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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煞血宗的大长老震惊且仇恨的看着莫凌天，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一心尊崇的人杀死。
　　“看在你这些年来尽心尽力的辅佐我儿子的份上，让你死个明白。”莫凌天一脸冷漠的看着那对他忠心耿耿的男人：“为了我们。”
　　“我……们？”煞血宗大长老不太明白。
　　莫凌天飞到了他的面前，而煞血宗的大长老似乎没有逃跑的意思，他就那么安安静静的让莫凌天的手穿破他的胸膛，从他的丹田里取出了他的元婴。
　　“你要知道，我是个自私的人。”莫凌天一手抓着血红色的元婴，一手将目光正逐渐变得空洞的大长老从天空推了下去。
　　大长老之所以不逃跑，是因为他知道受了重伤的自己很难从莫凌天的手上逃掉，而且……即便逃掉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活着。
　　莫凌天说，他是为了“我们”才杀他的，而他又说，他是个自私的人。
　　在头颅碰地之前，大长老忽然明白了，“我们”不包括他，“我们”是指两个人，莫凌天，和……
　　大长老看向了韩阳，最后露出了一丝笑。
　　这小子也算是他一手养大的了，犹记四百年前，那个孩子在被送到雪天宗之前哭着问他，他爹是不是不喜欢他，才把他送到煞血宗的死对头那儿？
　　那时候他才刚刚到元婴期，也差不多是现在的样子，身为魔修的他很难得的说出了安慰的话：“不，你父亲是因为爱你，才把你送进雪天宗。”
　　如今想来，他倒是安慰对了，不是作为棋子，是真的爱。
　　血，溅了一地。
　　随着大长老的死，战场变得极为安静，之后煞血宗仅存的弟子开始尖叫，逃跑，却一一被莫凌天给击杀，他的举动让所有人都不解，以至于仙盟开始怀疑他会不会是仙盟千年前安插在煞血宗里的一个卧底，不然怎么在这最后关头，杀光了所有自己人？
　　不，他不会是仙盟安插的卧底，他杀害了很多修仙者，也是引发这场战争的人。
　　此时此刻，偌大的煞血宗只剩下两人了，莫凌天和韩阳，可仙盟这边反而不怎么想动手了，因为他们真的太疑惑了。
　　韩凛盯着莫凌天抓在手上的那个血色元婴看了一阵，又看向韩阳手上的那个乌黑匣子，他忽然明白了什么，于是扭头问朝天：“你杀死那个魔修少年时，可看到了他的元婴？”
　　朝天还保持着龙的形态，它眼珠子往头顶上一瞟，只见它头顶的毛发中爬出了一只肚子胀鼓鼓的小虫来。
　　“没有！”噬灵虫奶声奶气的声音在这战场上显得很另类。
　　没有元婴……韩凛几乎肯定了什么，他盯着那乌黑小匣子的目光一厉，再次举起了手中的玄冰剑，只不过这次他没有用剑气来攻击，而是亲自上前斩杀。
　　却又被莫凌天给挡了下来。
　　莫凌天没有反击，他用鬼头枪把韩凛击退以后便在他和韩阳身边建立起了一个血色小结界。
　　“拿去。”莫凌天把大长老的元婴扔给韩阳。
　　韩阳接过了，却面色阴沉。
　　“你什么意思？”韩阳冷声问着莫凌天，“你把所有人都杀了。”
　　“怎么？”莫凌天微微侧头看着韩阳那张与他极为相似的脸：“别跟我说你在意那些人。”
　　韩阳沉默了，他对煞血宗里的人确实没什么感情，但大长老不一样……
　　韩阳垂眼看着自己手上的那个元婴，那巴掌大的小婴孩闭着眼睛，身上布着金色的字符，也不知被莫凌天用了什么秘术弄沉睡了。
　　这个是大长老的元婴，还没有死，而元婴是修士的另一条命，如果他将这个元婴唤醒，它可以生长，并长成新的大长老……
　　韩阳想到了一些事，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大多是些模糊不清的记忆了，但那是他幼儿时期为数不多的还算美好的回忆。
　　比起莫凌天这个生父，大长老更像是一个父亲，至少，他陪在他身边的时间远比莫凌天多多了。
　　韩阳抬眼，质问莫凌天：“唤醒它的法术是什么？”
