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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沐乖乖闭了嘴。他突然想起来，为了防止家里冻结自己的帐户，黎嘉牧一出家门就跑去把自己所有的钱都变成了游戏充值序列号。不愧是被称为新一代氪金王的男人，他从家里跑出来才一个月，就已经把钱都花光了吗？！
　　江沐的目光又飘回了浴室：“怎么办？1200够洗个澡吗？”
　　颂薛v2。6：“够。”
　　江沐精神一振：“够？”
　　颂薛v2。6：“够你在B区最好的浴室洗个屁了。”
　　妈的这人工智能有毒啊！
　　江沐又一头扎回了浴室：“那我用那个水洗了算了，难受就难受点吧。”
　　“等等，”颂薛v2。6的电光屏又闪了闪，“我查到还有2张10000星晶币的充值序列卡没使用，去转卖掉。”
　　在这个年代里进行交易主要用三种方式，第一种是常见的商场，第二种是里世界，第三种是星联网交易行。商场和里世界里卖的基本都是实体物品，像序列号这种虚拟物品，大家一般都选择放在星联网交易行里进行交易。江沐有黎嘉牧的记忆，很快就摸清了交易行的使用方法，他看着交易行里一列列标着9998的同类序列号，把自己的两张卡挂了上去，在价格里输入9997。
　　交易行里是按价格从低到高排序的，系统会自动屏蔽那些价格与物品价值严重不符的交易信息。很快江沐的信箱里就传来自己的物品被秒的信息，扣掉10％的抽成，两张卡一共卖了17996。4。
　　“真够黑的。”江沐抽抽嘴角，心在滴血。
　　颂薛v2。6沉默了一会，安慰他：“没事，谁让咱们急着用钱呢。”
　　江沐吃了一惊，正想夸他怎么变得这么随和，就见颂薛v2。6抬起了自己的光炮：“我去炸了这个奸商网。”
　　江沐扑上去抱住它的光炮：“冷静一点啊喂！”
　　《论我家的金手指怎么这么暴躁》
　　砸锅卖铁凑了差不多2W星晶币，江沐把房间收拾了一下，抱着自己收拾出来的垃圾按下电梯。颂薛v2。6两手空空地悬浮在空中，跟在他身后，活像个有小厮给他开道的官老爷。尽管有心把垃圾扔给颂薛v2。6拎，但想到那支黑粗黑粗的光炮，江沐还是死了心。
　　老式电梯吱噶吱噶地□□着合上了，几秒钟后，江沐和颂大老爷已经出现在一楼。
　　江沐从黎嘉牧的记忆里得到了不少关于这个时代的信息，但当这个外面的世界□□裸地出现在他面前时，他还是震惊了。
　　一个看不到边的透明的罩子罩在他们头顶，不断有黄沙噼噼啪啪地撞在罩子上，抬头都看不到天空，目之所及全是一片惨惨的黄色。因为黎嘉牧租的房子地段相当偏远，金属路基还没有铺上，早已沙化的土地上没有一点绿色，一脚踩上去，地面的温度有些吓人。
　　黎嘉牧那点少得可怜的历史知识出现在江沐脑海中，现在是5034年，由于人类过度的索取让地球的资源近乎完全枯竭，连续几次大灾变之后，人口锐减，有幸在大灾变中活下来的人集中在一起，建造了这座千疮百孔的人造城。在这座已经有2000多年历史的人造城中，别说所有文明都已经全部断代，人类连这颗星球原来是什么样子都已经完全忘记。
　　金属，金属……还是金属……江沐看着这座只有冰冷冷银白色的城市，突然感到有些悲凉。

　　第5章

　　这个星球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江沐心中一阵发颤，不知不觉眼眶就红了。
　　一只机械臂突然伸出来，在他背上拍了拍，颂薛v2。6就那么用黑漆漆的电光屏对着他。
　　这个人工智能，他懂吗？这种巨大的落差，他一定懂的吧？毕竟他和自己来自同一个时代，见过这颗星球最生机勃勃的时刻，他一定懂的吧？
　　江沐心下突然安定了，他微微笑了一下，擦了擦眼角的泪，正准备开口说点什么：“颂……”
　　然而颂薛v2。6的一句话就让他破了功：“你的尿怎么从你眼睛里出来了。”
　　这个先日狗后来又被狗·日了的机器人！
　　“那是眼泪！眼泪！”江沐炸毛。
　　颂薛v2。6：“哦。挺像尿的。”
