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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子瑜确定季澄之只是睡着，并没有别的异样，
　　高悬的心才放下来，取出一块毛毯还在黑猫身上，启动车子离开。
　　……四周有些模模糊糊，渐渐他他能够看清了，这是……玉髓村？
　　他爸忙去了，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好无聊，不知道，现在子瑜在做什么呢？
　　嗡嗡嗡——
　　思绪突然被飞过来的一只蜜蜂打断，季澄之下了一跳，从木椅上跳起来躲避着蜜蜂，只是这只蜜蜂好像认准他似的，一直绕着他转。
　　最后，季澄之真是被烦得没脾气了，眼珠子一转，想到什么，跟着那只蜜蜂跑进了山里。
　　山路崎岖难行，季澄之有好几次差点被地上的树根山石绊倒，不过这对从小在城里长大的他，是个很刺激的事。
　　飞在前面的蜜蜂每当他慢下来的时候，也会停下来等他。
　　不知道走了多久，季澄之抬头就看到山腰上有间破旧的木草屋。
　　蜜蜂飞向小屋，季澄之也向着哪里走过去，然后就看到屋门口旁边的石头上坐着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佝偻矮小的老人。
　　最让季澄之感觉到吃惊的，是老人的怀里抱着一个蜂巢，那只蜜蜂绕着老人飞了两圈，钻进那个蜂巢里。
　　这样的画面会让人觉得十分诡异，季澄之停下脚步，一双眼睛带着好奇，灵动地打量着四周。
　　“……那个，老婆婆，你好。”
　　“你好，从外面来的年轻人。”老人说话的声音很轻，带着某种奇怪的韵律，让人觉得慈蔼可亲。
　　心底里的异样感觉缓缓地散去，季澄之走过去，道：“婆婆，你在这山里养蜜蜂吗？”
　　纯天然的山蜂蜜，味道肯定很好，子瑜那个家伙喜欢吃甜，要是能带一些回去，就可以用蜂蜜讨好他，让他答应当他的男朋友。
　　这么想着，季澄之心里就觉得美滋滋。
　　“是的，这些都是好孩子……”老人轻轻抚摸着蜂巢，就好像对待自己最疼爱的孩子。
　　这让季澄之忍不住地打了个激灵，心底刚刚散去的异样感觉又重新弥漫上心头。
　　“婆婆，那个……我想向你购买一些蜂蜜，我有个好朋友，他很喜欢……”说着就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老人轻抚蜂巢的动作微微一顿，用浑浊的眼睛看着季澄之好一会，才慢慢道：“孩子们已经饿了许久……如果你愿意帮‘它们’，我可以送你一瓶蜂蜜。”
　　“啊？”对老人这样把蜜蜂当做孩子的说法，季澄之有点无措，不过想起慕子瑜看到蜜糖开心的样子，别的什么都不重要：“那我要怎么帮？”
　　老人对季澄之招招手：“你过来。”
　　季澄之走过去，因为老人身躯佝偻，实在太矮了，所以他还微微弯身。
　　就见老人伸出手，在季澄之的头上轻轻抚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眼花，季澄之好像看到老人摸过自己脑袋的手上有一团白色的气，眨了一下眼睛，什么都没有。
　　“真是浓郁又纯净的阳气……”老人低喃了一句就收起手，起身慢吞吞地走进屋子里，很快就拿着一个小瓶出来：“这是玉蜂产的蜂王浆，拿去吧。”
　　“谢谢。”季澄之眼睛亮起来，双手接住老人递过来的瓶子，然后，他发现瓶子居然是白玉做的。
　　这个养蜜蜂的婆婆……好，好大方啊！！
　　老人看着季澄之充满惊奇的表情，眼里露出几分忧色，道：“年轻人啊……”
　　“老婆婆有什么事？”季澄之小心翼翼将装着蜂王浆的瓶子放进口袋里，就听到老人喊自己。
　　“今天是初四，山下那村子晚上要‘请山神’……”老人说着这话时，语气里带着几分厌恶和鄙夷，不过她很快就收敛起来，拉住季澄之的手，轻轻拍了拍：“你是个好孩子，能来到老婆子这里，也算是一场缘分，趁着现在时间还早，你快些离开村子吧。”
　　“我是跟着我爸过来购买玉石……”
　　“这里的玉不能买，孩子，这里不是个好地方，如果……”老人微微蹙起眉，道：“你今天天黑之前不离开这个村子，晚上你就可能有性命之忧。”
