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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世祖_水无舟-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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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东阳为二人晾好茶,坐在一旁静静观战。十几日的梅雨天气终于过去,难得阳光大好,伴着微风徐徐,甚是宜人。
去了内力,只拼外功,宋境还能赢上半分。二人说是切磋,细看之下,宋境更似点拨,只是白浩悟性极高,不过几个回合,便悟出这几招几式的内在真要。
阳光之下,一人威风凛凛气度盎然,一人内敛温润隽秀从容。细看白浩,还真是赏心悦目,宋东阳简直看得心生欢喜。
宋境:“东阳!”
宋东阳:“……”
宋境:“宋东阳!”
宋东阳惊得一下站起来,看着宋境,认真道:“爹,有何吩咐?”
宋东阳从小与宋境生疏,他虽身为武林盟主,可总是一副高高在上、为我独尊的样子,自小相处难免战战兢兢。这几日出了地牢,日夜相对,反而熟悉很多。
尤其经过离别,宋境对宋东阳更多了几分依赖,宋东阳也再不是那副吃喝玩乐的“二世祖”模样。伴着失去的记忆,宋境也收敛了脾气,更像一个爹。
只是刚才宋东阳猛然走神,宋境一喊,宋东阳被吓得又跌回到从前那副战战兢兢的模样,此时,配上脸上的惊慌失措,倒有几分滑稽,逗得宋境忍不住“哈哈”大笑。
宋东阳尴尬的抿一下嘴,道:“爹,你叫我何事?”
“这套剑法,是我……是我与何人所创?到底何人?”说到后半句,宋境自言自语,再细细沉思。
“爹?”
“我忘记了,可这剑法实在精妙,你与白浩一道练练吧。”
“好。”
宋东阳随手折一根树枝,立于白浩身侧。他感觉到白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狠一下心,却并未回头。
“天一道,地一道,四十九阵,虎浮龙翔。”
剑起身动,密林从中,一白一墨两道身影相互掩映。
“以东为西,以南为北,随心所欲,令我卓得。”
几式过后,一起一落,这剑法果然甚是精妙。
宋东阳忽感内力源源不断,由内而外,再由外而内,他望向白浩的时候,白浩也在看他。
“中心所指,与神具出。”
宋境话音方落,白浩忽然收剑,宋东阳紧随其后。宋境看二人停了招道:“为何停下?”
白浩稍稍为难,刚要张嘴,却被宋东阳打断道:“爹,时辰不早了,傻大个应该已经备好饭菜,我们先吃饭吧。”
“吃过饭后小憩片刻,下午我们继续读书。”
“好。”宋境身体虽然日渐痊愈,可偏爱上教人读书、写字、还有习武,要求有人捧场,还要叫上宋东阳。宋东阳面上无奈,可比起往日,他觉得此时,宋境反倒更像是一个父亲,两人一起弥补了这些年丢掉的时光。
向屋内走的时候,宋东阳快走几步,追上白浩低声道:“我爹教,你就学,哄得他高兴就好。”宋东阳知道,方才停手,白浩一定是顾忌到宋家武功传教正统。若给旁人,有此机会一定狠不得多学几招。
“嗯。”白浩点点头又道,“下午我陪你一起读书。”
宋东阳本来不打算应声,想了想,还是微微点头。
午后阳光,最是动人。
宋东阳翻出一个红木大箱,把书展开,一本又一本的晒在铺好的席子上。
白浩拾起一本王龄手稿孤本,道:“你家珍藏到是齐活,这种书非是爱极了书法才能寻得。”
宋东阳道:“我爹除了习武便是读书。我也奇怪,老爷子明明看着五大三粗,怎么好舞文弄墨这一口。这一箱子的书,比我那古董珠宝可是值钱的多,就冲这个,也不枉我把它们辛苦带出来。”
白浩翻开一页,忽见墨色字迹上三两处斑斑点点,时光荏苒,血迹已退成了暗黑色。宋东阳不顾白浩看得认真,伸手夺下扔在席子上,道:“都是过去的事了,看这么认真做什么?”
白浩道:“没什么,觉得有些可惜而已。”
“有什么可惜的。”宋东阳无所谓的说。
书晒得差不多,宋境便招呼二人进了屋。
落了座,宋东阳道:“爹,今天要读什么书?”
宋境随手拿起《庄子》,道:“爱读什么,便读什么?两个时辰之后,写下感言即可。”
宋东阳很是新奇,小心翼翼道:“爱读什么便读什么?”
