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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哪儿？埃塞克，你又在哪儿？”
与此同时，空气里，无数意识体生命正在无声交流。
“看，有外星生物！”
“它似乎没有意识交流能力，看来是低维生物。”
“它在干什么？谁进到它的意识里看看？”
“嗯……它在找一个叫埃塞克的家伙。谁知道这里有个叫埃塞克的低维生物吗？
“从来没见过低维生物，也没听说这里有谁叫埃塞克。。。。。。”
“我叫埃塞克。”
一个陌生意识体的出现，让空气里热闹的交流瞬间冻结了一秒钟，然后重新沸腾炸了锅。
“哇！你好像他意识里的那个生物。”
“这么神奇？我也进他的意识去看看……真的！”
“它的低维伴侣找到这里来了？”
“这么离谱，我也去看看他的记忆！”
诺亚正一个人胡思乱想，忽然头脑莫名地不听使唤，好像有很多奇怪的意识突然出现。他还没来得及去理解发生了什么，就像断了电的机器人一样晕了过去。
“你们够了吗？”
“你想干什么？”
“它降维干什么？”
“喂，它在降维。事情变得有意思了，我们跟去看看。”
“我也去。”
几分钟后，昏倒在地上的诺亚周围，凭空出现了一个又一个身影。它们大多穿着星盗服，站在诺亚身旁围观同时交头接耳地议论。紧跟着，一个帅气的年轻星盗出现。他推开众人，低头看了看晕倒在地的诺亚。他一把抱起他，像那时一样把他扛在肩上，然后大步走出了酒吧。
当诺亚醒来时，第一个反应是屏住呼吸看着周围的一切。这是飞艇上的某个小房间，十平米的小屋里没有人。他床边的小柜子上，放着一套干净的星盗服。一切都和那时发生的一模一样。
我回到了过去！
他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然后发现自己什么都没穿，又钻回到被子里。他抓过床边的衣服一股脑穿上，然后跳下床冲出房间。
外面依旧是这艘船的驾驶区域。一个熟悉的身影背对着他，正看着全息屏幕上的数据。诺亚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想叫他却激动得发不出声音。
男人感觉到了什么，转过身来看着他。那是10年前的埃塞克。
诺亚的那声呼唤，被一丝不安阻拦在了嗓子眼里。这里是……过去吗？为什么这个他感觉有点陌生？不光是他，来到这里之后见到的一切都很反常。
他看着诺亚，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嘴角微扬淡淡笑了一下，“这里不是过去，我也不是你的埃塞克。”
诺亚紧张得呼吸都要停了，眼前的人怎么会知道他此时此刻的想法？
“你不是他？那么我的埃塞克在这里吗？”
埃塞克摇了摇头，“我看到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也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我想你被骗了。这里是十维宇宙，我们是意识生命体。那个和你通信的人，可能是我的同类中的一个。我们可以进入你的意识，了解你大脑里储存的一切记忆，甚至在你面前生成你记忆里的人物。我不知道它为什么把你传送到这里，但很遗憾，这里没有你死去的伴侣。”
诺亚呆呆地听着，还不能完全消化这些话。他迷茫地看着他，慌乱的口吻里还有一丝最后的期待。
“但是你救了我，就像那时候一样。我知道你还不认识我，我只想看看你，我只想告诉你……”
“那我只能展示给你看，我确实不是他。”
他冰冷地打断了他的话，通过物理反应恢复了自身的维度。片刻后，他“消失”在了空气里。
诺亚呆在那里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一点点沉到了底。那个人曾信誓旦旦说他们还会再相见，还给他一道通往希望和重逢的传送门。他也没有奢求很多，只想再见死去的爱人一面，告诉他分离之后有多想念他，再被他抱在怀里温暖一回。
可这些小小的愿望，都成了水中泡影。
