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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我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阿瑞斯拒绝。

校长立刻反应过来：“啊是是，您要低调，呵呵。那我就先……”

“您请便。”

等到学生们全部入座结束，礼堂的灯光就渐渐暗了下去，主持人上台，晚会正式开场。

阿瑞斯在舞台左右屏幕的角落找到了一个登入码，立刻连接手环，看到是这场晚会的节目单。他视线略向下移，在开场不久的第三个节目找到了薛定谔的名字。

独唱《眷恋》。

阿瑞斯盯着歌曲名称的单词，微微蹙起眉毛。这个单词，本身又有陷入情网的意思，虽说后来被引申得更偏向依靠与不舍，但它的本义却离不开爱慕。

小逸这孩子，难不成真的恋爱了？

就在阿瑞斯头疼纠结的时间里，两场歌舞结束，主持人谈笑间引出了第三个节目的名字。

礼堂再次忽地暗了下去，紧接着，一束冷白色的灯光由上而下，打在场中那个孤零零的身影上。周围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细细小小的，悠悠扬扬地，却反而衬得舞台中心那个人影无比寂寞。

他穿着一件纯白的大衣，围着红色的围巾，苍白的小脸微微低垂，握着话筒的手指关节泛出淡淡的粉色，看起来却十分冰冷。

“你的双眼，你的视线。”
“你是我的眷恋……”

低声清唱，没有任何伴奏，只有薛逸特有的空灵嗓音。这几句话在礼堂中回响，略显单薄，脆弱得令人心疼。

阿瑞斯的心噔地沉了下去：果然恋爱了么？

音乐声起，却是细细的弦乐配了键琴。薛逸的眼睫终于抬起，不知是光线还是妆容的关系，似乎有晶莹的泪珠在他的睫毛上闪闪发光。

“有时候我不忍仰望星空，”
“有时候我害怕回想过去，”
“曾经的世界，曾经的点滴。”
“哪怕是伤痕，火光，痛彻心扉，”
“却也在时间的冲刷中熠熠生辉。”

又有几柱幽光打在周围伴舞的身上，却十分暗淡，只能隐约看得到身形。而那些舞者的光斑却与场中薛逸的光斑隔着一片黑暗，仿佛将他孤立出去。

“不曾想我落入一片惊惶，”
“不曾想我只能独自游荡，”
“陌生的国土，陌生的气息。”
“我感到恐惧，彷徨，无处可依，”
“却只能将自己蜷缩在灰色巷底。”

他的声音夹着无尽凄楚，他的面容那么脆弱，让人不住揪心。他是如此凄惶、无助、迷茫，让人已经不忍再看，不忍再听。

观众们被歌声引发了自己内心埋藏最深的恐慌——或者曾经深陷穷途，孤立无援，没有人理解自己，没有人看得见自己；或者被迫离开故土，到了陌生的地方，自己与周围格格不入，与世界隔着一道墙；或者面对过自己无法扛起的沉重，身边却没有一个支点可以依靠……

阿瑞斯猛地闭上眼睛，打算稍稍运转精神力抵抗这股莫名袭来的情绪，却不想精神力刚刚放出，这些他从未有过的低落情绪便被倏地放大。他瞳孔骤然缩成一线，立刻收敛了精神力，手指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这孩子的歌声共情竟然无法用精神力抵御！

忽然间，舞台大亮！

歌声陡然转调，一股澎湃的感情如同浪花骤然拍岸——

“有一道光线！”
“那瞬间，照亮我的世界！”
“我抬头看见，”
“那身影，抗住倾塌的天！”

好像拨云见日，又好像风来雾散，整个世界都明亮起来。此时此刻所有人都为之一振，仿佛看到有神祇降临，祂展开带着圣光的羽翼，将灰暗的天空全数照亮！

那是谁？

观众们感动得热泪盈眶——那是父亲的背影，帮自己挡住全部中伤；那是英雄的旗帜，将自己护在安全的角落；那是困苦中陌生人伸来的手，将自己从泥泞中拉起；那是恋人的肩膀，让自己可以安心依靠，尽情哭泣……

阿瑞斯看向舞台中心的那道身影，在他的眼中仿佛看到火光。是了，那是希望的色彩，仿佛寂静已久的沉灵忽然复活，仿佛春暖花开，仿佛见到了毕生挚爱。

阿瑞斯的心头猛然一颤——小逸，他在唱给谁？

“你的双眼，你的视线，”
“是拯救我灵魂的火焰。”
“站起来，不后退，”
“我在那一刻学会了勇敢。”
“你的双眼，你的视线，”
“你将我放在你的肩……”

