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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昀烽点点头。他打开锅，将里面已经煮得软糯的粥盛出来放在桌上，然后一把捞起站在地上的九点白，将他抱到太阳底下，拿过阿猪供奉上来的镶玉毛梳，开始铲屎官一天的工作。
　　柔顺的毛发穿过梳子，路昀烽一下一下仔细地梳着，直梳得九点白眯起了眼。他不自觉地摆了摆身后的尾巴，用其中一条缠住路昀烽的手臂，撒娇似的蹭了蹭。
　　“原形很舒服吗？”
　　“没有哪个妖，会喜欢人形。”九点白斜眯了路昀烽一眼，将头颅压在两只前爪上，“就像你们人类会在不同人面前戴上不一样的面具，妖也会在变成人形后，选择伪装成不似本体的模样。”
　　“往左边，往左边挠挠。”路昀烽将有些长的指甲挪到九点白说的位置上，不轻不重地搔了几下，“这里？”
　　“呼噜。”痒痒的地方被挠爽了，九点白呼出一口气，后肢微微用力，原本趴伏在地面上的狐狸顿时站立起来，挡了大半视线。他的目光跃过路昀烽的手，落在桌上热气渐退的粥上，“饿了。”
　　海鲜粥内，鲜美Q弹的虾肉、带着点点甘味的干贝，还有点点海带丝和蟹肉。九点白吸了吸鼻子，半坐在地面上让路昀烽喂他吃饭。
　　自从变回了原形后，九点白越来越懒了，能不动手就不动手，一心一意享受着自己王后的贴心照顾。有一次朱姬上门来拜访时，看着躺在沙发上足足胖了六斤的九点白，眼睛都瞪大了，“路哥，这……狐狸，不能这么喂啊。”
　　“妖……也要减肥吗？”路昀烽还真不了解这个，他看着九点白毛茸茸、雪白的肚皮，再看看朱姬一脸“难以言喻”“我的妈呀”“殿下怎么胖成猪”的表情，默默地把手上正在喂的水果放在了桌上。
　　“水果不会胖的！”九点白一直盯着他的动作，见他不喂了，立马作妖了，“阿猪！以前你也喂我吃的！”
　　“不是，殿……九哥，我以前那都是定时定量的！绝对不会超标，您想想以前，我们看到您都是一脸崇拜敬畏，现在……现在要是让阿鹿看见，他铁定要笑话您！”
　　阿鹿虽然怂、胆子巨小、还经常好心办坏事，但他确实是一只体格健壮、有无数鹿妹鹿弟喜欢的梅花鹿。在妖界，就他起的最早，先卜一卦，后慢跑一圈。吃完晚饭，也会去林间散步，拒绝宵夜和甜品。
　　九点白曾经也想学他——那段时间他执政，正好到了一年一度的妖族实习期，无数即将成年的大崽子都要来九点白的府邸实习。这些崽子大多和九点白玩过，从小保持着正常的交际，看到二殿下不会生出恐惧惊慌的情绪，更不会对他的身份避之不及，所以那年，崽子们来报道时，看见胖了一圈的九点白，不由得大喊，“殿下，您胖了几斤啊。”
　　那句话让“年幼”的二殿下大受打击，发誓一定要减下身上的肥肉，并且决定跟着阿鹿慢跑。阿鹿见自家殿下有这个决心，便带着他从散步开始。两人雄赳赳气昂昂地绕着妖界走了一大圈，第二天，九点白就因肌肉酸痛罢工了。
　　“他敢？！”九点白瞪大眼睛，非常凶地咧了咧嘴，“我这叫丰满，是性感的象征！”
　　阿猪吓懵了，她觉得她是幻听了，于是她转头看向路昀烽，企图从他口中听到肯定的话语，却不曾想路昀烽温柔地按住九点白的后颈，将他压下去后，重新端过碗，继续喂九点白，还边喂边说，“很丰满，很可爱，来，你最喜欢吃的黄桃。”
　　阿猪一脸冷漠，她瞅了瞅两个人，内心里不停地闪过弹幕：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的。
　　“还要。”九点白张大了嘴，露出里头尖锐的牙齿，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突然出神的路昀烽。
　　“等吃完早饭，我们可以去你想去的那家甜品店，坐到晚上然后去看电影，最后去游乐园。”路昀烽回神，简单地讲了今天的安排。
　　因为微博上的风波还未完全过去，所以他现在十分空闲。
　　“好。”九点白吃完最后一个虾，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慢慢地踱步走回房间。路昀烽见他上去了，将碗洗干净，重新换了一套衣服，同九点白一起出了门。