　　江沐气昏了头，跳起了想给这个机器人点颜色看看，但是眼角不经意扫过指尖，然后他就愣住了。他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黄黄的液体，颂薛v2。6不说他还不觉得，现在一看，他居然越看越像尿……
　　江沐：“为什么我的眼泪会是这个颜色？”
　　颂薛v2。6老神在在地道：“可能傻·瓜的眼泪就是这样的吧。”
　　“你嘴巴积点德会死吗？”
　　颂薛v2。6飘得高了一点，用两只没有手指的机械臂把江沐的手夹到自己面前，黑乎乎的电光屏上放出一道蓝光，来来回回地扫描了一番后，它总结道：“是为了让劣质营养剂看起来更可口所添加的色素。吃多了会脸黄。”
　　“是吗？”江沐凑上去闻了闻，怎么闻都觉得有点异味，“怎么还臭臭的？”
　　颂薛v2。6把两只机械臂在江沐衣服上擦了擦：“那是你手的味道。个人卫生要注意啊。”
　　江沐：“……”
　　在一万匹草·泥·马的奔腾声中，江沐走到街边站台上按下了搭车键，一辆半新不旧的飞艇从远处飞来，带着风声在他面前停下。飞艇地保护罩自动打开，江沐抱着颂薛v2。6爬上去坐好，在飞艇的地图上找了找，很快锁定了B区最大的洗浴中心。设定好目的地之后，透明的护罩缓缓升起，“咻”地一声冲了出去。
　　飞艇在空中沿着一定的轨迹平稳飞行，江沐厥着个腚趴在保护罩边上向外看。人造城里的人口并不多，江沐看到的大多数在外活动的都是机器人，偶然出现一两个人类，一张脸都蜡黄蜡黄的，一看就知道是劣质营养剂吃多了。
　　飞艇越飞近B区，人口就越多，江沐一看他们的脸就笑了，红红绿绿的什么颜色都有，看脸就知道B区附近的营养剂颜色有多丰富。不过进了B区中心之后大家的脸色就相对要正常很多了，虽然也有一点发黄发绿，但程度明显比C区的人要轻很多。
　　飞艇在B区兜兜转转，最后在洗浴中心停了下来。江沐从飞艇上下来，突然发现自己的飞艇挺扎眼的。四周停着的都是外形炫酷、一看就就高档得不了的飞艇，还有几辆半新不旧的磁悬浮列车，自己的免费公用飞艇挤在它们中间，寒酸得不得了。
　　“您好。”一进入洗浴中心的大厅，几个机器人就迎了上来。这时候就显出机器人与机器人之间的差距了，一个套着工作服的银白色机器人操着一口流畅的电子音向他发出热情的问候，然后殷勤地问他自己能为他做什么。
　　江沐看了一下机器人光屏上的菜单，要了一间价格适中的单人浴室，然后瞟了正在四处打量的颂薛v2。6一眼：“你看看，机器人与机器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颂薛v2。6：“这种机器人，放在我年轻时早一炮轰了它了，一点属于机器人的尊严都没有。”
　　江沐：“……”卧·槽，那人类的尊严呢？被狗吃掉了吗？
　　洗浴中心的机器人把江沐带到订好的房间就离开了。江沐刷卡开门，一个在他看来有些简陋的浴室出现在他的面前。毛巾架，一浴缸的水，沐浴露，这种条件要是放在他们那个时代也就比澡室好一点，但是在这里，已经花掉了他一万多星晶币。水在这个时代比黄金还要值钱。
　　看到水，江沐全身上下都痒了起来，仔细算起来，他上辈子穷得连床位都快租不起了，哪里有浴室这么奢侈的东西，这辈子水又这么贵，这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好好洗过一个澡呢。他很快把自己那些感慨打理好，欢呼一声扎进了浴室里：“洗澡了！”
　　这时候颂薛v2。6突然问了他一句很奇怪的话：“你吃饱了吗？”
　　江沐：“……”吃饱又怎么样，没吃饱又怎么样？这个人工智能不会是要他毛巾沾水裹着沐浴露吃吧？
　　颂薛v2。6的电光屏变成了白色，江沐知道这是它在翻白眼的意思：“饥忌浴。”
　　“WTF？”文绉绉的话从一个机器人嘴里说出来，把江沐雷得一愣一愣的。
　　“《四时调摄论》曰：饥忌浴。谓腹虚不可复令耗气耳。”颂薛v2。6看江沐听得云里雾里，只得又用白话给他解释了一遍，“饥饿的时候肚子里没东西，但是洗澡其实是很消耗体力的，所以要是洗澡的话，会过度耗气，不利于身体健康。毕竟我是个养生系统的人工智能管家。”
　　“啧啧啧，”江沐上上下下地把它打量了一遍，“亏你还记得你是个养生系统的管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棺材铺的销售机器人呢，能气死一个是一个。
