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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狠狠瞪他，却被身后的人压着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千家的人，还是这么没用。”他沉沉一笑，顶着二哥的脸说着诋毁二哥的话。
　　我登时怒道，“你他娘的骂我可以，别带上我家人！”
　　他只是勾了勾嘴角，“我带你来这里，不是为了跟你吵架的。”
　　“……”我紧紧咬住牙，缓了缓情绪，努力让自己静下来想了想——裴陵那边的安危不用担心，在我的印象中，少有人能压裴陵一头。那么现在不如跟商陌聊聊，说不定能听到什么线索。打定了主意，我把对他这个人的看法暂时抛到一边，尽量心平气和地问他道，“那你要跟我说什么？”
　　“合作。”他掷地有声地扔出两个字。
　　我的火腾地就烧起来了，这个人渣还敢再说这俩字！然后自觉地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我不相信你。”
　　“我相信你。”商陌微微正色道，“我先前之所以那样做，就是为了试探你。现在我明确地向你表态，所有的队伍都想拉你入伙，你在事情刚有起色的时候出现在展青的队伍里，对于他们就是灭顶之灾。”
　　我心中一动，难怪当时我要从济南回聊城的时候他们这么紧张，甚至最后是裴陵赶回来的——在他们四人的表现中，裴陵明显是领队的身份。一个领队扔下手头的事情跑来保护我一个刚入伙的新人翻译，明显能看出来一个翻译的重要性。
　　但问题就来了——我大哥二哥也会这种文字，为什么没人去找他们呢？
　　“你的意思是，让我从展青那边脱离，加入你的队伍？”我定了定神，问他。
　　商陌点头。
　　“你刚才自己也说了，我去哪边，哪边就要承受灭顶之灾。”我冷笑一声，“那么我来到你这边，岂不是要换你承受？”
　　“但总比只有他们三人……四人强撑着好。”商陌顿了顿，正色道，“你说的这个天神我不清楚，但想必不会差太多。他们四人每一个拿出去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人，但缺点就是他们只有四人。而我……”
　　他微微压低声音，“我们其他的队伍，基本上都是有军队支持的。”
　　我打了个激灵。
　　“我是在真心实意地邀请你，千谦。”商陌认真地看着我，“蚂蚁咬死象的道理你是懂的，现在他们明里暗里都在准备对你们队伍里的人下手，一旦你失去了他们的庇护，你的处境就十分危险。现在你加入我们，或退一万步讲，加入别的队伍，受到的待遇都是贵宾级的，但如果你最后沦落到无人保护的境地，他们对你可就不再这么客气了。他们手段多，会有无数种方法逼着你帮他们翻译。”
　　“……”我沉默了下去。
　　商陌煽风点火，“道上的规矩，翻译一字值千金。他们付你的钱，我可以付双倍，甚至三倍。或者，你不要钱，要其他的，我都可以帮你弄来。”
　　我抬了抬眼，“除了我，没有别的翻译了么？”
　　“不然为什么所有人都对你们下手呢？”商陌笑了笑，“飞机上的事情就是针对你们的，看不出么？所幸不知是谁杀了机长，你们才避开一劫，否则现在你早就成了别人手中威胁展青他们的把柄。”
　　我继续沉默。
　　“其实一开始我就有把你拉过来的想法，但临时有事脱不开身，这才被展青他们抢了先。”商陌微笑，“你可以自行选择跟谁一队。总而言之，现在的你，还有转圜的余地，一旦上了岛，你别无选择。而且看你的情况，似乎对我们干的这些事情很不了解，这说明你在选择队伍的时候不会考虑太多。你根本不了解那几个人，你甚至不知道他们对你说的话是真是假。如此一来，你还想跟他们一队吗？”
　　我握紧拳头。
　　是啊，从客车爆炸开始，他们就出现了。他们找到我家，把我拉到宾馆，他们告诉我谁也不能相信，他们说我只能相信他们，他们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我的出租屋附近，他们把我带到了鹊山，他们让我见识到了十二宫……但我甚至不知道他们话中的真假。他们说大哥二哥要防，可他们于我才是陌生人，千城千殇要害我早害了。但他们……我能感觉到他们在用心对我好。
　　“我给你时间考虑。”商陌道，“但这个时间不会太长，只有半小时。”
