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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静，死亡一般的安静。
　　明明刚在战斗中反败为胜，不该是这样的气氛！
　　胸前挂着的蓝宝石突然闪耀起诡异的光芒。有奕巳却没有注意到这点，催促慕梵：“指挥室有人！去问个清楚！”
　　慕梵点了点头，带着他直接闪入雷文要塞指挥中心。
　　而谁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刚刚伫立的位置，有炎炙和黑洞一起消失的地方，一道银芒呼应蓝宝石般地闪烁了一下。
　　随后，沉寂不见。
　　
　　第112章　双龙戏珠（十三）
　　
　　熟悉的光芒再次亮起时，西里硫斯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抬起头，而看清来人时，却只剩下更多的失望。
　　“慕梵？！”
　　洛恩错愕地看着来人，可当他看见慕梵怀里的人时，双眼更是不受控制地睁大，而周围有不少人，和他是一样的反应。有奕巳离开慕梵怀中，却没有心思顾及其他人。
　　“有炎炙呢？他人呢？”
　　他焦急地询问，却得到一片沉默。
　　“你来晚了。”
　　西里硫斯平静地站起身，“他力量失控，引发黑洞消失了。”
　　有奕巳睁大眼睛：“所以你们就眼睁睁看着他消失！”
　　“不然我们还能做什么？唯一能阻止他的是你，可你却不在。”西里硫斯吼回去，“他为你们‘万星’，为北辰做了这么多！可你呢，在他最需要你的时候却不在身边。”
　　有奕巳瞳孔紧缩，有些仓惶地倒退一步。
　　“我……”
　　“究竟发生了什么？”慕梵扶住他，看着周围人。雷文要塞的人显然还没从接二连三的震撼中，找回自己的神智。最明显的是，就连总指挥洛恩，此时面对这几人的争执，也有些反应不及。
　　慕梵看了周围人一眼，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的不耐。
　　“给你们五分钟时间，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交代出来。”
　　他似乎比有奕巳冷静一点，但是听他此时命令式的口吻，和近乎忍不住的杀气就知道，慕梵其实也已经在失控边缘。
　　等待了两百年，苦守了两百年，错过了两年。等他好不容易能找回兄长时，他却又消失不见。要不是顾及到有奕巳还在身边，慕梵此刻恨不得把在场的所有事物都撕成米分碎。
　　几分钟后，雷文要塞的人解释清楚了事情的起因。
　　“也就是说，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慕梵道，“而这身份，还是由别人告诉他的。”他抬头看向洛恩，“你们早就知道了？”
　　洛恩尴尬道：“我也是到今天才知道，之前只是有所猜测。”
　　“你说威斯康临死之前给他留了一封信。”慕梵说，“这证明威斯康是知道他的身份，而有壬耀会放心将他派遣到注定是死局的雷文要塞，也是因为知道只要有他在，雷文就绝对不会失守。”
　　他冷笑：“你们人类，真是将他利用地彻底。”
　　洛恩无法反驳，也无力反驳。事实上，再知道有炎炙的真实身份后，他也明白有壬耀将他派遣到雷文要塞的用意。有了有炎炙，不，有了这位鲸鲨大王子在，谁还能攻破这个要塞？
　　事实上，有炎炙的确做到了，他成了守下雷文要塞的英雄。
　　可这一切，都是以有炎炙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为前提。
　　一旦知道真相，所有的荣誉就会变得讽刺，所有的信赖都会变成谎言，所有的爱护都变成了利用。十几年成长建立的信仰，却在一夕间坍塌，也不怪有炎炙会崩溃。
　　“那个人是谁？”
　　一直沉默的有奕巳突然开口：“你说之前有人闯入禁闭室，那个人是谁？”
　　西里硫斯一愣，没想到他还会记得自己随口提的一句话。
　　“这很重要吗？”
　　“当然。”有奕巳冷冷道，他手里拿着威斯康留给有炎炙的信。
