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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脆的鞭打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这个小男孩就是子车季臣！卫铭立刻意识到这一点。
　　作为外来者，他只能看着，不能阻止。因为这些都是已经发生过的往事。哪怕子车季臣本人也无法阻止。孢子粉使他思绪混乱，他的痛苦正在于必须重新经历一场来自童年的酷刑。哪怕他本人根本不想被任何人包括卫铭看见。
　　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哈哈笑着，抱着一只异兽幼崽从卫铭身后跑过。
　　这是子车季臣的另一段记忆。
　　卫铭回头的时候，身后的祠堂瞬间消失，脚下变成了子车家的地砖冰凉的庭院。
　　“小季臣”抱着异兽幼崽举高高，笑得两眼眯起。
　　“刺——！！”
　　一支弩箭凭空射穿那只幼崽鼓鼓的肚皮，爆开的血液飞溅在“小季臣”脸上。凝固了“小季臣”脸上来不及收起的笑容。
　　“蠢货！”一个粗犷冷酷的声音从身后举着弩枪的中年人嘴里炸响。
　　“小季臣”吓得一哆嗦。抱着异兽幼崽血淋淋的尸体惶然失措地站在原地。
　　中年人一步步走近前，山峦般的威压逼迫得“小季臣”浑身战栗。
　　“你私留下这只畜生，想做什么，说！”
　　“父亲，它是无辜的，它的眼睛都还没睁开……”
　　“啪！”中年人一个耳光扇得“小季臣”摔倒在地。
　　“闭嘴！你只要服从命令！”
　　“这世上没有无辜的敌人！今天的无辜者，十年后就会向你的同胞举起复仇之刃！”
　　“我们不需要遵循人文道德，我们要遵循的是战争的伦理！是战争的逻辑！”
　　“子车家族没有懦夫！收起你那可笑的同情心！唯有血与火，才是属于军人的荣耀！”
　　“永远记得你的责任！”
　　一声接一声的叱骂训诫在空旷的黑暗中不断回荡。
　　“刺！”
　　卫铭猛地转过身，就见另一个稍微年长些的“小季臣”背对着他举起长剑，对准脚边一个异族人狠狠刺下。异族人瞪大眼睛，紧紧揪住“小季臣”的军靴，张大嘴发出无声的惨叫。
　　“小季臣”不为所动。只是一下紧接一下，像屠杀一条野狗一样。飞溅的血染红他的军装。
　　一个年迈的声音赞许道：“你做的很好，季臣，这就对了。”
　　“小季臣”慢慢转过脸，表情麻木，眼底是对生命的漠视。
　　敌人与族人都渐渐消失，黑洞洞的世界里，只剩下“小季臣”一个人拖着长剑慢慢往前走。
　　锋利的剑尖在地上划出刺耳声响，在空白的地面上留下一道涟漪般扩散的血红。
　　“小季臣”一步一步向前走去，穿过无数破碎的战场幻象，穿过熊熊烽火和惨叫哀嚎，走得披荆斩棘，义无反顾。
　　与之相伴的，是他越来越冷酷的眼神，越来越抿紧的嘴线。直至彻底的冰封与深沉。
　　突然停住脚步，他抬起头，似乎在聆听什么。
　　一只小猎豹从不知何处跳出来，停在他身边。它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怕“小季臣”。不仅不怕，甚至还挑衅般做出撕咬扑杀动作。但它太年幼了，乳齿不具杀伤力，咬着“小季臣”的裤腿拖拽，也只像在撒娇玩耍。
　　“小季臣”慢慢蹲下身，放下拖拽了一路的血红长剑，把手放在小猎豹脑袋上，动作生涩僵硬，试试探探地想要抚摸它。
　　小猎豹一口咬住这只犯上作乱的手。
　　“小季臣”也不生气，只是一动不动由着它啃咬。
　　卫铭有种感觉，如果他放着不管，这只小猎豹就会一直咬着“小季臣”不放。
　　他现在在给子车季臣做精神疏导，遇到这种情况，为避免“小季臣”恼羞成怒给外边的大季臣制造麻烦，他肯定要帮对方一把。
　　卫铭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小猎豹的脑袋。用自己的精神力安抚这只狂妄的幼崽。
　　小猎豹被卫铭的精神触角一抚摸，立刻松开口，露出舒适得要打盹的神情。
　　“小季臣”把小猎豹抱起来，抱进怀里。抬头朝卫铭这个方向微微一笑。