薛逸唱到最后，眼中闪烁着泪光，却并不是伤心与痛苦的泪，而是充满欢愉和激动的泪。眼泪模糊了他的视野，他却不知为何可以无比清晰地感受到礼堂最远的角落中，那抹沉静的身影。

泪珠滚落，视野骤然清晰，薛逸向着那个角落看了过去。

阿瑞斯坐在台下，目光与薛逸相触。

薛逸的嘴角上扬，在满眼泪光中继续唱着。

“你的双眼，你的视线，”
“你将我放在你的肩。”
“你是拯救我灵魂的火焰。”
“是我的眷恋。”

两人的视线隔着整座礼堂，却无比精确地相触，薛逸觉得自己甚至看得到阿瑞斯眼中的那抹紫色。谁也没有避开对方的注视，视线胶着，在弦乐与键琴的间奏中，仿佛将这十数秒钟无限拉长，直至永恒。

阿瑞斯感觉自己的心跳乱了。

这不是他常有的状态，或者说，对他而言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状态。但是他又不能用精神力隔开这段共情，外放精神力只会让共情变得更加深入。他感受着情绪中的怦然心动，理智却透出一丝丝的寒冷。

小逸的这个能力果然厉害，若不是他早知道有共情的存在，一定会认为自己爱上了小逸。

阿瑞斯这样想着。






第53章　来袭
手环突然的震颤将阿瑞斯从歌曲营造的情绪中拉了回来，他低头看到一串闪烁着红光的紧急指令，立刻起身飞奔出礼堂。

“泰勒少将，侦察机监测到幽灵的突袭，克尔星本土方向，三级警报。”特维尔·塔比的脸出现在视讯中，“敌军或许有领主级坐镇，请您即刻指挥舰队布防。”

“收到，马上出发。”阿瑞斯沉着脸回应。他一边疾步向空轨停靠港走去，一边接通前线指挥舰负责人，将布防任务安排下去，紧接着给战使们发去命令：“阿敏，你去一大找小逸，晚会结束后盯着点，让他直接回宿舍，不必再去医院。我有紧急任务，如果新年假期回不来，你直接带他去简家。”

“是。”阿敏有些惊讶，但立刻应答。

“维伊马上去十三省驻军营，跟我上天枢。”

维伊一愣：“我、我……？可阿敏……”

“这是命令！”阿瑞斯沉声道。

“是！”维伊红着脸领命。

阿瑞斯自昏迷中醒来已经过去了一年多，这是第一次有明确的可能会亲自出击，因此必须带一位战使在身边，准备随时作为辅助兵上战场。维伊一直以为这个辅助位非阿敏莫属，却没想到首发竟成了自己。

她抬眼去看站在自已身边的阿敏，却发现对方早已服从命令转身走了，可可站在不远处，表情有些奇异。

阿瑞斯那边有什么安排薛逸并不知道。

他正站在舞台上，耳边是弦乐和键琴叮咚的间奏，此时夹了鼓点，下半段副歌当是情绪更加激昂的唱腔。但薛逸的眼睛仍旧未离开阿瑞斯之前所在的方向，他刚才看到阿瑞斯毫不犹豫地离席，心里突地有些不安。

歌曲间奏结束，羽键琴的重音让薛逸猛地回过神来，他下意识攥着话筒再次开口。歌声仍旧空灵犹如天籁，但有什么摄人心魄的东西已然缓缓消散。

节目结束后如意料之内地获得了满场欢呼与掌声，薛逸礼貌地鞠躬致谢，款款走下舞台。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心里其实已经一团乱麻，这首《眷恋》本就是他为阿瑞斯写的歌，却谁料被献歌的对象竟然中途离席。

薛逸回到后台的走廊，却没有见到他以为会等在这里的阿瑞斯。

他是听懂了这首歌背后暗含的情愫，所以才会愤然离开吗？薛逸心下着急，胡思乱想着。不，也许阿瑞斯只是因为别的什么事情才会离开的，他是军人，如果有紧急军令的话的确可能会……应该给他发个信息问一下。

对，这时问问他为什么离开，其实并不会显得太突兀。

做了决定的薛逸立刻拨通阿瑞斯的通讯号，下一秒，却见自己的手环上显示出一行红字。

“您无权接入对方通讯。”

