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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仙 · 容咎-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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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黑衣劲装的容咎面无表情地在心底把君迁子暴揍一通。

出发之前君迁子提醒他南屿洲与中洲风俗不同,须穿劲装,封印真元,服用易灵丹伪装术士,尽量避免暴露身份……他提供的影像记录似乎也毫无异常,然而直到现在容咎才意识到,君迁子参考的是崇尚咒术的百越国,百越之国位于南屿之南,而自己上岸之地却是最北方的天索!

容咎再度看了看街上行人“豪放”的衣着,整个人都是拒绝的。

他跳下屋顶,借助隐身符箓潜入一户人家翻找,出乎意料地找到了一套不那么出格的黑色常服,款式和中洲的劲装有几分相似,换上之后,他在桌上留了三块灵玉,转身看到妆台上一堆银色头饰,不由脚步一顿。

容咎伸手触及额心冰蓝宝石,想起街上的男男女女大多以纯银为饰,即便镶嵌宝石也是琥珀、猫眼之类……星殒的确太过显眼,然而摘下的话银发血纹更加怪异,障眼法倒是可以掩饰,但真元波动更容易被察觉。

容咎拿起一顶最为简洁的银白头冠扣在头上,确认挡住了星殒,便留下十几块灵玉闪身离开(灵玉是南屿洲的流通货币,功能类似于灵石)。

他拿走的银冠形似花环,纹饰层层叠叠极其精美,下沿挂有长短不一的银坠垂饰,行动之时银片交击,清脆如银铃。

走在大街上,容咎隐隐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他已经尽量模仿当地人的姿势、神态、形容举止,却还是有些挥之不去的违和,周围的人似乎也过于关注自己……他不动声色地加快了脚步,前往城中心的传送阵。

百越与天索相隔太远,非用传送阵不可,否则他大可直接使用隐匿符……

“你是哪家的逃奴?”

略带绵软口音的女声突然响起,容咎脚步一顿,面前已围了一圈身着同款短衣短褶裙、手持各式武器的矫健女武士。




【五十、圣子】



容咎缓缓转身,只见身后不远处停下一架四面镂空、赤纱银饰的巨大木轿,一位红裙少女翩然跃下,挥退想要上前的侍从,笑吟吟地向自己走来。

“阁下这是何意?”容咎神色平淡,暗自思索“逃奴”是什么意思。

少女咯咯咯笑得花枝乱颤,几步走到他面前,绕着他走了一圈,满眼都是毫不掩饰的惊艳:“你长得真好看!简直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我决定了,不管你是哪家的,从现在开始都是我家的了!”

这少女容颜极为秾丽,眼角微翘如含情,红唇丰润饱满,清凉的衣着勾勒出玲珑曲线,裸'露的肌肤带着蜜色光泽,怎么看都是个绝色美人,然而她说出的话却十分不美丽:“放心,我不会拿你当蛊奴的,正好我还缺个郎君,长老天天逼我成亲……”

——蛊奴!

容咎瞳孔骤缩,来不及思考自己为何暴露,反射性地想要握住长剑,就在真元即将冲破封印的刹那,身后风声响起,有什么东西骤然破开防御缠住了他的腰,容咎只觉眼前一花,竟毫无反抗之力地被那软物拽向后方,稳稳落入马背上的怀抱。

一只手横过他的腰间,精准地按住他想要取剑的右手,顺便镇压他的反抗,另一只手轻轻一抖,缠在腰间的长鞭灵蛇般甩向迅速追来的少女,啪啪数声爆响,抽死了少女释放出的蛊虫。

这一切只在电光石火之间,少女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自己心爱的几只蛊虫竟然团灭,顿时大怒,手一挥示意侍从和武士上前围殴。

“放肆!尔等何人,安敢对我玄教圣子无礼?”

容咎浑身一僵。

身后之人不怒自威,气场极为强大,围拢而来的侍从武士都是一愣,顾忌他话中的“玄教圣子”不敢妄动。

“什么圣子!他分明是个偷跑的蛊奴!你这混蛋抢走了我的郎君,还打死了我的娇娇美美甜甜蜜蜜花花草草,简直不可饶恕!!我要把你抓去炼成活人蛊……”

“阿叶!!”一声厉喝打断了少女的豪言,一位和少女长相相似的青年挥手示意众人退下,向马上之人行礼告罪:“阁下恕罪,阿叶一时情急认错了人,并非刻意冒犯……”

“哥哥——”

“闭嘴!”青年回头瞪她一眼,后者不甘咬唇,敢怒不敢言。

“认错了人?”身后之人冷笑一声,“相沉少主口口声声要将本座抓去炼活人蛊,本座记性不太好,竟不记得天索禁忌活人蛊何时已经重见天日了?”

