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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巉不解地看向身侧的复玄，复玄解释道：“师父，我们有更重要的事。”
　　林巉定了定神，而后抽回了自己的手道：“如今局势如何？”
　　复玄拢了拢空落落的掌心，有些委屈地看了林巉一眼，林巉却只当没看见。
　　他现在还憋着气，不能再惯着这只狼崽子了。
　　况且如今也容不得林巉分太多心，复玄无声地撒了一波无用的娇，见没有成果，便老老实实地站在林巉身边，低声地跟他说着如今妖殿的形势。
　　顾长风确实与白狐族有所牵扯，而且是早有牵扯，只是不知道这牵扯能早到什么时候。
　　在还没回妖界的时候复玄便未曾全信自己父亲的这个老部下，从顾长风找上他的一开始，复玄便对他存疑。
　　哪怕他曾为自己抗过明枪暗箭，不辞辛苦地为自己扫清了回族的道路，甚至可以说鞠躬尽瘁般执行着自己的每一个命令。
　　复玄也依旧不信顾长风。
　　他太忠心了，忠心到无欲无求。
　　无欲无求便是有所大求。
　　可复玄并不介意，无论出于何种目的使得顾长风需要他，他都不介意，因为他也需要顾长风。
　　顾长风把他看作是手里的一把剑，可却未曾想过自己在复玄的眼中何尝不也是一把剑。至于谁是手中剑，谁是执剑人，也只有等交锋时才能知晓。
　　从他回到煞狼族后，顾长风私下里的小动作便多了许多，这些事顾长风都做得极其隐蔽，若不是复玄有自己的手段，说不定还真能被他蒙在鼓里。
　　与其与虎同谋，不如除之长安。在复玄有意的松懈与推动下，顾长风谨慎而又顺利地安排好了一切。
　　复玄将时机推到了顾长风的面前。
　　如今顾长风上了钩，勾结白狐族将妖殿完全掌控在手，复玄谋算在前，完全可以带着林巉直接离开妖界，等到一切落定后再回来。
　　可他有些事还不明白，他必须再去见顾长风一面。
　　“顾长风是什么时候找上你的？”林巉一边随着复玄往前殿掠去，一边问道。
　　“在我第一次下山历练的时候，他就找上我了。”复玄答道。
　　林巉狠狠地皱了皱眉。
　　若他没记错，复玄第一次下山历练是在他十四岁的时候，那时林巉不放心，又恰逢程振鹭的大弟子蓝锦带队去锦华城做除祟任务，林巉便去程振鹭那儿走了一趟，在队伍里给复玄加了个位置，想着有人照应，他也能放心三分。
　　在那个时候他已经跟顾长风有了信件往来，并且两方都已有了君子之约，林巉会告诉复玄他的身世与煞狼族的局势，尽量不让复玄对煞狼族产生排斥之感，而同时复玄成年前顾长风也不得相见打扰。林巉尽他所能，为复玄撑开一片无忧的成长岁月。
　　可约是君子之约，约中的人却不一定是君子。
　　他与顾长风约好复玄成年后顾长风才能与复玄相见，可待复玄一离开重山派，远了他的视线，顾长风就迫不及待地与复玄见了面。
　　林巉一边恼怒顾长风违背誓约与复玄竟然瞒了他这么久的同时，一边又在想顾长风到底有何目的。
　　复玄看到林巉紧蹙的眉头，便知道他又在思虑。
　　“师父莫要多想了，若有想不通的事，待今日后我自跟师父解惑。”
　　林巉看向神色如常的复玄，忽然觉得他的心思是不是太深了些。
　　但复玄都这样说了，林巉也没必要再多想，他看着他们掠去的方向，问道：“顾长风在正殿？”
　　复玄“嗯”了一声，身形快成一道残虹。
　　“唐寻应该拖不住了。”
　　……
　　正殿中，唐寻飞起的身影直直撞到殿中大柱上，撞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
　　他摔到地面上，双手撑地，蓦地咳出一口血来，那血溅在地面上，留下一道倔强不屈的痕迹。
　　位于殿上的顾长风：“何必。”
　　唐寻啐出一口血沫，他狠狠地看着殿上的那个人，像是要将那人的皮骨都看穿。
　　“顾长风，你胆敢谋逆犯上！”
　　“谋逆犯上？”顾长风犹如听到可笑的言语似地笑了一声：“他算什么上？他都是我一手提上来的。”
　　“可那是殿下！”
　　“殿下？若无我，他能如此轻松接管煞狼族？”
