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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一被发现了，你岂不是……”
　　裴远霄低声道：“那就不要被发现。”
　　江晚星想了想，回道：“不可能的。”
　　他不可能一直带着人皮面…具，伪装成另一个人，总有一日要重回魔尊的身份。
　　“被发现了也没事。”裴远霄轻飘飘地说，“那我就改投魔道。”
　　江晚星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说：“别开玩笑了。”可裴远霄认真的模样，并非是在开玩笑，可他怎么能转投魔道？岂不是一切都乱套了。
　　江晚星只能转移开了话题：“先离开这里吧，这塔怪邪乎的。”
　　裴远霄明白江晚星心中所想，不勉强他，顺从地不再提起这件事：“那我们先走吧。”
　　这座城被毁了中央一小部分，外围建筑都还算完整。
　　扶摇仙门在城中有一处据点，众人都住入了其中，等待着来人解决这座凭空出现的塔。
　　只是正道的增援没等到，反倒是魔道之人现行一步到了这里。
　　深夜。
　　江晚星若有所感，缓缓睁开了双眼，先是转头看向了身侧。他的身侧空出了一小半的床榻，并没有人在上面。
　　他伸手摸了摸，只有一丝余温。
　　想来裴远霄走了一段时间了。
　　江晚星坐了起来，拎起外袍披上，轻手轻脚地从窗口翻身而下，落在了地上。再足尖一点，跳上了树枝，在黑夜下轻盈地跃过，瞬息间来到了城郊。
　　月色朦胧，万物皆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芒。
　　江晚星踩上了一片落叶，发出了清脆的声响，他站在了荒芜的城郊，朝着黑暗中发问：“你们怎么来了？”
　　黑暗扭曲了一下。
　　地上的枯叶被吹开，一只只的骷髅手从泥土中伸了出来，将一位妙曼的女子托了起来。
　　骨女单膝跪地：“主上，我们听从了您的命令，前来此处。”
　　江晚星微微皱眉：“我并没有让你们前来。”
　　骨女略显惊愕：“我们确实收到了主上的命令。”
　　江晚星见她言之凿凿，不免好奇：“给我看看。”
　　骨女伸出了手，只见手心腾起一道火光，其中所含的灵气确实与　江晚星同出一宗，难怪这群手下毫无怀疑。
　　江晚星将火光捏在手中，若有所思：“那会是谁发出的命令？”
　　“啊！”
　　就在此时，树林中突地响起了一道尖叫声。
　　江晚星回过头，看了过去。
　　“主上。”
　　傀儡师换了一具健硕的身体，如拎着小鸡仔一般，拎出了一个人。
　　“你果然是魔修！”宋浅意见到了江晚星的真面目，都忘了自己的处境，指着他说，“我一定要在师兄面前揭穿你的伪装！”
　　她负责在城外巡逻，意外看见一道身影掠过，她心中疑惑，就悄悄跟了上来。
　　也是她身上带着一个隐藏气息的灵器，跟了一路，江晚星都没有察觉。
　　傀儡师把宋浅意扔在了地上，发出桀桀的笑声：“主上，把她赏给我，做成傀儡吧。”
　　宋浅意害怕地退后：“你、你敢！我们扶摇仙门可不是好惹的！”
　　骨女上前一步，柔声道：“不如交给奴家，必定安排得连点骨头渣都找不到。”
　　前有狼后有虎，宋浅意都不知该如何逃脱，面对着两个恐怖的魔修，她不由心生后悔，不该如此冲动。
　　眼看着两人步步逼近，宋浅意能做的只有闭上眼睛。
　　“等等。”江晚星抬起了手。
　　“主上？”
　　江晚星：“放了她。”
　　骨女不解：“那不是要暴露主上的身份？”
　　江晚星嘴角含笑：“那就让她暴露。”
　　骨女：“那……”
　　江晚星打断了她的话，挑了挑眉：“就算发现了又如何？”
　　骨女立刻被说服了：“是。”
　　宋浅意以为逃过一劫，睁开双眼：“你以为这样我就不会揭发你了吗？你想得美……”
　　江晚星看都没看她一眼：“太吵了。”
　　无须他动手，傀儡师就直接出手把宋浅意掐晕了。
　　江晚星望着不远处的高塔：“你们先隐于暗处，见机行事。”
　　两人同时应道：“是。”
　　这座高塔出现得奇怪，但不必多想，肯定就是主角的机缘。
　　既然如此，他身为反派，肯定是要去凑凑热闹的。正好借着宋浅意的手，在众人面前将他的身份揭穿，让裴远霄对他死心。
