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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理的推断就是，宁步渊认为这个“缘君”和他大有关系，并出口试探，试探的结果也不出反应：徐却轩觉着当时自己就是忽然头疼了一会。
可是为什么如今提起，他却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呢？

思索之余，运转一周灵气，感觉血肉活络许多之后，徐却轩便肃然道：“师尊，你真的瞒了弟子不少事。”
“不笨嘛。”宁步渊轻笑，坐到桌边没来由地叹了一口气，“很多事，若为师真的知道其中缘由，告诉你自然无妨，可一知半解，最是害人。”
这话说的徐却轩更加疑惑了，宁步渊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说道：“你坐下吧，为师将能肯定之处与你说。”
徐却轩立马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在此之前先问你一个问题。”宁步渊毫无征兆伸手捏住他的脸，“仔细想想，你觉得自己是谁？”
“我？自然是我了。”还能是谁？徐却轩话一说出口，就觉着自己蠢，随后仔细观察宁步渊的神情，没有嘲笑他的意思。
“记着这句话。”

宁步渊的思路总能跟徐却轩存在一定偏差，后者还以为宁步渊察觉到他前世的身份了。这不，徐却轩看来又是打哑谜。
“在宁家，为师见到的时间轴线是：神族几近灭亡、血契诞生、魔族帝王渡一百零八道天劫、灵族覆灭。”宁步渊怕他理解不了，补充道，“前两件事与后面的事情，隔着大半个上古时期。”
“而经历过仙宫之中种种幻象，绝大多数人会认为是魔族灭了神族。”此处自相矛盾，徐却轩又有点想不通，“仙宫的主人八成就是那位魔族帝王了——宁家的古籍有问题？”
“谁会不择手段地去销毁一些错误的典籍？”
“也没有那个仙宫的主人会给自己招那么多嫌疑吧。”
宁步渊点了点头，道：“第二个问题变来源于此。仙宫内之所以会有如此不稳定的空间，便是因为仙宫是被人以空间秘术转移过去的。”
“钟离尹？”
“或许是他或许不是他，这世上有许多无限接近或者超越圣者的存在，他们是生错时代的人。”只可惜垂暮近朽。
上界九州的天人五衰从来都是最残酷的。

徐却轩不去纠结后来的问题，寻着宁步渊的思路往下，这种探索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他甚至觉得心智不坚定者还有可能生心魔。
“师尊……关闭仙宫，也是您的试探吗？”
“为师瞧那两人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看这趋势要聊很久的话，徐却轩立马泡上茶水，取出先前做的点心。
“这第三件事，便是关于血契的。”宁步渊嘴里嚼着酥饼，声音软得徐却轩一阵肝颤，“成道那日，为师聆听道音，得到一句指示。”
徐却轩心中一跳，聆听道音……
“师尊等等！”徐却轩不得不打断宁步渊的话，徐却轩终于知道在什么样的情形之下，他能听懂上古各族的语言了。
道音必然是不分种族的。






第31章　反击
两幅水墨画及其传神，前一幅少女娇俏，身在百花丛中扑蝴蝶，灵动可人。后一幅男子冷厉，独自凭栏远望，远山白云苍渺。
“若是能回到家里，我便要将它裱起来，日夜观摩。”南落姿拿起画说道，“家主，你着实把我画得太好看了。”
“过奖。”南凌易淡淡一笑，把目光转向靠着棺椁坐下的钟离尹，后者接过他递来的话，收进戒指，不置一词。
　　“时间真的不多了，你若还要坚持不言，于人于己都没有益处。”南凌易语气认真，显然笃定钟离尹有出去的方法。
　　钟离尹皱眉，冷声说：“我仅仅知道里面的人是谁。”
　　“是谁？”
“与你无关。”
南落姿咬了咬下唇，总觉得自家家主被人欺负，忍不住开口出声：“说不定你讲讲，家主就能想出办法了呢……”
摆手阻止南落姿，南凌易半蹲到他面前，问：“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钟离尹横剑于他脖颈前，神色微不可见地慌乱了一下。“你……你离我远点。”
“好。”南凌易走下台阶，钟离尹明显是在躲避他的眼神。
棺椁中再次发生异动，钟离尹起身着手封印，不过这一次巨大反噬之力硬生生地将他震腿数丈远。南凌易辅助他：“怎么了？”
钟离尹像是被烫到一样躲开，南凌易怎么也掩饰不了惊讶，之前与钟离尹相处，同排并坐，偶尔接触都是无碍，最近怎么越来越反感他了？
深吸几口气，钟离尹用剑指着南凌易道：“莫靠近我十步之内。”
冥室本就不是很大，钟离尹这么一说，两人各自贴着墙站好了。见状，南落姿也忽视了棺椁异动。“哼，我们家主是给你面子。”
空间裂缝毫无征兆地出现，钟离尹看了两眼棺椁，取出一株模样奇怪的灵草丢到棺椁边，只身没入空间裂缝中。
“走。”护住南落姿，南凌易也是没入空间裂缝之中。
等了近三年，这才发现一条出口，南凌易也不愿继续在这个自带□□的房间待下去了，随着又是几下空间波动，三人被抛入另一个房间。
数十樽神纹流转的巨大炼丹炉整齐地拜访在巨大的殿堂内，毫无疑问，这是一个丹堂。四周墙壁上皆是加了禁制的石柜。
南凌易打开其中一个小抽屉，内涵几丈见方的空间，堆得全是同一种灵草。望着密密麻麻的小抽屉，恐怕此地的草药数量多得惊人。