　　说完，他起身，走出了这间小屋。
　　我低下头，听着他把门关上的声音，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24章　海上逃难终脱险
　　悉悉索索的声音是从这个小房间的角落传来的。
　　我被绑着也不好动作，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发出声音的角落——这声音有点耳熟，但我一时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听过。
　　然后那声音就停下了。
　　我的意识也跟着一顿，游离到了商陌刚才说的那番话上。
　　我到底……该不该脱离他们？当初他们说等我翻译完从十二宫中带出的东西后就放我去过正常的生活，然而并没有。我稀里糊涂的被他们带上了飞机，现在又要去一个全新的地方，再次帮他们翻译。
　　虽然一字千金，但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我想回去，我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哪怕我永远也不知道这些事情背后的真相，我也想要回去。只要放过我，只要让我回家。
　　我不想整天活在猜疑委顿之中，他们的事情本来就是与我无关的啊……可是我真的能放下那种文字么……
　　我想弄懂那到底是什么文字，而他们似乎正好有办法替我解惑。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困扰我十多年的文字。
　　“咔——”
　　我转头看向门口，门开了。
　　商陌的半个身体刚走进来，我眼前就是一道黑影飞过！
　　我当即不受控制地大叫了一声！
　　是黑蛇！它们竟然钻到船上来了！
　　商陌反应极快地抽出匕首在门口开始与黑蛇斗智斗勇，但这黑蛇不知为何比起先前攻击我们的蛇小了许多，攻击力也差，几下就被商陌按到地上扎到了七寸，猛烈地挣扎了一下，便不再动弹了。
　　“……没事。”商陌直起身体，扫了一眼蛇的尸体，“船上还有几条这种蛇，不知怎么钻上来的，小心点。它们体积小，但是有毒，已经有一个水手被咬了。”
　　“……”我眼神复杂地看向商陌，正撞上商陌投来的目光。他一笑，那一瞬间的温柔像极了二哥，“考虑的怎么样了？”
　　“我答应你。”我没有犹豫。“你说得对，我对你们都不熟悉，不如找个背景更雄厚的靠山，他们只有四个人，根本保护不了我。”
　　商陌嘴角的微笑逐渐扩大，“很高兴与你合作，千谦。”
　　“不过作为合作方，你绑着我也太不礼貌了吧？”我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他。
　　“那是自然。”商陌走过来，翻动匕首，一下就把绳子挑开了。然后他诚意十足地微微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我已经表示了自己的诚意，现在轮到你了，千谦。我们上去吧。”
　　“你的意思是……？”我眯了眯眼。
　　“我要你帮我拿下那个人。”商陌嘴角微勾，“不过不急，你只需要回到那人身边，让他安静下来，在我们前往夏威夷的时候不要惹出麻烦就可以了——我还需要你暂时留在他们的队伍里。”
　　“但我们现在只是口头协议，谁也无法相信谁。”我耸了耸肩。
　　“你想如何？”
　　“我们可以互换一下贵重物品。”
　　商陌微微挑眉，“我可以给你我们近期在江南那边找到的三个文字。这是我能表明的最大诚意。”
　　不知为什么，他们似乎对我所学过的这种文字特别敏感。我皱了皱眉，将手腕抬起递给他，“现在我们既然是合作关系，这个东西可以给你，是我们的通讯工具。”
　　商陌会意一笑，“我果然没猜错。”
　　我心里一紧，尽量保持着面部的放松淡淡道，“这是我身上最贵重的东西了——我知道你想要那张地图，在我们合作后，我会想办法拿来交给你。”
　　“好，我果然没看错人。”商陌低声一笑，“你们的通讯工具不用给我，你留着和他们随时保持联系。”然后他摸了摸口袋，再伸出手时，手中安静地躺着一小盒白色的东西。
　　我疑惑地看向他，他笑了笑，“这是我们的传讯工具。”他打开小盒子，我肌肉一紧——是美瞳。