　　江晚星从昏迷的宋浅意身旁走过，骨女和傀儡师也重新隐于黑暗中。
　　树林回归了静谧。
　　吱嘎——
　　江晚星推开了房门。
　　离开的时候房间里漆黑一片，此刻却灯火通明。
　　江晚星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果然看见桌前坐了一个人。
　　江晚星以为裴远霄至少会问一声去做什么了。
　　可裴远霄没有，他什么都没问，就好像江晚星根本没出去过一样。
　　“出去守夜的时候看见早餐铺子开门了。”裴远霄平静地说，“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江晚星坐了下来，看见桌上摆放着热腾腾的白粥和包子。他捡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外皮软乎乎的，内馅鲜美多汁。
　　不过只吃了一口，他就放了下来，试探道：“你不问我……”
　　裴远霄道：“我不想知道。”
　　他想就这样维持着虚假的平静。
　　江晚星品味了一下他的话，最后只轻轻“嗯”了一声。


第40章　
　　一道浮光冲破天际；　升至最高点，再如烟火般绽放。
　　点点星辉掠过，几乎覆盖了整个苍穹。
　　所有人都仰起头，看着这火树银花。
　　不知为何；　每个人的心中都响起了这么一个预兆——高塔要开启了。
　　高塔不知从何而来；　更不知其中有何奥妙。
　　每个人都迫不及待地要进入高塔；　寻求其中机缘。
　　正道各门派的精英弟子日夜兼程；　终于赶在这最后关头来到了此处。
　　“根据古籍记载，此塔每隔九百年出现一次，塔中蕴含了大道之痕。”
　　“领悟者，可更上一层楼。”
　　“各门派弟子依次进入，有缘者得大道之痕，无缘者亦可历练一番。只是千万不能让魔道中人进入其中。”
　　裴远霄站在队伍的末端，望着这高塔。
　　高塔塔身雪白，原本光滑一片，毫无缝隙；　现在却张开了一道大门。
　　门中黑洞洞的一团，看不清其中的奥妙。
　　江晚星走到他的身旁：“走吧。”
　　裴远霄收回了目光，带着人走上前去。
　　这里的修士大多都认识裴远霄这号人物，纷纷让开了一条路，让他现行。
　　守在塔前的是一位蓄着长须的青年；　他手中持着一块玉简；　见了来人不语先笑：“裴道友；　许久不见。”
　　裴远霄微微颔首；　算是打过了招呼。
　　青年寒暄过后，将灵气送入玉简中，上面荧光一闪，浮现了一行小字——进塔者，扶摇裴远霄。
　　登记完了，青年又将目光投向了他身后的人：“这位是？”
　　青年与裴远霄相识已久，知道他向来独来独往，身旁从没人如此亲近，也不知道是何人物。
　　裴远霄道：“不必登记。”
　　青年犹豫了一下，低声道：“这不合规矩，还请裴道友不要为难我了。”
　　裴远霄侧头看过站在身边的人：“这是我……朋友。”
　　青年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一眼，倒是从这句话中琢磨出了一点味道，向来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裴远霄也不例外。
　　于是他了然地笑了笑：“明白了，只是到时出现什么问题……”
　　裴远霄答应了下来：“我一力承担便是。”
　　青年这才放行。
　　这两人进塔没多久，有条不紊的队伍中不知发生了什么，躁动了起来。
　　青年板着张脸，抬高了声音：“何事？”
　　只见一道身影在人群中穿梭，最终停在了高塔前。
　　“你有看见裴师兄吗？”
　　青年狐疑地看了来人一眼。
　　这人一身扶摇弟子服饰，只是发鬓散乱、狼狈不堪，身上还沾着泥土和落叶，一下子还看不出是谁。
　　“你是？”
　　宋浅意急急道：“我是扶摇的宋浅意，你有看见裴师兄吗？”
　　“原来是宋师妹。”青年指了指高塔，“你裴师兄刚进去没多久。”
　　宋浅意一怔，随即追问：“他身边可有其他人？”
　　青年含糊道：“有是有，不过……”
　　“那个人是魔道中人！”宋浅意打断了他的话。
　　青年下意识地反驳：“怎么可能。”
　　宋浅意：“我昨天晚上发现他鬼鬼祟祟地出城去，有两个魔修对他毕恭毕敬的，还喊他‘主上’！我正要揭穿他的真面目，却被打晕在了地上，现在才起来。”