　　唐寻死死地咬着牙：“身为臣子，理应辅佐！”
　　顾长风看着殿下的唐寻，他微微眯了眯眼，而后叹了一口气。
　　“唐寻，有时候我都有些后悔，将你磨成了这么锋利而又忠心的一把刀，又送到了别人的手上。”
　　“如今形势已定，妖殿尽在我手，我可以给你一个选择，与其效忠一个败局已定的王族，不如来效忠于我。”
　　“我定厚待于你。”
　　“如何？”
　　唐寻却冷笑一声，他勉力站起身来，薄如蝉翼的蝴蝶刃撕开风声，又灵活地掠回他的指间。
　　他脊背挺得极直，站在殿门处，犹如一把利刃将身后映入大殿的天光劈成两半。
　　他看着顾长风，擦破的唇边还残留着血迹，眼中如刃如光。
　　“我永远为殿下而战。”


第80章　现身
　　顾长风摇了摇头：“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话音未落他方才还在殿上的身影就蓦地出现在了唐寻的面前，唐寻反应极快地身形向后一仰，顾长风五指成爪，将将从他鼻尖擦过。
　　唐寻腰间一转，鬼魅般地翻至顾长风的身后，寒意凌冽的蝴蝶刃狠狠地朝着顾长风后颈刺去。
　　可那蝴蝶刃还未刺下去，顾长风周身便荡开一股极其强劲的灵力，唐寻虽有防备，但还是被震飞了去。
　　唐寻稳下。身形，下一刻他忽然举起手臂护在面前，几乎是同时顾长风的掌风便落了下来，唐寻护在臂前的蝴蝶刃顿时激起一阵刺眼的火花。
　　他足尖踏地，足足向后掠了数十步才停下。身形。唐寻向后猛地一跃，躲开了顾长风拦腰一掌而后又冲了上去，凝实的灵力凝聚在他的拳上，他扬起拳头，薄如蝉翼的蝴蝶刃藏在他的指间，狠狠地朝着顾长风的面门打去。
　　他的灵力与顾长风的护体灵力撞击在一起，一瞬爆发开的灵力动荡让两人都向后退了数步。
　　顾长风面色不变地接回了折掉的手：“何必呢？”
　　“我不得不承认你是我这近二十年磨出的最利的一把刀，可你也不得不承认，你打不过我。”
　　唐寻从地上爬了起来，脸色苍白如纸，他道：“那又如何？”
　　话音未落，唐寻手中的蝴蝶刃反应极快地迅速掠到了他的身后，霎那间便被暗处袭来的灵力击得四分五裂。
　　碎裂的蝴蝶刃散至唐寻身前，飞旋着又合成原样掠回到唐寻的手中。
　　一个身影从殿中的阴影缓缓走出，唐寻看清那人的容貌后顿时愣了下来。
　　拿刀剑的手是不能抖的，可唐寻如今的那只手却在剧烈地颤抖着，甚至不仅是他的手，他浑身都在剧烈颤抖着。
　　“你……”
　　“你没死……”
　　“是你……”
　　“居然是你……”
　　他双目瞬间血红了起来，他看着秦辉染，手中紧紧捏着蝴蝶刃，薄而利的蝴蝶刃割开他的血肉，殷红的血从他的指缝间浸出滴落，可这刺人的痛意也依旧让他稳不住大乱的心神。
　　这个人，这个成为他无数噩梦的起源的人，他早该死在二十多年前的世间至亲。
　　唐寻向前走了一步，浸血的步履在地面上沉重地踏出一个血的步伐。
　　“怎么还没处理完？”秦辉染仿佛根本没有看见唐寻一样，皱眉对着顾长风说道，隐隐间有些不满与不耐。
　　“磨出的好刀，一下子折了，自然是有些不舍。”
　　秦辉似是看透了顾长风的虚伪，不屑地嗤了一声。
　　“楚复玄呢？”顾长风看着来得过于快的秦辉染，道：“你没杀了他？”
　　“顾太长老还不了解自己的殿下有多难对付吗？”秦辉染扬了扬眉，“杀了他？顾太长老说得轻巧，不如自己去试试。”
　　顾长风被这话刺得面目一冷，无论他们怎样合作，煞狼族毕竟与白狐族血仇已深，待事毕后，他必是要除尽白狐族的，只是如今还不能翻脸。
　　顾长风沉了沉气，他看着秦辉染，忽然皱了皱眉：“你命脉有损？”
　　秦辉染淡淡地“嗯”了一声，“楚复玄比我想象的难对付多了，若不是元山真君来了出了些波折，我恐怕还要折在那里。”
　　“元山真君？”顾长风紧了紧皱着的眉头：“他怎么会出现在楚复玄那里？是乐信那里出了差错吗？”
　　秦辉染摇了摇头：“不知道。”
　　元山真君……顾长风不禁有些头疼，这个从二十多年前一直至今的变数，如今依旧是最大的变数。
　　林巉本身不好惹不说，背后还矗立着一个庞然大物的重山派，这让顾长风不得不慎重。