　　“仅仅因为知道自己的身份，看了信后，哥哥他还不至于如此失控。肯定是有一个人，摧毁了他最后的坚持。”
　　有奕巳握紧信封：“我一定要知道这个人是谁！”
　　……
　　“小奕发来消息了！”
　　遥远的边境星系，正在埋头处理信息的沈彦文突然道：“他说要我们立刻派人去雷文要塞，最好将那个俘虏也带过去！”
　　“那个女人？”
　　齐修皱眉：“他没有别的消息么，雷文要塞现在状况怎么样？”
　　“没有，都没说。”沈彦文道：“小奕好像有些不对劲，我再发消息过去，他都没回我。”
　　“尽快将俘虏带过去，这件事就交给我。”克里斯蒂站起身。
　　杨卓闻言，微微蹙眉。
　　在有奕巳发消息来之前，他们本来正在商议如何对付军部派来的下一波人马。克里斯蒂出身北辰军校，机甲与指挥都很精通，这时候要是少了这员大将，他们前线将会很吃力。
　　果然，萨丁也摇了摇头：“你小子不能走，你一走，这攻击的任务全落我肩上。到时候我要是没守下来，谢长流那老小子还不笑话死我？”
　　这一次，和罗曼人一起打守护站的是萨丁领头的星盗团和谢长流的餮龙佣兵团。然而，餮龙那边因为还有别的任务，暂时不能专注于这边，所以压力全在萨丁身上。这时候克里斯蒂要再跑了，他哭都没处哭。
　　伊索尔德也说：“克里斯蒂师兄需要留在这里维持大局，还是让我去吧。”
　　“可你一个人不安全。听说这次哈默家族也派了人到雷文要塞，你要是赶过去，难保因为身份被他们针对。”
　　伊索尔德苦笑：“那能找到谁，既能看押住俘虏，在身份上也不会被他们为难。”
　　“嗯，你们在商议什么好事情？”
　　这时，一个红发青年懒洋洋地走了进来。而他一进屋，就像是点亮了所有人的视野，一时间，满屋子的人都齐刷刷地看向他。
　　沃伦脚步一顿：“呃，我似乎有不好的预感。”
　　伊索尔德看着他，眼睛发亮，笑得温柔。
　　“你不是一直想去找小奕聊聊吗？给你一个机会。”
　　……
　　有奕巳收起通讯器，他也不知道自己走得这一步对不对。只是现在，他也只有这步棋可以走了。
　　有炎炙失踪已经两天，而他们依然毫无所获。
　　进入禁闭室的那个人一直戴着面具，根本无从得知身份，而从他击晕守卫士兵的方式来看，也只能判断出他是一个人类异能者。异能者多如繁星，谁能大海捞针，找出这个神秘人？
　　最关键的是，有奕巳有很多事都不知情。
　　他不知道有炎炙为何会变成慕焱。
　　一个鲸鲨为何变成一个人类，而且模样大变，两百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不知道有铭齐和有壬耀的意图。
　　他们领养鲸鲨王子，抚养他长大，灌输他人类的观念，就是为了像今天这样利用他吗？
　　他甚至都不知道军部是怎么获得这个消息，他们还有多少底牌。
　　有奕巳叹息一声。
　　“军部和哈默家的人还在附近。”慕梵走过来说，“他们已经知道你和我在雷文要塞，却一直按兵不动。你觉得他们想做什么？”
　　“我没有心思去管他们。”有奕巳说，“不过如果他们要在这个时候招惹我，就别怪我狠狠咬回去。”
　　他有些咬牙切齿地说着，显然，他现在也需要一个发泄郁闷与怒气的渠道。两人并肩走过要塞长长的回廊，路上难免遇到一些巡逻的士兵。这些士兵们乍一看到有奕巳，都是激动兴奋地行礼，而在之后投向慕梵的目光，却有那么一丝不快。就像在一束鲜花旁边，看见了令人不喜的屎壳郎。
　　这几日，两人为了有炎炙的事情经常聚在一起，这种目光慕梵已经习以为然。可是这一刻，感受到士兵们不满的目光，慕梵突然明悟起来，共和国的人对于他和有奕巳亲近的这件事，是不那么乐见其成的。而这几天，他俩却天天在士兵们眼前成双成对地出现……
　　他看着身边的少年，眯了眯眼睛。
　　——我大概知道，人类军部的下一步棋了。
　　有奕巳感受到他的视线：“怎么了？”
　　“没什么。”慕梵微笑。作为一个成熟的雄性，如何击退敌人并保护自己的配偶，是他天生的职责。这种事情，没必要让对方烦恼。
　　不过也因此，慕梵更清晰地明白了，即便有再多人的不同意，再多的阻碍，他现在都不会放弃有奕巳。尤其是在慕焱（有炎炙）再次失踪之后，两人之间又多了一层更深的牵绊。
　　“终于找到你们了！”一个声音，打断了慕梵有些旖旎的想法，西里硫斯大步走过来。
