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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醒梦-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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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咬住牙，不说话，拖着泪水直往前爬。
“他们都先下去了，没人救你。而且——”九夜淡淡道，“你爬错方向了，千谦。”
我突然从心底生出来一种无与伦比的自嘲感。
“他受伤了，你知道吗？”九夜继续淡淡道，“就在我们甩开原住民的时候，他突然原路返回，一个人闯进原住民中找出了那个翻译，冒着生命危险逼问出了复明的办法……就在这个时候，他被原住民首领伤到了左肩，在杀了翻译后，他重新跟上了我们。”
“他本可以不用做到这个地步的。”九夜道，“他以前从来不是这个样子。他从来不会莽撞到这个地步——在没有全身而退的绝对把握之前，他绝对不会孤身一人闯回去。”
“他到底在做什么，他到底为什么要做这些，只有他自己明白。”九夜淡淡道，“但我相信，你也应该明白。”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九夜说，“好了。如果听了这些你依旧想跳下去，我可以帮你。”
“……”不知不觉间，干涸在脸上的泪痕又一次流下了生动的眼泪。
“我……”我咬了咬舌尖，强忍住自己的哽咽，“谢谢你。”
九夜没说话。
但如果此刻我能看见的话，就会发现，说完这些话的九夜，眼睛微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两更（づ￣3￣）づ╭
第32章 盲眼绕岛嗅植物
谈话之后，我便趴在地上看着眼前的黑暗沉默。
九夜那边也沉默了下来。
不多时，我正前方不远处便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落地带来的轻微的摩擦声。
我微怔——原来刚才我没爬错方向。
“我们去找了些吃的。”是展青的声音，“等会儿吃饱了，我们一气儿跑过去……这次千谦就不要现场翻译了。”
“你们路上小心。”这是裴陵的声音，“我和千谦去东北边。”
我察觉到自己不自觉地颤抖了几下。
一只手扶住了我，耳边是九夜没什么起伏的声音，“先来吃点东西。”
我摸索着撑住地，身体各处又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我咬着牙忍过这一阵，在九夜的引导下慢吞吞地翻了个身。
这种程度的疼痛搁以往的我身上是受不了的，现在却可以强忍着接受了。
我想笑，却紧紧咬住了嘴唇。本来空白一片的脑海中突然回想起了刚才裴陵所描述的画面——太阳升起来了，阳光透过树叶照了下来，这四周碧绿一片。
可我的眼前，依旧永夜。
温热的感觉重新漫过眼眶，我深深吸了口气，强行压下心底深处那个悲观的自我，尝试着转了转脖子，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平静地说完一整句话，“吃什么？”
“压缩饼干，烤肉。”一块还在掉渣的饼干抵在了我的嘴角。
我机械般地张了张嘴，嚼蜡一般嚼着饼干，含糊道，“想吃肉。”
九夜送过来一小块肉，我木着脸吞了进去。这烤肉估计就是他们刚才准备的东西——味道一般，没有盐，没有任何调味品，肉也劲道，不好嚼烂。
“叶子，我们先走。”展青突然在一旁轻声道。
“……”
“我们和他们不一路。”展青解释。
“最后怎么会合？”九夜问。
“船在东北边，你们尽快来找我们，保持联络。”是裴陵。
“你们两个只剩下一个手环了，一定要注意安全。”展青提醒。
裴陵没说话。
“我们还是先走吧。”这个略微虚弱的声音是江卿，“你们再吃点东西，剩下的就不要带了，轻装行进速度快一些。据青哥的人发来的消息称，两天后涨潮，届时整个岛都将被淹没……除了那个盆地。”最后一声很轻。
