是我哥的弟子，我不会对外说的。”而后便态度强硬的拉着提尔萨道，“卡特里的阿父在里面，你过去添什么乱？跟我回家！”
　　“可是……”
　　贝尔特插嘴道：“伊森说得对，你们回去吧。提尔萨，我儿子他们回来的事情，还请你暂时保密。”
　　提尔萨显然很犹豫，他并不觉得现在应该离开，但就这一犹豫的功夫，已经被伊森强硬地拽回了地道中，匆忙之间只来得及看到贝尔特苦笑着转身离开的表情。
　　——这一点都不像这个兽人过去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性格，简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事实上不止是提尔萨，这种感觉卡特里和肖祢同样都有。可是这些都比不上看到面色惨白躺在炕上的迪塔来的震撼。兄弟俩开门的声音并不小，可迪塔仿佛毫无所觉，仍旧静静地躺在那里，身上盖了厚重的兽皮被，一张脸消瘦的不成样子。
　　“阿父！”
　　卡特里扑到炕边，忐忑不安地叫了一句，声音不大，既怕自己叫不应，又怕吵醒对方的安眠。等了片刻不见回答，他忍不住又想叫，却听身后跟过来的贝尔特轻声道：“别叫了！让他睡吧！”
　　卡特里深深地看了看迪塔苍白的面色，向门口挪了两步，小声询问：“阿父他……”
　　“他之前小产，伤身了。”
　　贝尔特并没有卖关子，直接将答案说了出来，兄弟俩看得分明，在说到“小产”二字时，这个从来开朗外向的兽人眼中闪过的，分明是阴沉愤恨的目光。他向着两人招了招手，“我们去隔壁，你们想知道的事情，我会尽数告诉你们。”
　　隔壁指的是卡特里和肖祢的房间，他们两年未归，屋中却只落了极淡的一层灰，似乎只有近日不曾仔细打扫过。不过此时此刻没人关心这个，他们随意捡了个地方坐下，卡特里就迫不及待的问道：“阿爹！阿父什么时候出的事？”
　　“半个月前。那个时候你阿父已经有两个半月的身孕了，”贝尔特沉着脸，当初祭祀告诉他这个好消息的时候，他还曾欣喜若狂地和伴侣商议家庭新成员的名字，没想到这个孩子和他们的缘分如此浅，才刚刚透露出到来的讯息，就被迫离开了，连带着带走的还有迪塔一大半的生命力。“你阿父是因为剧烈运动加上气急攻心才会小产，这件事我早晚要去讨个公道！”
　　肖祢在旁听的心惊肉跳，忍不住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伯父他既然知道自己已经怀孕了，又为什么会剧烈运动？”
　　贝尔特握紧拳头：“当然是有原因的！都是因为那些该死的长虫！要不是他们，迪塔怎么会变成这样？！”
　　“长虫？”
　　“是有翼蛇族！”贝尔特说着剧烈喘了两口气，目光转向肖祢，语气古怪的说道，“他们其实是来找你的。”
　　肖祢心口腾地一跳，下意识向后仰，耳闻贝尔特用阴沉沉的语调续道：“不，不应该说是找你，他们要找的，是‘渎神的罪人’，而那些特征你恰好符合。迪塔就是因为这件事，和他们起了冲突，而后忙乱中被那些人推了一下，才……”
　　没想到事情居然会是这样，肖祢睁大眼，隐约猜到了之前罗洛非让他们离开的原因。这个猜测让他瞬间手脚冰凉，张着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卡特里察觉到他的紧张，忙坐到两人之间，有意无意地挡住了贝尔特的视线：“你是说有翼蛇族的人来了咱们部落？他们到底都说了什么，怎么会指向肖祢？他才回来两年啊！”
　　贝尔特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长舒了口气道：“卡特里，你不用防备我，我并没有怪罪肖祢的意思。他是我大哥的遗孤，也是我们家的一员，你的伴侣。我虽然很愤怒，却不会迁怒。”他说着顿了一顿，才回答之前卡特里的问题，“有翼蛇族那群神经病，一年前宣布兽神的使者：王，出现在了他们部落。这次他们则是奉了‘王’的命令，来东方寻找‘渎神者’。”
