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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骁怀着丝缕空落的难过，很难形容出自己的心情，他能遇见愿意接受他的凌岑，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好运…
　　怎么敢再奢求他们那个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的孩子，会毫无芥蒂的忍受他这样一个父亲呢？
　　孩提、少年、青春乃至成立属于他的家庭，都要亲人的陪伴守护，他做得到么？
　　从某种程度上来看，他也许才会是这个孩子的屈辱…陆骁暗暗叹气。
　　凌岑冷笑道：“我换个说法吧！”
　　“你射进来的就是我的了！生不生，都是我说了算。”
　　“至于玩什么抛接球，能不能玩，你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慢慢考虑。”玩你的球去吧，凌岑磨着后槽牙道。
　　陆骁脑海里浮现出的，那天见到自己战友和他四岁的Beta儿子，在后院玩抛接球的一幕马上烟消云散，起身小心翼翼的揽住凌岑，无奈道：“你不要拿这个话柄…你明白我的意思。”
　　凌岑腰侧被Alpha健壮手臂所揽，故作不情愿的被拉着倒回陆骁怀中，沉吟片刻柔声道：“我知道，我只是觉得他不会在意的。”
　　这个“他”，两人提到时都极有默契的不自觉放缓语气。
　　陆骁忍不住叹气，默默摇头，外界闲谈，凌岑已经是成年人也许可以不在乎，但对于一个孩子来讲，会给他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对他的性格塑造产生不可避免的影响…
　　“我说真的…”凌岑瞥见陆骁苦涩的表情，心底也泛起酸涩，还是坚持他的想法剖析内心道：“我们的孩子，怎么会不喜欢你呢？你可是他父亲。”
　　陆骁恍惚抬手，单手按住自己侧颜不肯开口。
　　凌岑察觉到身后陆骁悉索动作，下意识的回首去看，恰好捕捉到陆骁按住自己脸的一幕，心头戚动低声道：“你这么好，他会喜欢你的。”他真的肯定这一点。
　　陆骁为了联邦落下伤痛，闲人谈天时提到陆骁，偶尔拿他的伤痛感叹已经够令自己愤怒了。他不在意自己丈夫的不良于行，他们的孩子当然也不会介怀，自己的孩子怎么会嫌弃父母？
　　说着拉下陆骁的手，安抚的在他带着伤痕的脸上落下一串温柔轻吻。
　　陆骁反手扣住他的掌心不语。
　　“我们能给他优渥的生活，他想要的我们都可以买给他。”凌岑努力说服陆骁。
　　“可钱是远远不够的。”陆骁叹气，经济条件只是一方面，供养一个孩子并不是这么简单的。
　　“我们要教养他，阿姆做的事你能做到，我呢？”陆骁想到这些心情低落。
　　“我不能带他练习机甲驾驶了，甚至连模拟训练都不行了。”他父亲就是这么没用。
　　“可你还是可以告诉他，你知道的经验啊！”凌岑反驳道：“这些东西没人能夺走。”
　　“我怎么陪他跑步？”陆骁无奈摇头。
　　“我可以陪他呀，当然你陪他时可以坐在悬浮车上，这样也算陪他了呀。”凌岑盘膝坐在床上，面对陆骁机智道。
　　“……”陆骁一时失语，他觉得这样…有些像…遛狗。
　　但这话也不好对说到未来期望，显得兴高采烈的伴侣明说，只好又说了几个例子，凌岑都信心充沛的驳斥掉了。
　　“我再考虑一下…”陆骁能想到的事都被伴侣反驳了，最后他也只能沉默，奇妙的是，凌岑那些有时明显有漏洞的驳斥，真的让他多了一些自信。
　　也许…可以呢？陆骁默默收紧揽住凌岑的手臂，怀中温热触感让他信心剧增。
　　“好，你再考虑一下。”凌岑心知这时不能再逼迫陆骁，以退为进道：“亲爱的，如果你真的不想要孩子，我可以去手术绝育…”
　　“别胡说。”陆骁急促打断他，他真的受不了凌岑张口就是这些伤害自己的话…
　　“前提是你只是单纯的想不要孩子，而不是因为你的这些所谓…理由。”凌岑低声道，搭在陆骁身侧的手微微一动，指尖在陆骁劲瘦腰侧抚过。