“而且我们现在是在岛中心，朝哪个方向前进都很方便。”展青接话，“祭祀台在东南方向，到时候我们过去找你们，实在过不去，会有我的人在岛边接应，不用担心我们。”
我默默咬住九夜递来的最后一块饼干。
“走吧。”沉默良久，裴陵淡淡道。“注意慕容家。”
“放心。”九夜回应。“你们也万事小心。”
我看不见裴陵的动作，只隐约听到一阵动身的声音。
又一次博弈，开始了。
……
没有了视力后，身体各处的器官对外界的感知都敏感了不少。
譬如全身针扎般的疼痛。
我紧咬着牙跌跌撞撞地跟在裴陵身边——一开始他提过要背着我，但考虑到他肩膀有伤，我还是拒绝了。
——虽然这样会严重拖慢行进速度。
想到这一点，我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其实我们先前为躲原住民而藏身的地方已经离这边很近了。刚才临走时他们说过，前往东南方向的祭祀台或许需要两三个小时，但前往东北这边的小型植被区只需要不到一个小时。
“我们走了多久了？”我刚一开口便脚下一绊，裴陵眼疾手快地拉住我，短暂地沉默片刻，放慢了脚步，“累了？”
我拉着他疾走几步，证明着自己的体力，“我不累。”就是身上的疼痛感越来越强烈。
裴陵反手拉住我，低声道，“慢点。”
我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算是一个笑容。
“已经二十分钟了。”他说。
我应了一声，身体阵阵疼痛传来的同时，大脑似乎也不怎么清醒的样子——我甩了甩脑袋，努力让自己精神一些。
跌跌撞撞地，又跟着裴陵跑了大概二十分钟，他才缓缓停下脚步。
我累得蹲下去用手撑地，喘了几口气，问他，“到了？”
一阵沉默。
“……我们是不是到了？”我有些奇怪。
“……是。”裴陵隔了半晌才轻声道，“有人在跟着我们。”
我当即就神经一紧，“他们那些人不是都去祭祀台了么？”
裴陵再次沉默了一会儿，一时我只听到了树叶交错的沙沙声。
一只手突然提着我的衣领把我拉了起来，裴陵淡淡道，“他们在观察情况，还不敢轻易过来，你闻一下附近的植物，有没有让你觉得头脑发凉的。”
紧接着，他的手便按住了我的脑袋，我虽然觉得这说辞挺怪异，但还是顺从地低下头——登时一股恶臭充盈鼻腔。
我顿时咳咳呛呛干呕着把脑袋偏向一边，跟着裴陵的手去嗅闻下一株植物。
没味。
我摇了摇头，裴陵带着我走了几步，到了下一株植物前。
我深吸一口气，一股淡淡的甜香，但并不会让我觉得头脑一凉——不过头脑发凉是什么感觉呢？脑颅被剖开？
跟着他的手，我被按到了另一株植物前。
这植物也没味。
我深吸了口气，还是没味，刚想转战下一株植物，突然就感觉一股清流顺着鼻腔流入了大脑，又通过额头透出，整个人霎时说不出的舒爽。
原来是这种感觉！我激动起来——就在周围！可以让我从黑夜中醒来的植物，就在这周围！
“这个？……还是这个？”裴陵在一边轻声问我，每问一次，我鼻前就会换一种味道。
“不是……不是……”我努力地辨认着，心道警犬也不过如此吧。突然又是一股清凉流入了鼻腔，我顿时大叫，“等等等等，是这——”
“……”裴陵突然闷哼一声。
我精神一紧，“怎——”
裴陵已经拉着我的腰滚到了一边，锋如刀刃的草叶子划得我的胳膊火辣辣的疼。
“喂……喂！你没事吧……”我摸索着他的身体，莫名地有些焦躁。
突然就摸到了一片黏腻。
“你——”
“没事。”裴陵沉声道。“是慕雪容汐，还有巫少温。”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第33章 慕容下黑手致伤
下雨了。
丝丝雨滴打在我的脸上，冰凉的像是裴陵的手指。
“啧啧，真是感人，为了一个千家人而冒着生命危险采摘冰芡叶。”我认得这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是巫少温。
身边一阵微动，应该是裴陵站起了身，因为他冷淡的声音是从我头顶上倾泻下来的，“拿来。”
一听这话我便愣住——刚才那株植物，被抢走了？
“传说巢形岛上生长着三棵冰芡根，原住民手中一根，我现在手里有一根——”巫少温拉长语调顿了顿，才哼笑道，“你大可以帮他去找那最后一根。”