　　莫凌天闻言皱起了眉头，这时候韩凛的攻击又到了，莫凌天于是拿出了数颗金丹和数百颗血红色的珠子嵌入了血色防护罩里面，这血红珠子便是刚才那些被莫凌天击杀的煞血宗弟子凝聚而成的血丹，金丹则是从战场上搜集来的，有了这些便能维持防御阵不破了。
　　在心里估算了一下这防护罩能抵挡的时间，略有些吃紧，莫凌天因此有些急躁起来。
　　“你又动情了，是修过仙的缘故吗？你总是轻易的对人动情。”莫凌天不悦的看着韩阳：“你这点可不像我。”
　　“你是你，我是我，即便你是我爹。”韩阳沉声再次询问：“唤醒它的法术是什么？”
　　莫凌天盯着韩阳看了一阵，而后淡淡说道：“你不需要知道。吃了它。”
　　韩阳睁大了眼睛：“什么？”
　　“我说，吃了它。”莫凌天重复，神色已有些不耐。
　　“不！”韩阳想不想便拒绝了，语气也变得激动起来：“我不会吃他的元婴！”
　　莫凌天眯了眯眼，竟伸手把大长老的元婴从韩阳手中夺了过来，在韩阳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张嘴便把那元婴塞入口中，咀嚼几下，咽入了腹中。
　　胃中不断的溢出灵力，莫凌天运转煞血大法迅速吸收，只片刻的功夫他的修为就又精进了一层，似乎随时都能突破到化魔期了，而他的外表也出现了一些改变，两鬓的白发没了，眼角的鱼尾纹也减少了许多，此时的他看起来不再像韩阳的父亲，更像是他哥哥。
　　这就是修煞血大法的好处，可以快速提升修为，在境界突破上也变得很容易，如果没有必须维持精血的吸收这个副作用，便是最完美的修炼功法了。
　　韩阳有些发愣，莫凌天见他如此又是眉头一皱，然后揭开了那乌木匣子表面的符咒，只见里头摆放着两个血色元婴，虽然表面遍布金色字符，脸蛋也很稚嫩，但依稀能从它们的眉眼辨认出它们分别是红粉娘娘和那长舌少年的元婴。
　　韩阳终于明白红粉娘娘为何要在他接过这个匣子以后，突然袭击他了。
　　“这两个你吃。”莫凌天说完便拿起一个元婴往韩阳嘴里塞。
　　韩阳把头扭开了，莫凌天以为他接受不了，韩阳却问：“你为什么不自己吃？你只要再吃一个你就能突破到化魔期了。”
　　莫凌天沉默了片刻，然后回道：“我若到了化魔期，随时都可能飞升上界，到时，你怎么办？”
　　韩阳看着他，表情变得怪异起来，而这时血色防护罩用力颤动了一下，罩子里的两人看向外面，原来是仙盟的人发觉事情不对，联合发动攻击，试图用蛮力破除这个罩子。
　　“快点吃了。”莫凌天催促。
　　韩阳又深深的看了莫凌天一眼，说了句：“我不懂你。”，这才张口吃那两个元婴。
　　被他吸血而死的人已经数不胜数了，吃两个元婴也不算什么了。
　　很奇妙的，元婴并不是那么的难吃，甚至没有血腥之味，这多少让韩阳消除了些心底的排斥，而在防雨罩破裂之前，他已经顺利从元婴中期一路飙升到元婴后期大圆满了。
　　“不错。”莫凌天满意的点头，这次他不等韩凛等人攻击，便主动破解了那血色防御罩。
　　嵌入防御罩里的数百颗血丹已经消耗光了，金丹倒还有剩余，莫凌天便把剩下的金丹收入手中，正好四颗。
　　“你感觉还差多少灵力能到达化魔期？”莫凌天问道，把两颗金丹抛给韩阳。
　　虽然元婴后期大圆满已经是能在此界横着走的顶级修为了，可面对这么多仙盟的人，他们父子俩虽能顺利离开却有败家之犬的感觉，但若达到化魔期，那么抱头逃串的便是眼前这帮人了。
　　韩阳仔细感受了一下，不确定的说道：“体内都是灵力，感觉马上就能突破了，但具体差多少，我估不准。”
　　莫凌天扫了眼两人对面的众多仙修，豪气的问道：“赌一把？”
　　韩阳心情愉悦，他很久没这么开心了，开心到觉得自己能堕入魔道真是太好了。
　　他曾以为只有韩凛能给他那种畅快到骨子里的兄弟豪情，可今儿他却在自己的亲生父亲身上感受到了。
　　他原以为只把他当做棋子在利用的父亲。
　　“赌一把！”
　　金丹入嘴，天地变色。


第166章　
　　……
　　没有人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当韩凛打开鬼界大门召唤出万千鬼差将煞血宗的弟子一一拖入地狱时，他们便觉得他们已经胜利了，可现在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父子俩步入化魔之期；　成为他们根本无法匹敌的存在。