　　停下动作，展开双臂拥住陆骁，温驯的用侧颜蹭了蹭陆骁胸膛才柔声道：“只要你能快活，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不仅是愧歉陆骁那么简单了，他以前因为凌平与自己生母的相处，一直对爱情持悲观冷漠态度，他宁愿用相貌或者什么换点实际的星币。
　　用真心来谈的第一段感情…其实就是当下了，一切对他而言也是陌生的。
　　当他把陆骁放在自己心底最重要的位置上时，他才意识到原来感情中没有理智，他忍不住一次次割地让步，只要陆骁快乐…他可以去做任何事。
　　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凌岑胸口蓦的一沉，他何尝不知道自己对陆骁的姿态摆的太低了，他的态度…如果陆骁愿意，随时都可以利用他的爱意达成任何事，肆意伤害他。
　　他亲手把刀柄送到了陆骁手中，结果全在陆骁的一念之间，靠别人终究是不可靠的，如果他还有一丝理智，就应该在陆骁几番示意自己重视他的独立性时，在他们的生活里逐渐把自己的尊严拾起…
　　他只是忍不住，忍不住把最好的一切都捧到陆骁面前…
　　“都听你的吧。”我不逼你了…凌岑轻叹一声，如果陆骁还没准备好，他就不强求了，时间还长。
　　“不。”陆骁突然开口道：“我们要吧。”凌岑说的对，他应该对自己和伴侣，也对他们的孩子多一些信心…
　　陆骁心中盘起希冀。
　　“真的！”凌岑激动不已，膝行向前一步，修长大腿轻易跨在陆骁身侧低声诱道：“那我们要多努力哦…”
　　陆骁温柔抱住爱人，颇为意动。
　　一室曼妙掩映。
　　“明天你还陪我么…”凌岑早上要出门，穿好外出的衣裳，弹平衣角褶皱，留恋询问陆骁。
　　昨天他被陆骁“谈话”，然后又床上再次“深入谈话”，行走间腰侧隐隐酸软，但还是不舍得陆骁。
　　“我休了短假。”他把周末算上，然后这些日子跟其他老师倒课，算是腾出了一个短暂的假期，想到这隐隐好笑：“学校还发通知询问我，要不要休春假。”学校已经开始安排老师轮番休假了，问是否要把他也加入名单，瑞斯便于提前安排。
　　“什么春假？”不是要等到夏日才有假期么，凌岑一愣疑惑道。
　　“华裔春节假期。”陆骁挑眉。
　　“可你不是啊…”凌岑更是觉得奇怪。
　　星际时代联邦各个人种间相互通婚，连凌岑这种少年时生活在偏远星系，比较闭塞的家族，都能找出自己人种混合的过往，但陆骁的血统倾向却较为明显。他的相貌之前就与华裔差距甚远，就算现在出门带着面具…有之前的照片在，应该也不会错认吧。
　　“我姓’陆’，这是个华裔姓氏。”陆骁明显有些笑意，想不到有朝一日还能因为自己的姓氏，多休一个假期…
　　“我一直没有问过你，你们为什么会姓陆呢？”凌岑沉吟一下，弯腰好奇的询问坐在床边的陆骁。
　　陆骁与他的父亲，还有他曾提过的长辈，都是冠陆姓…
　　“很久前的事情了，陆家世代从军…”陆骁沉声回忆道：“星际第一次移民前后，我家那代从军的先辈在与虫族的战场是犯了个错误…”
　　“你家也会犯错误？”凌岑兴致勃勃的拉了把椅子坐到陆骁对面听故事，陆家人在军旅生涯中几乎是神话，他从没听说过这种事。
　　一时顾不得出门工作，笑坐着要听陆骁讲完。
　　“当然会。”陆骁哑然失笑：“只不过太久了，小人物的历史被时间抹去了。”


第85章　
　　陆骁正色道：“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但他的错误代价被他的搭档代为承担了。”
　　那时，陆家先辈属于第一梯队；　第一次从校园走到实际战场；　纸上谈兵惯了，误判了局面；　不听指挥；　冲动莽撞的脱离大部队被虫族围困…
　　在支援到达前，他为了暂时击退虫族，就已经把机甲残余能量用的差不多了，剩余大约只能维持机甲基本运转。
　　他关闭了所有耗能计算机部分；　改用人工操作。机甲腿部严重损坏，但他甚至不敢放两组机械工兵出去维护。
　　怕一旦机甲修复时打开缺口；　虫族会马上将他分食殆尽。