　　“没么严重吧？”没玉能有什么危险。
　　见季澄之不相信自己，老人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抬手在季澄之的额头上轻轻一点。
　　“老婆子能帮你的，只能到这里，要离开，在天黑之前……”说完，老人抱着蜂巢，慢慢地走回屋子里。
　　季澄之看着老人佝偻的背影消失在草屋里，微微蹙起眉头，心里冒起几分不安，站了一会，他转身下山。
　　回到村子时，季爸爸已经回来了，看到满身乱糟糟，头上还顶着枯树叶的儿子，季爸爸眼睛抽了抽。
　　“爸，我想回家。”这一路下山，季澄之已经想清楚，虽然老人说的话很奇怪，但她也没有理由用这些话来唬吓自己，万一是真的呢……
　　然后，季澄之就挨了他爸一顿揍，最后不得不将遇上老人的事都说了。
　　季爸爸听完季澄之的话，看着那个装蜂王浆的玉瓶，眉头微蹙，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季爸爸脸色一缓，拎起长椅上的手提包，道：“走走走，回家！”
　　季澄之跟着他爸一起往外走，开车离开，当车子驶到村口，就被驻守的村民给拦住不让离开。
　　这时，父子两个也感觉到村子的古怪。
　　季爸爸是个直脾气，趁着村民不注意，一脚踩油门，车子跑了，那群村民高声呼喝着，紧追在他们车子后面，追了他们好远好远。
　　当甩掉那些穷追不舍的村民后，父子两个就在弯弯绕绕岔道无数的林子路里迷路了。
　　幸好，季澄之是个记忆力不错的，再加上来时，他因为好奇打开车窗往外看，隐约记得走哪个道。
　　折腾了几个小时，等他们从“林子迷宫”出来的时候，天都黑了，还吓起大雨。
　　车子驶上公路，行驶了一段路后，突然，后头有什么东西来了。
　　季澄之从后视镜看向后方，表情猛地一变：“爸，小心——”
　　轰隆一声巨响，闪电划破夜空，雷声和碰撞同时响起，银灰色的车子在道上翻了几个滚，最后撞上山壁才停了下来。
　　剧痛晕眩，季澄之觉得两眼发黑，他大口喘着气，温热的血从他额头滑落：“哈……”


第36章　036
　　漆黑的雨夜里；　有什么光芒一闪而逝；　驱散那强烈的眩晕感；　就连身上的剧痛都好像减缓了一些。
　　被卡在副驾座的季澄之动了动，他的呼吸有些急促，目光微微转向驾驶座，季爸爸撞到脑袋，已经陷入昏迷。
　　车子撞到山壁时，底朝天翻过去，他们现在被安全带倒吊着……得从车子里出去。
　　撞击从后而来；　车头损毁得并不是很严重……他旁边的车门已经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季澄之粗喘了几口气，摸索着按下安全带的扣子，只觉得身体往下一滑，摔在车顶上；　身上很痛；　但还没到忍不了的程度。
　　他好像没受重伤……
　　抹了一下脸上的血水；　他一手拖住父亲的身体，摩挲着按下安全带扣子，费了很大力气；　季澄之好不容易将父亲拖出车子在。
　　四周很黑，没有任何车辆；　只有他们被撞毁的车子，季澄之有些不敢置信地睁大眼；　他明明从后视镜里看到有一辆大货车向着他们的车子后面撞过来；　再看车尾严重撞毁的程度……
　　应该是逃逸了？
　　季澄之现在什么都管不了；　看了路边昏迷不醒的父亲，他眼睛有些发热，摸出手机，拨通了急救号码。
　　“喂……是急救中心吗，这里发生车祸了，有人受伤昏迷……”
　　突然，季澄之身体一抖，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身后，刺骨的寒意从背后侵袭全身，他猛地回头往后看，就对上一张苍白无血色，双眼翻白，狰狞无比的鬼脸。
　　“啊——”
　　手机摔落，在地上发出“咔嚓”的响声，屏幕一闪一闪，亮起诡异的幽绿色光芒……
　　季澄之纤细的脖子被一只枯树枝般的手紧紧掐住，任他怎么挣扎都挣不开，随着钳制的力道慢慢地收紧，他的挣扎越来越弱，气息也渐渐变得浅淡……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身体里被吸出……
　　耳边隐隐约约回荡着诡异的桀桀阴笑声：“阳气……多浓郁纯净的阳气……”