　　“如果要和我们保持联系的话，戴上它就可以了。”商陌笑道，“是透明的，不会有人发现。”
　　“……可是我不相信你。”我硬着头皮道，“你要给我时间接受你。”
　　商陌扣上盒子，依旧微笑，“没问题，我们先上去吧，船舱内蛇多不安全。”临走到门口时，商陌偏了偏头，“祝我们合作愉快。”
　　我一怔，勉强扯了一下嘴角，“合作愉快。”
　　商陌眯了眯眼睛，突然道，“千谦，希望你是认真的。从现在开始，我会百分百相信你，也请你别耍花招，如果你先不仁，那么也别怪我不义。”他顿了顿，又露出一丝笑，“我们走吧。”
　　我握紧拳头，手心全是汗。
　　我们刚一走出船舱，就看到红衣的巫少温靠在栏杆上捂着胸口喘息，长发凌乱地飘扬在空中，眯着双目紧紧盯着对面——那个全身散发着冰冷煞气一步步逼过来的男人。
　　“喂！”我忍不住叫了一声。
　　裴陵脚下一顿，转头看向这边。就在这时，巫少温突然弹跳而起，一个箭步冲向了走神的裴陵！
　　我来不及再次喊叫，就看到巫少温凶狠地扑了过去再次和裴陵缠在了一起，下一秒，红衣小哥就又被甩了出去，狠狠撞在了栏杆上！
　　裴陵大步朝我走过来，我怔怔地看着他，突然被他一把拉住，跌跌撞撞地走到了甲板上。
　　商陌的人围了上来，时刻提防着我们两个暴起发难。
　　我从人头的缝隙中看到，商陌去关心了一下巫少温的伤势，而后环抱双臂看过来，笑容戏谑。
　　我突然就看懂了商陌的笑容，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他知道我说合作也是在骗他。他一开始就知道——他知道我不会背叛他们的。
　　但他为什么——
　　“把他们扔下去。”我听到商陌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喂蛇。”
　　我一急，刚想叫，四周就有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我。
　　——然后裴陵前移一步挡住了那些枪口。他紧紧扣住我的手腕，手指冰凉，那力道抓得我生疼，却莫名有种安全感。
　　“没事。”裴陵突然低声说了一句。
　　“什么？”什么没事？我有些茫然。
　　下一秒，他突然一个后翻带着我向船下栽去！
　　我那声喊叫还卡在喉咙里，忽然就被满满的海水给淹没了！紧接着，耳边传来无数子弹的入水声，我转头想喊裴陵，一张嘴一浮沉又是满嘴咸腥的海水！
　　窒息的感觉再次涌遍我的全身，这时候的氧气仿佛成了世间最珍贵的奢侈品。我挣扎着，拍打着双臂，想要更多一点的空气，却被海水死死纠缠住。
　　恍惚间，一只手臂紧紧箍住了我的后背，面前一个黑漆漆的影子压了下来，温软的触感直直撞上了我的嘴唇。
　　一口气猝不及防地被裴陵渡了过来，我大脑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就被一只手猛然按下了海面！
　　然后那只手死死抓住我在海面下潜游了好久。
　　久到我无数次想挣扎着呼吸空气，又无数次被那只手重新按回海里。我能感觉到周围依旧有无数子弹入水，模糊的视线里，全是子弹入水的波纹，惊心动魄的美，却不知何时就会带走一个人的性命。
　　直到游到脱力，游到神志不清，那只手仍然没放过我。期间我多次抽筋，他也是拽着我拼命潜泳，我缺氧缺到眼冒金星意识迷离，还依旧能感觉到周身海水的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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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千小猪还是一如既往的能睡。”
　　“裴哥你们真是福大命大，竟然能从巫少温和商陌手里边逃出来……什么？他们最后开枪了？嘁，我以为那小子家大业大，怎么不得拿出个火箭炮来啊……”
　　“嗯……我们竟然遇到了海盗，你说稀奇不稀奇……不然早就赶过去了。”
　　“夏威夷啊，快到了，再有一个小时左右吧。”
　　好吵……吵死了。
　　“不过没想到巫少温竟然和商陌联手了，奇事啊！”
　　“……裴哥，你确定不喂他点东西吗？”
　　“哎裴哥……”
　　“裴哥——”
　　烦死了……
　　我的意识渐渐回归到自己的身体上来，沉重的眼皮微掀，一抹柔和的阳光就落了下来。动了动手指，酸麻胀痛。动了动胳膊，酸麻胀痛。