“自然。”
宋境崇尚道家,总是逼着宋家多看道家,许多情谊过盛的诗词,因果大善的佛经都是尽少涉猎的,更别说一些传体小说。儿时逆反,越不让看什么便越想看什么。为了这个,宋东阳没少挨打。如今听一句,他心中有些诧异,却也瞬间轻松起来。
宋境走到架前问宋东阳,语气轻柔,似询问更似关心:“书在精,不在多,在喜不在厌,告诉爹,你今日想读什么?”
温暖之气从心底慢慢升腾,宋东阳道:“我想和爹一样,读《庄子》。”
“星河若海,冥以为道,悟得来就悟,悟不来顺其自然即可,读书固然要紧,可轻松才是源头。”宋境语色温和道。
“爹,孩儿晓得。”
“浩儿呢?”
白浩道:“已经选好了。”
于是三人各执一本,伏案而作。从前,宋东阳读这些书,总是被这些圣人之言烦得昏昏欲睡,今日读来,如顺水行舟,所看之处,也有了很多新的感悟。看进去了,时间便也飞快,两个时辰一晃而过。
合书,拿纸,研墨,执笔,动作一气呵成,所言之物落笔已成竹在胸,一笔一画正入神时,身后温暖突然而至将他包围。宋境手把手,带着宋东阳写下一字,道:“‘情’字不在笔而在神。”
停下手,宋东阳不好意思笑的笑。宋境望着他,一脸宠溺道:“用笔如用剑,我儿看着潇洒在外,终归还是心太软。”
宋东阳下意识的看一眼白浩,白浩也恰好抬头。宋东阳立即转移目光,赶紧将注意力落回纸上。
宋境踱步到白浩身前,仔细看看,点点头道:“大气凛然,刚正不阿,只是……”
宋东阳道:“只是如何?”
宋境仔细审视,默默看了一阵道:“笔锋凌厉,可这笔画每到“竖”落笔时,总感觉……不太直……”
宋东阳:“……”
白浩:“……”
宋东阳默默的把案上文章用书本盖住,道:“时间不早了,爹,今日就到这里吧。”
宋境再想瞅瞅宋东阳的,却被宋东阳一下缠住胳膊,催促道:“傻大个今天做了爹最爱吃的红烧带鱼,我们快些,不然一会该凉了。”
“好……慢点……慢点……”
白浩看着两人匆匆忙忙出了门,走到宋东阳案前,挪开书本,拿起文章仔细看看,嘴角轻弯,心满意足的出了门。

夜过半,月光洒了一地。
一阵风略过,白浩行至院中,却看一人面向竹林,静立于夜色中。
“要走了?”宋东阳转身,看着白浩,声音莞尔,是难得的温柔。
白浩语色坦然:“回家看看。”
宋东阳道:“是该看看。”
白浩淡淡道:“那日之后师兄弟们死伤颇重,我爹似乎也受了伤。”
“好。”宋东阳停顿一下,稍稍思量,开口道:“你打算……何时离开?”
白浩道:“恩怨情仇,总该有个公道,待解决这些,不知那时再论去留还得及吗?”
“来得及吧。”
两人沉默,对望片刻,稍稍有些尴尬。
“我走了……”
“嗯……”白浩闪身。
“哎……”宋东阳话音未出,这人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叹一口气,那句“早去早回”终究没有说出口。





第三卷    人是魔
第40章 钓鱼
白浩由侧门而入,行至白书望別苑时,隐约听得有人挥剑出招。他脚尖轻点,气沉丹田一跃而起,俯身落于屋檐之上,远远眺去,目光恰好在院内。
一人拿着酒壶饮到酣畅淋漓,右手一掷扔在地上,酒壶碎裂的声音瞬间划破夜色。黑暗中,这人步履已微微悬浮,可一招一式依旧凌厉,稳准之间杀气必露。
转身稍停,细细看来,正是白书望,白浩再要看,这人已飞上屋檐,片刻剑已刺到近前,白书望大喊:“何人来犯!”
白浩抽剑匆匆躲避,闪过之后虚步向前,飞入院内,白书望紧随其后,大喝道:“好小子,还有胆回来?”