　　他们先去了甜品店，吃了新品和网上的爆款后，捧着奶茶去电影院随手买了两张票。
　　黑衣黑裤，同款的口罩和压在头顶的帽子，让不少路人驻足。甚至有些大呼好帅，举着手机拍照。路昀烽也不介意，只是侧身搂过九点白，不让他被拍到。
　　“看这部吗？”
　　“喜剧比较有意思。”九点白压低声音，捏着手上的票，进了厅。
　　屏幕内，搞笑的剧情一幕一幕出现，所有观众都捧着肚子在笑，间或有一些个人的想法传入耳中。九点白坐在座位上，有些无趣地瞥了一眼屏幕后，侧眸看向路昀烽。
　　“不好看吗？”路昀烽将爆米花喂进九点白嘴里，同他接一个甜腻腻的吻后，附在耳边道，“去游乐园？”
　　游乐园离这边不算太远，九点白想着自己要告诉路昀烽的事情，犹豫了几秒后，还是选择了面对。
　　平时繁华热闹的游乐园此刻十分安静。门口的保安确认了路昀烽的信息后，同他说这边最晚十二点关门，就算是包场，也只能到那个时间。路昀烽点点头，牵着九点白进了内场，直奔他最想玩的摩天轮。
　　月光下，巨大的摩天轮缓慢地转着，就像是一个时钟，不知不觉间，就带走了杂念。
　　狭小的空间内，路昀烽和九点白手牵着手，看着窗外陡然明亮的夜景。
　　“需要酝酿一下情绪吗？”路昀烽笑着问道。
　　“你相信命定吗？”九点白沉默半晌后抬眸看他，“命中注定的伴侣。”
　　“妖族没有人信这个。他们活了很长时间，就算是幼崽，也需要度过几千年，才能成熟。于他们而言，能遇到相伴一生的固然是好事，但若遇不见，也不算坏事。”
　　“唯独我和我的两个兄弟，必须相信这个。”
　　“大哥找了他的命定很久，至今为找到。小弟从出生起就因被断为祸受到驱逐，行踪不明。”九点白看着悬在头顶的明月，轻轻道，“我也要找到我的命定，因为我的国师为妖族算了一卦，如若小弟比我们先一步找到他的命定，那么妖族只能走向灭亡。”
　　“是我？”路昀烽启唇问道。
　　“是你。”九点白看着两人相牵的手指，缓缓道，“从一开始，我的试探和勾引，就是为了让你对我有兴趣，同我回妖界。”
　　“你每次闻到的气息，都是我散发的发情素，只有我的命定才能闻到。这个气息，会影响你对我的感观，从陌生到熟悉，到恨不得不分离，一步一步吞噬你的理智，让你生出，我们本该是一体的想法。”
　　“你没有发现你的变化吗？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都比之前更有力量。现在的你，就算三天三夜不睡觉，照样精神。”
　　“我没有感觉。”路昀烽注视着九点白，瞳孔漆黑明亮，宛如一道清浅的光，“你说的，我都能猜到，唯一摸不透的，不过是你说的契机罢了。”
　　“既然是命定，就注定会在一起。”
　　“你倒是接受的很快。”九点白看着一脸平静，丝毫不觉得这种事情十分奇异的路昀烽，勾了勾唇，“所以，现在还想跟我回妖界吗？”
　　“玫瑰拍完的时候，我和张导谈了一段话。”路昀烽吻了吻九点白的唇角，沙哑着声音道，“他为我而来，我也要为他而去。”
　　九点白瞳孔缩小，他诧异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良久后才道，“你猜到了？”
　　“隐隐有这种感觉。”路昀烽话音刚落，就见摩天轮即将转至最高点。这是所有童话和爱情故事里最完美也最悲哀的节点，“最高点了。”
　　小小的车间内一片安静。他们抬头看着摩天轮离那个点越来越近，最后停滞在了最高点。
　　九点白只觉呼吸凝滞，在这密闭的空间内，他猛地感觉胸腔中燃起一把火，无关欲望也无关**，只是很单纯的，像是那些少年少女一样，怀揣着浪漫的情怀，想以身证明那个美好的传说。
　　空气中，热度渐渐攀升。不知是谁先靠近，让那两双唇贴在了一起。
　　他们十指相扣，唇齿相缠，漆黑与冰绿在瞬间交融融化在充满爱意的视线中。
　　“我和张导说，我想请他和明导导一部戏，关于我们的故事，从相遇到相爱到不离。”路昀烽含着那双唇瓣，发出一声轻笑，“这是我的秘密。”
　　“当然，也会成为我们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后的相爱证明。”


