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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赖秋彤的信息素是清苦的抹茶味，季秋刚跟她认识时，一度以为这人的信息素几乎淡得闻不到。
　　赖秋彤观察了一下季秋的神色，惊叹道：“有朝一日我还能把你憋得恼羞成怒，简直可以载入史册。”
　　季秋扯了扯嘴角，懒得再跟她废话：“反正你记住就是了。”
　　不然，言言会生气的。
　　…
　　那次机能实验后，梁言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季秋。
　　之前季秋总是会对着课表来蹭课，现在就算S班空着整整一下午，季秋也不会溜过来。
　　尹同光一开始还有点不习惯，问了两次梁言，为什么季秋不来了。
　　那时梁言正在画组胚学的作业，听见这话时脸上很沉静：“我怎么知道。”
　　尹同光颇为惋惜：“我还以为你俩关系挺好的，我最近每次都帮他占好位置，结果人都不来。”
　　梁言垂下眼：“……没有。”
　　尹同光又说了什么，他没听清，继续用铅笔一笔一笔地画图。
　　“……不过我觉得季秋挺不错的，脾气又好，是个很棒的朋友。”尹同光最后总结陈词。
　　梁言捏着笔：“嗯。”
　　十分钟后，他望着自己变得一团糟的组胚作业，沉默地把稿纸撕掉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尹同光震惊：“你怎么就扔了！不是都快画好了！重画一次好麻烦的。”
　　况且明明他之前还看到梁言画的图几乎跟书上的例图一样标准。
　　“没，”梁言语气很平，说道，“最后的结构画崩了，没法要了。”
　　再画一张就是了。
　　梁言在心里这么说。
　　但直到晚上，梁言在扔掉五六张废稿后才终于静下心来，重新画了一张完美的作业。
　　…
　　交了作业的第二天就是实验课，学校的新实验楼修好以后很快投入使用，但一般的本科生都在一到四楼活动。
　　尹同光跟梁言来得早了，实验室还没开门，两人等了一会儿，尹同光突然兴起：“言言，他们说这栋楼往上，都是高精端实验室？有几个国家拨款的项目不说，据说有些还是保密的实验。”
　　梁言听父亲打电话的时候提过几次，点点头：“嗯。”
　　“要不要去看看？”尹同光兴奋道，“反正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开门，新实验楼修好了我都没怎么来过，不然上楼去转转？”
　　梁言有些迟疑。
　　尹同光倒是很明白他的顾虑：“我知道的，我保证不进去，就在外面看看，就看看，好吧？”
　　梁言没拒绝：“……好吧。”
　　尹同光兴冲冲地跟梁言走到电梯间：“他们说七楼还有全息的操作台，虽然我们现在用不到，但了解一下总是好的。”
　　梁言没什么异议，跟着他上了七楼。
　　尹同光拉着他东转转西转转，果然是高尖端实验室，即使隔着玻璃，也能感觉到现代科技对医学的帮助和提升。
　　梁言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回去？”
　　尹同光还有点意犹未尽：“再等两分钟嘛……”
　　梁言失笑：“行，那我去个卫生间，马上回来找你。”
　　“去吧去吧。”尹同光扒拉在窗玻璃上，头也没侧地说。
　　实验楼的卫生间男女各一层，七楼是女厕，梁言走了两步，到楼梯间上了八楼。
　　八楼的整体环境又跟七楼不太一样了，分布实验室不少，但大多都大门紧闭，看上去十分神秘。
　　梁言从步梯间上去，拐了个弯，正要往卫生间走，忽然看见尽头的一间实验室里亮着白灯。
　　他本无意好奇，但刚一转头，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梁言一愣，呼吸下意识轻了两分，然后控制不住地朝那边走过去。
　　那个身影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但梁言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季秋正专注地用显微镜看着什么，没有注意到有人上来，还不时地切换镜头，十分谨慎小心。