　　他好像快要死了……意识渐渐开始溃散，不甘心，好不甘心……子瑜还没有答应做他的男朋友，子瑜……子瑜，慕子瑜……
　　黑色的气息在黑夜里翻涌。
　　“啊——”凄厉的渐渐声在雨夜中响声，少年瘦削修长的身体摔落在地，已断绝气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雨夜里隐隐响声“嗡嗡”的声音，数十只蜜蜂飞过来，有的停落在季父身上，有的绕着季澄之飞来飞去……
　　“哎……还是迟了，只剩下这一点点残魂，好好养着……也许还有投胎的机会……”老人叹息声隐隐传来……
　　季澄之睡了一路，回到家还没醒，这让慕子瑜有点担心，摸摸那软软的毛脑袋，在耷拉着的毛耳朵上亲了一下。
　　“呼噜……”熟睡的猫好像感觉到什么，小鼻子微微动了动，转动脑袋在慕子瑜的唇上舔了舔，砸吧砸吧嘴，嘀咕：“好吃……”
　　慕子瑜：……
　　慕子瑜觉得自己白担心了。
　　给猫盖好被子后，就出了房间。
　　“老板，车……车子里，怎么有个蜂窝……”沈华跑进来，脸色有些不好看，明显被吓得不轻。
　　慕子瑜回来就抱着猫进屋，让他去把车子停好，他拉开车门正要坐进驾驶座，就看到车后座滚着一个蜂窝，几十只蜜蜂从里面冒出个脑袋，好像在看着他，那画面真是太诡异太吓人了。
　　“忘了。”慕子瑜走出去，拉开后座车门，将那个圆滚滚的蜂巢提进后院。
　　沈华：……
　　老板带回来的东西真是越来越奇怪了，养只猫就算了，再养只鹅也能忍，现在还养一窝蜜蜂，不知道下次会养什么。
　　慕子瑜提着蜂巢走进院子里，在蜂巢里的蜜蜂四散飞出来，开始好奇地四处打转，有十几个蜜蜂接过慕子瑜手里的蜂巢，向着院角一棵桃花树飞过去。
　　嗡嗡嗡——
　　蜂王带着一群蜜蜂飞过来挡在慕子瑜面前，然后拼成一个四四方方的形状。
　　慕子瑜愣了愣，箱子？蜜蜂要箱子做什么，突然，他灵机一动：“你们想要蜂箱？”
　　嗡嗡嗡——蜂王绕着他欢快地绕了两圈，如果蜂王有手指，他肯定要给慕子瑜竖起大拇指。
　　“好。”慕子瑜答应下来，直接上“天狗商城”下单买了好几个蜂箱。
　　这时，管理张东阳拿着一个文件夹来了。
　　“老板，这是前几天薛家派人送来的。”
　　慕子瑜接过文件夹翻开，里面夹着一张描金花纹，精致又高雅的大红色请柬。
　　薛家是京城四大名门望族之一，家族产业遍布各种行业，薛家老太爷醉心于收集古玩。
　　六年前，慕子瑜还是个刚出茅庐的鉴宝师，在地下黑市遇上淘宝的薛家老太爷，两人因为一件的玉器结交。
　　借着薛家老太爷的关系，他的事业开始起步，最后一飞冲天。
　　因此，他与薛家的关系一直非常不错。
　　给他发请柬的人是薛老太爷的大孙子，薛玉瑾，理论上，这个人还算是他的同门师兄。
　　所以这个婚礼他是无论如何都得去，正好，他和季澄之也要去一趟帝都医院，给季爸爸送一魂一魄。
　　尾巴轻轻动了动，睡了几天几夜的季澄之终于醒过来了，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身体伸长，伸了个大懒腰，爬起来……还有点刚睡醒的迷糊。
　　慢慢地转动眼珠看着房间里熟悉的摆设，他这是在慕子瑜的房间里……
　　又张开嘴打了个哈欠，玉珠里的残魂很稀少，不过保存的很好，让他想起了临死前的经过，还有……他的执念。
　　想到这里，季澄之抹脸的动作一顿，他突然想起来，在去玉髓村的路上，慕子瑜对他怎么说来着……
　　我喜欢他……喜欢他……欢他……他……这个他，是他季澄之……慕子瑜喜欢他……
　　“啊——”
　　季澄之突然尖叫起来，把刚进门的慕子瑜吓了一大跳，以为他发生什么意外，快步走进来，然后就看到一只裹着被子满床打滚的傻猫。
　　白担心了，看这疯劲儿应该是挺精神的。
　　掀开被子，手撑在床上，低头与黑猫四目相对，慕子瑜眼里满满都是化不开的温柔。
　　“感觉怎么样？”
　　看着慕子瑜俊美的脸，季澄之的目光微微闪动，心里满满都是愉悦。
　　这个人，就是他的执念。
　　融合残魂后，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飘在奈何桥上，看着一个又一个喝下孟婆汤投胎的鬼魂，不愿入轮回。