第五十二章　关于“退休”后的生活报告
　　“你早就算好了。”九点白脸上一脸淡漠，甚至有点点厌烦，可内心却觉得美滋滋的，他故意别开脸，用一种阴阳怪调的语气道，“所以那天你才让我回避？”
　　“惊喜提前说就不算惊喜了。”
　　“你怎么确定我一定会去参演？”九点白瞥了他一眼，“这种事情吃力不讨好，我现在可还在事业上升期，不想一辈子和你绑定。”
　　“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将这个秘密告诉我。”路昀烽凑上去搂过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放软声音道，“而且，不需要你同我绑定。”
　　他在九点白惊讶失落的眼神中，继续道，“我跟着你一辈子就行。”
　　摩天轮在最高点停留一分钟后慢慢下转。高处的风景如过雨云烟，刹那间就消失在了眼中。
　　九点白根本顾不得欣赏夜景，他满心满意都放在了路昀烽身上。那张让人神魂颠倒的面容上，刻着的是只对爱人释放的柔情。
　　他伸出手，一寸一寸摸着路昀烽的脸，从饱满的额头到那双深邃眼瞳，再到高挺的鼻梁，最后摸到那双因为接过吻而变得顺润的红唇上。每一下触碰，每一次对视，都如过电一般，让人不由得身躯酥软。
　　这就是命定。是将未来捆绑在一起、将所思所想牵连在一处的伴侣。
　　“人类可以变成妖。”九点白郑重道，“当你跟我回到妖界，你就要抛弃在人间的所有，不能再留恋这里。在妖界，你会有一个新的身份，新的未来。你的生命会变得极其漫长，人间的十年将会是你眼中的一天。”
　　“在妖界，我会对你好、照顾你，带着你去看不一样的风景。你也会碰到阿猪的原形，还有可能会遇见阿鹿，那个我之前故意设计你时，陪我演戏的梅先生。你还会遇到很多可爱的幼崽……我知道你很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不过你只能看看他们，最多只能摸一下！”
　　“磅礴河山，大气凛然，皆属于我。”九点白握紧路昀烽的手指，静静道，“你考虑清楚，一旦决定，不容反悔。”
　　“我的答案，师弟最清楚。”路昀烽安抚地揉着九点白握着自己的爪子，温柔道，“当你在我面前变回原形，明明眼里有我却还要给我一次追求你的机会时，我就想过或许会有这一天。”
　　“你怕我不会像之前那样喜欢你，怕我不会跟你回妖界，所以要故意吊着我，欲擒故纵。”
　　“你胡说！”
　　“好好好，我胡说。”路昀烽看着眼前炸毛的九点白，觉得他极其可爱。他伸出手摸了摸九点白的长发，“是我想吊着你，让你心里都是我，只能有我。”
　　“点白，我会跟你回妖界，抛弃人间的所有。你不想要妖族走向灭亡，希望能够抵挡死亡，那我就陪在你身边，同你一起保护我们的家。”
　　“油嘴滑舌。”九点白嘀咕了一句，“你嘴巴是抹了蜜吧？”
　　路昀烽听到这话，不要脸地将嘴唇凑过去，“你亲一下就知道甜不甜了。”
　　九点白见他胆大包天，于是不甘示弱地伸出舌头舔了几下，“太甜了……唔。”
　　路昀烽噙住他的舌头，肆意钻入他的领地扫荡一圈，双手扣住他的脖颈和后脑勺，将九点白吻得两眼发懵，呼吸急促了才停。
　　“情话，当然是要说给爱人听。”
　　说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恶意报复了那个让他吃了一桶醋的阿鹿，“像阿鹿，一定没我嘴甜。”说完他轻笑一声，抬起九点白的下颚，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因为他是单身狗，不像我，有这么可爱的小狐狸。”
　　九点白有些心虚地避开路昀烽的视线，旧事重提的尴尬和后怕让他本能地产生了逃避心理，“那什么……也别欺负阿鹿，他——”
　　“嗯？”路昀烽挑高尾音低吟一声。
　　“他就是单身狗。”九点白毫无同情心地叛变阵营抹黑自己的童年挚友，“胆子又小，演技还差，从头到脚没有一点可取之处，难怪单身几千年。”
　　路昀烽听完，胸腔内发出阵阵颤声。他脸上挂着略显得意的笑容，一手牵住自己的小狐狸，带着他跳下摩天轮，漫步在只有他们两人的游乐园里。