　　“这几天我一直在找有炎炙可能出现的时空跳跃点，但是一直没有找到，那是因为我们都忘记了一件事！”西里硫斯显得有些不正常的兴奋。
　　“时间，时间轴！我们一直只是在同一时间坐标内搜寻，但是如果算上时间轴的话，他可能是跳到与我们不同坐标的时空去了！所以之前才一直找不到他！”
　　有奕巳错愕地瞪大眼，“你是说，他可能进行时空穿越了吗？”
　　“是确定，我分析了当时附近的空间数据，发现光速以明显不正常的……”西里硫斯停下了过于专业的演讲，目光灼灼地看向有奕巳，“如果我能确定具体的时间轴，我就能去那个时空，将他带回来！但前提是，我需要你的帮助！”
　　有奕巳当然不会拒绝，“只要你说，无论什么我都会做到。”
　　“我希望你们带回真正的神石。”西里硫斯说，“只有这样，我才能根据神石定位有……定位慕焱的位置。”
　　有奕巳抬头看向慕梵。
　　慕梵：“神石现在不在帝国。”
　　“我知道！”西里硫斯打断他，“所以我要求你们，去军部，去中央星系，将它抢回来！”他说出必定震惊无数人的话。
　　而显然，在他面前的两人也不是寻常人。
　　有奕巳先是一愣，随即嘴角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看来，即便他们不找我麻烦，我也得去找他们麻烦了。”
　　
　　第113章　双龙戏珠（十四）
　　
　　“已经准备齐全了？”
　　艾尔温问。
　　他站在窗弦处，这个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远处的雷文要塞。在一片漆黑的宇宙中，雷文要塞犹如黑夜中最明亮的珍宝。而很快，这颗珍宝就会落入他们手中。
　　“是，少主人。所需要的资料证明都已备齐，只待转交给军部副部长，由他后续安排。”
　　下属回答。
　　艾尔温露出一个笑容：“很好，万事已备。他堂堂一介副部长，总不至于连这点事都办不好。”他看着不远处的雷文要塞，眼中闪过势在必得的光芒。
　　“我倒要看看，这次‘万星’要怎么躲过这一劫。”
　　雷文要塞，指挥中心。洛恩正为战后重整工作而忙碌不已，经历过一番苦战的雷文，亟待重整。没有十天半个月的忙碌，是停歇不下来的。为此，要塞总指挥已经有整整三天没有合眼了。然而，有时候洛恩倒要感谢这种忙碌，因为只有这样他才可以忙碌到不去想其他事，比如有炎炙，比如正在要塞做客的那一位……
　　工作告一段落后，洛恩挥了挥手。
　　“他们那边有什么动静？”
　　蒙菲尔德：“军部的人和哈默家的那位少爷现在还在附近停留，看起来没打算离开。”
　　“我说的不是他们，而是另外几位位。”洛恩瞪他。
　　蒙菲尔德一愣，回过神；“他们……少将军他这几天一直和西里硫斯闭关在实验室，那位王子殿下一直在反复看当天的监控，时不时失踪个一阵。别的就没什么了。”
　　出于北辰军队体系内部的传统，他们也是按照少将军的称号来称呼有奕巳，虽然有奕巳本人，并没有任何军职。
　　没什么？洛恩揉着太阳穴。
　　这才不是没什么！这几人一连几天比自己都忙，看来准备来一场大阵仗！也不知道他们这大阵仗，雷文要塞接不接的住。
　　罢，只要他们喜欢，随他们怎么弄去吧。洛恩彻底放手不管了，一是因为有奕巳的身份在那摆着，他不好干涉，另外还是缘于心中对有炎炙的愧疚。如果有奕巳他们的行动真能挽回点什么，洛恩也是乐见其成的。
　　另一边，埋头于实验室的几人，进展却不是很如意。
　　“虽然慕梵可以在模拟出当时的环境，制造出另一个时空隧道，但是没有具体的坐标，我们还是不能确信，有炎炙究竟被传送到了哪。”
　　西里硫斯指着一系列数据分析图说：“我们不可以，但是神石可以。它自古以来就是亚特兰蒂斯王室的秘宝，与王室血脉一脉相承，以它定位，肯定可以找到有炎炙的位置。”他目光灼灼地看向身前的人。
　　“我知道，我会尽快去拿回神石的。”有奕巳苦笑，“你放心，这件事已经在计划中了。”
　　西里硫斯瞅了他一眼：“我不知道你和那个慕梵准备怎么做，但是你和他走得这么近，被怪我没提醒你，小心被人拿来当作把柄。”
　　有奕巳闻言，神秘一笑：“我还正愁他们不提这件事呢。”
　　西里硫斯看到他这个表情，就知道这家伙完全不用自己担心，他收起数据，转身就继续回去忙自己的事。