　　他的眉头拧得很死，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梁言一边觉得自己不该偷偷上来，理智不停地告诉自己，应该回去，但却还是忍不住隔着玻璃看着里面的人。
　　他的目光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怔住了。
　　季秋的身旁，放着两支完整的、尚未开封的安瓿瓶。
　　——是那天自己亲手递给他的抑制剂。


第16章　信息素香水
　　抑制剂有各种厂商，梁言之所以能一眼认出来，是因为那是他从父亲办公室拿回来的牌子，在市面上很难买到。
　　毕竟其他牌子的抑制剂，不是副作用更严重，就是需求量更大。
　　梁言隔着明亮的玻璃，眼神一刻也没从季秋身上移开。
　　季秋的模样沉默又认真，不说话时收敛起了一身花里胡哨的东西，没有奇奇怪怪的言论，没有令人不解的举动，眼前的实验材料才是他最最关心的，看上去专注又极富魅力。
　　梁言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两下，他瞬间做贼似的按掉，在确认季秋没有注意到自己后，才匆匆下了楼。
　　尹同光见他过来了，好奇道：“怎么这么久？上完卫生间了？”
　　“……嗯。”梁言有些心虚地应了一声，没好意思说自己光顾着看季秋了，都没走过去。
　　整场实验，梁言都有些不在状态。
　　倒不是说出现了什么误差或者低级错误，单纯是他的实验时间延长了很久，平时一小时能解决的，这次慢慢吞吞花了两小时才堪堪做完。
　　直到梁言折腾了一下午终于完成实验走出教室门时，心里还在思考这件事。
　　一个Omega，在发情的时候不注射抑制剂，还能步伐稳健地离开现场，这件事本来听上去就像是天方夜谭。
　　更何况……
　　梁言想起了那时自己指尖残留的甜香。
　　只是碰到了一块玻璃，如果是真正的信息素，又怎么可能停留在自己手上这么久？
　　所以其实答案十分显而易见。
　　——季秋当时根本没发情。
　　再说得具体一点，他甚至一开始就在骗自己，连信息素都是假的。那天谎称自己发情期到了，估计是出了什么意外，掩盖不住那股气味了而已。
　　这个认知让梁言有些懵。
　　然而让梁言自己都感觉到疑惑的是，在他察觉到这个事实后，第一反应竟然不是生气，而是好奇，为什么季秋会隐瞒自己。
　　或许，他原本就不是那样的？
　　是有苦衷，还是什么难以启齿的秘密？
　　他敛下眼，长长的睫毛盖住了微微暗沉的双眸。
　　“言言，言言？”尹同光拍拍他的肩，“怎么了？”
　　被尹同光这么一提醒，梁言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发了半天呆。
　　“没事，”梁言随便找了个理由，“昨晚没睡好。”
　　“哦哦，怪不得我看你今天实验课也没什么精神。”尹同光点点头，没多想。
　　“对了……”被一堆疑惑围绕着，梁言没忍住，还是开口道，“我问你个事。”
　　“嗯？”
　　“就是，你有没有听过……有什么类似信息素的喷剂，可以遮盖自己身上的味道的？”
　　“啊？”尹同光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有啊，怎么了，你要买？我认识好几个Beta买这个的，哦，还有Alpha也买，至于Omega……学校Omega本来就没几个，不过我也听说过有的会买——你要是想要，我给你联系个童叟无欺的？”
　　“……我就问问。”
　　尹同光把梁言的拒绝当做不好意思，并秉承着绝不会嫌弃自己朋友的态度，继续说：“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有个大三的学长卖这个，瓶身就跟香水一样，可选择的气味又多，他说一般只要不用太多，基本不容易被发觉的。不过我也都是听说，毕竟正常信息素我闻不到，我那几个Beta朋友买这个纯粹是图新鲜，用了几次也就搁置了。”
　　梁言屈起食指，无意识地搭在鼻尖下方：“那你说，那些本身就有信息素的Alpha和Omega，买这个做什么？”
　　“这个你都不知道？”尹同光狐疑地看了一下梁言，“那你的信息素应该很好闻……我没别的意思啊，别想多，言言。”
　　梁言表示不介意：“然后呢？”