　　也许是对着卫铭，也许是对着卫铭身后那片虚空，他轻声说道：“我知道自己脾气不好，又不会像他们一样说好听的话。我从现在开始为你改变，学做一个温柔的人，还来得及吗？”
　　卫铭一愣。
　　眼前蓦地一亮，卫铭从子车季臣的梦境中脱离出来。
　　身旁的子车季臣眉头已经舒展开，眼睛也慢慢睁开来。
　　他坐起身，见到卫铭坐在自己身边，手还握着自己的手，立刻什么都明白了。
　　“你看到了？”子车季臣眉宇微蹙。哨兵对来自向导的精神疏导是有印象的。
　　虽然无意，但的确不小心窥探了他人的隐私。卫铭满含歉意地应道：“嗯。”
　　子车季臣看着卫铭忘了收回的，还握着自己的手。
　　沉默半晌，才低声道：“卫铭，我从小接受的教育，被灌输的信念，只有家国荣耀，只有血火杀伐，我的父亲教会我自律，忍耐，刚强，唯独没有教我怎么好好表达自己的感情。之前对你有些冒犯跟误解，希望能够得到你的原谅。我们能不能就此揭过，重新认识？”
　　卫铭心里有些同情他的遭遇，见他说得真心实意，便点头道：“当然可以。”
　　“谢谢你。”子车季臣心中一软，忍不住反手握住卫铭的手。
　　卫铭吓了一跳，才想起因为做精神疏导，手还搁人家手心呢。他猛地将自己的手抽回去！
　　两人同时一愣。
　　子车季臣垂下眼睑，轻声道：“抱歉，我一时没调整过来。”
　　卫铭也觉得自己有些反应过激了。
　　“没关系。”卫铭干咳一声，站起身就朝外走。边走边说道：“教官，其他学员还在外边，我们赶紧过去跟他们会合吧。”
　　子车季臣嘴角无声勾起，轻轻颔首道：“好。”
　　虽然他并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过往。但看卫铭的表情，他忽然意识到，博同情似乎是一种不错的战术。
　　……
　　回去途中，卫铭在距离终点不过十几米的地方遇见那位叫“高兴”的向导学员。
　　这支小分队正遭到一群火狼兽的袭击。
　　小分队的教官就在前边树上点射这群火狼兽，学员们也都顺利攀上附近大树躲起来。远远的就见高兴也手脚并用爬上树梢。然后此君见处境安全，便故意探出一条腿，跃跃欲试地去撩拨下方那几只火狼兽。还一脸贱贱地对愤怒咆哮的火狼兽掐着嗓音嗔道：“来啊来啊！来互相伤害啊！”还转了个屁股过去扭一扭。
　　前端一只火狼兽猛地朝树干扑去，嘴里对准他就是一个大火球！
　　“卧槽！”高兴捂住屁股一跳，疼得嗷嗷叫。火球没烧到，但热气还是把他烫伤了。
　　“班长救我呜呜呜~~”
　　没听到没看到什么也不知道。卫铭默默转开脸，面无表情地做自己的任务。
　　晚上的时候，卫铭将家里带过来的药膏拿去给高兴。
　　高兴正光着屁股躺在被窝里，一见他来，笑得有牙齿没眼睛。
　　“我就知道班长最心疼我！这里这里，快给我揉揉~”
　　卫铭隔着棉被一巴掌拍在他那伤口上。
　　高兴“嗷”的一声惨叫。
　　卫铭冷声严肃道：“下次不许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听到了吗！”
　　见卫铭动怒，高兴慌忙点头，小心翼翼地摇了摇卫铭的袖子，讨好笑道：“是，班长，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后都听你的！”
　　卫铭将药膏递给他：“自己擦。”
　　高兴笑嘻嘻地挨过来抱住卫铭的胳膊：“班长，我真喜欢你！真的！虽然我是贫民窟出来的，没什么能耐，不过我志向远大，跟你是同道中人，所以你跟我做好朋友吧！”
　　大概每个久困寒冬的人，乍然遇上一簇温暖的火焰，哪怕被灼伤，也会情不自禁想要靠近吧！
　　卫铭沉默地与他对视，良久才缓缓说道：“可以。希望我们能真诚以待。”
　　高兴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答应道：“肯定的！班长，你是我一辈子的班长！对了，我可不可以申请跟你同宿舍啊？”
　　卫铭一直是一个人住。
　　卫铭倒不计较住宿的问题，本着班长照顾学员的责任心，他点头答应道：“可以。”
　　高兴开心抱住卫铭：“班长，你真好！我以后给你开军舰啊！”


第36章　被当教学工具的男人