　　这件事卡特里他们两个都知道，而且知道的比其他人还要早，三年前他们跟随坎贝拉去取盐的时候，就曾遇见过有翼蛇族的人，当时他们就说“王”出现了，但——“到底什么是‘渎神者’？那个‘王’又是怎么回事？阿爹，我要知道全部！”


☆、第七十二章：你们都见过

　　贝尔特讲述出来的事情；和肖祢心中的猜测相仿佛。
　　这件事情要从一年前开始说起。一年前各个部落之中忽然传出兽人们的“王”出现在了有翼蛇族的说法，最初兽人们半信半疑，直到后来有翼蛇族证实了这个消息。有翼蛇族一向拥有比其他部落更加悠久与完整的传承，他们的祭祀也一直被当做最接近兽神的存在。如今他证实了“王”的出现，绝大多数部落都相信了，并为之欢欣鼓舞。
　　只有一个人的反应很奇怪，在听说“王”出现的消息之后不但没有任何欣喜的反应；反而如同万念俱灰般将自己关在家里不愿出门；这个兽人就是曾经外出归来的弗。不过这个时候，没有人关注他的反应；因为大多数兽人们都知道，“王”的出现，意味着他们能够获得更多的方法来改善如今的生活，他是兽人们的希望和福音。
　　那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有翼蛇族又对外宣布，“王”已经做好准备，打算教授各个聚居地一些能够改善生活的技术与技巧，但却要求付出相应的报酬去有翼蛇族学习。这种说法兽人们闻所未闻，但是能够学到新的事物，他们还是很愿意的，陆行村也不例外，他们派出了一队兽人前往有翼蛇族面见兽王，并带了许多猎物与瓷器等等作为“学费”。
　　而这一次派出的队伍当中，贝尔特赫然在列。
　　“其实这件事，惹祸的是我。”
　　贝尔特说着看向肖祢，自己的伴侣落到如今的地步，他不可能没有怨气，可他怨的不是肖祢，而是自己。迪塔当初和他结为伴侣的时候，曾说过他脾气跟小孩子一般，性格又二缺，容易闯祸，却也并没提出让他改。而他这些年里被迪塔宠的也完全不觉得自己的个性有什么问题，直到这次闯了大祸——
　　陆行村派出的代表们去有翼蛇族的时候，遇上了不少人，大家对于传说中的王都抱持着好奇与向往，也期待着能够看到有翼蛇族传扬出来的各种变化。然而当他们到了陆行村的时候，贝尔特忽然发现，有翼蛇族所谓的“大变化”，和陆行村并没有什么差别，甚至于还不如陆行村——至少他们围起来整个部落的围墙完全没有陆行村的实用坚固，反而是内部各家各户都圈地一般将自己的房子用围墙围了起来——没有错，就是最初贝尔特家建造的那种。虽然样式有所变化，但是看在并没有多少审美观的兽人眼中，这些简直毫无差别。
　　贝尔特最初只以为是巧合，但是当他看见那些屋子上安装的淡绿色的透明玻璃之后，心里就不淡定了，忍不住将这件事说了出来。当时在场的不只是陆行村的代表，还有来自于其他聚居地的兽人，一石激起千层浪，有人半信半疑，也有人毫不相信，还有几个聚居地的代表却相信贝尔特所言非虚……一时间众人闹成一团，直接将有翼蛇族的祭祀引了过来。
　　在问清楚缘由之后，有翼蛇族以“扰乱部落平静”的罪名强硬地将陆行村的代表赶了出去，制止他们再踏入部落。他们甚至宣布，从今天起，拒绝教授给陆行村任何技术，作为冒犯了王的惩罚。
　　因此，贝尔特等人灰溜溜地回到了陆行村，怀着羞愧和怀疑将这件事告诉给了村长。村长在询问了详细的细节后，并没有怪罪贝尔特，只说这件事他要想想，而后就让他们各自回家了。
　　事情至此，对于陆行村的影响并不是很大，很多和贝尔特交好的诸如比利、卡尔德他们在听说有翼蛇族的建设和他们相似之后，反而觉得所谓的“王”名不符实。最重要的是，他们这一趟并没能看见“王”的长相，谁知道那个“王”究竟是不是真的存在呢？
