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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树答应一声，把手上拎着的大号保温桶递给她就出去了，那边郭军被姜灵一说，也憨憨一笑，摸着脑袋不说话了。
　　“你们怎么都来了？”看姜灵满屋子张罗，给他挪桌子吃饭，方圆心里软软的，笑道，“消息也太快了吧？”
　　方圆跟周树、姜灵、郭军几个，是实实在在的发小，小时候都住一个院儿，从幼儿园开始就在一个班读书，直到考大学才分开，二十几年情分，已经跟亲人没什么两样了。
　　当年方圆爹妈叔婶四位长辈同时去世，要不是有这些好朋友，方圆还真是走不出来。
　　刚支起来床上书桌，正要拧开保温壶的姜灵闻言瞪他一眼：“快什么？你都昏迷一天了！”
　　方圆吓一跳：“一天？”转头看看窗外，已经是傍晚了，可不是一整天了？
　　“可不？”郭军收敛了自己的大嗓门，压低声音嘟囔着，“我就说你小子得去庙里拜拜……”
　　郭军人高马大又长得满脸横肉，走在人海里都能靠脸劈出一条大路的人，谁能想到这人其实是个虔诚的佛教徒？
　　姜灵早习惯了郭军的套路，充耳不闻的低头找带来的勺子，一边说到：“方子你也真是够了，逛个商场能让一本书开了瓢姐姐我也是服！”
　　“一本书？”摸着脑袋上的纱布，方圆都愣了。
　　“可不是？”对面三个人有志一同的点了点头，郭军赶紧又劝，“我说老方，你可别不当回事儿，出了院了跟我拜拜佛去吧，你这……”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姜灵大手一挥十分大气的打断了：“蝈蝈你可得了吧，让方子在家好好休息休息吧！”一边说着，一边把小羹匙递给方圆。
　　一米八五的恶脸大汉被一个苗条漂亮的姑娘数落着，这情景已经无数次上演过，可是每看一次还是觉得好玩儿。
　　方圆拿着勺，闻着保温壶里红枣小米粥的甜香味儿，看着朋友们熟悉的相处样子，嘴角忍不住的勾了起来。
　　“对了，”姜灵说了几句，才一拍脑袋，“商场经理给你交的住院费，他们商场也查了监控了，没逮到扔书的人，不过他们商场到底是咱们这儿资格最老的，他们说了，你住院的费用他们全包了。我说方子，你这会可得好好检查检查，确定没问题了咱们再出院，周周这两天跟着我，你不用操心！”
　　正说着，周树领着医生回来了，姜灵赶紧挪开保温壶给医生们让地方。
　　方圆住院的地方，是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是Ａ市最好的医院，也是离商场最近的一个医院。医院里连医生带实习医生可有不少，可是也忙，不过正赶上执勤一声巡房到这边，周树一叫就进来了好几个白大褂。
　　一个一看就是带学生的老医生上来拿小手电晃了晃方圆的眼睛，又拿了CT片比对了一下，“没事，不是脑震荡，就是小伙子脑袋被砸破个口子流了点血，不是大事。今天住院一天观察一下，没事明天就出院吧，伤口缝了两针，一周之后复查，愈合的好就能拆线了。”
　　众人千恩万谢的送走了一群白大褂，这才关起门来说话。
　　“还行，”周树看着方圆如今的造型一乐，“你小子运气还不错，没烙下毛病就好。老婆，”他叫住将保温壶又塞给方圆的姜玲道，“既然医生让再住一天，你就先回吧，我陪着方子。”


第3章　
　　姜灵听周树这么说，点点头：“那行，我就先回去，明天早上做了饭给你们送来。”说着低头看方周，“周周，跟姐姐回家好不好？姐领你先去市场，咱们今天给你哥炖老母鸡！”
　　方圆哭笑不得：“灵子，我伤的是脑袋，又不是坐月子，吃什么老母鸡啊？”
　　郭军赶紧在姜灵身后冲他比划，那意思是：女王说啥就是啥，千万别顶嘴！
　　果然，姜灵睨他一眼：“倒霉孩子，姐给你做什么就吃什么，哪那么些废话？”一把揽着满眼同情的小方周，“走，周周，跟姐买菜去！蝈蝈你也来，你负责拎东西！”