“当然，你也可以来求求我。”一道嬉笑声突然传来，我全身一紧，这是容汐的声音。“那个翻译告诉你只有失明之人才能嗅闻出冰芡叶与众不同的味道，但你千算万算，算漏了一点——慕容家是草药世家，这冰芡叶虽稀少，我们却也是见过的。这最后一根，是我在上岛的时候发现的，就顺手带在了身边，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裴陵没有说话，但我能感觉到他并不放松。
如今三根冰芡根都不在我们手里，想要只能用抢。可对方有三个人，绕是裴陵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同时击败三人。
他现在的心理压力，一定很大。
而且我们时间不多了。
我再次痛恨上了自己的弱小——如果不是我，他们根本不用如此委曲求全！
“巫家。”裴陵突然淡淡开口道，“曾经的附属族群，什么时候如此猖狂了？”
“……你！”巫少温突然一顿，“你是谁？！别胡说！——巫家的事情用不着你来评头论足！”
裴陵没有做过多理会，转而冷冷道，“慕容家，草药世家，我会不知道？你以为，你拿到的，是真正的冰芡叶么？”
我呆愣住了——裴陵……我还从未见过有如此锋芒的裴陵。
“……你到底是谁？”容汐明显怔了怔，才厉喝一声。
“慕容家，先前合作的时候，我们已将地图碎片交与你们，人情两清。”裴陵淡淡道。
“想叫我们走么？”容汐一声冷笑，“想得美！”
“不如这样，你把剩下的地图碎片交出来，我们考虑离开。”巫少温笑道，“实在是因为你们手中把柄太大，我们不得不出此下策啊！”
“贪心不足蛇吞象。”我低声斥道。
裴陵什么都没说。但我能感觉到气氛瞬间紧张了起来，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浓浓的□□味。
“帅哥，你是打算从巫小哥手中硬夺么？”这是容汐的声音，“你中了慕容的毒镖，纵有再大的本事也休想从我们三人手中讨到什么好处。”
“毒镖？”裴陵冷冷道，“如果加泻药也算□□的话。”
话音刚落，我身边就刮过了一阵轻风——裴陵动手了！
身前霎时乱成一团！
第一声闷哼是巫少温的声音，显然裴陵为夺冰芡叶把他作为了第一个攻击对象。但很快，我能听到容汐也加入了这场争斗，哎哟哎哟地瞎叫一通。
不知为何，虽然听声音是裴陵占了上风，但我总是觉得不安。
让我不安的源头，来自那个自始至终尚未出手的慕雪。
战圈中，始终只有三个人的脚步声。
“喂！小慕雪！你干嘛呢？！老子要被他打死了！”
“喂！！慕雪！你个死人！快来帮个忙！啊好疼！”
“慕——啊！”
“……呼，草！慕雪你大爷！”
容汐叫得越欢实，我却越心惊。慕雪一直没动，那他在干什么？
然而慕雪并没有给我很多猜测的时间。在容汐的叫声落下不久，慕雪冷漠的声音突然响起了，“你是不是姓裴？”
我心里没由来一慌——他们一直想办法隐瞒裴陵的姓氏，一定是有原因的，一定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
“呵……”慕雪蓦地低低冷笑一声，“千谦的表情出卖了你，裴家的人。”
下一秒，又一道脚步声加入了战圈，是慕雪，“既然你敢出现——那就不用走了！”
“……”我呆滞住——我的表情？出卖了裴陵？慕雪一直在看的，是我？就是为了捕捉那一丝慌乱么？
裴……裴姓，这个姓氏，究竟代表了什么？
正出神着，肩膀突然被人撑了一下，耳边是裴陵一声闷哼。
我立刻就感觉到肩膀湿热一片！——是血！
但裴陵并没有给我时间询问，一压我肩膀又离开了。
我呆呆地摸着肩膀上那滩血，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应……裴陵，他竟也会受这么重的伤么？
“你撑不住的。”这个声音是慕雪的，孤傲而冰冷，带着一股子睥睨万物的霸气，“如果你没有受伤，或许还能再撑一段时间。但如今，还是将地图碎片交出来吧。”
“对啊对啊帅哥，何必闹得这么僵呢？你需要冰芡叶，我们需要地图，这明明是件双赢的事情啊！”容汐随声附和。
“痴心妄想。”裴陵一说话，我才听出他声音中颤抖的喘息，心跳当即就漏了一拍——他现在的身体状态一定非常不好。
“喂——”我担心地刚叫了一声，裴陵便沉声道，“抢地图是假，抢千谦才是真吧？”