　　因为他在等，等着有一天这个人也会从奈何桥上走过……
　　“还好。”
　　慕子瑜俯身下去，用手肘支撑起身体侧躺着，摸摸那手感极好的猫脑袋，道：“有没有想起什么？”
　　缺魂失忆后，那么补魂应该就能想起什么？
　　“想起一点。”季澄之被他摸得舒服，眯起眼睛，发出咕噜声。
　　“是什么？”
　　“想起我是怎么死的……”
　　这话一出，慕子瑜揉着猫脑袋的动作一顿，心头有些抽痛，就好像被人捅了一刀。
　　“还有我的执念。”季澄之翻身爬起来，凑过去在慕子瑜的唇上舔了一口，道：“你不要不开心，我以后再也不会死了。”
　　柔软的触感从唇上舔过，轻轻地，就像用一根羽毛从心头扫过去，抚去那微微抽痛的感觉。
　　“我以后会好好保护你。”
　　“是我好好保护你，哼哼哼。”季澄之用爪子捧住慕子瑜的俊脸，目光专注地看着他，道：“虽然我不记得生前很多事，但你是让我残魂聚而不散，不愿入轮回的执念，所以，你懂吗？”
　　听着季澄之无比认真的内心剖白，慕子瑜整颗心都被抚平了。
　　“懂。”说着，在季澄之的脑袋上落下一吻：“你不记得没有关系，我帮你记着。”
　　阴阳分隔十年，对失去记忆的季澄之而言，现在的慕子瑜只不过是个刚认识不久，需要他保护的人。
　　慕子瑜会给他一些时间，让他重新爱上自己，熟悉自己，离不开自己。
　　“嗯。”季澄之愉悦地摇了摇尾巴。
　　慕子瑜的意思，季澄之明白，所以他很欣然地接受了。
　　之后，季澄之就将他记起来的一些事情跟慕子瑜大致说了。
　　当慕子瑜知道哪些蜜蜂将季澄之的残魂碎片放在蜂巢里蕴养了十年，才让这一丝一缕的魂没有消散。
　　为了感激这群蜜蜂，他让管理找来工人，直接把隔壁的院子所有观赏植物全挖了，分别种上一年四季都会开的时令花，并把蜂箱和蜂巢都移到那院子里，可把一群蜜蜂乐得满院子跳起了舞。
　　嗡嗡嗡——嗡嗡嗡嗡——
　　“对了，我有个东西给你。”
　　慕子瑜将一个东西放到季澄之的面前。


第37章　037
　　听到慕子瑜说要给自己东西；　季澄之竖起耳朵；　眼里透着好奇，像乌龟一样翻过来，后腿蹬着桌面，滑溜过去。
　　就看到慕子瑜将一个卷轴放到桌上，有点眼熟；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脑门有点痛。
　　“这是那大国师临走前留下的，我回来后；　就让沈华去扎纸店看过；　哪里已经人去屋空。”
　　季澄之是个很守地府规则的鬼差，溯华打不过；　所以逃了，不过没关系，他还是得上报，地府会派鬼差去追捕，所以那个扎纸店关门是很正常的。
　　“这是卷轴。”季澄之好奇地用爪子拨弄着；　滚来滚去；　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卷轴上有小机关；　不过对古玩物件深有研究的慕子瑜而言；　机关等同虚设；　很快就解开，拉开一看；　上面以细狼毫笔；　图文并茂。
　　字体为古文；　慕子瑜一眼就看出这是上古最神秘的鬼国文字，图上描绘得很细致，是有躺、有卧、有坐、有站，上面还描着红色的线。
　　季澄之凑过去看卷子里的内容：“左转为阴，右转为阳，阴为气之源，集之天灵，聚之丹田……”
　　“你看得懂？”正想着要怎么把上面的文字翻译的慕子瑜轻轻扬起眉角。
　　“当然看得懂啊，这是鬼语，地府就用这个字。”说着，季澄之挪着屁股蹭到慕子瑜的怀里，尾巴在他下巴轻轻蹭着。
　　“嗯嗯嗯……咦咦咦……”越看上面的内容，季澄之就越是惊讶。
　　将调皮地撩拨自己的猫尾巴压在掌下，慕子瑜道：“怎么？”
　　“这是鬼修的修炼方法，大国师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你。”季澄之的猫眼闪亮亮，很激动的样子。
　　“给我？不是给你吗？”
　　“这是给人修炼的。”季澄之将卷轴举到慕子瑜的面前，道：“大国师肯定看出你和他一样命格纯阴，所以才将这个给你，只要修炼这个，你就可以将无意识飘散出来的阴气收敛起来。”
　　这是个好事，慕子瑜懂得收敛自己的阴气，他再也不用时时刻刻担惊受怕慕子瑜会被什么东西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