薛逸只觉得一股寒意自脚跟而起，直窜头顶。

无权接入？什么是无权接入？为什么无权接入？阿瑞斯屏蔽了他的通讯？他……果然是听明白那首歌隐藏着的东西了吗？他觉得无法接受？还是恶心？

薛逸试过几次视讯，又改成发信息，但终端仍旧毫无变化地显示着那句冰冷刺骨的话。他看着自己的手环，心下尽是茫然。

他该……怎么办？

伴舞的女孩子一直跟在薛逸身边，演出成功的兴奋让她们完全注意不到薛逸的异常，还在那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刚才的掌声。薛逸放下手环，默默回到后台准备室，却只迎来了同学和学长学姐们的声声祝贺。

这次演出无疑是成功的，所以他不能苦着一张脸，只得扯开嘴角强颜欢笑，假装自己也在为演出的成功而欢欣。

“好了，女孩儿们，快去换衣服准备你们的舞蹈了！”塞西娅老师在那边喊道，解救了被围着祝贺来恭喜去的薛逸。

见周围的女孩子们都离开，薛逸默默擦干净脸上的妆容，看着忙碌的后台，有些意兴阑珊。他走出后台准备室，来到走廊的落地窗前，仰头看窗外的城市灯火。此时恒星正挂在距离地平线不远的地方，所以夜色并不算暗，天幕发出冷冷的灰色调，看不到星空。

薛逸还在无意识地试着拨阿瑞斯的视讯，但一无所获。

“薛定谔·凯特斯。”

一个有些轻佻的声音忽然在薛逸身后响起。他回头去看，发现是国防班三年级那个与维比克·斐里捺形影不离的佩恩·塔比。

“你的演出很成功，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佩恩笑问道。

这个人虽然从来没有在维比克出言嘲笑讽刺薛逸时开过口，但也从未阻止过，薛逸不可能对他有好感，所以也不答话，默默转身就走。

“你其实并不是黑韶族人吧？”佩恩忽然道。

薛逸脚下一顿，却回头笑了：“我的确不姓韶，你也想说我其实没有资格来一大读书？”

佩恩笑着摇了摇头，却并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说，而是感叹道：“泰勒少将对你真的很好。”

薛逸莫名其妙。

佩恩盯着薛逸的脸色看了半晌，忽地笑得更开了些，道：“你不用对我这么戒备，我和维比克那种没脑子的莽夫可不一样，不会认为你是用尽手段去攀附少将的。那对母子可不是随便什么人想攀附就攀附得了的。”

“小逸，我们……你怎么在这儿？”贝都因从观众区出来，见到走廊里的情形，将薛逸护在身后，一脸戒备地盯着佩恩。

佩恩不以为意，笑道：“这里是公共区域，我当然能来。”

贝都因撇了撇嘴，拉着薛逸的手腕：“我们走。”

薛逸立刻跟着贝都因向观众区走去。就在他即将踏进观众区大门的时候，在门内传来的乐舞声中，一道极轻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恍惚中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这条围巾很不错。”

薛逸不明所以地皱了皱眉，随着贝都因的推搡走进了观众区。

“以后遇到他不要多话，直接就走。”贝都因气呼呼地抱着胳膊，“和那种家伙有什么可说的啊，塔比家和斐里捺家与少将的派系从来都不对付，谁知道他想从你这里套什么话……”

薛逸摩挲着手环出神，没有听见贝都因的唠叨。

很快贝都因就发现了他的不正常，伸出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小逸，你怎么了？”

薛逸抬起眼睛，勉强地勾了勾嘴角：“没什么。”

贝都因正打算死缠烂打地问下去，却忽然从薛逸的指间看到了他手环上亮起的红色提示语。“咦？无权接入？”他惊讶道。

薛逸下意识地捂住手环，轻轻“嗯”了一声。

贝都因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你是想联系少将？但是无权接入？”

薛逸苦笑着点了点头。

“他是不是出任务去了？三级警报以上的紧急任务状态下，所有前线官兵的手环都会默认进入军事管理模式，私人通信是发不进去的。”贝都因道，又有些稀奇，“可没听说克尔星进了战备状态……”

“你是说，他去打仗了，所以我才联系不上他？”薛逸一把抓住贝都因的手臂，眼睛倏然亮了一层。

贝都因点头：“是啊，你该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薛逸只觉得心里一块巨大的石头霎时消失，他靠坐在椅背上，喃喃道：“原来是这样……是这样，挺好的。”

突如其来的轻松感让他忍不住想笑，但他的嘴角刚刚扬起，却又意识到眼下的情况他其实并不该感到轻松。薛逸再次抬头看向贝都因：“他是少将，会在后方指挥，不会真的上战场吧？”