　　“乐信那里出了什么差错我不知道，不过顾太长老……”秦辉染冷冷地看了殿下的唐寻一眼：“在敌方心腹面前论事真的好吗？”
　　唐寻死死地看着她，犹如要从她身上生生剜下血肉来。
　　“刀是把好刀，可惜了。”顾长风摇了摇头。
　　唐寻直觉般地感知到危险，闻言他再顾不得其他的，脚下一踏，身形如飞鸿般地掠向殿外。
　　“想跑？”
　　下一刻无数灵力化为的灵刃从唐寻身后探出想要绞杀唐寻，唐寻在如雨的灵刃中躲避穿梭，不过片刻便已经是满头冷汗。
　　顾长风不耐地皱了皱眉，绞杀的灵刃攻势瞬间更加猛烈了起来。
　　唐寻虽身手敏捷，但逐渐力竭后动作还是不由得慢了半拍，恰是这半拍的迟缓，一道灵刃便洞穿了唐寻的小腿，唐寻忍着剧痛反应极快地侧了个身，另一道灵刃又从他的胸前划过。
　　他还未来得及有更多的动作，顾长风一挥袍袖，一道强劲的灵力顿时击在唐寻的胸口，将唐寻生生击飞出去。
　　唐寻的身形在地上滑磨出一道深深痕迹，他浑身伤痕，面色煞白，躺在地上又咳出一口血，一双眼却极亮，里面燃着不屈与仇恨的光。
　　他不能死！
　　可他动不了，他浑身的骨头都像碎了似的半分力都使不上来，他看着那柄向自己心口刺来的灵剑，紧咬的牙间都咬出血来。
　　他怎么能死？他不能死！那人还没死，他怎么能死？
　　就在那瞬间，一方青色袍角蓦地从唐寻眼边滑过，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抵在那柄灵剑剑刃前，那来势汹汹的灵剑顿时四分五裂而散。
　　甚至还未近唐寻身前一丈。
　　“顾太长老，如此欺负一个后生，怕是不当吧。”林巉抬起眼，冷冷地看向殿上的顾长风。
　　“真君……”唐寻有些怔愣。
　　林巉回头看着地上狼狈至极的唐寻，忽然叹了一口气，他转过身，弯下腰将唐寻从地上扶起来，用灵力将唐寻被打得断裂开的骨骼一一接了回去，又分出一丝本源灵力将他暂时温养着。
　　唐寻瘪了瘪嘴，方才炸起的毛仿佛都被人一一抚顺一般，只瞪着一双兔子眼，老老实实地站在林巉的身边，刚才血目狠戾的模样仿佛是顾长风等人的错觉。
　　林巉看着浑身脏兮兮的唐寻道：“这大殿的地都快被你擦干净了。”
　　唐寻冲着林巉笑了笑，不注意扯到了嘴角的伤口，又痛得呲牙咧嘴。
　　“真君，殿下在何处？”方才顾长风等人的话他听在耳里，顾长风一定派人去对付复玄了，唐寻一口气还未放下又迅速地提了起来，他看着林巉，急切道。
　　他话音还未落，殿门处便响起了脚步声。
　　“来了。”林巉转过视线，看着殿上的顾长风道。
　　下一刻，顾长风瞳孔猛地一缩。


第81章　针锋
　　渐沉的日头下，复玄踏着余辉进了殿中，他将手中提着的白狐族族长丢到地上，一摊烂泥似的白狐族族长伏在地上，半晌都爬不起来。
　　复玄看着顾长风，一双眼沉沉如渊：“礼尚往来。”
　　“你们也不用等你们的族女了，路上我遇到了，顺手便也将她带过来了。”
　　他展开手，一团朦胧的光团从他的掌中现出，那光团逐渐显成一只狐形，疯狂地在复玄的掌中乱窜着，却始终窜不出复玄的掌心。
　　那是乐信的元神。
　　“姐姐，救我！”
　　“顾太长老——”
　　那声音太过喧闹，林巉不喜地皱了皱眉。
　　“杀了。”
　　复玄闻言没有丝毫犹豫，瞬间就合了五指，乐信的元神被生生捏碎了去。那元神发出一声极其凄厉的惨叫，缓缓从复玄的指间散入了空中。
　　白狐族族长见状在地上不由得颤抖得更加厉害，可在如此恐惧下他竟也未从地上爬起来。秦辉染凝神一看，才发现白狐族族长的命脉竟早被复玄掐断，如今不说提不上一丝灵力，连修为都逐渐开始溃散起来。
　　秦辉染的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致。
　　“楚复玄。”秦辉染咬牙切齿道：“你简直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复玄从随身空间中拿出了一块干净的绢帛，将自己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拭干净，他还记得，林巉不喜欢自己沾上脏东西。