　　青年听完宋浅意所说的话，心中已有几分相信：“现在他们已经进入了高塔中，万一让魔修获得了机缘，后果不堪设想！”
　　宋浅意：“还不赶紧派人进去把魔修抓住！”
　　*
　　江晚星跟着裴远霄从外迈入了高塔。
　　高塔与外界不过一扇门的距离，可这一步，好似穿过了一层薄膜，来到了另一个世界。眼前光怪陆离，流光飞逝，令人头晕目眩。
　　江晚星踉跄了一步，被身边之人扶了一把，这才站定。他抬头看去，前方开阔，有一处白玉石阶，向上连绵不绝，粗粗数去足有上千层。
　　除此之外，再无异样。
　　江晚星问：“你有什么感觉吗？”
　　裴远霄顺着石阶一眼望去：“上面有东西。”
　　江晚星怂恿道：“上去看看。”
　　裴远霄点点头，与江晚星走到了石阶前，正要抬脚踏上第一阶，身后突地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师兄，你不要被他给骗了！”宋浅意指着江晚星道，“这是魔修！”
　　裴远霄的动作，缓缓转过身来，直视着宋浅意，声音有些冷：“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宋浅意道：“我亲眼所见！”
　　裴远霄沉默不语，只伸手握住了背后的剑柄。
　　锃——
　　剑光出鞘，落于手中。
　　宋浅意见状，还以为裴远霄得知受骗后打算手刃魔修，不由面上一喜。
　　只是她未想到，剑光一闪，凌厉的剑锋却直直地指向了她所在的地方。
　　宋浅意脸色又变得煞白：“师兄，你……”
　　裴远霄坦然：“就算他是魔修，那又如何？”
　　宋浅意：“师兄，你这是执迷不悟。”
　　又有他人得知了消息后匆匆赶来，见到此番情景，哪里还不明白？
　　“裴远霄，你受贼人迷惑，还不速速醒来！”
　　“若是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你乃是扶摇首徒，前途无量，岂能为一魔修丧失大好前途？快快把魔修交出来。”
　　裴远霄连眼睛都未眨一下：“不必了。”
　　江晚星站在他身后，想要阻止：“你不必如此。”
　　他借宋浅意之手揭穿身份，就是为了让裴远霄做出选择。可是，好像裴远霄并没有做出正确的选择。
　　江晚星按住了裴远霄的手臂，低声道：“你别选错了。”
　　裴远霄垂眸看着搭在其中的手，沉默片刻：“我不会错。”
　　来人见裴远霄油盐不进，只得拔剑相向。
　　裴远霄挣脱开了江晚星的手，剑锋一闪，划出一道雪线，挡住了迎面而来的剑影。
　　他将江晚星护在了身后。
　　小小的室内，剑光纷飞。
　　这高塔也不知是由什么堆砌而成的，就算是再凌厉的剑光，也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裴远霄成名已久，这些人并非是他的对手。
　　只是这些人一哄而上，他也不免相形见绌，被拖延了一段时间。
　　宋浅意看看那边的争斗，再看看白玉石阶旁的身影。
　　那人静静地站在那里，不为眼前的腥风血雨所动，只低头看着地面，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宋浅意心念一动，借着剑光，到了江晚星的身边。
　　她见江晚星毫无所知，想要接机将其制服。
　　只是还未付诸于行动，就见江晚星抬眸扫了过来。
　　宋浅意先是一惊，随后便是失了魂。
　　这诱惑了裴师兄的魔修本来是个容貌普通的青年，可现在这位，却是面若春色、肤白胜雪，额间一点火焰纹路灼灼燃烧，足以勾魂摄魄。
　　宋浅意忍不住扪心自问，若是这样的人来诱惑她，她能抵挡住吗？
　　答案是肯定抵挡不住。
　　就在宋浅意失神的片刻，江晚星想通了。
　　既然裴远霄这么死心眼不愿意做出选择，那就由他来。
　　江晚星指尖一动，宋浅意腰间的佩剑微微颤抖，接着出鞘落于他的手中。
　　宋浅意的剑很柔，剑身不过三指，犹如春风拂面，毫无凌厉之气。
　　江晚星持剑，主动步入战局。
　　此时裴远霄已经将大部分人给解决了，唯有几人苦苦支撑，他余光瞥见一道熟悉的火光接近，晃了下神，眼看着剑光袭来，他抬手斩断，退到了江晚星的身边。