　　他躲在一个掩体山洞里等到了援兵，是他的搭档…四面楚歌，援助部队分身乏术，暂时不能派出救援。
　　他的搭档冒险独自前来，给他带来了便携带能量包；　帮他戍卫，等他完成修复…
　　英雄电影不是都有Happy　ending；　虫族很快发现了他们的困兽之斗；　最后两个心怀憧憬的同学少年只回来了一个，他在清晨归来；　衬着身后初生旭日。
　　从此朝阳红霞成了他的伤痛；　每次他都能忆起黏稠的虫族尸体中；　有一具人类残躯，血浸湿了粗砺沙土，刺眼，像极了天边暖煦云霞的颜色…
　　回来的那一个曾意气风发的少年终生都沉浸在懊悔中，即使他后来成为了一个优秀的前线将领也不能改变这一点。
　　陆骁同面前的凌岑缓缓叙述了这个故事：“他送遗物给搭档家属时发现，这家父母只有他和一个年幼的Omgea妹妹，那时…福利制度还不完整。”
　　当时的战时配给都是有定量的，即使是家属配给也不会像现在一样理想…
　　“他改冠’陆’姓，履行了那个人的职责。”奉养父母，照顾幼妹。
　　凌岑哑然，他没想到陆家先辈会以这种形象出现在陆骁的叙述中出现，愚蠢莽撞…还拉上了他的搭档…陆骁没有替他遮掩半分。
　　半晌才呐呐问道：“那你家本姓是什么？”
　　“我不记得了…得回家查一下。”陆骁沉默片刻坦然道，见凌岑神色奇怪，猜到他的心思摇头解释道：“这件事陆家每一个选择从军的后代，都会清晰了解，这是他的意思，我们不需要替他隐瞒真相。
　　“以史为鉴，不重蹈覆辙，就是他最希望看到的。”
　　凌岑低叹…陆家战无不胜，几乎每一辈都会出现极优秀的将领，不仅是他…恐怕在联邦居民的心中，陆家人都是生来叼着奶嘴就会驾驭机甲，会走就懂得如何打仗…想不到在陆家严谨周全的战术部署后，藏着这样一段隐痛。
　　“那你家…跟他家还有联系么？”凌岑小心翼翼的向目光放空，陷入回忆的陆骁提问。
　　陆骁剥离出回忆，摇头道：“没有了，他妹妹唯一的女儿死于基因衰竭。”陆家早已在时间长河中被滚滚红尘自然湮灭，他家顶替了陆姓，将所有荣光献给真正的“陆”氏。
　　“…你们做的对。”凌岑咂舌过后沉声肯定道。
　　“嗯。”陆骁柔和了目光低声催促清晨赖着听故事，不肯出门的凌岑：“你该走了。”
　　“我知道！你不要催我呀…”凌岑从故事中回过神来不满的嘟囔着。
　　陆骁忍不住微笑，让他低下身来，方便他亲吻自己的伴侣，凌岑浅笑着同他亲昵。
　　陆骁觉得凌岑在他面前像一只温驯可人的猫咪：“去吧，我中午去陪你。”
　　“嗯。”凌岑笑吟吟的应了，留恋的轻吻过陆骁侧颜后，才把他拉过来的椅子推回到原处离开。
　　陆骁从床畔把自己挪下来，到洗手间洗漱，酒店的残障便利设施周全，选定模式后辅助系统自动升起。
　　在系统帮助下自行洗漱，陆骁抬首，看到镜中自己身后的帮助设施，忍不住柔和了神情。
　　自从他上次在浴室摔了个青紫后，他们的房间也在凌岑的要求下，已经安装了辅助设施。
　　坦然承认他现在需要这些设施的帮助，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凌岑在家会与他一起洗漱，而不是去适合他的“正常”次卧洗手间。凌岑每每站在紧密排布的辅助设施中都神色自然。
　　久而久之，他甚至已经忘记了凌岑不需要这些设施，也忘记了自己曾经对这些的抗拒情绪…即使现在面对着洗手间的辅助设施，有意追忆前事，也难以拾起当时逃避痛苦的心情。
　　他能回忆起的都是在家中，凌岑是如何懒洋洋的倚靠着镜前的扶手区，树懒一样慢动作刷牙…洗漱后是怎样俯身在他侧脸上落下温柔吻意。
　　他记得牙膏的薄荷清冽，与凌岑馥郁的玫瑰信息素交织贴近的气息。唯独不记得那些困难过往…
　　终端无声亮起，陆骁收敛神情摘下一旁毛巾擦净手上的水珠，是监视人员的回报。
　　陆骁沉默着打开详实的报告，细细查阅，李婷已经躲到了素月星旁的一颗小行星，这里消费较低，他的五十万够李婷母子四人花销很久。
　　如果他们有心，用这五十万做个小生意，虽然不能再同凌家往日相提并论，但也是衣食无缺。
　　问题是他们会么？陆骁什么也没做，只是让管家确保无论他们走到哪里，都为他们奉上一份进入当地“上流社会”的社交渠道。