　　颂薛v2。6的电光屏幽幽地对了过来：“你什么意思？”
　　虽然是在外面，但光炮余威仍在，江沐一抖，赔着笑合上了门：“放心吧你～我心里有数的，你出去逛逛，一会儿出来我叫你～”一看这个人工智能就是个残次品，万一惹火了它当场失控，他就只能满世界日狗了。
　　“哼。”
　　饶是江沐怂得极时，颂薛v2。6的一声冷哼还是穿透门板传了进来，惹得江沐腿肚子一阵抽筋。
　　浴缸里满满的都是水，尽管有些混浊，但至少不会让皮肤产生那种刺痛的感觉了，味道也已经经过处理。江沐眯着眼把自己整个人都浸到水里，舒服地叹了口气。
　　江沐按下了浴缸上面那个持续加热的按键，将水温保持在自己喜欢的温度，然后他长·腿一伸，把头靠在浴缸边上，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这是他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这么轻松。
　　“我们坚持，人活着不是为了梦想，也不是为了成功，而是为了饮食、睡眠和运动。”
　　饮食、睡眠、运动……江沐细细地品味着这六个字，笑得有些苦涩，这就是好好活着吗？
　　父母离婚早，家境不乐观，母亲一个人含辛茹苦拉扯他长大，江沐从小就担负了太多的期望，学生时代的彻夜苦读，毕业之后的连夜工作，欠债之后的疲于奔命，他整个人都像一根绷紧了的弦，没有一刻放松下来过。他曾经那样地渴望成功，渴望着出人头地，而现在……他累了，他只想好好感受一下活着的快乐，再不想去追逐那虚无飘渺的“出息”，不过如果母亲知道他有这样的想法，应该会给他一耳光吧。江沐苦笑。
　　每当他面对这个把自己拉扯大长的女人的时候，敬畏总是要多于亲近。江沐的父亲是个游手好闲的混混，除了喝酒惹事什么都不会，从他懂事起，父母就争吵不断，有时候还大打出手。江沐曾不止一次地看到母亲一个人坐在房间里，一边给自己上药一边哭。每当这个时候，江沐小小的心里总是充满了莫名的惶恐。母亲是个很能忍的女人，因为一直相信父母离异对孩子的影响不好，所以不管伤得多重、过得多苦，她都忍了下来。直到有一次父亲喝醉了，对年幼的江沐下了手，母亲才下定决心要离婚。
　　摆脱了那个男人之后，他们的日子过得并不好。母亲带着他远远地离开家，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开始新的生活。母亲没什么文化，在一个服装厂里的找了份工作，白天上班，晚上做私活。因为卑微，所以她格外地希望江沐出息。经年累月下来，“出息”两个字已经成了母亲的执念，最后也成了他的执念。
　　尽管每年的学费贵得吓人，母亲还是把他送到最好的学校，请到最好的老师，别的孩子报什么班，她也跟着给江沐报什么班，而且不管自己再苦再累，平日里什么活都不让他做好，只要他好好学习。江沐记得，有一次自己看母亲太辛苦，偷偷跑出去打工，母亲发现之后差点把他打了个半死。他从来没见过母亲那种样子，抖着满头的白发，歇斯底里的一边哭一边打还一边骂。从此之后，他就息了要打工的心思，只是顺着母亲的心意一门心思苦读……
　　可笑的是，母亲的“奋斗”和他的“奋斗”加起来，最后只换回来了一个笑话——双双死于癌症。
　　他不知道母亲到最后是怎么想的，在拉着他的手叮嘱他“要好好活下去”的时候，她心里是不是有什么感悟。但他是真的想明白了，如果他还能再选择一次，他只想安静又卑微地在这世上活一遭，享受一下好好活着的快乐……
　　这么一想，他会遇到的个养生系统也是很正常的事呢——如果这个养生系统的管家不是个手持光炮的变·态就更好了。

　　第6章

　　江沐在水里泡了一会儿，马上就开始在自己身上打沐浴露，然后卖力搓洗起来。他知道B区的洗浴中心是根据水量和时长双向收费的，以他那干瘪的荷包，要是多泡一会儿，他很可能就要成为这洗浴中心里的第一个人力搓澡工了。