诺亚无力地跪倒在地上，泪水逐渐模糊了视线。当一切希望破灭，多年沉积的委屈和失落无法再压抑，让他跪在地上绝望地痛哭失声。那异常强烈的感情造成极高的生物频率，就像有个人一直在耳边尖叫一样，让附近的埃塞克无法忍受。他赶紧进入他的意识，试图唤醒他的理智。
“喂，你别哭了……控制一下啊，喂！”
诺亚根本听不见他说什么，完全淹没在无法自制的情绪里。
好久之后，一种熟悉的信息素味道传入鼻子。他抬起头，泪眼朦胧中，仿佛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走近自己。他来到他的身边，把他搂到怀里抱紧，一只手抚在他的头上。
“乖，我的诺亚从来不哭。”
熟悉的气味，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动作。诺亚一只手紧紧抓住他的衣服，把满眼泪水的脸贴上他的身体，像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小孩子。
“埃塞克。。。。。。埃塞克。。。。。。”
第54章　第　54　章
诺亚躺在小屋的床上睡着，脸上泪痕明显可见。
他的床旁边飘着一片乌云。
埃塞克很烦恼，它只是一时好奇救了这个低维生物，现在反倒成了麻烦。他好像认定了自己就是他那个死去的伴侣，要是不小心惹得他情绪化还会发出高生物频率，让它十分难受。
“要怎么样才能摆脱他？”
那片乌云动着“脑子”，云团里各种小闪电火光不断。其实它真想摆脱也不难，只要占领他的意识，“带领”他走到一个不认识的地方再丢掉就好了。但是埃塞克不想这么做。在看过他的过去之后，它很同情他，不想把他丢到一个陌生的、无法独立生存的环境里。
“埃塞克。。。。。。”床上的人似乎在做梦，梦中叫着他的名字还带些哭音。
这让埃塞克想到了什么，它们属于意识体生命，生存必需条件是意识媒介质，也就是任何漂浮的、带能量的粒子。正因为生存条件门槛很低，才让它们可以自由活动在任何空间里。
那么眼前这个物理形态的生物，需要什么来维持他物理形态的身体？
它对低维世界也有些基本常识，因为这个宇宙里同样存在三维空间。在那里，虫族需要其他生物的身体寄居，兽人需要肉食或者草食来补充营养，鱼人需要水环境来维持生命。
埃塞克钻进他的意识里，片刻后再次出来，乌云顶上多了片小乌云。
“所谓食物看上去好麻烦，物理身体果然不好维持。这要上哪儿去弄？”
埃塞克忽然想到了什么。这里是星盗港，各类生物龙蛇混杂，其中也不乏来自三维世界的生物。所以才会有酒吧一类的设施存在。如果今天有和他一样的三维顾客光临，那里就应该卖他需要的“食物”。
下一刻，乌云消失在了空气里。
深夜
当诺亚醒来时，房间里充满了清新的气味。他的床边放着一个碗，碗里是满满的绿色糊糊，散发着浓浓的青草味道。诺亚呆呆地看着这碗草糊糊，不太确定这是干什么的。下一刻，他的意识回转过来，立刻满屋子找他的爱人。
“埃塞克！”
他跳下床跑出房间，驾驶室里空空的，没有灯光一片漆黑。他心里顿时一沉，不安的情绪顿时充满了大脑。
“埃塞克！埃塞克！”
“我在啊。”身后一个声音响起。
诺亚吓了一跳转过头来，刚刚空无一人的床边，现在站着一个他。对任何正常人而言，这个场景本该十分惊悚。但诺亚不害怕。他明白这里是不一样的时空，只要爱人能在身边，是人是鬼他都不在乎。
诺亚三两步跑回到房间，扑到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委屈地眼泪汪汪，“你去哪儿了？”
它读取过诺亚的记忆，知道埃塞克会在他难过失落的时候，抚摸他的头哄他安心。它模仿着那段深深印刻在他大脑里的回忆，摸着他的头安慰道，
“我不是出去给你买吃的了吗，你饿了吧。”
诺亚嗯了一声，扬起泪痕满面的脸，恳求地看着他，“别走。”
“不走，不走。　”它实在是怕了他发出的生物频率，赶紧安慰道，“快吃饭吧，补充一下能量。。。。。。。啊不是，营养。”
“哪儿有饭。。。。。。”
诺亚转过头看看，目光最终留在那碗草糊糊上，“是。。。。。。这个？”
它有点紧张没有回答，因为不知道这个食物能不能被他接受。今天酒吧的来客里，只有两个兔族人来自三维世界，它就向酒保买了一份它们要的餐。
“来，我喂你。”