　　“很多人分化后对自己的信息素味道不满意啊，虽然现在有阻隔剂什么的，但万一不小心漏出来，味道不好闻的，还是有点尴尬。”
　　想到这里，尹同光忍不住多说了些：“真的，我见过好几个Alpha，看上去高大威猛的，结果信息素有氨气、榴莲味的，有时候易感期来了控制不住满屋子都是榴莲味儿，怎么说呢……还挺有喜剧效果的。”
　　梁言眼皮动了动。
　　“所以同理，你说要是Omega有个什么螺蛳粉味、臭鸡蛋味……甭管多娇弱可爱的Omega，一发起情来，自己家的Alpha都要捂着鼻子啊……”
　　“哎，怎么跟你说完这些，感觉自己作为一个Beta还挺好。”尹同光非常有阿Q精神地对自己表示赞许，“所以言言，你要买吗？”
　　梁言轻咳一声：“不了。”
　　两人往电梯间走，梁言下意识抬头，往八楼的方向看了一眼。
　　季秋还在上面吗？
　　“言言，快，电梯要到了。”尹同光招招手，示意梁言。
　　他两步走过去，按了向下的按钮，随着“叮”的一下，电梯门应声打开。
　　自己在心里嘀咕了一整个下午的人忽然出现在眼前。
　　季秋已经换上了日常的衣服，头发有些乱，估计是在实验室憋得久了，但他看到梁言时，还是十分热情地打招呼道：“言言，这么巧！你刚下实验课？”
　　季秋手指一直按着开门键，防止电梯门关上，等梁言进来以后才松手按下楼层。
　　梁言“嗯”了一声：“谢谢。”
　　“客气客气。”季秋笑眯眯的，完全看不出疲态，“我刚在楼上做梁院长的实验，没想到能遇到你。”
　　“啊对了，”季秋从口袋里掏出抑制剂，“上次没来得及用，还给你，谢谢啦。”
　　梁言看着季秋脸上的笑，尹同光刚才的话还萦绕在耳边。
　　有些Omega的信息素是臭鸡蛋味，或者是螺蛳粉味的……
　　梁言开始不受控制地脑补，五官无可挑剔，性格阳光温和的季秋，发情期时，扑面而来的令人窒息的气味……
　　这是他用信息素香水的原因吗？
　　季秋眉眼弯弯，的确是全校Alpha都会喜欢的模样。
　　而他的身上，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甜香。
　　梁言的表情略微有些怪异。
　　想到这里，他接过抑制剂，眼神里多了一丝悲悯：“不用谢。”
　　他决定为季秋保守这个秘密。


第17章　KB制药
　　梁言自从看待季秋的目光发生了微妙的改变后，连带着对他的态度也好上了不少。
　　比如尹同光再提到占位置的时候，他偶尔还会纡尊降贵地打开手机，问一下季秋这节课要不要来。
　　至于季秋的联系方式是怎么加上的？
　　大概也是在那次电梯相遇之后，不明就里的尹同光顺口问了一句季秋要不要以后来蹭课，要的话就加个微信。
　　结果尹同光刚拿出手机，隔壁的梁言就面无表情地也把自己手机掏出来，上面是一张大大的二维码，对季秋说：“扫。”
　　尹同光看了梁言半晌，最后还是识趣地把“你前两天不是才说跟他关系不怎么样吗”的话咽了下去。
　　而之前因为赖秋彤出现的那一点不愉快也像是从未发生过，两人都绝口不提。
　　梁言很慢地在对话框里打字。
　　【言：尹同光叫你来上课。】
　　他皱眉看了半天，不满意，删掉。
　　【言：来蹭课吗？尹同光刚刚问你了。】
　　话太多了，不行，删掉。
　　【言：尹同光给你占了位置。】
　　……总感觉像是邀请。梁言移动光标，删掉。
　　于是五分钟后，季秋的手机上收到了一条消息。
　　【言：？】
　　季秋秒回：？？？？
　　【言：…………】
　　季秋在这一刻心领神会：好的言言！我马上来！
　　在最后还欲盖弥彰地补了一句：毕竟尹同光占的位置不能浪费了。
　　虽然这句话怎么看怎么假，但梁言至少心里莫名的舒坦了一些。
　　梁言收起手机，趁着教授还没来，正打算整理一下笔记，就感觉尹同光戳了戳自己。
　　“言言，”消息最灵通的尹同光此时正捧着手机浏览着新闻，好奇地碰碰梁言的手肘，“我这边看到一个消息，可能你会比较关注？”
　　“什么？”梁言侧过头。
　　尹同光直接把手机递过去：“你自己看吧，我是刚刚偶然刷到的，不过不是官方的消息，你先看看，也不用全信。”
　　梁言接过来，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条标红的新闻标题。
　　【KB制药透露：最新一代Omega发情期抑制剂即将进入临床试验阶段，若该产品最终通过试验走向临床，或成为当下最稳定抑制剂。】