夜深几许，琼玉峰上向来极静。
宁步渊没有开口打断徐却轩的思索，后者也是将前前后后之事串联起来，妄想得出一个最终结论，但是其中缺失太多，只好向宁步渊说出自己刚才想到的。
“大道之音……”宁步渊揉了揉眉心，“曾有修士推断是神族古语，这么猜来猜去也没个究竟，血契一事——罢了，等为师自己寻个结果。”
话说到一半不讲，宁步渊是要吊他胃口呢？
“为师再给你三年时间，前往一处秘境寻找机缘，明日为师送你去。”宁步渊起身拿走最后一块酥饼，留下一枚传音符，“若再有心魔劫出现，便赶紧沟通为师。”
“弟子遵命。”说完，徐却轩收好盘子，退出宁步渊寝宫，冷风吹得他脑袋稍微清醒了一点。
不排除宁步渊另做打算，但这些年相处下来，徐却轩觉得他确实对自己很好——好到自己在宁步渊身边，完全无法将他与世人口中“魔尊”形象联系起来。
巧了，很久之前宁步渊还问过什么类似“会不会无缘无故对人好”之类的问题。
快到房间的时候，徐却轩看到树影下坐着一个身影，白衣白发，是小白无疑了。不论怎么说，听到“小白”、“小沙”这几个名字，徐却轩总能忍不住笑意。
小白听到他的笑，转头，眼中已经没有杀意，有些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你怎么在这儿？”
“哥哥在闭关。”
“哦。”徐却轩突然想到，这儿不是有一个现成的神族嘛，便很是热情地凑过去问，“小白，在你不会人族之语的时候，讲话是怎么讲的，你说说‘吃饭’两字”
古怪晦涩的发音，徐却轩全然听不懂。
“你还会不会别的语言？”
小白的神色猛地一变，说了一句他完全不认识，却又真真切切听懂的一句话：“我认得你。”
“你认得我？”
小白摇头，然后又点头，显然他那个安无离师兄平时教他说话没有尽心尽力，这回儿小白又找不出词语来形容了。
有一点可以确认，确实存在一种语言，能让各族之间畅通说话，如果设计仙宫之局的人用了些手段达到全然不让人发现的地步也是可以的。
再者，在转化语言的时候加以错误的解读，也是神不知鬼不觉。
小白憋了很久，才说出一句：“我在北宁州碰见过一个与你的灵魂有些相似的同族，这是一点点相似。”
“哪里相似？”
小白歉意地摇头。
“行，去睡觉吧。”徐却轩准备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出发，前世他独自一人去过不少秘境，不算陌生。
念及心魔劫，大多都是七情六欲。七情为喜、怒、忧、思、悲、恐、惊；六欲为眼、耳、鼻、舌、身、意。出现的可能都不是固定的。

打坐一夜，徐却轩起来只觉得神清气爽，灵皇之境，许多前世的手段也能初露锋芒。宁步渊只是将他送到秘境入口。秘境在北宁州西北的沙漠地带，进入其间之后，则别有洞天。
宁步渊叮嘱他道：“若遇到无力抵抗的强敌，这枚令牌能让你回到魔神宫内。”
徐却轩接过一看，跟上回去仙宫的时候宁步渊给众人的令牌大致相近。
“若是遇到他人，千万记得提防，不要轻信。”
“谨遵教诲。”徐却轩行了一个大礼，随后他看宁步渊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犹豫一瞬，直接消失在原地。
总不会想来个深情告别，一尽师徒情谊。