“不愧是裴家的人，事事都先考虑到千家的利益。”巫少温冷嘲热讽。“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我说，你这么好看的一个人，不能吊死在千谦一棵树上。你看千谦二哥，也是不错的——”
“容汐！”我怒吼一声打断他的话——为什么，所有人在提到我甚至家人的时候，都是当做物品一样来看待呢？！
“哟哟哟……忘了忘了，你跟千殇关系那么好，肯定没法共同分享一个人——”
“闭嘴。”这个冷淡的阻拦声音是慕雪。
我握紧双拳，几乎想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可刚站起来就被一只手拦住了，耳边是裴陵的低声，“冷静。”
“可——”
“我说，冷静！”裴陵突然一声低喝。
我怔住。
那只手顿了顿，轻轻摸了摸我的头发，裴陵淡淡道，“我替你报仇。”
话音未落，我身边再次没有了裴陵的温度。
就在那一瞬间，我听到了巫少温的惨叫。
“草！这么狠……”这个嘟囔是容汐的。
“啊！”巫少温又是一声惨叫。
“慕雪快救——”
话未说完，我能感觉到又是一阵风拂过，紧接着巫少温又是一声变了调的惨叫，“冰、冰芡叶在、在上衣口袋……啊！”
“啧啧……”容汐的声音幽幽飘了过来，“将手指头一根根掰断，你家那位是疯了吧。”
我一听就全身一寒。
“不过呢……等等慕雪！——慕雪住手！慕雪！！”容汐突然爆炸一般喊了起来，疯了似的，叫得我心寒，“慕雪你疯了么？！你杀了他裴家会——”
我只听到了一声似乎大地都跟着震颤的砸地声。
然后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有一股股温热流淌过我放在地上的手指，我下意识地捻了捻，黏糊糊的，是血，地上淌了好多好多的血……
裴陵呢？……说话啊……裴陵……裴陵！
“怎么了……说话啊……你们……”我怔怔地问着。别这么安静，安静得好像，我是最后那个活下来的人。
“……千谦……千谦……慕容家……从未想过要与你们为敌……这……这是意外……”容汐已经语无伦次了。“慕雪……慕雪他不是故意的……真的……我们……”
“他人呢……他人呢？！”我呆愣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九夜他们快来了，我们先走。”慕雪低声道。
“不……可是千谦……”
“没时间了，以后还有机会。我们先走！”
“你们……”我努力睁大眼睛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可眼前依旧是黑暗，“别走……告诉我他在哪里？告诉我……容汐？！容汐！！”
只有一阵渐远的脚步声和拖行声。
那么现在……谁来告诉我裴陵在哪里？来人啊！
我摸索着那股鲜血向前爬着，手颤抖得如同筛糠，我却好似没有察觉到。
裴陵，你怎么了？……你说句话……
每一下，手都深深地被埋在温热之中……我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了。流了这么多血……怎么会流这么多血……裴陵……
一只手突然紧紧抓住了我的手腕，我一惊，还以为是裴陵。下一秒，九夜压抑着暴怒的声音轰然炸响在我耳边，“谁？！”
“……”我突然抑制不住地哭了出来——那一瞬间，我觉得我一定是世界上最懦弱的人。
“有毒镖。”不远处响起了展青的沉声。
“青哥，快，叫你的人来这边！他……”这个异常虚弱的声音是江卿的，说到最后，我明显听到他哽咽了一下。“快……青哥……”
九夜的手也在抖，他的力道扣得我手腕生疼，我紧紧咬牙。
——那种他将要离开我的感觉从未如此强烈。
又是为了我……都是为了我！
“千谦。”九夜突然沉沉唤了我一声。
我刚一抬头，一阵钝痛便自后颈传来。
意识一下消弭了。
作者有话要说：
（づ￣3￣）づ╭
第34章 他一直在抢救中
“……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嗯，针都取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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