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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起驻地，这里更像是一个原始部落。有奕巳甚至惊讶地看到，有背负双翼的人从他们头顶飞过。
　　“那是与外星系两翼人的混血。”慕梵为他解释，“不过，能保留飞翔能力的混血，也是很少见的。”
　　有奕巳观察着整个村庄，发现大多是青少年与老弱妇孺，壮年人很少见。他还没有去猜想这里面的缘由，领路人已经把他们带到最大的一间木屋前。罗曼人低了低头，离开。
　　“走吧。”慕梵抓起有奕巳的手，推开门帘。
　　而在里面等候他们的，则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他闭着眼睛，看不见瞳孔的颜色，脸上有着银白色的斑纹，像是与生俱来的胎记。而最诡异的是，他竟然有一双和慕梵一模一样的尖耳！
　　有奕巳忍不住睁大眼睛去看，这位像石雕一样坐着的老人，突然发出呵呵的笑声。
　　“等你们好久了。慕梵殿下，以及北辰之星。”
　　老人一口道出了两人的身份，有奕巳并不感到惊讶，然而对方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猝然一惊。
　　“二位来这里的目的，我大概也有所了解。”老人说，“但是也许你们想要的东西，并不在我这里。”
　　慕梵轻笑：“你这是在推脱？”
　　他的语气里，带着隐隐的威胁。
　　“不。”老人睁开眼，“我的意思是，那个秘密已经握在你们手中。”
　　他说：“新人类联盟拉拢两国高层合作的筹码，以及他们针对北辰的理由，都在这里。”他举起干枯的手指，指向前方。
　　有奕巳顺着他所指的方向低头，看到的是——慕梵紧握住自己的手。
　　那一瞬间，他脑中想到的不是所谓的秘密究竟是什么，而是，慕梵这家伙究竟是什么时候握住自己的？！
　　
　　第103章　双龙戏珠（四）
　　
　　有奕巳瞪向慕梵，可对方毫不在乎，丝毫没有松开手的打算。
　　王子殿下握紧了有奕巳，笑道：“你不会告诉我，新人类联盟这么大的动作，就是为了阻止我和他交往？”
　　交往这个词用在这里是不是有些不太对劲，不应该是交流更好一点吗？
　　有奕巳想拽回手，慕梵看了一眼，那幽深的眸子扫过来就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宠溺而无奈。有奕巳抖了一下，觉得自己大概是幻觉了。
　　老人回答道：“殿下似乎不相信我的话，但是这是我唯一能告诉你的答案。你们二人身上都有奇妙的能力，鲸鲨和‘万星’，也许他们恐惧的就是这两股力量结合起来的后果。”
　　慕梵可没那么好忽悠。
　　“你的证据呢？”
　　“众所周知，人类掌握异能，海裔能够化身。这都是强大的力量，但如果有人可以同时兼具这两者，岂不是更具有震撼力？”老人缓缓道来，“新人类联盟很早以前，就开始试着做这方面的实验。为此，他们不惜做了各种尝试。”
　　慕梵意味深长地看了老人的尖耳一眼，那种与人类和海裔皆不同的外形，正式代表他是两族混血的标志。这种混血能力很差，不能使用异能，也不能变身。他们唯一的特殊之处，大概就是这对尖耳了。慕梵之前也被人误认为是混血。
　　有奕巳明白，眼前的这位老人，应该也是新人类联盟野心实验下的牺牲品。
　　“但是无论他们怎么培育混血，或者将异族的血液直接注入人体中，都无法得到想要的效果。”老人说，“但是二百多年前，这个实验终于有了一些进展。也就是从那时开始，他们正式打入了两国的高层。毕竟——”
　　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没有人能够拒绝力量和长生的诱惑。”
　　两百前年？不就是两国战争的末期吗？
　　有奕巳皱眉，隐约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巧合。
　　“具体的情况我并不知道。”老人说，“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还请两位小心，恐怕，新人类联盟不会就这么放弃他们的计划。”