这片秘境虽然设在大漠之中，进入之后却是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不算茂密的林子里错落地散落着许多断壁残垣。
徐却轩注意到一块石头上有几滴血液，尚未干涸，不知到是人的还是林中野兽的。这些常年能够进入的秘境往往会吸引无数寻求机缘的人，徐却轩立即警惕起来。
没走两步，神念范围之内便出现行人，徐却轩偷偷接近，用神念敛去气息，偷偷听这一行五人的对话。
“这地方也太邪门了，老孙没来由地就……疯了。”说话的瘦削男子神色张皇地左顾右盼，吓得徐却轩几乎以为自己暴露了。
“不能再待下去，晚哥，咱们走吧。”一个蓄有络腮胡子的大个子提议，徐却轩观察这一些人的气息，有魔修、妖修、道修，估计是南越州散修出身。
“什么都没取便铩羽而归？”青衫男子不满，转而问一边年纪最轻的，“像话吗，看看阿铭，仙宫都敢混进去闯，你们的胆子，太小！”
年轻小伙笑着说：“上回运气好。”
阿铭，还有这熟悉的声音徐却轩猜测此人或许是他在仙宫碰到的千铭。他自称上清宗弟子，没想到是散修。
此时贸然出现肯定不明智，徐却轩退到远处，然后大喊：“救命啊救命啊！”跑向他们的驻地。
不多时一个青衫男子和千铭跑过来，前者忙问：“你是什么人？”
“救我！”徐却轩装的像模像样。

另一端，宁步渊出现在三角洲腹地的神秘洞府之内。这些天他翻越古籍，总算寻出石匾上的三个字：筑水居。
希望徐却轩回琼玉峰之前，他能将所有谜底揭开。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づ￣　3￣）づ





第32章　似梦非梦
不知花开成雪，或是雪落成花。
“缘君这样看着我，我都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了。”南凌乔的面容逐渐清晰，一双手蒙上了他的眼睛。
拉下他的手缘君淡淡一笑：“那就一直看着我。”
“好。”

徐却轩一哆嗦，差点起了鸡皮疙瘩。一梦远近不定，他睁开眼，四周唯一的光亮是这一行散修升起的火堆。
装成跟千铭的散修队伍里受伤的那人一样，吸引那一群人过来，但是随后徐却轩自己也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幸亏他没有变得跟有些疯魔的那人一样。
宁步渊让他来这个秘境必然有他的用意。
这个缘君到底是什么人呐——徐却轩想起之前问宁步渊，他三言两语把话题绕开了，直到如今才反应过来。
“你醒了？”千铭这小子的声音极有特色，听一遍就很难忘掉。
“南老兄，你怎么会在这儿？”千铭露出一个揶揄的笑，“失宠了？”跟先前那个羞涩呆傻的宗门子弟判若两人。
演技精湛，徐却轩评价。
“千兄弟，是你救我的吗？诶，我这是怎么了。”徐却轩迷糊地问完，千铭拉起人往一边走去，“小点声，别打扰人家休息。”
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徐却轩说：“好的好的。”这几人都是灵王之境，要休息才怪，想必也是这一支队伍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和谐。
果然，千铭直接传音：“你是怎么中那梦魇的？”
“这里是怎么回事？”
“你一无所知还进这个秘境？”千铭一脸不可思议，徐却轩觉着这人的表情着实丰富了点。“这儿被称作梦魇心境，一旦被无相无形的梦貘入侵，就会陷入类似心魔劫的幻觉。”
看徐却轩还处于迷茫之中，千铭便说：“心魔因欲望而起，所以过快提升境界会引发心魔也正是变强的欲望。”
“这我当然知道。”徐却轩没来由想起前世那株圣品欲红莲，□□焚心，至死方息。如今他的欲望是什么呢？
“别琢磨了，走吧。”
如此一来，宁步渊还真是放心他。