　　终于盼到了星期五。
　　卫铭作完课内机甲训练任务后；　便退出校网，飞快接上外网。
　　刚一登陆，就接到岐阳之搜的留言。
　　岐阳之搜：“那小子还要半个小时才能过来；　我们先练。”
　　一小时：“师父；　今天练什么？”
　　岐阳之搜：“带你熟悉一下各类型机甲性能。”
　　卫铭正要问要去虚拟商场看吗，系统便弹出一个邀请框：您的好友【岐阳之搜】邀请您进入【岐阳之搜的个人收藏库】；　是否同意？
　　卫铭点了同意。
　　然后他在平台上的虚拟人像直接出现在一个巨大仓库内。
　　仓库呈圆柱形，卫铭环顾一圈；　就见高大的木质墙壁上全是不同形状；　类型的机甲；　海陆空三栖皆有。除了人型机甲，还有飞鸟，巨蝎；　龙蛇虎豹等动物造型的机甲，各类武器也是应有尽有。
　　这私人收藏库完全可以媲美一座高规格虚拟商场，堪称机甲展销馆。
　　卫铭猝不及防被这财大气粗的壕气糊了一脸。
　　没想到他这师父这么壕，居然把全系列的机甲都收藏了一只！而且全部一尘不染；　崭新度100％，跟没用过一样！他挨个看过去，暗暗咋舌不已。
　　岐阳之搜：“你那台FFF掌握的差不多了；　接下来你每星期在这里挑选一只机甲进行训练。要成为一个优秀的机甲驾驶员，就要熟悉所有类型机甲的操作和性能，知道它们的优缺点在哪里，如何利用和克服。”
　　卫铭惊讶道：“所有机甲……都给我练？”
　　岐阳之搜：“因为我不想教出一个没用的徒弟。”
　　卫铭道：“是！师父；　我一定全力以赴！”
　　接下来，岐阳之搜便领着卫铭从下往上挨个认识了那些机甲，详细介绍了它们的使用事项，同时也讲了些个人的驾驶心得。
　　心得部分才是最珍贵的，因为这不是教科书可以免费提供的知识点，这是驾驶员自己在多次的实战中总结出来的，最宝贵也最具有实践价值的经验。一般而言，这都是作为杀手锏压箱底，关键时刻或许还能用以保命，驾驶员们都不会轻易告诉别人。但岐阳之搜对他却没有任何保留，全都倾囊相授。
　　原来他这师父还是个机甲万能型，什么机甲都知道，心胸还这么大度！卫铭心中对这位师父的崇敬又上升了一个台阶。假如好感度有进度条反映，卫铭对这位师父的好感度估计也得有80％了。
　　看着还有十分钟时间，岐阳之搜便让卫铭把之前学的那些招数演示给自己看看。
　　经过一周的刻苦训练，卫铭已经能够较为熟练而迅速地做出几个高难度动作。
　　岐阳之搜站在旁边看完全程后，点头对他说道：“还可以，再练一个星期就差不多了。”
　　卫铭大受鼓励，振奋道：“是！师父！”
　　商无岐在另一边甜蜜蜜地笑了，他家小天使真是太可爱太乖巧了！好想把他抱起来举高高啊……
　　一小时：“师父，你怎么了？”怎么突然静止不动？
　　岐阳之搜：“没事，网络有点卡。恢复了。”
　　一小时：“好的。”
　　这时，螺先生头像亮起来了。
　　螺先生：“准备好没？五区4号房间，密码888　。”
　　岐阳之搜：“走。”
　　卫铭点击进入五区4号房间的时候，螺先生的骚粉色C…13和自家师父的银白色AK已经站在对战场地中间。
　　卫铭在观众席上找了个地方坐下。
　　一小时：“师父加油！”
　　岐阳之搜：“嗯。好好看，怎么用师父教你的招数破反弹浮空那招。”
　　螺先生：“点名招数要加收费用。”
　　罗恒收到一条系统提示：玩家【一小时】朝您发来一个【鄙视】表情。
　　点开图片，就看到一个卡通小人侧脸斜视他，还慢动作地朝他竖起中指。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螺先生”获得【被鄙视的男人】称号。
　　罗恒摇头失笑。
　　这小子很有点意思，让他想起了一个美少年。
　　螺先生：“好吧，友情价九折。”
　　岐阳之搜：“不必。”
　　罗恒挑了挑眉。这是自信能逼得他使出那一招咯？好啊，大家就各凭本事吧！
　　罗恒看过岐阳之搜的一些对战视频，只觉得岐阳之搜此人神秘又强大，他心里也颇想会一会此人呢！
　　罗恒的战斗模式是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
　　岐阳之搜则刚好相反。
　　系统开始声音一响起，C…13立刻就动了！