白浩脚一蹬地,瞬间极转,本欲杀白书望一个搓手不及,未料到他早有防备,左手拦下,右手剑花一挽,道:“还嫩得很。”
白浩匆匆退后,嘴角莞尔,再抽手上前,凝神对望时,已如脱胎换骨,他步步向前,逼得白书望频频后退。
白书望虽落下风,挥剑时依旧大开大合,丝毫不见颓色。白浩屏声静气,越发认真起来,一进一退间,不敢有半分懈怠。
片刻之后,他额头渐渐生出一层细汗,相比方才,面上目光柔和了许多,嘴角轻弯处,隐约透出几分赞赏,脚步也越发虚浮。白浩一个闪身,白书望这一剑徒然扑了空,向前栽倒时,被身后人一把稳住。
白浩收剑上前,抱拳施礼道:“爹,得罪了。”
白书望就着身旁石凳,摇摇晃晃的落坐,道:“多日不见,是长本事了。”
白浩跪下,道:“是孩儿不孝。”
白书望道:“从小到大,我教你礼义廉耻,行侠仗义,现在竟后悔把你教得太过纯良,受不得一点浑浊。”
白浩埋下身子,重重地扣头,抬起身道:“我不信爹会为一己之私冤枉宋家,但究其深处,我自会还宋家一个公道。”
“这世道本就不黑不白,你可知铁血手腕之下,是为了守护更多人的安乐生活。你说宋家蒙冤,锦瑟死的凄惨,可你知密语阁这些年来又杀了多少人?若不趁此机会彻底铲除,来日只会妄送更多无辜性命。”
白浩望着白书望目光灼灼,道:“善归善,恶归恶,尘归尘,土归土,万物混沌终有结束之日,爹,你相信我。”
从白浩眼中,白书望感到从未有过的坚定,直逼得他挪开目光,道:“罢了……罢了……事已至此,随你便是。”
清风略过,白书望脸侧绯红,几缕银色发丝稍稍凌乱,落在白浩眼中尽显老态,由心底隐隐升起几点痛处,白浩再次叩首,道:“待一切解决之后,我一定回来向爹请罪。”他起身时,行到身后帮白书望稍稍整理发丝,绕开这人目光,才低声坦然道:“若这其中爹真犯过什么错,儿子一力承担便是。”
白书望稍稍愣神,白浩见他未有所动,才又开口唤一声:“爹?”
“嗯……”回过身来,白书望才道,“几个月不着家,去看看你娘吧。”
“好!”白浩应声,转身要走。
“浩儿!”
“爹还有事?”
白书望稍稍思量,张口道:“你娘已经睡了,你……莫要吵醒她。”
“是。”

白浩刚走,微风袭过,花香四溢。
赵红尘伴着些许花香,翩然而至,指尖轻捋发丝道:“好一副父慈子孝的感人画面。”
白书望看一眼面前人,杀气尽显:“敢登白家门,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呵……”赵红尘冷笑一声道,“既看不起我魔道人,又何必假惺惺的联盟。怎么?恨不得杀了我,又不能杀我,只收拾一下宋境消消火?”
白书望右手击出,速度极快,瞬间,已将赵红尘脖颈控制于手下。赵红尘脸色骤变,道:“不……不可能……你方才明明已经……”
白书望冷冷道:“我看你是活腻了。”
赵红尘道:“白掌门与那宋境真是越来越像,你们除魔人自诩正道,做得尽是些过河拆桥的龌龊事!”
白书望手上使力,眼睁睁看着赵红尘面目狰狞,呼吸越发困难。
“额……有种……有种你大可以杀了我……”
白书望不屑的瞥一眼眼前人,慢慢松开了掌心。赵红尘深吸几口气,不闹不怒整理衣着,站起来时,笑容又爬上脸庞道:“我倒是要恭喜白掌门,人前人后下得一手好棋,雨中负伤,父慈子孝。现在看来,白掌门这同心复原法到是又精进不少,我实在应该道一句恭喜。”
“让你办的事打算何时着手?”白书望背对这人,多看一眼都是厌恶。
“不过一个废掉的武林盟主,也值得白掌门如此挂心?”
白书望道:“我奉劝你这回最好处理干净,宋东阳那小子机灵的很,莫要再惹出什么事端。”
“若要永无后患,关键时候自是少不了您推波助澜。另外,贵公子……”赵红尘看着白书望,眼中微波流转。
“不劳费心,白家人的事,我自会处理。”白书望打断道。
“如此甚好,我也关心少掌门着了宋东阳的道。”
“闭嘴!”
赵红尘笑笑道:“看来姓白的也不全是不解风情主儿,到是少掌门对那人知冷知热的。”
白书望忽然脚下生风,步步逼近,赵红尘慌忙后退,道:“白掌门不喜欢听,我不说便是,何必动怒?”
白书望停下道:“宋境与你,根本是一丘之貉,若他日宋家彻底覆灭,我正道与你魔道定要一决高下!那时,这百年的争执,也就该有个了断!”