　　KB，就是梁言最常用的抑制剂厂商的名字，而在几天前，季秋才刚刚把它们还给自己。
　　毕竟在确定了对方的信息素气味是假的以后，梁言当然没再问季秋为什么还给他的抑制剂厂商批号都一致。
　　梁言继续往下看，大概因为还是小道消息，媒体反而越发敢写：“据可靠消息，号称抑制剂中不良反应发生率最低的KB制药，最近研制生产的新一号产品，抑制剂3。0已经初步通过执行标准，本次招募在受试者百分百知情同意下进行，目前正招募第一批受试者中……”
　　“据了解，在KB制药生产的Omega抑制剂3。0中，最常见的不良反应有呼吸系统的功能性异常，如支气管痉挛、呼吸抑制等，而之前饱受关注的某患者在使用1。0产品后所致死亡的案例，KB方面再三强调，那并不是己方的过错，对该患者也已经从人道主义上给与了补偿……”
　　梁言把手机还给尹同光：“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尹同光毕竟不是第一次看到梁言被抑制剂的副作用折磨：“没有，我就是觉得，要是真的能出新一代的抑制剂，言言你的不良反应会不会好些？”
　　梁言没正面回答，模棱两可道：“……再说吧。”
　　“对了，我还听说，这次受试的默认都是Omega，但还是按照惯例分了研究组和对照组，对照组给的是旧版的抑制剂……怎么说呢，虽然这些跟我一个Beta没什么关系，但我总觉得有点不大妥当。”
　　因为Alpha没有发情期但却同样拥有信息素的关系，所以从原则上说，Alpha同样可以加入抑制剂的试验，只要照常监测体内信息素的代谢曲线即可。
　　但KB好像默认了Alpha这种社会精英的角色不应该接受这样的临床试验，因此每次这间公司的受试者都是Omega，不仅免除所有检查费用，甚至还会额外给一笔款项——简而言之，给钱可以，Alpha没必要掺和。
　　这件事梁言略知一二，不过当下明面喊着平权实际上还是瞧不起Omega的人多了去了，要是真一个个计较，根本计较不过来。
　　而KB怎么样，也不是自己能左右的。
　　但他知道尹同光关注这个也是为了自己，心下感激，开口劝慰道：“没事，我不良反应问题不大的，别担心。”
　　“还不大，我看一次惊一次……而且我还查了一下当年的新闻，”尹同光回忆，“当时好像真的有一个Omega在注射过1。0产品后出现了很严重的不良反应，但最后死亡通告上只写了死因窒息，KB给了一大笔赔偿款，这事儿好像就这么过了——哎！季秋！这边！”
　　他余光看见教室后门走进来一个人影，止住话头，挥手示意他过来。
　　季秋照例在A班一群Alpha艳羡的眼神里走过来，到梁言旁边坐下，笑着开口，心情很不错的样子：“言言，你们在聊什么？”
　　“我们在讨论一点小道消息。”尹同光本来没打算细说，结果忽然想起来季秋也是Omega，想了想还是继续说道，“就是KB家抑制剂的事，季秋知道么？”
　　“啊，这个，”季秋声音陡然一顿，过了两秒才有些匆忙地开口，“我不知道，我用的不是他们家的抑制剂。”
　　“哦，那好吧。”正义使者尹同光说，“刚刚才跟言言说到他家之前1。0的那件事，哎，真的，这公司太狗了吧，一边制造Omega用的东西一边却把Alpha奉为原则，我一个Beta听着都觉得不舒服……”
　　季秋咳了两下，梁言看过去，只觉得他脸色似乎不是太好，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这个我没太关心。对了言言，你生化的作业交了吗？借我对一下？”
　　梁言暗暗观察着季秋的神色，一边把生化实验递过去。
　　没过两分钟，教授准时进了教室，尹同光于是也不再提这个话题。
　　而一贯朝气蓬勃明亮耀眼的季秋，今天却像是有了什么心事一样，从上课起便一路沉默，甚至于课也没听完，上到一半，趁中途休息的时间，站起来，看了一眼梁言，语气明明很平静，梁言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我想起来我还有东西落在实验室了，回去取一下，就不回来了……先走一步。”
　　说完，也没再看两个人，径直出了教室。
　　梁言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