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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啧，别揉乱了。”顾厌看着他，“很漂亮，真的，这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眼睛。”
　　沈存顿住了动作，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顾厌。
　　顾厌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心里升起某种预感：“你刚刚，要说什么？”
　　“你没有男朋友，是不是。”沈存道。
　　顾厌脊背绷直：“怎么没有？”
　　“这两个月我几乎每天和你在一起。”沈存慢慢地说，“从来没见过你联系什么人。谈恋爱的话，不应当是这种状态吧。”
　　顾厌操了一声：“两个大老爷们儿谈恋爱，肯定不会黏黏糊糊的。”
　　沈存发出一丝轻笑。
　　顾厌被他笑得有些窝火：“你不相信？”
　　“不敢，我相信有人用脑电波谈恋爱。”沈存道。
　　“你大爷。”顾厌抄着手，不冷不热地道，“问这事儿干嘛，转行做红娘？”
　　“想确定一下而已。”沈存勾唇笑。
　　顾厌沉默半响，神情由惊怒渐渐转为平静：“沈存，这不是一件随意的事。”
　　沈存怔了下：“对不起，我……”
　　“我是说，你。”顾厌沉声道，“我不知道你考虑了多久……你可能，可能最近总是和我在一块儿的缘故，对自己的性向也产生了动摇……总之，不要因为新鲜和好奇而靠近这条路。”
　　沈存抿嘴看着他，神情晦暗不明，像一棵伫立在雨幕中的白杨树。
　　顾厌瞥过眼睛：“你懂我意思，就这样吧。我上去了。”
　　沈存站在窗前，看着顾厌消失在了楼梯转弯处。
　　夜幕沉沉，窗外的萤火虫也飞累了，收敛起小翅膀趴在红色蘑菇上面。那个人一走，整个世界都冷寂下来了。
　　沈存胸口憋闷，仰面坐在了布艺沙发上。客厅中阒静无声，沈存却听到了楼上开关门的微小动响，以及一声低沉的叹息。
　　这道叹息带着夜色的幽凉与樱桃香气，兜兜转转地叹到了他的心里。
　　……
　　第二天清晨，众人被一阵山摇地动的轰鸣声惊醒。顾厌连跑带颠地窜了出去，鞋都没来得及穿，以最快的速度召唤出【绞杀叶地龙】和【黑羽夜莺】，遮挡住刺目的阳光，鬼头屋终于稳住阵脚，没有缩回地下。
　　“好险。”顾厌抹了一把汗，看着飞逃出来的三人说，“鬼头屋缩回的时候，如果人也在里面会怎么样？”
　　“有猜测称会一同被带到【归墟之境】。”风凭身上还穿着睡衣，“传说历史上一些失踪的驭灵师，就是没来得及跑，被鬼头屋一起带走了。”
　　顾厌看着眼前灵秀唯美的【美梦】，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池舟打了个呵欠。
　　“进去吧。”沈存拍拍顾厌的肩膀，动作语气中看不出半分异样。昨晚的事情似乎并没有对他产生影响。
　　“哦，好。”顾厌笑了笑，一颗心落回肚子里。
　　几个人昨晚没少折腾，尤其是顾厌和风凭，稳住鬼头屋后又回去睡起来。这一睡就睡到日上三竿。
　　再次醒来时，沈存和池舟已经帮李铭悦叫回了魂。两人去药店买了盒舒肝散，这种药清热降火，苦得一批，两人谎称是求来的符水，让老太太给李铭悦灌了下去。
　　一碗黑药下去，李铭悦果然大好。都能上蹿下跳的指着俩人大叫了。
　　“再吃三天，每天三顿。就能巩固了。”沈存微笑着将剩下的药包交给老太太。做戏做全套，池舟用油纸换掉了原包装，不是专业人士的话还真不容易发现。
　　老太太如获至宝，发誓一定会让宝贝孙子按时吃，李铭悦脸都吓绿了。
　　……
　　顾厌听得大笑不止：“你们太坏了。”
　　“总要给些教训。”池舟说。
　　顾厌喝了口水：“什么时候去校史馆？”
　　“你们如果休息好了，就在今晚吧。”沈存道。
　　顾厌看了风凭一眼，点头：“好。”
　　“希望有神奇的发现。”池舟撑着下巴，慢悠悠的说。