赵红尘重重的打一个哈欠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能同仇敌忾才最重要。今儿个实在太晚了,我还得留余力跟上你儿子,探一下宋家父子的藏身处,白掌门请自便。”
话音落处,人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书望看一眼院落深处,然后叹一口气,步履蹒跚地向屋内挪去。
若难释怀,终是宋家,若有决断,亦是宋家。
晨起霜重,宋东阳跟着宋境,沿着林间小路缓慢前行,他时不时补一个哈欠。隐约听到潺潺流水绕过树林,再走几步,便看到一条小溪。
宋境放下竹楼,拿起钓竿扔给宋东阳一根,再牵上荤饵,长臂一挥,待鱼钩全部没入了水面,才慢慢坐下来。
宋东阳看看面前竹篓、铒食,一脸苦相,道:“爹,想吃鱼让傻哥给你抓便是,何必起个大早专门来钓?”
宋境道:“钓的是鱼练的是心,人生本就是一场修行,修的是你对这世道的从容。”
宋东阳微微皱眉,拿了铒食,挨着宋境默默坐下来。
稍微沉默一阵,宋东阳道:“爹,那夜之事你当真一点都想不起来。”
宋境看着江面,微风带过吹起片片涟漪,忽而扭头,看着宋东阳道:“记得又如何?记不得又如何?我只记得你是我儿就够了。”
宋东阳小心翼翼挪开目光道:“可是我……”
宋境打断他,道:“若我二人能放弃烦务俗事,一直这样平淡生活,你可愿意?”
“当然愿意,只是家事尚未解决,白书望、赵红尘怕也不会轻易放过我们。而且,密语阁尚有……”
宋境嘴角轻弯,望着宋东阳如少时孩童,目光温柔道:“白浩是个好孩子。”
宋东阳:“……”
宋境转过头来,继续望着江面,道:“盼来盼去,不过盼你平安成人。若有顾忌,自当随心。爹……永远会支持你的。”
“爹,十岁那年,是不是你送走我的红嘴‘莺哥’?”
“那是你从隔壁张员外小闺女手里夺来的,我帮你还回去了。”
“爹,我娘是不是因为你总往大娘房里跑,才郁郁而终?”
“你娘早就剧毒攻心,是我用真气替她续命,直到续无可续。”
“爹,废我武功之时,你就当真舍得?”
“比起功力保命要紧,再说早就传了你心法,你小兔崽子如今不是生龙活虎?”
“爹,密语阁在你眼皮底下,做了不少买卖。”
“你真当你爹这个武林盟主是瞎的,想让你有点自保的手段,我才睁只眼闭只眼让你胡闹!”
“爹,你还记得你给我的信写了什么吗?”
“忘了忘了……”
“爹,大哥、二哥、三哥,你最讨厌哪个?”
“……”
“爹,咱家被害当晚,我给你们下了毒。”
“……”
宋东阳强调一句:“我当真下了毒……”
“当晚的事,爹不记得了。”
“……”
两人居然就这样一问一答,牛头不对马嘴的聊了一天。
遂至旁晚,饭菜刚刚上桌,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呼啸而至。宋东阳闻声,正看到叶瞬匆匆入内,神色略有慌张。正要开口问,宋境恰好也从屋内而出,道:“来得刚好,快进屋里吃饭。”
叶瞬正欲开口,白浩走上前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宋境瞧一眼叶瞬,道:“该办什么就速速去办,要不饭菜都赶不上二回熟了。”说罢,再看一眼宋东阳道,“去吧,路上小心。”
“是,爹。”
白浩、宋东阳上了马,三人一路狂奔。
叶瞬带路,寻了不太引人注目的侧门直入南屏。刚刚入夜,各家各户灯火将上。却有一处漆黑一片。三人下马,跳上房檐,护院掌灯,足足将前院围了几层层,他们抹黑往里,内院大门紧闭,透过院墙,一双又一双绿色眼睛于黑暗中点燃数十个张牙舞爪的魔魂。
“怎么回事?”宋东阳吃惊地看着叶瞬道。
叶瞬道:“天明时分,东大街一户人家糟了劫,时至中午,都再未有消息传出,我觉得有些奇怪,便让知秋去打探了一下。一入夜,便看到这种情景。你们可还记得潮歌的血咒?”
白浩道:“伏辰、月离两位前辈不是以身解毒?”
叶瞬道:“从阴城至南屏,魔人要到这里,得翻山过江。如果……是毒发呢?我有种不详的预感。”
宋东阳道:“人入魔,伏辰已死,这毒又如何再解?门口层层守护的是白家人,这事你爹知道多少?”
白浩摇了摇头,三人顿时沉默,继续在黑暗中张望。

宋境看看桌上凉掉的饭菜,吩咐傻哥道:“先盖起来吧。”
“嗯。”傻哥刚进厨房,忽然大喊起来,慌慌张张跑向宋境,指着厨房道:“老……老爷!窗户……窗户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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