　　姜灵就是个虎妞，从小到大就是他们之中的大姐头，说一不二。郭军可不敢跟大姐头顶嘴，闻言一个精壮大汉像小绵羊似的跟着一阵风样的姜灵溜了，只能让方圆感慨一声：风采不减当年啊。
　　只有姜灵的那口子周树，盯着老婆的背影眼睛冒红心……
　　“嘿，”周树顶着方圆一边喝粥一边无语看着他的表情挠挠头，“从小我就喜欢她身上这股劲儿，干脆利索！”
　　恩，是啊，你就喜欢这样的，要不当年怎么去考警官学校了呢？
　　“你打住！”看周树先让还想继续夸，方圆赶紧拦住周树对老婆滔滔不绝的赞扬，转移话题问道，“我到底怎么回事？一本书能把我砸的昏迷一天？”
　　周树一屁股坐到床边的凳子上，摘了警帽对着他下巴一扬：“吃啊，我媳妇儿特意做的。”
　　方圆举着勺子往下咽粥，嘴里含着东西模糊的嘟囔：“我不喜欢枣儿味儿……”
　　“不喜欢也给我吃完！”周树挠挠脑袋，“知道你不爱吃枣儿，红枣补血不知道吗？吃！吃完再说。”
　　其实方圆也就是嘴上说的嫌弃，吃起来倒是不含糊。就算枣味儿重了点，三两下也就呼噜完了一壶粥。
　　周树看他吃干净了，伸手接过来空壶，站起来要洗去，“吃饱没？还给你带枣糕了，没吃饱再垫垫。”
　　“你饶了我吧，这一大壶小米粥已经够撑了。”枣糕？避之唯恐不及啊！“哪有那么大胃啊？饱了饱了！”
　　周树白他一眼，转身出去把保温壶洗了，回来才一边吃自己老婆亲自去买的枣糕，一边跟方圆说了起来。
　　方圆脑袋缝了两针又昏迷一整天，罪魁祸首还真是一本书。
　　前一天兄弟俩从运动用品店里出来，刚走到商场挑空大厅中间，不知道哪个调皮孩子从上边扔下来一本书来。也就这么巧，正好书脊砸在了方圆脑袋顶上，砸的方圆当时就昏倒了。
　　方周吓坏了，小孩儿倒是还能想着用他哥的手机给正在执勤的周树打了个电话，周树赶紧就让他媳妇姜灵过来了。
　　那边商场经理也赶快把人送到了医院，事先付了各种费用，还存了不少钱在医院。
　　姜灵刚到医院，小方周看见熟人才想起来哇哇大哭，可把姜灵心疼坏了。
　　到周树下了班赶过来，那边郭军姜灵已经跟商场协商好了，商场经理来之前已经让员工去调查监控录像，可是真没找出来是谁干的……
　　“不过人商场负责人也说了，找不出来谁干的，他们商场也会负责。”周树脱了外边的警服，一边给苹果打皮一边说，“商场经理离开前给你存了一万块钱，这两天做检查输液什么的花了三千多，还算他们有良心。不过要不是医生说没什么大事马上就醒了，哥哥我都想以权谋私亲自去查监控去了。”
　　方圆一笑，心里知道自己这个哥们儿才不会真的这么干呢——周树父亲是个律师，母亲是高中老师，从小的教育就是绝对要并公守法，他自己又是个刑警，最恨贪官污吏，肯干那种事儿才是怪了。
　　顶多把郭军那个一脸横肉的扔出去吓唬吓唬商场经理吧。
　　他们小时候住的那个院儿里面都是部队医院的家属，方圆妈妈夏媛媛是部队医院的护士，跟周树爷爷周医生、姜灵爸爸姜医生、郭军妈妈王护士长都是同事，这才让他们小时候都聚在了一起。
　　后来部队裁军，他们那个医院撤了番号，方圆妈妈索性办了提前专业，一心跟着方爸爸折腾药厂，之后他们家又买了房子，这才搬离那个部队家属院儿，不过他们几个直到上高中还在一个学校。
　　他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之间太了解了，周树嘴上说的天花乱坠，实际上这人从小就是他们几个里面正气最足的一个，要让他以权谋私那是休想；不过如果方圆真有个好歹，而商场那边还想赖账的话，大概周爸爸就会闪亮登场了……
　　周爸爸可是专门打国际官司的大律师，收拾一个商场还真不是事儿。
　　“我听你吹！”方圆从眼镜边缘斜着眼撇周树，“你这么说考虑过姜灵的感受吗？你确定到时候不是大灵子上去撸袖子干仗吗？”
　　周树嘿嘿一乐：“我媳妇是冲动点，不过她聪明着呢，到时候把郭军往前边一放，什么都解决了。”
　　我就知道。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也就分别休息了。
　　方圆原本以为自己昏迷了一天睡不着呢，谁知道是因为失血还是之前一阵子没休息好，躺下不一会就睡了过去。这一夜竟然睡的无比沉，早上醒来只感觉神清气爽。