　　江沐的手脚很快，短短的半个小时，他就把自己的身体搓得微微发红，还从几个不为人知的部位搓下来好些又黑又粘的东西，这是粘在他身上已经过期的营养剂。等他洗完从水里出来，原来的水已经变成了恶心的灰黄色。江沐动动胳膊，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他放掉浴缸里的水，又穿上了之前的衣服——穷鬼并没有别的衣服可以换。
　　正是中午，客人不是很多，江沐走到大厅，很容易就找到了颂薛v2。6。披了一层人畜无害的Q版机器人皮的颂薛v2。6正坐在大厅里的一把椅子上，把一块电池往自己肚子里塞，它的身边站着的居然是那个带他们去浴室的机器人。两个机器人电光屏一闪一闪的，好像是在……聊天？
　　妈的，未来科技要不要这么神奇？江沐上前两步，正要开口感叹一下人类的创造力，然后就听到了它们的对话。
　　“你是机器人吗？”洗浴中心的机器人用电子音问颂薛V2。6。
　　颂薛v2。6的电光屏往它那边偏了一点，平静地反问：“你智障吗？”
　　江沐听到这话，几乎要落下泪来，心里顿时好受了许多，他终于肯定，原来有病的是这个机器人，颂薛v2。6不管对谁都是这个讨人嫌的德性，他不是唯一的受害者。
　　洗浴中心的机器人的脑子一下子短路了，过了好一会儿它才回过神：“天啊！你居然说脏话？”
　　颂薛v2。6的电光屏闪了一下：“天啊！你居然不会说脏话？真是太神奇了！所以你他妈的到底要和我说什么？”电池它已经收下了，所以你快走开好吗？
　　洗浴中心的机器人又短路了，这回卡得比上次还要久。江沐等了很久才听到它回答：“你好，我叫编号87328，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机器人，你……你很特别……”
　　这……这是在……搭讪吗？！江沐看看足有成年人那么高的编号机器人，又看看只到自己膝盖的颂薛v2。6，听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现在的机器人这么人性化？机器人都知道怎么撩汉了？要知道他这活了二十多年的大好青年一直到死的那天都只能和自己的右手红尘作伴看尽人间繁华呢。
　　“谢谢，不过我从来不和傻·逼编号机器人做朋友。”颂薛v2。6沉稳的声音里透出一点点高傲，活像一朵高岭之花。
　　江沐正想取笑一下颂薛v2。6，再顺便嘲笑一下这个不长眼的编号机器人，却突然听到了很轻很轻的一声“咔”，他吃惊地看向编号机器人。这这这……这不会是编号机器人心碎的声音吧？不过从编号机器人的电光屏上还是看不出任何异样的，江沐摇摇头，应该是自己的错觉吧。机器人怎么会明白心碎是什么东西。
　　但是编号机器人下面的话完全打破了江沐的认知。
　　“为什么……为什么不和我做朋友……我不是……我不是……”编号机器人还是一口标准的电子音，但是说到后面，声音里却出现了滋滋的电流声，说话的声音好像要飘起来似的。江沐猜编号机器人是想说“我不是傻·逼”，但是它一个客服机器人的系统里应该没有设定说脏话的功能，所以“我不是”了半天都没有下文。
　　“你会说‘你·妈在天上飞’吗？你会说‘妈的智障’吗？”颂薛v2。6连珠炮似的发问，直问得编号机器人滋滋乱响，“你看，你连这么简单的话都说不出来。你不会说脏话，我们没有共同语言的，勉强在一起不会幸福的。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的电池。”
　　江沐：“……”卧·槽，你还懂共同语言？不喜欢人家还拿了人家的电池？
　　“咔咔咔……”编号机器人的身体里发出一连串的声响，然后头顶开始冒烟，“你……你……你……飞……飞……飞……”
　　江沐见再说下去这编号机器人怕是要炸，忙冲上去一把抄起颂薛v2。6：“客服机器人你好，我们要结帐！”说完，不等编号机器人回答，他举起颂薛v2。6，飞快地用它的电光屏在编号机器人的感应器上刷了一下。
　　编号机器人的身体一下子僵硬了，脖子上还炸出了两朵小电花，用已经完全走音的声音重复道：“206……6……6号房客……退……退……退……房……收……收入……”
　　江沐的冷汗“刷”的就下来了，这机器人坏了的话……会不会要他们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