　　月余光景，凌思业、思成两兄弟已经在“正常”交际时，为了进入人家的圈子，欠下了三百万的交际费用，也就是招妓、飙车…签单请客的钱。
　　只是不知道李婷知道么？陆骁随手翻着全息屏幕上的汇报信息…看到一条不由顿住，放大后无语摇头。
　　凌岑对他继母的评价还是很中肯的…亏他还曾认为凌岑受得委屈太多，不能客观思考，还留心观察了一段时间李婷动向，想不到恰被凌岑言中。
　　李婷很聪慧，也有心机手段，除了用的都不在正路上，是个角色。
　　在盘锦星落脚后，李婷一直在忙碌的为她的Beta女儿，也就是凌瑶寻找合适的人家，无暇顾及自己的两个儿子。
　　监视人员根据她的动向，侧写性格分析，认为她极有可能是希望通过凌瑶的婚姻，改善他们一家的窘迫经济状况。
　　李婷努力试图把凌瑶塞入几个富豪人家，与豪富家子弟联姻…但对方也是要寻娶门当户对的人家。
　　说句难听的，凌平上位后的凌家都不行，何论现在？五十万星币李婷最多只肯拿出一半，而且即便是全付也是杯水车薪。
　　无果后，李婷没有半分迟疑，立刻转舵，试图把凌瑶塞到他们这个月接触过的一户有钱人家，给人家次子，一位已婚年轻的Alpha作“外室”。
　　重走她当年成功道路。
　　凌瑶虽然没有凌岑美貌，但也正当妙龄，皮肤微一用力，能掐出一汪水的年纪，楚楚纤腰，剪水双瞳好不可怜，上赶着做小。
　　那位Alpha已经意动…又有李婷作背后军师，指挥自己女儿如何博取Alpha喜爱，Alpha短短几日已经让她住到了自己名下的一套度假别墅中。
　　眼下看，李婷确实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成功摆脱了他们初到盘锦星，租住在破败贫民区的样子，Alpha女婿给他们也爱屋及乌的提供了优渥生活，出门时锦衣华服也重新回到了身上。
　　月余就能有这样的成果，陆骁也忍不住略略震惊。
　　监视人员询问他们是否要介入，三百万的外债是他们在背后操控，债主才暂时按耐的…他们只要略一抬手，开闸洪水倾泻而下，这些安逸成功都会成为水月镜花…
　　陆骁推动轮椅坐到客厅沙发，机器人启动去给他取了早餐。
　　［暂时不必］陆骁简短回复道。
　　他不愿意沾手这些事，如果不是太过欺辱他的凌岑，他只会远远打发了凌家，不让他们再到凌岑面前讨嫌就是了。事到如今…也是咎由自取。
　　“咳咳。”报告翻到最后，陆骁正在吃的早餐燕麦粥差点噎到他，划过喉咙的触感让他咳个不停。
　　不是吧…这个他是真的没想到，一周前凌思业和朋友飙车时出了小车祸，在医院作了常规检测，也许是因为怕李婷发现他同朋友交往，在外面欠债的事，就没有告诉李婷。
　　报告汇报，凌思业留在医院的血样，被他们取来作了简单的监测后，发现与凌平基因样本不符…
　　陆骁放下手中早餐，让盘锦星的人再次核实这个消息，想办法拿到李婷三个子女的基因样本再检。
　　李婷一定知道这件事，星际时代联邦居民少时就要在医院建档，如果凌思业真的与凌平没有血缘关系，那就是李婷刻意避开了医疗系统的程序。
　　陆骁指尖轻轻叩击着沙发扶手，如果事情真是这样…那不如把还滞留在帝星的凌平送过去，让他们一家团聚。
　　凌家定然闹得不可开交。
　　华裔过年…是要有新春礼物的。
　　这个礼物不仅送给凌平，他的凌岑大约也会喜欢吧？
　　陆骁想到自己白买了的和盛股份，有些悻悻…他这次送的应该不会再错了吧。
　　“凌哥…来了。”海莉进来喊凌岑，说到中间小声含糊了一下，凌岑马上反应过来，海莉低声的部分，起身喜形于色道：“在哪呢？”
　　说着还快步走了两下，推开休息室的房门，向房间外左顾右盼。
　　“…在外面房车里。”海莉低声道。
　　“哦哦，海莉你中午自己解决午餐吧，有吃的给我们送点就更好了。”凌岑抬手看了一下时间，匆匆对海莉嘱咐了两句，就扣上模拟器快活的去找陆骁了。
　　仅剩海莉在休息室门口无语…凌哥，矜持一点不好么？平时看着智商情商都很完美的样子，处理事情井井有条。
　　她前些日子都让陈俐和杜若激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