“阁下说笑了,阿叶只是随口一说而已……”青年的气势平白低了两分。

“那将我教圣子抓去做郎君也只是随口一说?”这句话一出口,周围的温度瞬间低了几度。

“阿叶年少无知……”

“一时情急、随口一说、年少无知……”身后之人一字一顿,“如此鲁莽、轻浮、幼稚之人,竟然是枫木氏族下一代的当家之主?呵。”

“你认识我?”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相沉叶竟然没有生气,反而疑惑这人为何知道自己的身份,青年顿觉心力交瘁:“阁下何必如此咄咄逼人,阿叶无意冒犯圣子,在下代她向圣子赔罪,郎君一事也只是个误会,还望阁下海涵。”他明知对方率先发难是为了揭过“圣子”的身份,奈何如今明显是对方占上风,他再怎么怀疑也不好追究,“活人蛊”乃是天索禁忌,一旦传出风声,必将引来腥风血雨,他和阿叶都承担不起。

容咎自然明白对方的怀疑,毕竟这个莫名其妙的“圣子”身份,连他自己都觉得心虚。

身后之人没有放开他的手,只是略微调整了姿势,单臂揽着他的腰,右手依旧握着长鞭戒备。容咎侧首避开他温热的呼吸,很不适应这样亲密的姿势。

“圣子殿下,为何甩开属下擅自行动?”握鞭的手似是随意将他银冠上的垂饰掠至耳后。

“玄……玄徵长老,”容咎听懂了他的暗示,“我见这银冠好看便偷偷去买,累你担忧,是我之过。”

青年眸光一闪。玄徵?之前这人说的似乎是“玄教”,以教派命名的确是一些狂热信徒会做的事。

寒彻叹了口气:“殿下,以后莫要如此任性。天索尚银,男女皆戴纯银冠饰,不过男冠简素,女冠缀有垂饰……”

容咎整个人都僵硬了。

寒彻神色怜悯地垂眸看他,善解人意地没有接着说下去。身后不期然传来几声闷笑,寒彻回头警告性地看了他们一眼。

青年早已注意到寒彻身后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俊美青年:“不知这几位……”

“他们自然是圣子殿下的侍子。”寒彻冷冷瞥他一眼,似乎觉得他孤陋寡闻,“相沉公子还有何事?圣战在即,恕本座无法奉陪。”

提到“圣战”,周围之人的表情似乎都有些肃然,容咎满心疑惑,面上却不动声色。

青年也神情一凛,迅速表示前事揭过,命人护送他们前往传送阵。相沉叶不敢再胡搅蛮缠,满眼不舍地冲容咎挥手:“圣子!你叫什么名字?你们玄教禁不禁嫁娶呀?我是真心想要你当我的郎唔唔唔……”

眼睁睁看着容咎一行人走远,相沉叶生气地甩开哥哥捂住自己嘴巴的手:“相!沉!谙!!”

相沉谙脸色一沉,挥手给她下了个禁言蛊和定身蛊,命人将她抬回城主府。一到家相沉叶就炸毛了:“相沉谙你个混'蛋!白痴!瞎子都看得出来那什么玄教什么圣子是糊弄人的你竟然就这样放走了我好不容易看上的郎君……”

“——万一是真的呢?”相沉谙声色俱厉,显然是真生气了,“那少年身着玄衣,气质殊异,容貌更是远胜常人,即便不是圣子也必定身份特殊;救他之人气场之强远胜主家族长,随他前来的三胞胎气势隐隐呼应,无论哪个都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倘若他当真是玄教圣子,你要如何收场!?百越之人对信仰的狂热你不是不知道,青蝶氏族之人无意中揭下一位圣女的面纱害得几十位侍从尽数自杀谢罪,这些你都忘到哪里去了!?更何况,自从百越国教被赶下台,整个百越都绷紧了弦,如今众教会聚,圣战一触即发,相沉叶,你能不能长点脑子!插手圣战形同亵神,你不要命了吗!你又将整个氏族置于何地!?”

相沉叶被他的怒火镇住了,有些心虚地反驳:“我……可,可要是假的呢?…他穿的是、很像中洲蛊奴,如果、如果他们不是百越教徒,而是中洲奸细呢?”

“每年多少中洲奸细你怎么不管?就算他们都是奸细,要担心的也应该是百越才对。更何况……”相沉谙冷笑一声,“只怕你想管也管不了。人家轻描淡写的一鞭就抽死了你最得意的蛊虫,你以为凭枫木氏的实力真的能将他们留下吗?”