　　“等等。”有奕巳却喊住了他。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西里硫斯脚步一顿。
　　有奕巳道：“我和慕梵，都是因为血脉亲缘，无法割舍下他。但是你和他却没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没有关系吗？
　　西里硫斯想，原来在外人眼中，自己和有炎炙不过就是这样的浅淡的联系。事实上也是，两人萍水相逢，除了西里硫斯帮助他提升能力外，并没有过多的交往。但是不知为何，他总无法忘记那双陷于痛苦之中的双眼，也无法对那个人的挣扎视而不见。
　　有炎炙因为身世突变而痛苦。而他西里硫斯，又何尝不是这样呢。只是他更自私，他只想为自己而活，他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所以他走了出来。可是那个人不是，那个一心一意只有付出和奉献的人，在发现过往的一切都是谎言后，就只有陷落。
　　这让西里硫斯仿佛看到了过去的自己，曾因为旧王室的血脉失去一切，一无所有的自己。他能活到现在，是因为他舍弃了情感，舍弃了道义，舍弃了过去那个脆弱的自己——却也失去了最本初的自己。
　　所以，他无法对有炎炙视而不见。救赎那个男人，就在于救赎他的本心。
　　当然，这些话西里硫斯不会告诉任何人。
　　有奕巳就只看见那个疯狂科学家背对着他摇了摇手。
　　“你就当我是多管闲事好了。”
　　有奕巳目送他离开：“多管闲事？”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指尖，被一个外人用这样的态度来相助，真是让他有几分自嘲。
　　“真希望时间能过的快一点。”
　　有奕巳闭上眼，祈祷能快点结束这一切。
　　而就在当天下午，就如同商量好的一般，久不登门的军部副部长再次造访雷文要塞。只是这一次，他一开始就表现出了来意。
　　“听说‘万星’正在贵要塞。”副部长一来就点明中心，“军部已经为他发出了搜救令，既然人平安无事，为何不第一时间返回？”
　　洛恩回：“自然是有要事在身，‘万星’还不方便动身。”
　　“不方便？”副部长狠狠一笑，“怕是在帝国过惯了好日子，不想回国吧。听说那位帝国王子殿下对他可是颇为倾心，莫非他是想就此留在帝国给人当禁腐不成？”
　　他这么一说，身旁的几位军部官员都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无理之言！”洛恩和周边的士兵都愤怒起来，“贝斯坦，注意你的言辞！你的诬蔑是对我们北辰的不尊重。”
　　“我诬蔑？”副部长哼了一声，拍了拍手，让人走上前放出一系列照片。其中有不少，都是有奕巳在帝国境内的照片。
　　“这些难道不是证据吗？当日‘万星’与慕梵一起失踪，没过多久就出现在帝国境内，久留他国而不返，你能说他不是故意的？还有，之前他被罗曼人俘去，现在却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里，这恐怕不是巧合吧？”
　　“你什么意思？”洛恩阴沉道。
　　副部长毫不示弱：“我没什么意思，我只想问问，被你们这捧在手心的‘万星’，究竟是不是那么清白。什么以一敌百，殉国英雄！在我看来，‘万星’无非就是一个勾结帝国，阴谋篡逆的叛匪！”
　　他的话引来周围雷文要塞士兵们的愤怒目光，本人浑然不顾，继续道：“先不提之前‘万星’的行为，就单论这个有奕巳，在北辰军校的时候，众所周知，他与帝国王子慕梵关系匪浅。若两人真是血海深仇，能有这样的交往？”
　　洛恩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揭露一个惊天的阴谋。”副部长说到兴奋处，口沫飞溅，仿佛可以预见的胜利果实就在眼前，“难道你们还看不明白吗？为什么当年只有‘万星’可以与鲸鲨有一战之力，为什么直到现在，都没有别人能够战胜鲸鲨？这就是他们串通好的阴谋，塑造一个为国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