　　姜灵一大早果然拎了鸡汤来，里面下了面条鸡蛋。大概是面条刚放下去就关了火，一路拎到医院也没坨到一起，方圆吃的顺口，全给吃完了。
　　之后挺着吃撑的肚子，顺利办了出院手续。
　　商场经理特意赶过来，不光把之前顾不上拿落在商场的几双鞋送过来，还给方圆送上了一万块钱的红包赔礼。商场方面算是很厚道了，方圆想着自己也没遭太大罪，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
　　几个人在医院门口分开。年底公安忙得很，周树虽然是刑警，这段时候也得时不时执勤去，姜灵作为一个给人代账的会计，那边年底更忙。周树两口子还得上班，放下话让方圆好好休息就走了，郭军开着从商场开过来的方圆的车，送方圆方周回家，也没多留，他那边快递忙得很，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二十几年交情了，朋友们来帮忙方圆也没多谢什么，都记在心里就得了。
　　到了家，方圆收拾收拾从冰箱里拿出来一大块排骨来。拿排骨的时候正好看见夏天冻在冰箱里的一袋毛豆，就顺便一起拿出来。
　　他们兄弟俩都喜欢吃毛豆，这东西当个零嘴，比小食品什么的健康的多，所以方圆一到毛豆下来的季节就经常做五香毛豆，还要冻好多在冰箱里，想起来的时候拿出来煮上吃，跟新鲜的没差多少。
　　把排骨放在盆子里接上水解冻，毛豆也倒在另一个盆子里，正往里边接水呢，那边小方周凑了过来。
　　“哥，”方周穿着厚厚的小熊拖鞋踢踢踏踏跑进厨房，一双小肉手里举着一本书，“我把这本书捡回来了！”
　　方圆抱住扑过来的弟弟，一手接过那本书，定睛一看——《山海经图解》。
　　什么鬼？
　　方圆抖搂抖搂手上的书，低头问：“你是说就是这本书把你哥我开瓢了？”
　　“就是这本书！”小方周十分认真的点头确认，“我还特意戴着手套拿的，周叔叔是警察，说不定能从书上采集到指纹呢！可是灵灵姐说，哥没事了，应该用不上……”
　　方圆笑道：“你灵灵姐跟你周哥是两口子，你怎么还非管周树叫叔？这不是差辈了吗？”不过孩子在那种情况下还能记着保存‘证物’，他们家小周就是能耐！“周周做得好！够细心，也很聪明！虽然这次没用上，不过哥哥也要奖励你。这次周周吓坏了吧？咱们晚上吃红烧排骨，早给你做个五香毛豆好不好？”
　　方周听到哥哥的夸奖，大眼睛笑眯成一条缝，乖乖的点头说好。
　　兄弟俩腻腻歪歪的抱了一会儿，方圆拍拍弟弟的小屁股赶他去屋里玩儿去了，随手把那本《山海经图解》放到了微波炉上，低头处理毛豆。
　　这一低头，发现好几个豆荚掉到了地上，方圆也没在意，捡起来扔到盆子里，用冷水冲洗了一下，就支起锅烧上水，切了一些葱姜，丢了几个花椒大料进去煮上了毛豆。
　　这几年他自己带着弟弟过日子，为了孩子好，一直坚持自己做饭，如今也锻炼的手艺不错了。
　　两人高高兴兴吃了中午饭，小方周没多一会儿就困了。
　　这两天这孩子可吓着了，兄弟俩的父母都不在了，两个人相依为命，哥哥出了事这孩子晚上哪能睡好？现在看到哥哥出院，是真的没什么大事儿，心情一放下困劲就上来了。
　　方圆赶紧赶着弟弟上床睡觉去，亲自坐在床边看着弟弟睡熟了，这才轻手轻脚的关上门出来。
　　弟弟懂事，做哥的也心疼，方圆还在感慨吓着了孩子，一转身却忽然发现眼前怎么这么晕？
　　坏了！难道是脑袋真撞坏了？！
　　诶？怎么看什么都重影啊？！！


第4章　
　　方圆紧紧闭了闭眼，再睁开，还是晕乎乎的重影……
　　坏了，不会是之前没检查出来，他受的伤影响了视神经吧？
　　他可是八百度近视，要是视神经再有什么损伤……这是要瞎的节奏吗？
　　方圆握着门把手不敢松手，就怕一松手人就倒了。赶紧用空着的手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
　　再一睁眼——嚯！怎么回事？
　　好清晰！！
　　真的！没近视过的人，根本不知道正常的视力是多么清晰！