诺亚的大脑里有很多类似的记忆片段。当他生病不愿吃饭的时候，埃塞克都会用喂的方式来哄他吃东西。它学着那个场景，来到床边坐下，端起碗用勺子舀了一口，示意他来吃。
它看到诺亚的表情先是呆了两秒钟，然后瞬间眼泪迸出眼眶。他走到他身边坐下，乖乖张开嘴吃了那一勺草糊糊。
这一勺糊糊，在他嘴里左右来回折腾，倒过来倒过去就是难以下咽。一分钟后，诺亚皱紧眉头用力勉强咽下去，然后张开满嘴绿色的嘴表示还要。
埃塞克放下了碗，“你不喜欢吃。”
诺亚赶紧摇摇头，“我喜欢。”
“别骗我，怎么看你都不喜欢吃。”
“我喜欢你喂我。”
埃塞克很迷惑，有点搞不清这个逻辑。因为它还不曾有伴侣，也没有爱情的经历。在高维生物的世界里，繁衍生息的形态和选择有很多。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维持自身维度然后进行能量分裂（就像细胞分裂一样）。如果效仿低维世界的爱情和伴侣制度，需要降维来完成物理形态的交爱和生育，是消耗时间和精力的奢侈事。印刻在物理身体上的浪漫印记，是付出代价背后的褒奖，也是单靠能量分裂永远不能体会的。
“可你明明不喜欢。。。。。。”
“我真的喜欢。。。。。。”诺亚的口吻有些哽咽，眼泪一滴滴掉下来，“你好久没喂过我了……”
埃塞克就怕他的情绪变化，干脆不再扯这个话题，又舀了一口递到他嘴里。这一次他都没有咀嚼直接咽下去。可埃塞克读取了他的感知，知道这对他有多难吃。
“我去买点别的能量。。。。。。我是说，食物。”埃塞克放下碗，起身想要离开房间。诺亚赶紧站起来，一把抱住他的身体，搂住他的腰不撒手。
“我不饿，别走！”
埃塞克感觉到他不安的情绪又逐渐强烈，便放下碗搂住他的身体。它能读取到一个对他十分有效的安慰方法，那就是吻他的头。
它低下头把唇贴上他的头顶。这个动作，让它怀里的人忽然产生了一股强烈的情绪。它还没来得及意外，那股情绪又消失了，化成眼泪润湿了他上衣的胸襟。
“埃塞克，我知道是你，我知道是你。。。。。。”怀里的人哽咽着喃喃低语。
它搂着他走到床边，一起躺倒在床上。怀里的人蜷缩着，把头埋在他的胸前，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服。
“乖，你该睡觉了。”
第55章　第　55　章
一大清早醒来时，诺亚发现床边又多了一碗热腾腾的早餐粥。他一个翻身爬起来，然后觉得胃里很难受，应该是昨晚那些不易消化的草糊糊引起的。他坐在床边忍耐着一会儿，接着听到门声响起。埃塞克像是知道了他起来似的，打开房门走进房间。
“诺亚，你。。。。。。胃不舒服？”他已经感知到了他的感觉。
诺亚嗯了一声，看着他来到身边，像从前一样把自己搂到怀里吻了一下头。诺亚闭上眼睛，享受着那温暖的怀抱。
“这里食物少，等下喝了粥会好一点。”
诺亚紧紧依偎着他的身体。这种久违的安全感，让他开心得想哭。他乖乖地答应一声，停顿了片刻又开口问道，
“这里到底是什么时间，什么地方？”
它犹豫了一下，“共和历76年，坐标位GA2。65。9。80……”
诺亚的身体僵硬了一下，抬头看着他，“这里是什么维度的空间？”
它不意外诺亚的反应。他曾帮那个和他通讯的“埃塞克”计算过海斯帝国的高维坐标定位，应该对高维坐标的位数规律有一定了解。
“十维空间。确切的说，是格勒夫和阿尔法两层物质膜（所以坐标位是GA打头）碰撞的十维位点。”
诺亚停顿了片刻，“你说共和历76年，那是你逃离埃尔德斯联盟国的那一年。所以，这里是另一个维度的过去？！”
“嗯。。。。。。对。”它不想惹得他发出生物频率，只能顺着他说。
诺亚猛地抬起头，“那么我呢，你没在这里见到我吗？这个维度里的我又在哪里？”
“额，没见过。。。。。。”它的大脑好像都有点跟不上他的思维速度。
“你在这里而我不在……难道是因为你死了，才会出现在这里？那么如果我也死了，是不是就能和你。。。。。。”
“不是！不是！”它赶紧让他打消这个念头，“死了就真的灰飞烟灭了，千万不能这么想！”
诺亚呆呆地看着他，“为什么，这一切明明只能这么解释。难道你不希望我也来这里，然后我们重新来过吗？”
他那张不安的脸，让它更紧张想不出圆谎的话。它干脆把他搂到怀里紧紧抱住，不看他的眼睛还能淡定地编谎话，“我不舍得。何况，你现在不是已经在这里了吗？”