第49章　花影双行斩（十二）
　　四个人白天窝在【美梦】里休息够了；　到了晚上闲得发慌；　本来约好半夜两点钟夜探校史馆，结果到了十一点顾厌就坐不住了。
　　“走吧。”顾厌关掉符咒页面，把两条长腿从茶几上收回来；　“再等下去老子要长蘑菇了。”
　　躺在沙发上假寐的风凭睁开眼睛；　看向正在和池舟下飞行棋的沈存。
　　“现在还早吧。”沈存看了眼时间。
　　“走过去呗。”顾厌说，“明天才开学，今晚学校里不会有小孩的。我们用隐形咒溜进去，保安人员更不可能会发现。”
　　沈存看顾厌屁。股上长刺似的坐不住；　无奈地把下了一半的飞行棋收起来：“好。”
　　指尖捏着骰子一语不发并被沈存无视了整个过程的池舟：“……”
　　你们开心就好：）
　　顾厌撤掉所有的咒诀，和伙伴们朝着天晟中学走去。
　　不知是不是开学将至的原因，这一天L市的夜晚少了些许烟火气；　街道上接连不断地驶过川行车流，闲逛的行人却寥寥无几。四个人真是无聊到极点，竟然真的从市郊的别墅区一路步行到了市中心。
　　灯火璀璨，霓虹流彩；　这座玻璃城市在暮色的笼罩下；　幻化出疏离又唯美的夜景。
　　“穿过这条商业街，天晟中学就到了。”沈存说。
　　“嗯。”
　　匹配脉灵之后；　顾厌的体能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发生了巨大变化。走了如此漫长的路程，他的身体没有不适，就像绕着四百米的操场走了一圈似的轻松。
　　驭灵师应该转行去做运动员啊。顾厌心想，不费吹灰之力就能为国争光。
　　午夜时分，商业街有泰半的店铺都打样了。顾厌路过一扇橱窗时；　眼中蓦地闪过惊艳之色，沈存也同时顿住了步伐。
　　“真漂亮。”顾厌赞叹道。
　　橱窗周围布置着香草藤曼，淡淡的熏香似乎透过玻璃窗飘了过来。银色细沙铺满了地面，在清丽的月光下漾起唯美璀璨的光华。一件粉蓝色的小纱裙被展示在角落里，在静谧的世界中，它像个安静孤独的精灵，独自守护着某个秘密。
　　“脉灵可以换衣服吗？”顾厌流露出老父亲的慈爱微笑，“吉吉穿一定会很合适。”
　　风凭想象了下祈愿姬换上小纱裙的样子，喃喃地附和道：“是的啊，很合适。”
　　“买下来吧。”沈存生平第一次升起购物欲。
　　顾厌扫了一眼价格牌，饶是素来大方的他也禁不住眼角一抽。这间店门面瞧着挺低调的，价格却张扬的很，后面带着一串零。
　　池舟看着三个大老爷们儿中邪似的杵在女童服装店门口，仰着脖子一脸痴迷状，登时觉得这个世界说不出的魔幻。
　　“诸位，不走了？”池舟抬抬眼皮。
　　“嗯，等一会儿。”沈存心不在焉地应一句，提步就往店里走。
　　“你干嘛？”顾厌扯了他一把。
　　“买衣服。”沈存说，“你不是也很喜欢？”
　　“别别。”顾厌扯住他不放手，“我家闺女还是我来伺候。”
　　沈存也不管衣服被他扯得变了形：“我是吉吉的干爹啊，客气什么？”
　　“你他妈知道‘干爹’代表什么意思不？”顾厌道。
　　沈存还真知道一点，从善如流地改口：“我是她干爸。”他掰着顾厌的手：“所以别跟我客气。”
　　价格表上的一串零多的跟糖葫芦似的，顾厌还真没法不客气：“干爸谁给你封的，脸真大啊你。”
　　“抓阄得了。”池舟看着推推嚷嚷的两人，点了一根烟：“要么五五开，合体买。”
　　顾厌险些被口水呛住。只怪平日里接触了太多不和谐的信息，听到‘合体’两个字，脑子里全是马赛克的画面。
　　“别、别他妈乱说话。”顾厌道。
　　池舟松松地咬着烟：“给你们五分钟，别磨蹭。”
　　顾厌不松手，沈存只好勾着他一同进了店里。风凭看着嬉闹的两个人，不由自主地弯起眼睛。
　　顾厌仍在扑棱，沈存只好把他半制在怀里，一路吵吵闹闹地找到店员。风凭收回视线，冷不防扫到池舟正出神地望着他。
　　风凭心口一跳，若无其事地将头偏到另一侧。
　　池舟呼出一口烟，浓白的烟雾随风消散在空气中。他也转过头，一手插。进口袋，眸光随意看向不远处的行道树，流彩的霓虹洒落在他冷玉一般的面容上，像一尊孤独俊美的夜游神。