　　“你怎么来了，我……”
　　裴远霄的话止在了口中，他不可置信地低下了头，看见半截剑身没入了他的胸膛。
　　江晚星松开了手，嘴角含笑：“到此为止。”
　　叮当——
　　染血的剑落在了地上。
　　“其实我一直在利用你，我只是想进入这座高塔而已。”江晚星解释道。
　　他不仅是说给裴远霄听，更是说给那些人听的。
　　“既然已经进来了，你就没用了。”江晚星的眼睫一颤，躲开了裴远霄的目光，缓缓地后退，直到白玉石阶前。
　　裴远霄捂住了伤口，鲜血从指缝中涌出。
　　他就这么看着江晚星，就算被那些人制服，单膝跪在地上，也没有挪开一眼。
　　江晚星迈上了白玉石阶。
　　“拦住他！”有人喊。
　　可刚有人上前，双腿就被什么东西抓住，一步都挪动不了。他低头，看见一双双骷髅手从地下钻出，紧紧抓住了他的小腿。
　　宋浅意距离白玉石阶最近，她挣脱了骷髅手，正要追上去的时候，却发现面前被密密麻麻的细线挡住，一个不慎就被割得鲜血淋漓。
　　“不止一个魔修进来了！”
　　宋浅意转身：“快出去找人阻止他们！”
　　“那裴师兄该怎么办？”
　　“你还叫他裴师兄？与魔修勾结，应该逐出师门才是。”
　　“裴师兄也是被迷惑的……”
　　“咳……”裴远霄咳出了一口血，“我去。”
　　他仰头，碧绿的双眸暗沉得如同含了墨。
　　*
　　江晚星在一直向上攀登。
　　他不知道上面有什么，能做的只有一直向上。
　　可台阶没有尽头，都不知道通向何方。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你怎么来了这里？”
　　江晚星恍惚了一下，停下了脚步：“系统？”
　　“是我。”
　　“我被病毒入侵了，只能中断了与宿主的连接。”
　　江晚星问：“现在好了吗？”
　　“还没有。”
　　“我将此世界遇到的情况反馈给了主机，《无欲帝尊》世界发生混乱，主机无法继续掌控此世界。”
　　江晚星兴趣缺缺：“哦。”
　　系统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宿主，你的状态不对，是发生了什么吗？”
　　江晚星：“我捅了裴远霄一剑。”
　　那一剑他控制好了力度，伤口不深，也不伤肺腑。
　　可不知为何，江晚星总是心慌慌的，胸口还有些发闷。
　　“哦。”系统平淡地回应了一声，“你捅得主角还少吗？”
　　“不是这么说的。”江晚星犹豫了一下，“这次感觉不一样。”
　　系统猜测：“难道是宿主对裴远霄抱有的感情不一样？”
　　江晚星下意识地反驳：“不可能！”
　　系统冷静地说：“经过数据分析，我说得就是事实。”
　　江晚星与系统大眼瞪小眼看了一阵，最终落败了下来：“能不说这个吗？”
　　系统：“回到最开始的话题，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不应该在这里吗？”
　　系统解释：“此处是天塔，里面蕴含天道法则，可以看破这个小世界的奥妙。”
　　“也就是说，这里是唯一能够杀死裴远霄的地方。”
　　“但在剧情里，这座天塔不应该在这个时间点出现，除非是……”
　　江晚星接上了系统的话：“有人提前引出了天塔。”
　　系统：“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做。”
　　江晚星说出了他的名字：“叶道知。”
　　系统道：“叶道知经历了三个小世界，恐怕已经参透其中的奥妙，若是他将这个小世界占为己有，后果不堪设想。”
　　“而系统内部还有病毒没有解决，只能在天塔缝隙中暂时出现。”
　　“所以按照系统的优先级，先放弃此世界任务，与主角一起将叶道知制服。”
　　“制服？”
　　“换个说法——”系统毫无感情地说，“抹杀。”
　　“只是叶道知在此世界几乎无人能敌，所以宿主需要借助裴远霄的气运。”
　　江晚星的神情有些古怪。
　　系统问：“宿主有什么异议吗？”
　　“回到最开始的话题。”江晚星说，“我捅了裴远霄一剑。”
　　那么这样一来，裴远霄会帮他吗？
　　“分析中……”
　　“数据不足，分析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