　　“不足百年，你居心不良地两次侵我煞狼族，不仅让我煞狼族折损众多，还让我煞狼族动乱数年，你说我欺人太甚？”复玄看着秦辉染：“我还嫌回的礼不够丰厚。”
　　一柄宝剑蓦地现在秦辉染的手中。
　　“顾长风，与我一起杀了他。”
　　顾长风却沉着神色，一动未动。
　　“顾长风！当初是你找上我白狐族求合作的。”
　　“事已至此，若楚复玄不死，来日必是我白狐族与你顾长风的灭顶之灾。”
　　顾长风亦是眉目沉重，他皱了皱眉道：“若只有楚复玄一人我二人自然不惧，可他有元山真君相护，我们便一时动他不得。”
　　“有何动不得？”秦辉染眉目一凛：“我有办法拖住元山真君，我们合力对付楚复玄，速战速决。”
　　“你总不至于惧一个楚复玄吧？”
　　顾长风阴沉着脸色，思索了片刻，而后迅速向复玄掠去。
　　林巉见到顾长风的动作眼中顿时一寒，他的身形霎那间便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凌霜剑裹着无尽的怒意狠狠地劈向了顾长风。
　　顾长风抬手作挡，凌霜剑却直接破开了他的护体灵力，若不是顾长风反应极快地向后飞掠，他的手臂能被林巉当场斩下来。
　　林巉挡在复玄面前道：“顾太长老莫不是当林某是个死的。”
　　“秦辉染！”顾长风回头看向秦辉染怒道。
　　秦辉染扬手招出一件法物，那莲花状的法物应是极耗灵力，在招出那件法物后，秦辉染的面色都苍白了些许。
　　林巉忽然微妙地感受到了一股危险的意味。
　　还不待所有人反应，那莲花法器便将林巉吸了进去。
　　“真君！”唐寻离林巉极近，立时便抓住了林巉的手，却没能把林巉拉住，反而跟他一起被卷入了法物之中。
　　复玄脸色顿时大变。
　　他向前走了一步，在旁躺着的白狐族族长的身形忽然从地面升起，复玄抬起手，恰好掐住了白狐族族长的脖颈。
　　白狐族族长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不……”他从喉间挤出一句因恐惧而支离破碎的话。
　　“你不能……”
　　可他还未能说完这一句话，复玄的手便猛地一拧，白狐族族长的话断在喉中，他的头歪到一边，嘴边逸出些血沫。复玄将他的尸体丢到地上，一双浅色的眼不知什么时候竟成了极度不祥的猩红之色。
　　“楚复玄！”
　　他沉沉地看着殿上震怒的秦辉染，眼中如同压抑着万千妖魔，竟让秦辉染胆寒了一瞬。
　　“把我师父放出来。”
　　秦辉染能搅弄两朝风云，自然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虽被复玄一瞬震慑到，但也只是一瞬而已。
　　她极快地定下神，手中的灵剑熠耀凌冽。
　　下一瞬，秦辉染与顾长风同时掠向复玄，复玄一个侧身躲开了顾长风掏心的指风，臂上又瞬间萦绕着玄色的灵力，抬起挡住了身前秦辉染刺来的长剑。
　　复玄像是发了狠，徒手直接抓住秦辉染的长剑，也不管那长剑一寸寸破开他的护体灵力，他将秦辉染向身前拽了三分，秦辉染向后一仰腰，恰恰躲来复玄差点就能抓住她脖颈拧断她脖子的手。
　　顾长风抓住这个空隙，掌中聚起灵力，杀意凌冽地直直往复玄的后心击去。
　　复玄躲闪不及，他在秦辉染的喉间留下一道血痕，只微微侧了侧身避开了自己的要害之处，准备硬抗顾长风这一掌，来重创秦辉染。
　　只要秦辉染重伤衰竭，那困住林巉的法物没了主心骨，自然就溃散了。
　　顾长风眼前一亮，他懒得管秦辉染的死活，他只需要趁机击伤复玄，而后乘胜追击，将他这多活了二十多年的殿下彻底扼杀。
　　可还未待他的喜色维持多久，在他掌风即将挨着复玄衣衫之时，那莲花法器却忽然剧烈地颤抖了起来，一道流光从那法器中掠出击在顾长风的手腕上，生生撞歪了他势如风雷的掌风，只从复玄身侧擦过。
　　那道流光亦被顾长风的灵力震飞出去，坠至远处斜斜地**地面。
　　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