　　池舟狠狠吸了一口烟，他做这个动作时，会毫无保留地露出中指外侧的纹身。
　　Typhoon。
　　池舟原想纹‘wind’。他手指生得漂亮而修长，纹身师便觉得‘wind’单词太短了，建议他换成‘Typhoon’。
　　台风。
　　是更加强烈的，不知所措的爱意。
　　池舟半阖起眼眸，从鼻腔喷出最后一口烟。
　　顾厌和沈存终于从服装店里出来。池舟看着一脸不爽的顾厌，不怀好意地问：“怎么付的？”
　　“合体。”沈存勾唇道。
　　“去你大爷！”顾厌瞬间炸毛，“再提那俩字儿信不信我抽你？”
　　沈存笑着勾过他的肩膀：“信信信，时间不早了，走吧。”
　　顾厌甩开他胳膊，耳朵尖有点发红。
　　池舟瞥了眼别扭的顾厌，莫名间觉得丫还挺纯情。
　　他们把小裙子暂寄在了店里，打算从校史馆回来再拿。店员小姑娘一想又能见到两个大帅哥，忙不迭的把衣服收起来了，生怕他们带走了似的。
　　商业街走到尽头，霓虹退散，只余两排路灯。四人撑起隐形咒，纵身一跃跳进了天晟中学。
　　天晟中学是一所不差钱的学校，但这会儿深更半夜的，又没有开学，路灯都是熄灭的，整座学校乌漆抹黑。一幢幢大楼好像蛰伏在黑暗中的鬼影，注视着四人的临近。
　　风凭率先找到一个路线示意图，他手机几乎运行不动拍照软件，就让顾厌拍一张下来。
　　“不用。”顾厌眯眼盯着路线图，“我看两眼就能记住。”
　　……风凭差点儿忘了这是一颗最强大脑。
　　顾厌把路线图印到了脑子里，招呼道：“走这边儿。”
　　天晟中学面积颇大，其中的硬件设施还要好过L市某些三流大学。四人走过沥青大道，又穿过林间石子路，终于找到熊孩子们的冒险基地——天晟中学校史馆。
　　这是一栋，可以称得上袖珍的三层小楼，风格偏西式。虽说在夜色中所有建筑都是黑影，但这栋楼的颜色尤为漆深。沈存仔细看了看，发现小楼的外层就是灰青色。
　　灰扑扑的小洋楼。外面拉了一圈绳子，地放了好几个禁止入内的路牌。
　　四人直接跨过圈绳，找到校史馆正门。这个小门被刷成棕红色，主体建筑不大，门也是小巧的，沈存进的话估计能磕到头。
　　门上非但别了一把大铜锁，门缝处还贴了两道明黄色的封条。
　　“如此严防死守，都要勾起我的好奇心了。”池舟咧咧嘴。
　　“李铭悦说有扇窗户没封死？”沈存问。
　　“嗯。”风凭道，“但是出了好几起事件，估计学校也注意到校史馆了。”
　　“先找找看。”沈存道。
　　三个人转身，走了两步发现顾厌还站在门前。
　　“顾厌哥？”风凭扭头叫他一声，“你在看什么。”
　　顾厌摸着下巴：“封条上的文字似乎是某种……咒语。”
　　“咒语？”
　　冷不丁听到这个词，三人都觉得特别的不适。
　　“我在一本民间风俗书上看到过。”顾厌沉声道，“是一种封印邪灵的咒语，但它本身的含义就很邪门儿。”
　　风凭后背发毛：“这里面……究竟有什么？”
　　“不管是什么，揪出来打一顿就是了。”顾厌扬扬眉，“走吧，找窗户。”
　　四人是在后墙上找到那扇窗户。之所以能肯定，因为整个一楼只有一扇窗。
　　“似乎重新封死了。”沈存打量着棕红色的窗户，伸手扣住边缘，轻轻巧巧地一掰，整扇窗户就这么被掰下来了。
　　池舟嗤笑道：“后勤部又有得忙了。”
　　沈存耸耸肩，一手撑着窗台跳进去：“来。”
　　沈存等伙伴们全部跳进来后，重新把窗户塞了上去。这样从外面看的话，不会被轻易发现。
　　几个人从一楼逛到三楼，又从三楼晃回一楼，不得不承认，校史馆果真是个平淡到无趣的地方。墙壁上挂满了历届校长的大头像，整齐划一的书架上摆着古旧的书籍，三楼有间小房子专门辟出来，盛放校庆时各路高校赠送的礼物与信件。除此之外，目光所及之处，竟然没有别的东西了。
　　“不对劲。”顾厌眯缝了一下眼睛。从门口的画了符文的封条来看，越是寻常越是可疑。
　　“仔细找找。”池舟道。
　　“慢着，我来。”顾厌止住众人的动作，打了个响指，一团金色雾气砰得炸开来，里面蹦出了几十只小飞虫。
　　“【觅觅仙】？”风凭看着小飞虫道。
　　“嗯。”