说起来也是不算是宁步渊的错，魔修修行多以历练为主，像他这个境界的魔修大多将北宁州的秘境了解个通透了。前世他到魔修地盘的次数还是不够多。
“南老兄，你跟我混呗，那些人大多是妖修魔修，表面上装得客气，一到关键时候，指不准会做出什么来。”
“千老弟，我师尊是宁步渊。”
“我师父还是徐半圣呢。”
“徐半圣——哪个半圣？”
千铭大大地翻了一个白眼，讽刺他：“散修联盟的呀，灭末涯宗的那位，你还真是一问三不知，还是跟爷混吧。”
“信不信我现在……”灵皇气息仅仅发出来一瞬，被徐却轩收敛下去，这年头还有人想当徒弟的。
“别……咱们走吧。”千铭像是早就知道了徐却轩隐藏的灵皇境界，两人趁着那帮散修不注意，挑选一个方向迅速离去。
离得够远后，徐却轩组织好了语言：“徐……半圣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你好端端提他干嘛？”
“跟您师尊齐名呗。”千铭犹犹豫豫地想说，徐却轩便示意他讲下去，他保准他师兄不会知道的。
“北宁夺朱色，南越醉浮生。”千铭扼腕叹息，“夺朱成圣，浮生陨落。”
徐却轩汗颜，以前他的名声有这么差的吗，可以和宁步渊齐名。醉浮生，曾经是他最喜欢喝的一种酒，还亲自学过酿造之法，并用它为自己本命灵器命名。
宁步渊出名的似乎就是他的鞭法，成圣之后大约徐却轩也没见他用过——灵身用过，原谅他眼拙，没瞧出来那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夺朱色。
“可惜我虽然在师尊跟前侍奉，却难在见夺朱色风采。”
“别灰心，你可以犯点错，让你师尊抽你两下。”
之前居然会觉着此人不谙世事，徐却轩心想自己一定是眼瞎了，他喝道：“废话少说，这梦貘到底是什么情况？”
“都说了无相无形，自然是无人见过。”千铭委屈地说，“别那么凶嘛。”
“……”

一个不起眼的身形隐藏于丛林之中，几乎要与黑夜融为一体，完全躲过了徐却轩的神识，若非他碰巧看见，根本不会知道。徐却轩一惊，正要拔剑，那人走出来，冷笑：“背后语人是非。”
“师……是你呀。”这人可不正是宫越，徐却轩开始纠结他听了多少，会不会把千铭灭口……
“你谁啊？”千铭警惕地问。
宫越抬抬下颌，徐却轩接道：“我师尊的一名下属，姓宫。”
“琼玉峰的？宫道友好，在下仰慕宁圣者许久了。”千铭笑着说，“有宫道友相助，必然能够获得大机缘！”
徐却轩静静看他一人唱独角戏，寻了一个地方坐下，问宫越：“老兄，你可知道这梦貘究竟是什么来路？”
“共生。”宫越手中长鞭一扬，在树上留下一道血痕。
“这树……”徐却轩看到树皮中渗出来的血珠，诧异地问，“梦貘与这里的树是共生关系？”
千铭打量了一番宫越手中的鞭子，笑嘻嘻地问：“魔尊手下的都喜欢用鞭子？”
用手捅了捅千铭，徐却轩试图阻止他这种危险的试探，道：“你要不要这么无聊，赶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你……居然联合外人欺负我，哎——”千铭说到一半，赶紧飞身夺过宁步渊的鞭子，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宫越突然传音给徐却轩：这人不简单。
“我说我说。”千铭用力叹了一口气，“大漠之中环境恶劣，此地虽然不缺水源，但是土地仍然贫瘠，梦貘迷惑心智使人疯魔，在林中乱跑撞死在树上，人便成了养料，如今这些树都是吸食过上古魔族血肉的，一旦沾上血，后果不堪设想。”
徐却轩感觉他碰到的场景，令人只想起鸡皮疙瘩。

天太暗了些。
千铭应该是燃烧着符篆照明的，为什么会这么黑？徐却轩喊了两声，却发现连自己的声音也无从听到。
梦貘吗？
无边际的黑暗似乎也凝滞了徐却轩的思维，他分不清自己是否还睁着眼。这一刻特别像欲红莲的效果停止后。
刹那间，他收到无数暗示：没有欲望，为何还要留在这世上？
怎么会没有欲望，他尚未问鼎大道，他还没找出构陷宁步渊之人，他……徐却轩没来由地感受到疲惫，渴望沉沉入睡。

宁步渊突然出现在这一片黑暗中，身上一层柔和的白光荡漾开来，似乎成了唯一光源。徐却轩本来还要为他陶醉一会，接过上来便揪着他的衣领，喝道：“还不快醒来？”
这一声提神醒脑，徐却轩猛地惊起，黑暗消散无形。

千铭用力拍了拍徐却轩的肩，说道：“南老哥，梦貘看上你了？瞧你那样，碰到大美女醉生梦死了？”
“我与你自然是不同的。”徐却轩推开他，瞥向靠在树下的宫越，后者果断挪开视线。若是没有意外，刚才就是他出手的咯。
“没道理梦貘这么死缠这一个人不妨呀，通常失败一次就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