　　魔气四溢，狂风呼啸；　天地间的气压低到让众人为之心惊，韩凛看着远处已化为人魔的父子俩；　紧紧的握住的双拳。
　　牺牲了这么多的人；　厮杀了这么久，难道就要这样功亏一篑吗？韩凛很不甘心，可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化魔期修士有多强大了，他不能白白让人过去送死。
　　汹涌的魔气自世间各处涌来，然后尽数被那父子俩吸取，他们吸取魔气的速度很快，以至于他们的头顶形成了一个双螺旋的漩涡，仙盟的修士都不敢轻举妄动；　如若此时靠近很可能会被那些狂躁又凶戾的魔气撕成碎片；　然而韩凛却动了；　他试图打断他们吸收魔气；　尽管他清楚这样很危险。
　　“师兄！不可！”紫珊仙子看出了韩凛的意图；　她慌忙阻止了他：“他们已经化为人魔；　而师兄你身为魂魄又耗费了大量魂力，哪是他们的对手？！”
　　韩凛面目肃穆，眉头紧皱：“可现在不阻止；　我们雪天宗就再无机会了！”
　　紫珊仙子闻言悲戚起来，她红着眼眶说道：“也许……这就是雪天宗的命运，所谓天道轮回，我们强盛了千年的时间，而如今天道要我们没落了！想想我结婴前的预感！”
　　韩凛神色微变，他原以为他和小胖隐瞒关系便已破解了紫珊仙子的预感，可他现在才知道，紫珊仙子的预感并没有出错，其实不是仙盟不帮雪天宗，而是仙盟根本帮不了！
　　这一切是注定吗？雪天宗注定要从此没落了吗？
　　韩凛抬头看天，阴沉沉一片，他又回头看了眼身后，韩宇飞带领的雪天宗修士经此一战只剩下百人而已……
　　回想曾经，他突破化神之境时，是雪天宗最强盛的时期，门下弟子过万，个个神采奕奕、豪情万丈，修真界没有人不仰慕的，可如今……
　　韩凛神情有些恍惚了，心底一片悲凉，这时候紫珊仙子又哀声劝道：“我们撤退吧，师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韩凛又看了眼周围，见观月姥姥等人都在看着他，而他们的眼底已无丝毫战意，于是闭眼叹息，“撤退。”
　　吸收着魔气的莫凌天注意到了仙盟那边的动向，他于是冷冷一哼，抬起一只手往手心凝聚魔气弹，以他如今的修为灭掉这些仙修不过一招而已，然而在他出招之前却注意到飘浮在他身边的韩阳盯着韩凛离去的背影久久不愿移开眼睛，于是他沉默片刻，最终将那凝聚出的魔气弹消散了去。
　　而下方的林子里，田子轩欣喜的看着已突破到化魔之境的韩阳，由衷的为他感到高兴。
　　太好了，主子今后都不会有性命之忧了。田子轩这样想着，然后低头去看被他抱在怀里的王小胖，却见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那张清秀可爱的小脸上有着冷峻之色。
　　田子轩心中一惊，便听到王小胖问他：“你为什么笑？”
　　刚才田子轩看战斗看的入迷，一时忘了给王小胖补充迷药，所以这会王小胖已经能开口说话了。
　　“我……”田子轩陷入了慌张，他焦急了想了想，然后说道：“我替仙盟能顺利离开感到高兴。”
　　王小胖却没有以前那么好唬弄了：“可你刚才看的人是韩阳！”
　　田子轩顿住了，王小胖又盯着他看了好一阵，然后费力的支撑起疲软的身体，挣扎着从田子轩的怀里爬了出来。
　　被迷药晕了整整四天，身子变得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样，王小胖喘了几口气，哆嗦着双手从腰间的储物袋里拿出解毒剂倒进嘴里，虽然不是专门的解毒剂，但多少起了些效果，王小胖又盘腿运转功法，希望能快些将药效驱散。
　　田子轩是有解药的，于是拿出来递给王小胖：“给……”
　　如今战斗已经结束了，他没必要继续困着王小胖。
　　“不必！”王小胖却伸手一挥，把田子轩递给他的解药拍飞到了地上：“事到如今，给我解药有意义吗？！”
　　田子轩抿直了嘴唇，坐在一旁不说话了，而王小胖一脸怒气，闭上眼睛继续祛毒。
　　王小胖整整运转了几百周的功法才彻底将体内的毒素清除干净，等他睁开眼睛时已是两天后了，韩阳和他老爹莫凌天早已离开，而田子轩一直安安静静的呆在旁边给他护法，防止森林里魔化的动物接近他们。