　　夜间灯火通明，远处的旋转木马上挂着彩灯，唱着童谣，南瓜马车和高大的骏马从眼前略过。路昀烽带着九点白坐上一匹大马，身贴着身，心连着心，在轻柔的音乐内，享受着二人世界的美好。
　　“等到微博事件结束，我就将我们要拍戏的事情公布出去。到时，我会预留拍摄宣传的资金，其余的，一部分用去慈善，一部分用作粉丝福利，感谢她们这么多年的支持。”
　　“以我们的名义？”
　　“以我们的名义。”路昀烽轻咬着九点白的耳朵，声音里带着点点憧憬之情，“我们可以拍一部不同风格的电影，电影里，你是跋山涉水闯过无数大关的小狐狸，你奉命要来森林里，寻找居住在泥沼里的龙先生。”
　　“你为什么不住在洞穴里？”
　　“因为这是一部正能量的电影。”路昀烽理直气壮道，“小狐狸问森林里的住户，这里有没有住着一位龙先生，我想找他。”
　　“森林的住户都认识龙，因为龙先生很温顺，经常会帮助大大小小的动物，每次出了什么事情，龙先生一定率先站出来，保护住户们。所以当小狐狸问出这个问题后，所有小动物都争先抢答，‘龙先生住在森林深处的泥潭里’。”
　　“小狐狸来到了大家说的地方，遇见了龙。”路昀烽放缓声调，像是再诉说一个让小孩着迷的童话故事一般，“龙先生很喜欢这只远道而来的客人。他有着胖胖的身躯，毛茸茸的尾巴，还有着一双十分纯澈的眼睛。尽管这只狐狸板着脸，一脸我很不好接近的样子，可龙先生还是很喜欢。”
　　“因为他知道，这只狐狸内心很柔软，充满了朝气。”
　　“狐狸在泥潭边住下，他每天都和龙先生聊天，直到龙先生在他面前卸下覆盖许久的伪装，露出锋利的鳞片。”
　　“龙咬住了狐狸的脖颈，将他带到泥潭里，让他好看的皮毛沾染污泥。”
　　“龙先生说，我喜欢你，所以你要永远和我在一起，再也不离开我。于是狐狸被迫深陷泥潭，再无离开之日。”
　　“然后呢？”九点白被挑起了兴趣。他转头看向路昀烽，催促道，“快说。”
　　“龙以为自己达成了目的，他喜欢的小狐狸，不再有好看的皮毛，也失去了登陆的能力，他同自己一样，不再干净。”
　　“他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生活在这片森林里。有一天，天突然下了大雨，龙先生将小狐狸拥在怀里，替他挡雨，却见小狐狸将爪子按在龙先生的大爪子上轻轻抚摸。龙先生低下头，捕捉到了小狐狸眼中闪过的狡黠的光。他听到他的小狐狸一脸嚣张地对他道——”
　　【可是龙不知道，那只被他视为独属于他的猎物，其实是一个猎龙者。】
　　“狐狸深陷泥潭，雪白的皮毛脏乱不已，可他全然不在意，只捧住怔住了的龙先生的脸，在他唇边‘吧唧’亲了一口。”
　　“猎到啦！”
　　路昀烽故作欢快的声音在此刻显得不伦不类，可九点白却还是因为这个幼稚的童话故事，微微红了眼眶。他转身搂住路昀烽的腰，在他怀里蹭了蹭，学着龙先生的语调接了一句，“我的龙先生。”
　　“我的小狐狸。”路昀烽满怀爱意地在九点白的头顶落下一吻，“剧本如何，男主角还满意吗？”
　　“满意个鬼。”九点白吸了吸鼻子，在路昀烽的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怎么拍啊！”
　　“是个好问题。”路昀烽琢磨了一下后道，“所以我请了明导和张导，这种困难的问题，还是丢给他们吧。”
　　“他们肯定要气死。”
　　“没有办法，毕竟等我们走之后，这部剧的所有盈利，都会分到他们头上。”路昀烽义正言辞道，“你想，这部剧是我们的收山之作，当两位男主演一起远走高飞，粉丝们踩着我提前布下的陷阱，加上我们恋情曝光，这部电影票房一定可以破千亿。”
　　“做梦。”九点白一边斥责一边笑出了声，“可我们一分钱都拿不到。”
　　“不，我们拿到了。”路昀烽指了指九点白，“你拥有了一个坏心思、斯文败类龙先生。”他又指了指自己，“而我拥有了一个天性蠢萌、喜欢撒娇，却拥有责任感的胖狐狸。”
　　“这是无价之宝，就算给我一千亿、五千亿的票房，我也不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