　　“很遗憾，你的情报对我的用处价值并不大。”慕梵耸了耸肩，“如果你所有的消息只有这些的话，我似乎应该重新考虑庇护你们的价值了。”
　　老人闻言一愣，脸上终于出现着急的神色。
　　“我们之前可是约好的，殿下。”
　　“那是我以为，你还有更值得获取的情报。所以我选择不逼迫你，而是等你主动告知。”慕梵说，“但是今天得到的消息却让我很失望。你只告诉了我们新人类联盟的目的，却没有说出他们计划的内容，手段，方针，具体进行到哪一步。甚至是，他们现在对北辰动手图谋的是什么，都没有定论。”
　　“我并不知道这些，我从那里逃出来的时候，他们还没有计划到这一步！”
　　“是吗？”慕梵冷淡道，“那么你对我已经没有价值。”
　　“……殿下要毁诺？”老人深吸一口气，道。
　　慕梵轻笑：“为什么不问问你的人自己做了什么？我答应庇佑的是逃离国家的罗曼难民，而不是一旦有了居所，就又开始动不该有的心思的恐怖分子。将这样危险的危险利器养在手里，我还没有那么愚蠢。”
　　他所指的，自然史杨卓等人为新人类联盟运输武器的事了。有奕巳没想到慕梵会在这个时候发作，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我需要的是安分守己的部族。而罗曼人，包括你，都是野心太大。与其等这把利剑早晚割伤自己，我为什么不能早做防备？”慕梵似笑非笑。
　　有奕巳的目光在这两人之间徘徊，须臾，终于明悟了什么。他看向老人，果然见到那微微驼背的身躯颤抖了两下，老人慢慢弯下腰，低下自己的头颅。
　　“我为自己族人的行为，向您致歉，殿下。”
　　从进屋以来，他终于说了第一句软话。
　　“但是请相信他们只是为了能生存下去，绝对没有他意。我会管教孩子们愚蠢的行为，他们虽然鲁莽，但还是略有自保之力，若殿下愿意，大可以将他们收为麾下。罗曼人保证，只要您在的一天，就绝对不会背叛您与您的国家。还请您，继续庇佑我一族。”
　　慕梵面上微笑：“我如何相信你？”
　　要说杨卓等人的行动没有经过老头子的默认，那他是绝对不信的。眼前这个老狐狸，表面上与新人类联盟势不两立，暗地里却容忍自己的部族帮助新人类联盟。首鼠两端，不过是为了更好的立足于夹缝之间罢了。而慕梵做的，就逼迫的他不得不选择立场。
　　面对慕梵的咄咄逼人，老人叹了口气：“为了向您表达我的诚意，我将以……”
　　老人接下来的话，让听到的两人都不由地睁大了眼睛。有奕巳在慕梵眼中看到了明显的震惊，相信在自己眼中也一样如此。
　　直到他们走出老人的小屋，有奕巳还有些难以回神。
　　“难怪新人类联盟可以拉拢两国高层，原来他们已经做到这一地步了。”他感叹道，“我都有些佩服这个组织的首脑了。”
　　“至少这样一来，你想要抓的把柄也更容易逮到了，不是吗？”慕梵说，“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对新人类联盟的领袖太过好奇。”
　　“你见过他？”
　　“没有见过，但凭他的手段看来，这肯定是个心机深沉，心理变态的家伙。”慕梵信誓旦旦道，“你要是见到他，一定会后悔的。”
　　有奕巳觉得，这只臭灯泡又在故弄玄虚了。
　　“对了，他刚才说，对方恐惧的是我们俩能力的结合。可这是新人类联盟数百年都没做到的事，凭什么认为我们就可以办到？”
　　慕梵突然停下脚步，深深地看着他。
　　“大概他认为，我们会诞生出兼有两者能力的混血吧。”说完这句话，王子殿下一本正经地走远了。
　　有奕巳愣在原地，花了几秒钟才明白他话里的内涵，瞬间，胸膛内一片翻滚。
　　“慕梵！”
　　王子殿下健步如飞，早早已经躲开了身后的怒火。他只是想小小调戏一下而已，还不打算把真相戳破。
　　感觉自己被戏弄了的有奕巳，怀着破碎的自尊心，一个人迷路在罗曼人的聚集地，而等到杨卓来找上他的时候，他已经在原地转了五圈了。
　　杨卓：“……你在这里做什么？”
　　有奕巳当然不好意思说出实话，咳嗽几声：“没什么，你找我？”
　　杨卓点了点头：“刚才大长老命令我，挑出两百个年轻体壮的青年，听你调用。你可以将这批人带出星球，随意指使。”
　　有奕巳指着自己的鼻子：“你确定？”
　　他没听错吧，难道这不是慕梵问大长老要来的福利吗，怎么落到了自己手里？