贝都因看着薛逸的表情，话到嘴边不知为何转了个弯：“……应该不会。”

薛逸这才松了一口气。

……

“天枢”与克尔星附近的指挥舰对接，驶入停机坪。

“你留下检查天枢的各项状态，补充喷射源，做好应对任何突发战况的准备。”阿瑞斯打开机舱盖，吩咐维伊，“会有辅兵来装载更换武器，你注意盯着点。你是我的战使，不要把自己当成雌性，气势硬起来！”

维伊一挺腰板：“是！”

阿瑞斯满意地点点头，径直跳到地面，在两个士兵的伴随下走向指挥舰中控室。

“幽灵已经与最外围巡逻小队接触，坐标第二十五扇区、深度三百七十五、纵二十七度、横五十五度。目前观测到敌军数量约为两千至两千二百，战级。暂时没有见到无人机报告中坐镇的领主级。”士兵一边走，一边快速向阿瑞斯汇报战况。

阿瑞斯点头：“已经从相邻扇区增派人手？”

“是，递位补足。目前正有十五支小队赶往二十五扇，尽量将它们挡在深度二百以外。”士兵立刻回答。

虫族寄生体的速度不慢，一旦突破深度二百，这次入侵等级就会被提高至二级，届时他们身后的克尔星将进入全面警戒状态。自从阿瑞斯三年多以前遭遇皇族后，克尔星已经许久没有迎来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大战了，平时大都是些散兵斥候骚扰犯边，克尔星上的居民已经数年没有听到过警报，若是骤然来这么一下，恐怕会引起恐慌。

更何况，小逸还在克尔星上。

“向十四堡垒申请援助，务必把那些虫子拦在二百以外。”阿瑞斯沉声命令。

“是。”

“少将！”有士兵突然跑进中控室，声音里带着颤抖，“前线观测到一架战机，是、是乌拉乌星系维丨稳部队的机型！”

阿瑞斯豁然转身，脸色沉得可怕：“是敌方的战机？！”

一阵视频通讯的嗡鸣进来，阿瑞斯立刻点开中控室的光屏，只见驾驶员操控战机悬浮在前线小型指挥舰上方，面色凝重：“少将，是乌拉乌的战机。”说完，他将镜头旋转到另一边，让中控室的所有人都可以看清前线的状况。

只见一架银白色的战机夹在一群暗色虫族之间，它灵活穿梭在战场，仿佛成为了引着虫潮前进的先锋，又像是一根指挥棒，整个虫群在它的作用下不再各自为战，所到之处虫族们快速聚拢成阵型，一下一下冲击着帝国军队的防线。

“挡不住。”阿瑞斯瞬间判断出了局势，微微眯起眼睛。

那位驾驶员也看出了这个局势的危急，他在镜头外沉声道：“这样下去会挡不住的，我去刺杀它！”话音中他的战机开始震动，显然是准备起飞，深入战场。

“回来！”阿瑞斯命令道，“你组织前线收缩一下，我马上到。”说着，他打开手环，给留守在停机坪的维伊发去信息：“检查天枢各项数据，我们马上起飞。”

中控室内无人反驳阿瑞斯的判断，因为他们都清楚在战场上出现一架幽灵驾驶的乌拉乌星系战机意味着什么。站在阿瑞斯身边的一位军官看着屏幕中灵活飞翔的银色战机，突然想起一份来自阿瑞斯的报告——幽灵可能已经掌握获得人类记忆或学习人类科技的能力。

那份报告却被军部嗤之以鼻，认为是阿瑞斯异想天开，仅凭几架无人机的袭击事件就将人类自己的恩怨安到幽灵身上。毕竟，在帝国对幽灵的认知中，它们都是以个体为战的，从未有人见过他们驾驶或使用人类的工具。

而现在，战场上出现了一架幽灵驾驶的战机。

幽灵能够驾驶战机，说明它们要么具有很强的学习能力，要么具有获得寄生体记忆的能力。

如果这类幽灵众多，那么它们迟早有一天会掌握人类的全部技术，下一次出现在起源星系外围的可能就不只是一架战机，而是一座堡垒！而如果这类幽灵稀少，那就是说眼前这个幽灵极有可能是领主级以上的，甚至……

可能是皇族！

帝国眼下唯一有能力做到对抗幽灵皇族的人，除阿瑞斯外再无其他。





第54章　魅惑
克尔星一大的新年晚会圆满结束后，紧接着学生们将迎来为期一周的各类考试，随后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