　　“王到底存不存在？”此时此刻，卡特里和肖祢也有这种疑问，毕竟贝尔特讲述到这里，那位“王”却仍旧不曾露面，从始至终，所有的事情都是有翼蛇族弄出来的，就算兽人们对于“王”的降临十分期待，但是一个不知真假的存在，还不足以让他们信服吧？
　　贝尔特苦笑了一声，用一种微妙的讽刺语气道：“他当然存在，而且，你们都见过。”
　　半个月之前，有翼蛇族人突然来到了陆行村，张口就宣布了“王”的命令：陆行村当中有渎神者，他们是来抓捕对方的。
　　这个命令引起一片哗然之声，因为“渎神者”算是十分严重的罪名了。兽人们将赐予他们生命和希望的兽神看的无比崇高，而“渎神者”，顾名思义，自然就是背弃了兽神的存在。
　　有翼蛇族的来使并没指名道姓说出对方的名字，但却说出了他的特征：有着邪恶的、漆黑的皮毛，神秘虚无的过去，离经叛道的想法，还有不属于他的智慧。
　　陆行村的兽人兽形是黑豹的并不只有肖祢一个，但是只有肖祢看起来符合他们提出的全部条件。过去村里的人们还不觉得，现在想来，肖祢的过去的确是重重谜团，虽然他总说他会的那些东西都是他原本生活的地方所拥有的，然而，没有任何一个兽人听说过那种地方存在。
　　再加上肖祢向来表现出的对人群的排斥，以及相对阴沉（其实只是内向）的性格，他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但是这个答案没有多少人愿意相信，尤其是迪塔，正怀着身孕的他毫不犹豫地向那些有翼蛇族人提出了质疑，双方在争执的时候，其中一人冲动之下推了他一把，之后……
　　“他们居然对雌性出手？！”卡特里不可思议的惊呼，兽人伤害雌性是大忌，更何况还是怀着身孕的雌性！
　　贝尔特咬牙切齿道：“那不是雄性，是个雌性——但这不是理由！我当时质问了他们，但那个人说迪塔还没显怀，他不知道！简直就是强词夺理！”他回想起当初的情形，仍旧忍不住瞠红了双目，“我们抓住了那个凶手，可是那群人居然去而复返，趁着夜晚偷偷救走了那个人，而后一起逃走了！肖祢‘渎神者’的罪名还没被洗刷掉，加上这笔血债，我一定要去找那群长虫一并讨回来！”
　　听到此处，兄弟俩也愤怒不已，那个推了迪塔一把，敢做不敢当的雌性简直丢尽了有翼蛇族的脸！卡特里气愤之余，忽然想到一事：“对了，你不是说那个‘王’我们都见过吗？是谁？”
　　贝尔特气咻咻地顺了顺气，闻言咬牙道：“你们当然见过！她还在我们村子里住过一段时间——当年那个叫做‘那颜’的奇怪雌性，你们还记得吗？”
　　那个熟悉的字眼一出，肖祢猛地挺直了脊背：“那颜？！居然是她！！”那个阴魂不散的女人！
　　贝尔特冷笑道：“就是她！有翼蛇族的那群蠢货说，王天赋异禀，作为兽神选中的使者，她有着和所有兽人们截然不同的面貌，而且，她是真正的雌性。”
　　卡特里皱起眉：“什么叫做‘真正的雌性’？”
　　“谁知道！”贝尔特显然不太想谈她，此时此刻，这个伴侣受到伤害的可怜雄性心中对于“王”的期待已经被那颜尽数打碎了，他甚至开始怀疑，那样的“王”，真的会如同传说中那般带领兽人们走向更好的生活吗？
　　“这件事，我倒是知道。”
　　就在此时，另外一道略显虚弱的声音加入了他们的谈话当中。三个兽人循声望去，就见一脸苍白的迪塔正扶着门框站在那里。见状三人吓了一跳，急忙上前伸手扶他，贝尔特更是满脸惊恐与关切：“你怎么起来了？！！快去休息！我们吵到你了？”
　　迪塔笑着摇摇头：“我只是躺累了。祭祀说我伤了元气，但没伤腿，适当运动一下也有好处。”话虽如此说，他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