　　杨卓却误会了他的意思，有些讥嘲道：“我们罗曼人，从不违背长者的命令。你放心吧，就算你命令我们去赴死，也绝不会有人有怨言。”
　　“我不是这个……”有奕巳把话咽了下去，眼珠一转，“做什么都可以？”
　　他想起刚才白须老人说的秘闻，想起北辰最近的处境，突然觉得，眼下这正是一个好机会。有奕巳凑过去，在杨卓耳边低语几句。
　　“那么，我想让你们……这样……再……”
　　杨卓逐渐瞪圆了眼睛：“你疯了！”
　　“放心，绝不会让你们送命，只是一个小小的游戏而已。”有奕巳笑眯眯道，“不放出诱饵，怎么会有人来咬钩呢？”他磨了磨牙，同时心里想，最近总是憋屈得很，非得抓住这次机会，好好大干一场才是。
　　交代完了事情，有奕巳总算有时间回去找慕梵算账了。可是他回去，听到的回复竟然是——
　　“殿下因为来自宫中的紧急诏令，已经先行一步回帝都了。”秘书官歉意道，“您如果有什么要事……”
　　“没事。”有奕巳恶狠狠一笑，“那他就回去呗。”
　　逃跑！我看你跑得了这次，跑不跑得了下次。
　　回到自己的房间，有奕巳打开多日不用的星脑，准备联系一下谢长流，说明情况，然而，刚登陆，他就看到了几条跳出来的实时热门。
　　【热门】王子殿下携伴侣共赴蛮荒，三天四夜呻吟不断。
　　【同人】我与我的世仇爱人。
　　【聚焦】慕梵殿下的最新行程报告。
　　有奕巳怀着疑惑的心情点开链接，几秒后——
　　“慕梵！”
　　有奕巳噌噌噌的跑出门，拼命敲着秘书官的房门。
　　“让你们殿下喊来见我，我要当面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死守在房内的梅德利欲哭无泪，上司跑了，留下他面对这只暴走的“万星”，该如何是好！秘书官心里苦啊。
　　而此时，远在天涯的另一端。
　　西里硫斯打下最后一行字。
　　【我从来不知道，爱与恨这两种感情，竟然会像命运双子一般汇集在同一人身上。是的，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预感到……】这句话他还没打完，就有不速之客闯入。
　　有炎炙：“我要求提高训练速度……你在写什么？”
　　“实验报告而已。”西里硫斯面不改色地关掉了页面，还不忘记保存——我与我的世仇爱人第十一章。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雷文要塞实验室最高负责人，兼近期网络热门同人写手，西里硫斯如此问道。
　　
　　第104章　双龙戏珠（五）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西里硫斯知道，对面的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来找自己，肯定是有要事。
　　“两件事。”有炎炙说，“第一件事，是关于最近的实验。我想知道，你拿来催化我异能进化的物质究竟是什么？”
　　“哎呀，还能有什么？”西里硫斯一脸无辜道，“就是一般的优化剂，催发你的潜能而已。”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有炎炙凑近他，压低了声音，淡色系的眸子里仿佛有燃烧的冰炎。
　　“普通的催化剂，会让我变成这样？”他撩起自己衣袖，在那里，白皙的皮肤上竟然浮现出诡异的银色斑纹，花纹复杂而扭曲，布满了他的臂膀。
　　见到这斑纹，西里硫斯呼吸一窒，有炎炙敏锐地发现了他的异样，冷笑道：“我见过类似的纹路，就在马尔斯星球。那个因辐射而变异的畸形人，身上也是这副模样。西里硫斯，你给我使用了辐射的能量。”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肯定地说了出来。
　　西里硫斯眨了眨眼，好半会才从找回自己的呼吸，他看着眼前人，微笑道：“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你以为我也会把你变成辐射那样的怪物吗？”
　　有炎炙没有说话，看向他的目光却含着嘲讽。
　　“好吧，好吧，我承认，为了促进你的异能进化，我的确是使用了沉默之地的一些能量，但是我可以确保，它绝对不会对你造成不利的影响，我都是经过精准计算的。”