　　“哎，终于把你吵醒了。”
　　眼前探过来一个人头，同时一股浓重的烟味飘了过来，展青的脑袋就在我眼前晃着，嘴角的笑容看上去尤其亲切。
　　我本能地想咧嘴笑，却僵硬地扯不开嘴角。
　　展青拍了拍我的脸，“睡会吧小猪，我们几个都在，不会有事的。等你一觉醒来，就在夏威夷酒店的大床上躺着了。”
　　我张了张嘴，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展青会意地一笑，“裴哥没事，就在一旁……其实这么一折腾，有事的只有你一个而已，放心。”
　　我闭上眼睛，再次沉沉睡去。


第25章　多姿多彩夏威夷
　　“醒醒。”
　　我哼唧了一声，抱着成卷的被子翻了个身。
　　一只手抓住了我压住的被子，想往外扯。
　　我啪地打掉那人的手，一边寻找着更舒服的姿势躺着一边打着幸福的小呼噜。
　　“展青死了。”
　　我腾地坐了起来，一时心脏狂跳，大脑卡了又卡，半晌哑着声音秃噜出来一句，“……太好了。”
　　九夜环抱双臂站在床边，淡淡道，“你已经睡了两天了。”
　　“嗯……”
　　“恢复的应该差不多了。”
　　“嗯……”
　　“我们时间不多了，明天该出发了。”
　　“嗯……”我抱着被子昏昏沉沉地应着，过了好一会儿没头没脑地问九夜道，“展青真死了？”
　　九夜没说话，走到窗边，双手一拉窗帘，外面美好的阳光霎时倾泻下来，将少年渲染成柔和的模样。
　　我抱着被子，看的有些呆。
　　“他没死，但快了。”九夜面无表情地指了指楼下草坪上横躺的男人。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哎，你过来一下。”
　　九夜微微蹙眉表示疑惑，但还是信任地走到我床边。
　　我立刻伸手捏住他的脸，哈哈大笑，“难怪展青喜欢逗你——你怎么这么可爱！”
　　然后下一秒，我就被江湖上失传已久的分筋错骨手按趴在了床上，疼得嗷嗷直叫，“九夜！我错了……我身上伤刚好——”
　　少年冷着脸轻哼一声，松开我，边走向一旁的沙发边淡淡道，“去洗个澡，等会我们去找他们商量接下来的事情，我在这等你。”
　　“咣咣咣！”
　　“叶子！叶子！我刚才看到你在小猪的房间！叶子开门！”门外是展青的喊声。
　　我惊恐地看向九夜。
　　九夜气定神闲，“怎么了？”
　　“展青在敲门——”
　　“你听错了。”九夜云淡风轻。“去洗澡吧。”
　　这是我人生中洗的最心惊胆战的一个澡——期间展青一直在门外咣咣砸门，用不同的语言说了千八百遍给他开门的话，光是我听出来的语言至少就有四五种。
　　我捂着浴袍出来，九夜依旧气定神闲地坐在沙发上，见我出来后扬了扬下巴，“床上是江卿他们出去给你买的衣服。”
　　我咬牙，“你出去。”
　　九夜瞥了我一眼，冷冰冰的。
　　我妥协，“那你别看我换衣服。”
　　九夜微微颔首，把目光转向门口。
　　门外仍然咣咣咣，展青孜孜不倦地教育九夜，“叶子，你说你在国内虐待我也就算了，咱别丢人丢到这儿来成么？我这个人还是要脸的……叶子，我给你说，刚才我身边过去了好多穿比基尼的美女，一个个腿都比你长，还比你细，还比你白……哎，刚才有个特别好看的外国帅哥走过去了，眼睛是蓝色的，还冲我笑了……你说你眼睛不是蓝色也就算了，你还不冲我笑……叶子——”
　　门开了。
　　我尴尬地站在一高一低两个气压中央，看看高个的展青，再看看和我差不多高的九夜，一个冷若冰霜，一个欢欣鼓舞。
　　展青权当我不存在，伸手就搂过九夜的肩膀，笑眯眯道，“叶子，我给你说——”
　　“啪！”
　　我目瞪口呆。
　　展青委屈地捂着脸，“叶子，我打我干嘛？”
　　九夜甩下他的手，淡淡地掸了一下刚才展青碰过的地方，转头看我，淡淡道，“我们走。”
　　我大气也不敢喘，直愣愣地就跟着九夜去了，经过展青的时候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展青恶狠狠地瞪回来——最后又认怂地跟在九夜身后像条大型犬似的讨喜，叶子左叶子右的。我只好认命地落在最后，心不甘情不愿地当着电灯泡。
　　“谦哥，你们来啦！”九夜推开走廊尽头的那扇门，江卿第一个跳起来，“谦哥，衣服怎么样？”
　　我笑了笑，“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