　　宛如一股迅疾的龙卷风，C…13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跨就跃到AK头顶！
　　卫铭将视角调转过去，就看到当空一道刺眼的白光，是阳光投射在一道从天而降的激光剑上！
　　360°封锁劈斩！他在螺先生过往的经典战局中见过，是螺先生有名的一个绝杀招式！
　　AK机甲驾驶舱中，岐阳之搜飞快按下成串指令。千钧一发之际，AK双手一举，架住了那把激光剑！
　　金属手臂与激光剑激烈摩擦，溅出“噼啪”电光。AK后腿一蹬，拽住激光剑朝后甩去。C…13在空中灵活地翻了个后空翻，稳稳落在地面。
　　卫铭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下来。
　　罗恒点点头，觉得这次的对手跟之前那些的确不太一样，是有点真材实料。
　　试水招数结束，接下来他要速战速决了。
　　C…13舞动激光剑，对准AK扫去一个白光凌厉的横切面！这一扫，把半个对站台都笼罩在激光剑的攻击范围之内。
　　卫铭倒抽口气。
　　岐阳之搜：“招数发动多耗时1秒，原因？”
　　卫铭吓一跳，都这时候了师父还在给他教学，为了不让对方发现，还采用无法语音通话的私聊模式，一面回击一面跟他打字对话，这得是多快的手速啊！
　　等等，师父问的这问题他要赶紧想想！
　　一小时：“因为它使用的激光剑？”
　　岐阳之搜：“很好。”
　　不必要的宝石装饰增加了激光剑的重量。在实力悬殊的对战中或许影响不大，但在旗鼓相当或对手率胜一筹的情况下，这点重量却往往是致命的。战斗不是表演，更不是炫技，没有必要追求浮夸效果。
　　AK一个灵活的翻身，几乎贴着白光而过，落地立刻转身朝C…13扫去一道脚刀。
　　C…13举起激光剑挡住脚刀，肘部伸缩，对准AK头部毫不客气嘭嘭嘭连发三颗粒子短程炮弹！
　　AK侧身闪躲，忽然从背后祭出激光长戟，长戟穿过三颗粒子短程炮弹一直线刺向C…13面门。为了断绝C…13的其他出路，岐阳之搜在刺出长戟后，修长手指几乎同时在操作台上连续按下三道指令。九道气弹“咻”声射出，顷刻封锁了C…13所有出路！
　　这是瓮中之鳖还是请君入瓮？罗恒冷哼一声，知道自己要不输掉1亿金币，要不就只能如对方所愿，使出对方想要的招式了。
　　——面子算老几，当然是钱比较重要！
　　迟疑不过一息，罗恒旋即操作C…13抬手格挡，另一只手抓住长戟刀尖。AK一个跨步旋身，两人各握住长戟一端，长戟在相反的拉扯力下被迫弯曲成弧状。
　　两人各不相让，长戟不断向内弯曲，终于拱成一个陡峭的半弧！
　　就是这里！
　　卫铭倒抽一气，手下不觉捏紧了平衡杆。
　　“呲拉！”
　　并不是长戟断裂，而是C…13动了！
　　高大沉重的人型机甲利用长戟反弹力，挟带着千军不敌之势，犹如一颗威力巨大的导弹射向AK！
　　在它拳头上端，赫然是一柄锐利的四棱刺刀！
　　这刺刀官方名字叫“暗杀者之刀”，刀身不过110厘米，却腾腾扑闪银白电流，是专门用以切断机甲颈部能源线路的大杀招！
　　卫铭上次就是败在这柄暗杀者之刀下！
　　在反弹力作用下，这柄四棱刺刀就是一支可怕的弩　　箭！
　　他睁大眼睛，一眼不错地盯住银白色AK。
　　——AK终于反击了！
　　当刺刀逼至眼前时，AK猛地竖起光盾，仰身下滑，助飞气弹带起滚滚白烟，刺刀在光盾上“呲拉”划过，发出刺耳的裂帛声。
　　一只银白色粒子射炮从AK的光盾下露出来，漆黑的炮筒对准C…13驾驶舱！
　　卫铭小小惊呼一声，差点从驾驶舱站起来！这招是贴地铲球，师父教过他！原来还可以这么用啊！
　　果真大道至简，千变万化，不离其宗！
　　卫铭只觉眼前豁然开朗，迷雾尽散！
　　罗恒心中一惊，身经百战的他立刻做出最正确的反应。他果断丢开激光长戟，侧身朝一旁翻去。
　　这一躲躲得有几分狼狈，但至少避免了被粒子弹打个满脸血的悲剧。在地上翻过几圈卸去力道，他支起自己的激光剑站起身。
　　毫无破绽的衔接与转换，精准到恐怖的预判能力，一切动作在他眼中都无所遁形，这只可怕的AK！看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