　　有炎炙冷笑：“那现在这个呢？”他举了举自己的手臂，银纹格外显眼。
　　西里硫斯有些挫败道：“意料之外。只能说，你的身体超出了我的预计。”他神色复杂地说，“如果你想停止的话……”说这句话时，西里硫斯觉得自己的心简直在滴血。
　　“它能让我变得更强吗？”
　　“什么？”
　　“你所使用的催化剂，有把握能让我进化到坤阶？”
　　“……能。”
　　“那就继续用。”有炎炙收回手，“当然，如果你能控制住异变，自然更好。”
　　西里硫斯有些惊讶于自己得到的允许：“你不害怕？”他追问，“催化剂对你的身体产生了意外的影响，就算能让你变得强大，但也可能会让你变成辐射难民那样的畸形！”
　　“追求力量，总要有所付出。而要保护我重视的事物，这已经很划算。”
　　西里硫斯实在是不理解，他这个愿意为别人牺牲一切的模样。
　　“是因为你父亲交给你的任务吗，还是因为有铭齐强加给你的使命？你总是为他们而活，有炎炙，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到底值不值得，而你保护的那些人可能根本就不需要你的牺牲！”
　　“就像你为了你的研究，可以做任何疯狂的事。”有炎炙淡淡扫了他一眼，“这就是我的信念。值不值得，不需要别人来评判。”
　　西里硫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才放弃地道：“呵……好吧，你的第二件事是什么？”
　　“我知道你有一些特殊的渠道，能不能帮我查一下有奕巳最近的情况。”
　　又是有家，又是“万星”，又是别人的事！
　　西里硫斯咬了咬牙，简直想给这个家伙脑袋开一个洞看看里面除了职责与使命，究竟还有没有别的！
　　最终，他咬牙答应了有炎炙的要求。上校礼貌地对他颔首，离开他的死人实验室。
　　开门的时候，西里硫斯正好看见率领第一舰队的威斯康校长路过。
　　“炎炙，你在这里！”白发老人笑呵呵地搂住他，“我们俩好久没轮到一起休整了，走，跟我去喝一杯。”
　　“校长。”有炎炙面无表情地道：“你有空不如准备一下下次的出击。”
　　“你这臭小子还是那么古板。”
　　实验室的门在眼前合上，隔绝了声音和目光，西里硫斯收回视线，看着实验室内的一堆瓶瓶罐罐。
　　“最有天赋的基因学家？”他念着别人封给自己称号，又想起有炎炙手臂上的银纹，心里苦笑。
　　他的确没预料到有炎炙的变化，因为他研制的催化剂只是借用辐射的作用力激发人体本身的潜能，根本不会使人体本身产生异变。有炎炙接受催化以后，只会越来越多地被激发出他最本能的力量而已。
　　那银纹明显不是属于人类的力量，而巧合的是，真正认识这银纹的人不多，西里硫斯就是少数几个之一。
　　而拥有这道银纹的人，却将守护北辰和“万星”当成了是自己的信念。多么讽刺！
　　“‘万星’，……果然是缔造奇迹的一群狂人。”西里硫斯想起什么，激动起来，“对了，数据数据，我要对比。控制组的数据！”他疯狂地翻找着实验台，很快就忙于试验中。只有眼中，偶尔闪过不知是对谁的怜悯。
　　……
　　慕梵回到帝国王都，已经快有一周了。这期间，除了觐见陛下外，没有与任何人会面。外臣的质疑与贵族的抗议，仿佛全然不在他眼中。
　　目前鲸鲨王族，只留下四位王室，帝国的主宰——慕梵的父亲，慕梵总是神游在外的叔叔，慕梵自己，以及他母亲腹中的胎儿。王后是星鲸家族海因里希的长女，然而自嫁入宫中，就与母族断了关系。她已经为鲸鲨一族孕育了两名后人，而这第三胎，却不知道会是一个小鲸鲨，还是一只小星鲸。按理来说，鲸鲨家族基因更强，与外族交合，也只会诞生出鲸鲨的纯种后代，但是几百年前的意外，却让众人对王后的此次怀孕不那么确信了。
　　慕梵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身为鲸鲨，他却有只有低贱混血才有的尖耳。这在幼时，让慕梵对自己很是自卑。不过现在……他像是想起什么，嘴角划过一丝温柔的笑意。
　　“殿下！”梅德利不亲自来地闯进书房，“我有事禀报，殿下。”
　　“梅德利。”慕梵不悦地抬起头，“我命你在有奕巳身边随身看护，为何擅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