相沉叶无法反驳。




【五十一、四国】



甫一离开相沉兄妹的视野,座下白马便四蹄一踏腾空而起,一双巨翼掀起狂风,令枫木氏之人纷纷掩面后退。惯性之下,容咎猝不及防撞上身后之人的胸口,银饰交击之声清脆悦耳。

寒彻垂眸看他一眼,右手长鞭一甩,缠住天马的脖颈化为缰绳,令天马的速度稍稍放缓。而容咎坐直身体和他拉开距离,若无其事地摘下银冠,仿佛刚才的僵硬都是寒彻的错觉。

寒彻目光扫过,见他满头墨发漆黑渊郁,如瀑般在自己怀中流淌,不由微微一愣。他曾亲眼见过这人一头青丝刹那化成霜雪,如一捧月光自头顶至发尾倾泻而下,丝丝缕缕随风飘散……当时的震撼与动容,至今仍历历在目。

但他很快便收敛了这点莫名的情绪:“南屿洲的饰物千奇百怪,尤其百越教派林立,各教传统无人胆敢质疑,你的额饰算不上特殊,无须刻意隐藏。”

“是。”容咎将银冠收入星殒,顺手将其揉成一坨银团子。

“玄徵长老所为何来?”

“你为何在此?”

两人异口同声,寒彻顿了顿,先回答他的问题:“不久前景疏楼误入搜魂之地,被搜魂咒烙下咒印,本座欲往百越之国一探究竟。”

“原来如此。”容咎点了点头,“补天阙风月满曾因丹咒向君师兄求药,君师兄发现丹咒是为克制南屿咒术而下,让我来南屿洲看一看。”

“诶?前辈你也是为风师叔而来?”三胞胎突然插话。

风师叔?容咎回头一看,认出三人正是补天阙三胞胎风之夷、风之希、风之微。他们三人的长相的确一模一样,据说不动用真元的时候连朝夕相处的师尊都认不出来。

寒彻回头冷冷看他们一眼:“至少不是不遵师命、不自量力偷跑而来。”

夷希微三脸泪目。

风师叔出事的时候他们刚好在场,直到君迁子前来施救才被赶出门外,但三人放心不下没有走远,恰好偷听到了关于“南屿洲”、“咒术”的内容,后来风西楼将此事托付千绝,师尊也禁止他们参与,但毕竟风月满于他们亦师亦母亦姐,而且咒术之类的听起来也很有意思,于是三人一拍即合,随便接了个简单任务溜出补天阙,来到了南屿洲。

什么准备都没做的三胞胎和容咎一样,三脸空白,四顾茫然。幸运的是他们很快遇到了专业解围一百年的寒长老,不幸的是寒长老识破了他们的谎言,对他们的偷跑行为十分不满,看上去很想把他们踢回去的样子。

“偷跑?”容咎若有所思,“这里很危险?”

“有的术士对修士有偏见,很难和平共处。天索善养蛊,常以修士为蛊奴;百越教派林立,国人对待信仰极度狂热,一旦触犯禁忌,后果不堪设想。”

“蛊奴?”

“蛊虫的功效千奇百怪,有的有益,有的有害,蛊奴便是用来试验蛊虫功效的容器。养蛊人在蛊奴的身上种下蛊虫,若是断肢重生,便打断他的手脚,若是百毒不侵,便令他服食毒药,若是腐肌蚀骨,便只能白白化作一摊血水……”

夷希微三人不由打了个寒战。

“活人蛊则是以人为蛊——将活人投入蛊池,令他与蛊虫互相厮杀、互相吞噬,若他能活到最后,便会成为如臂使指的杀人利器,若他能成为蛊王……”寒彻没有接着说下去,冰雪空寒的眸底一片阴郁沉凝之色。

气氛似乎一下子凝重起来。

“不过活人蛊太过阴毒,如人傀一般,早已成为整个南屿洲的禁忌。”

“那、那个女的怎么敢公然宣称炼制活人蛊?难道她并不是随口威胁,而是真的……真的做下过此等恶事?”