　　看到田子轩还在，王小胖不高兴的用鼻子“哼”了一声，便召唤出他的本命法宝打算离去，田子轩见他要走本想伸出手拉住他，但见王小胖神色冷漠便低落的缩回了手，到喉咙里的话也咽了下去。
　　王小胖跳上百味锅，却没有立即离去，而是背对着田子轩站了一阵，尔后板着脸说道：“我气你对我用毒，但想到你一心为我便生不起怨恨，但唯独一点我憋在心头很不痛快。”
　　王小胖话语一顿，才接着问道：“你跟着韩阳那魔头，究竟是被他所威胁还是……心甘情愿？”
　　田子轩睫毛一颤，脸色变得苍白起来，他低头一叹，等再次抬头时眼睛已经蒙上了水雾：
　　“对不起。”
　　田子轩没有正面回答，可他的这句“对不起”已经让王小胖明白了一切。
　　王小胖没有转身，可他的背影却微微颤抖了，并问的用力，问的绝望：“为什么？”
　　田子轩努力忍住自己的眼泪：“就跟……你愿意为你师尊改变、杀人、甚至无视自己性命一样。”
　　“你……”王小胖不可置信的回头，眼睛瞪的极大，目中带红：“你爱他？！”
　　田子轩低头哽咽，似羞愧难当：“对不起……我也不想……我也没想到……”
　　他原以为自己在经历过那些肮脏又黑暗的事情之后，他今生都不会对人动情了，他没资格爱女人，而且排斥男人，可当他和韩阳相处的越多，他就越被他所吸引。
　　王小胖气极了，以至于变幻出雷鞭反身对着田子轩便抽了过去，他抽的用力又迅速，而田子轩根本没想到他会打自己，所以闪烁着电弧的鞭子狠狠的落到了田子轩的脸上，瞬间将他那张极为俊美的脸蛋抽出一条狰狞的血痕出来。
　　这一鞭子下去，田子轩愣了，王小胖也愣了，继而他茫茫然的后退了一步，眼睛弥漫上漆黑：“对不起，我……我只是……”
　　他奔赴这个战场，并不单单是为了韩凛，亦是为了田子轩！他多想把田子轩从魔窟里救出来！还想好了怎么劝说韩凛让他重新收田子轩入宗门！可现在他才发现一切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人家根本不需要他救！
　　没有什么比这更难过的事情了，王小胖真的不愿相信这一切。
　　田子轩只觉得左脸颊火辣辣的疼，但他没管，而是含泪看着身上散发着淡淡魔气的王小胖，和他那双漆黑的眼睛：“我不怪你，是我背叛了你，背叛了雪天宗。”
　　王小胖握着鞭子与田子轩对视了好一阵，然后猛地扭头飞走了，留下一句话：“你好自为之！”
　　田子轩愣愣看着王小胖飞远，直至消失不见，他瘫坐在地上呆了许久，然后慢慢起身，穿过弥漫着瘴气、四处躺着尸骸的森林，踏入了覆盖着积雪的山脉。
　　很久以前，这座高耸入云的大山充满灵气，穿着雪白道袍的修士在茫茫白雪中来来去去。后来，这座山渐渐染上血腥，白袍变黑袍，就连雪花也掩盖不住罪恶的气息。现在，什么都没了，安安静静，空空荡荡，如同一个死域。
　　雪，又下了，夹杂着黑色的灰烬，飘飘洒洒的落到了田子轩的身上，他低着脑袋一步一个脚印的踩着阶梯，然后到了他的那个小院落。
　　设下的结界还在，阻隔着魔气进入院子里，只见里头生长着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与四周的荒凉形成鲜明的对比。
　　田子轩推开院子的围栏走了进去，截然不同的空气让他浑身一轻，这会忽然体会到韩阳为何坚持让他守着这个院子了，只因有一个熟悉的地方真的很好。
　　他会一直守着这里的。
　　田子轩苦涩一笑，又推门进屋，便看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懒散的坐在窗边的椅子上。
　　田子轩愣住了：“主子……你怎么在这……”
　　田子轩没想到韩阳还会在这，当韩阳和莫凌天离开时，他并不认为他们会回到这座山里，毕竟煞血宗如今只剩下他们父子两人了，名存实亡。
　　“你不也在？”韩阳笑的自在，一如既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见他如此，田子轩忽然想哭了，而韩阳朝他招手：“过来。”
　　田子轩自是听话的过去了，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