　　驭灵师仅能发现灵力波动明显的情况，如果是细微的波动，只能靠【觅觅仙】来探寻。当初在九节青龙村的时候，如果顾厌会这个咒诀，去找那位“神秘的驭灵师”的时候就不会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乱转了。
　　一小团觅觅仙齐齐震动翅膀，抖出淡金色的烟雾。一缕缕的金雾缓环形弥散，慢慢地笼罩住整个校史馆。几息之后，有只觅觅仙突然发出吱吱的叫声，首当其冲朝着某个方向飞了出去，其它的觅觅仙争先恐后地追在后面。
　　“有发现。”顾厌眼睛一亮，“过去看看。”


第50章　花影双行斩（十三）
　　“觅觅仙还挺实用的。”沈存说；　“驭灵师太过于依赖脉灵的力量了；　有很多咒诀应该推广起来。”
　　“我猜你会请我做代言人。”顾厌偏头冲他笑了笑。
　　“看路。”沈存往他后脑勺上弹了一下。
　　觅觅仙收起翅膀，嗡嗡嚷嚷地停在了一楼墙角的一块铁板前面。这铁板黑乎乎的，被铸在了灰青色的墙面上；　在夜色中完美地伪装成一体。
　　风凭蹲下身；　敲了敲铁板的边缘，封得很严实。
　　“大家往后退开些。”风凭道。
　　几人依言照做。风凭手掌心噗地升起一簇焰火，沿着铁板边缘炙烤起来。
　　不过几秒的时间，顾厌感觉整个校史馆的温度开始疯狂飙升；　豆大的汗珠从三人的鬓角滚落下来，被汗湿T恤紧紧贴上了脊背。
　　顾厌扯起领口擦汗：“阿凭不怕热？”
　　“他还好，耐高温。”沈存的睫毛都被汗水濡湿了。
　　池舟又往后退了几步；　皱着眉将头抵在一面书架上，薄薄的嘴唇毫无血色。因为自身脉灵的原因，他是几人中最不耐热的体质，脑子晕乎乎一片。
　　“好了。”风凭熄灭火焰；　将手指探进铁板与墙壁的缝隙处；　掰住往外一卡，整个铁板被掀了下来。
　　一阵阴湿的风从黑洞洞的入口呼地吹过；　将校史馆里闷热的空气席卷而尽。与阴冷的风一起掀上来的，还有某种一言难尽的腥臭。
　　风凭歪头咳了几声。
　　顾厌和池舟当场就骂了出来：“这他妈别是个粪坑！”
　　沈存的五官要比常人敏锐得多，一瞬间差点被熏晕，捂着口鼻连退了七八步：“这味儿，上头……”
　　顾厌想笑又不敢笑；　生怕再吸进去更多臭气。
　　池舟一手捂住鼻子，另一只手往背后做了个拔的动作。收回来的时候，顾厌就看到一把小旗子蓦地出现在池舟手中。
　　旗面呈黑金色，精致古朴，镶边繁丽，中间有个用金色漆纹绘成的字。顾厌没有认出是哪种字体，隐约间能看出来是个‘嗅’字。
　　“什么东西。”顾厌扬扬下巴，问沈存。
　　“【六识六魂幡】，池舟的天赋道具。”沈存道。
　　顾厌好像记得明涧说过，池舟有件天赋道具特别恶心，说得就是这面小旗子了？既然叫六识六魂幡，那么岂非有六面？
　　池舟单手握住旗幡，随意的在空中挥了两下。顾厌只觉得鼻子一样，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下一秒，他就什么也闻不到了。
　　顾厌眨眨眼睛。紧接着看到风凭和沈存也打了个喷嚏。沈存打喷嚏的时候声音不大，动作幅度也不大，眼睛会受生理反应眨一下。
　　……有点萌。
　　顾厌终于能正常呼吸，好奇地问：“所以，这是一面能封印嗅觉的旗子？”
　　“嗯。”池舟把旗幡收起，“六识六魂幡，分别对应人的眼、鼻、口、耳、神、心。对其感应有三个小时的封印效果。战斗状态中使用效果会大打折扣。”
　　顾厌突然间明白为什么明涧说这是件恶心的道具了。六识六魂幡一出手，中招的人岂不是会成为瞎子聋子甚至傻子……
　　恶心的腥臭味儿一消失，几人的士气大振。沈存走到洞口探了下，洞口通往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池舟用手机上的手电筒往下照了照，明亮的光照穿进去半截就看不到下面了。
　　“有多深？”顾厌问。
　　沈存和池舟估摸了两秒，愣是没估摸出来。
　　“下去看看。”风凭道。
　　“万一下面是张血盆大口怎么办？”顾厌说，“就等你跳下去填肚子。”
　　“你有主意？”沈存偏头问他。
　　“试试吧，希望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