“不。”容咎摇头否认,“她的身上没有如此浓重的孽光。”

“罢了,或许她只是轻狂无知。”天马平展双翼向下落去,翅翼一收稳稳落地。寒彻双手控制缰绳,没有再揽容咎的腰,却将后者整个人困在怀中,身高的差异使得这幅场景没有半点违和,反而隐约营造出相依相偎的暧昧氛围。

人来人往的传送阵周围凝滞了一刹。

通体皓白如雪、没有一丝杂色的神骏天马,霞明玉映、颜值三倍加成的英朗青年,以及容色殊绝、世无其二的一双璧人。众人动作如常,明里暗里却投来无数目光。

容咎推开寒彻的手一跃而下,寒彻不由自主握紧了缰绳,又缓缓松开,牵着天马随他走向传送阵,向守阵人抛去一枚灵玉:“岳山城。”

岳山城是从这里出发所能到达的最南的城池,属天索连山氏族辖地。传送阵所能跨越的空间有限,不可能一步到位,而且各国之间唯有边境城池的传送阵能够跨越国界,以免两国交恶之时他国军队长驱直入。

南屿洲共分四国:南百越,北天索,东九黎,西贵霜。

百越政教合一,教派林立,皇族与国教相辅相成,国君与祭司共治天下。祭司一职自古由国教圣子或圣女担任,是所有百越人至高无上的信仰,国教则代表百越咒术正统,争夺国教之位的战斗即为“卫教圣战”。

天索长于蛊术,最高深的蛊术由各大氏族所掌控,整个国家的权力也由氏族来瓜分。天索国君只是权力的象征,接受国人顶礼膜拜,却没有任何实权。

东夷九黎最为庞大也最为强盛,几乎占据整个南屿洲的三分之一。九黎长于巫术,巫术形同修士仙魔妖鬼四道中的仙道,在术士一脉中占据主流,而九黎名为一国,实则九国并举,九君同起同坐,巫术亦分九大流派,互相争斗的同时互相借鉴,永保生机与活力。

贵霜则是四国之中皇权最为集中也最为神秘的国家,独自偏安一隅,几乎与世隔绝,但即便是南屿洲之人也不敢擅闯,因为它以毒术立国。



进入岳山城,天色已晚,五人决定在此休整。

岳山城的整体风格和枫木氏族差不多,不过他们五人走在街上却没有了之前那种格格不入的违和。

容咎换上了寒彻准备的深黑色华服,那风格不同于中洲的简洁飘逸,极为端肃庄严,衣物之上绣满了繁复奇诡的暗纹,一眼看去只是渊郁深沉的黑色,走动之时却闪烁流动如涟漪,奢华得悄无声息。除此之外,他身披玄氅,头戴幂篱,一袭轻纱垂至脚下,如烟如雾般朦胧神秘。

寒彻也不再是平日大袖飘飘的潇洒模样,色泽稍浅的玄色劲装,贴身的设计勾勒出强悍逼人的体魄,同出一脉的奇诡暗纹,只在细微处有所不同。夷希微三人则是墨蓝色劲装,暗纹同样稍有变化。

几人走在一起,气势遥相呼应,和南屿洲常见的百越教派人员一样——与众不同、自成一体、等级分明。

街上的行人都隐隐避开容咎,打量的目光也极为隐晦。

走进客栈,喧闹的大厅为之一静。容咎站在原地,风之夷上前吩咐伙计准备客房和食水,直到一行人静默地走上楼梯,厅中才解冻一般恢复热闹。

“圣子殿下安心歇息,属下就在隔壁。”寒彻似乎很适应这个玄教圣子和玄教长老的设定。

容咎顿觉他入戏太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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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圣战】



容咎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自踏入天索以来,他便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他原以为是因为自己初到南屿,可是直到现在进入岳山城,那种隐约的心悸仍然没有消退。

会是什么呢……

他看向窗外,浓云密翳,星子暗淡。

在这里遇到寒彻是个意外,但寒彻出现的缘由、对此地的熟悉都合情合理,唯一不寻常的……是他提到“活人蛊”时的反应。

次日,修整之后几人继续赶路,走向传送阵时,一道人影与容咎擦肩而过,容咎脚步一顿,蓦然回首,那人影已如稀薄的云烟化入茫茫人海,唯有衣袖遮掩下手背上一道若隐若现的烙印映入神识。

“怎么了?”走在前方的寒彻回过头来,容咎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那个印记……好熟悉。



一路无话,几人顺利进入洲之南的百越之国。

“百越遭逢巨变,局势未明,各国各地的教派人士匆匆赶回,聚往国都,才给了我们浑水摸鱼的机会。若在平时,混入百越绝不会这么简单。”

三胞胎中最小的风之微冲哥哥吐了吐舌:怎么总觉得寒长老在变相地警告我们?

风之希耸肩:不然咧?

“长离,你欲往何处?”寒彻没有理会他们的眉眼官司。

容咎伸出左手,掌心悬浮的赤珠色泽黯淡,细看却是一枚裹着血滴的透明丹丸,那是君迁子提供的寻踪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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