　　这就像枪版电影和1080p蓝光超清之间的区别一样，能看超清的谁还愿意去看电影院里偷录过来的盗版？
　　虽然戴眼镜或者隐形眼镜，也一样能矫正视力，能让近视眼看到清晰的世界，可这和视力正常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戴框架眼镜年头久了，眼睛其实是会微微向外突的，鼻梁和耳廓也因为常年架着眼睛，时不时的不舒服；隐形眼镜弊端更大，角膜常年接触异物，稍不注意就会发炎，严重的角膜剥落可不是吓唬人。
　　真的近视了，才会明白有多麻烦。
　　可是，方圆此刻真的好像……不近视啦！
　　震惊的松开了紧握着门把的手，方圆拎着眼镜环视自家客厅——真的好清晰，哪儿哪儿都看得清清楚楚，连电视柜底下的浮灰、墙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蹭破的小小破口，都看的一清二楚啊！
　　方圆低下头看了看手里的眼镜，试探着走出几步到窗口往外面望。正赶上最近Ａ市空气质量不错，透蓝的天空下极目远眺，市中心电视塔的尖尖都能看清！
　　妈的连之前戴眼镜都看不到这么远的好吗？
　　这是被砸了一下，连近视都治好了不成？！
　　方圆一脸懵逼的坐下，仔细回想这两天的事，试图找出来自己身上这种变化的缘由来。
　　前天，被砸破了脑袋，昨天昏迷一天，傍晚醒过来。
　　直到这里并没有什么不对劲。
　　那就是今天……今天早上吃了姜灵做的鸡汤面，然后回家。
　　这段路上也没有什么反常的事情发生啊？
　　到底是哪儿不对呢？
　　那就是中午？中午饭的问题？
　　现在想一想，确实应该是中午吃了什么东西——吃完午饭，小周吵吵着困的时候，其实方圆就有一些昏昏的感觉了，不过当时他只当是刚出院就张罗着做饭，加上吃了饭胃跟大脑抢血，身体还有点虚的缘故。
　　可是现在想来，那个时候他双眼的视力就开始有变化了吧？
　　眼镜度数太低，近视眼就看不清楚；可是度数过高，比需要的高很多的时候，人带着眼睛就会晕，移动时间长了还会恶心。
　　他坐在小周窗边陪着弟弟睡着，这段时间没动，所以一时之间还没发现。可是从小周的屋子出来，马上感觉头晕……
　　所以，就是因为中午这顿饭吧！
　　方圆想了想，转到厨房，盯着吃剩的两盘菜和电饭煲里的米饭看了半天。
　　米饭。大米是秋天时买的一袋100斤大米，已经吃了小一半，所以应该不是；
　　排骨。这回做的排骨，是前阵子药厂一个工人家里买的整猪，周树家、郭军家和他们家三家分的，方圆分到半扇排骨，之前已经吃过一次，这是第二次做。方圆把垃圾桶里的骨头捡出来看了看，没发现什么不对，应该也不是这个的问题吧？
　　那剩下的就只有毛豆了……
　　方圆感觉有点站不住，扶着桌子坐了下来，也顾不上脏不脏了，垃圾桶直接拽过来，把扔进去的毛豆皮都捡出来，仔细看。
　　他现在视力特别好，很快，还真的发现了一些不对劲——这里面有三四个豆荚皮，真的跟普通毛豆荚有些差别！
　　毛豆的皮是绿汪汪的，可是这里面有好几个颜色发灰的豆荚皮。
　　方圆拿起来仔细看了看，这几个豆荚皮的梗也不太一样，比普通毛豆的粗上不少；再看看，这几个豆荚上越靠近尾部，就有一些蓝色的小点点。
　　这个，应该不是毛豆！
　　方圆把这种没见过的豆荚皮挑出来，其他的又都扫到了垃圾桶里。然后站起来收拾了一下，洗了洗手，又坐回凳子上，在没吃完的毛豆盘子里找了找——恩，还有两个这种豆荚，赶紧把它们拨到了盘子一角。
　　做完了这一切，方圆往后边一靠，愣了。
　　今天这事儿透着诡异，方圆发现自己忽然恢复视力之后，别看他十分理智的找出了原因，其实脑子里整个是懵的。
　　他还需要时间反应……
　　快想想。方圆跟自己说。
　　好像锈住了的大脑迟钝的接受了命令，迟疑了一会，总算是慢慢转动了起来。
　　快想一想，这‘毛豆’到底是哪儿来的？
　　毛豆快下市的时候，方圆一次性买了十多斤，回来直接分装冻了起来。这批毛豆都是一家买的，没道理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