诺亚愣在那里好半天，忽然噗的一声笑出声来，“埃塞克，你以前可不会说这样的话。”
见他相信了，它的内心松了一口气，然后松开了他，“先喝粥吧，不然你的胃会不舒服。”
诺亚答应了一声，伸手要拿那个粥碗，和它的手碰在一起。它有点意外地看着他，刚好看到他也在看着它。诺亚英俊而消瘦的脸上，展露出一丝安慰般的笑容。
“我喂你。”它拿起碗，舀起一勺放到诺亚的嘴边。
诺亚看着这勺粥，“你吃早餐了吗？”
“。。。。。。吃过了。”
它的反应还是很快。虽然能降维成现在这个样子，但这只是暂时的，它的能量补充机制并没有改变。换句话说，它要回到原来的样子去补充能量。
诺亚笑了笑没再问，乖乖地张开嘴被他喂。一碗热热的粥喝下去，他的胃果然舒服了很多。
“你刚刚说共和历，所以你还是从埃尔德斯联盟国逃出来的？”
它看着他，“你果然都知道。”
诺亚得意地笑笑，“我还知道你偷了联盟政府的武器解锁密码。”
那个笑容让它不忍揭露真相。它决定暂时装成那个一直和他联系的人。一个“活”在过去的时间点，却什么都知道的“埃塞克”。
“那么接下来，你修好了我的飞艇，然后我们一起去海斯帝国？”
“不！”诺亚忽然站起身瞪大眼睛高声道。
它吓了一跳，愣在那里看着他。
诺亚意识到自己的莽撞，来到他面前紧紧抱住他，“答应我，永远别去那个行星。”
它明显感觉到了他内心的恐慌，“因为我会死在那里？但是这一次，我知道会发生什么，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不行！”诺亚口吻十分坚决，“我不许你再冒一分一毫的险！”
一种莫名的反应忽然出现，它很喜欢这种感觉，“好，我听你的。”
诺亚这才松开它，“我们一起去做星盗，那是你的老本行。”
它不禁笑出声，“要在这里做星盗并不容易。不如我带你去看看你的同类，看他们是如何适应这里的？”
诺亚愣了一下，“这里有我的同类？”
“这个星盗港，是这个宇宙里的最低维点。很多来自其他维度的探险船，都会在失去方向之后迷航到这里。他们中的绝大多数连四维坐标都没开启，最终在无法返航的绝望下抑郁而终。但是有少数人却坚持活了下来，而且活得有滋有味。”
“带我去！”
他少有的兴奋喜悦，让它也感觉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开心。那是它还从没经历过的感觉。它拉起他的手走出房间来到驾驶室。驾驶不用任何工具，只要意识生命体的一部分连接到驾驶程序就可以。它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盯着驾驶光屏，片刻后飞艇的发动机启动，升上半空向着自由港的瓦莱山谷飞去。
飞行中，诺亚始终看着专心驾驶的它的背影，一言不发。
“看，就是那里！”
在瓦莱山谷的某个小山丘上，停泊着一艘军舰模样的大船。诺亚看着那艘军舰，隐隐感觉似曾相识。那舰体形状、涂色、和舰身上两侧的炮口排列，都感觉像是海斯帝国的军舰。等到飞艇接近，他忽然注意到什么倒吸一口气。
在军舰的甲板正前方舰首，绘制着海斯帝国的圣纳塔旗。它绘制的位置，代表了这艘船是一个舰队的旗舰。
这正是传闻里、二十年前一去不复返的科研探索舰…光影号！（本文第25章提到过、克莱德里希双亲出航的探索舰）
第56章　第　56　章
远远只见甲板上，放置着一个大型抛物面状的收集器，看上去像是电波收集装置。
“那里有两个很聪明的男人。他们猜到周围有意识生命体的存在，改良了设备来收集周围的通信信号，还破译了一些简单的通信。”
诺亚看着远远的那艘探索舰，记忆回到了20年前。这支探索队的出航曾是帝国里轰动一时的大新闻，当时7、8岁的诺亚对此记忆犹新。那一阵子新闻直播里都是同一段影像，身边的人见面无不谈论这件事，所有的话题都离不开平行空间和外域宇宙。
让诺亚最不能忘记的，是直播影像里那两个并肩站在指挥舰研究区域里的男人。他们言行举止中表现出的知性，对宇宙的热爱和谨慎的科研态度，无不感染着光屏前的少年。虽然那时他还不知道，他们是曼施泰因家族中为数不多的、没有进入军界却投身科研的家族成员。
“不要靠近，我们会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