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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就是这样的兔兔-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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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柏撑着脸颊,一眨不眨。
  千梵回来后,青裟袍角隐隐湿了一小片,这场雨看样子是要下个两三日才肯罢休。
  下了雨,修建衙门的匠师便也停工了,幸好最近出了祝鸿一案便无大事,杜云得了闲空,就和其他捕快窝在客栈玩骰子格,猜大小。
  图柏坐在千梵房中,听隔了两个房间的那边传来咋咋呼呼的声音,其中夹杂着杜云死皮赖脸耍赖的叫喊,他一耍赖,周围就传来一阵‘吁吁’声。
  图柏笑的前仰后合,指着门的方向,无声对千梵道,“瞧他不要脸的。”
  千梵无奈摇摇头。
  杜云叉腰站在椅子上,怒道,“凭什么本大人不能反悔,你们跟老图玩的时候,他反悔过多少次。”
  一人道,“您和图哥不一样。”
  杜云摔骰子,“哪里不一样?”
  那人道,“不让他耍赖他就揍我们,哥几个加一起也打不过他啊。”
  屋里
  图柏,“……”
  图柏拍桌子站起来,“我哪有这样啊,很讲道理的,竟然诬陷我,图爷爷这就去揍死他们。”
  他忿忿撸起袖子,回头一看,千梵正似笑非笑瞧着他。
  图柏被他笑的没了气焰,把袖子放下来,哼哼唧唧说,“我就吓唬吓唬他们。”
  千梵双手合十,念了句佛语,柔声,“嗯。”
  这种好日子没过两天,一日的傍晚,一封加急信从洛安城五县之一的临封县冒雨送到了洛安知府杜云的手中。
  加急信用油皮纸包着,外面溅了不少泥点,杜云取信看完,勃然大怒。
  “雨下了五天,直到今天他李年才来说发生山洪!杨家坡半个村子都给封在山里了三天!吃什么,喝什么,伤亡如何一概不知!李年是不是不想干了?!不想干,老子这就扒了他的官帽,哪凉快哪待着去!”
  洛安城里连着下了几天的雨,五县十镇跟着湿了好几日,依山而生的临封县前些年也发生过山洪,山腰上土质松散,黄沙砂砾一淋雨就扛不住,泥土搅着雨水轰隆隆从山腰脱缰般滚下来,能轻易覆灭一座村庄。
  杜云上任后,没隔半年,就让当地知县号召老百姓在山中植树造林,树根抓牢沙土,让山洪不容易爆发,自他批下此事直到如今,还是第一次又出现了如此严重的山洪。
  图柏捡起信看了两眼,“估计是扛不住了才不得不说,老杜,我立刻启程去杨家坡看看。”
  杜云捂住心口,娘的,气的心肝疼,对图柏道,“你带上孙晓师爷,再叫几个弟兄跟你一起去,杨家坡在深山里,村口前的路都封了,不费力气怕是进不去。”
  图柏颔首,杜云又道,“让人去买些吃的用的带去,杨家坡断米粮有三天了。”
  “好。”图柏应下,招来捕快,指挥他们分头行动,去集市购买吃食,其余人各自回家收拾东西,该给家里人交代的都交代一句,别让人担心,一炷香后客栈门口相见。
  说罢,客栈里原本玩骰子的人立刻散去,分头行动,行动敏捷,丝毫没有民间流言的脓包走狗的样子。
  图柏家徒四壁,没什么好收拾的,他又是自己吃饱全家不饿,没有牵挂,说走都能走,待人都散去后,图柏拍拍生气的杜云,“我先行一步,师爷会带着他们追上我。”
  杜云担心杨家坡的情况,这种情况一分一毫都耽误不得,“行,你小心点。”
  图柏摆摆手,从客栈的柜台后取了蓑衣就打算走,他前脚摘下一套斗笠,余下的另一套也被取走了。
  “同去。”千梵二话不说将蓑衣披上了肩。
  图柏犹豫的看着他,“外面还下着雨,我们可能要连夜赶路,等到了之后那里又到处都是泥浆,你——”
  千梵微微皱起眉,“施主觉得贫僧是怕苦怕累怕脏之人?”
  图柏忙摇头,“怎么会。”
  千梵眉宇缓开,走上前,低头给图柏系好了蓑衣的带子,“那便多说无益,不如即刻启程。”
  说罢,推开门客栈的屋门。
  图柏抬眼望着风雨潇潇中身量颀长笔挺清俊的背影,微不可见叹了口气,在心中道,“是我怕你吃苦受累弄脏啊。”
  此时正是傍晚,天灰蒙蒙的,来回路上少见人烟,风里雨水卷着寒气袭上身子,图柏突然扭头大步跑向客栈,须臾后,他抱着杜云一直舍不得穿的大氅跑了出来,塞到包袱里,“哎,借我盖盖。”
  他要去的地方洪水泥浆到处都是,恐怕这大氅去过一趟,回来就成了泥窝窝用不成了,杜云现在是真的心疼,一脸扭曲的使劲掐图柏,“好好盖,一定要让它发挥自己的光和热,不要枉费本大人这么多年压箱底的疼惜之情。”
  图柏嫌弃的拍他脑袋,将他推到客栈里头,避免被雨淋湿,“知道了,等以后哥哥给你买更好的。”
  “你说话算话!”杜云立刻眉开眼笑,挥舞手臂给道了别。
  图柏看了千梵一眼,翻身上马。
  马蹄踏碎雨水,图柏一扬马鞭,与千梵并肩冲进了晦暗淋漓的夜色中,携风挟雨往临封县赶去。
  马儿正飞奔着,突然,图柏勒住了缰绳,调转马头退回去了些。
  路旁紧闭的铺子里露出两个小脑袋,其中一个头上梳了可爱的小辫。
  “你看,我就说图哥哥能听到我叫他。”
  图柏抖落斗笠上的雨水,双腿加紧马肚,上身倾了下去,笑着道,“香香叫哥哥,哥哥自然要能听得到。”
  “嘻嘻。”小丫头看见他身后的千梵,呀了一声,合起来白白嫩嫩的小手,有模有样弯腰,“大师好。”
  千梵向她回礼,眉眼在疾风冷雨中也无比温柔。
  香香身旁的小石头瞅瞅图柏,瞅瞅千梵,说,“图哥哥和大师要去哪里?”
  图柏,“救人,去很远的地方,你们自己要乖,不要去太远的地方玩。”
  小石头挺起胸膛点点头,“我会保护香香的。”
  图柏嗯了声,这便要走,香香不知想起来什么,拉着小石头,说,“哥哥等我一下。”然后飞快跑进了铺子里。
  过了会再出现时,两个小孩四只小手抱着对他俩而言颇沉的东西跑了出来,香香将油纸包递给图柏,“去很远的地方的话,肚子会饿。这是娘亲做的栗子糕,没卖完,给哥哥和大师路上吃。”
  图柏心里一暖,伸手接住,揉了下香香和小石头的脑袋,“等哥哥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
  两个小孩相识一笑,挥手跑进了铺子里。
  图柏小心翼翼将油纸包装进包袱藏在蓑衣下,抹掉脸上顺着流的雨水,“走吧,中间不会再停了。”
  “好。”千梵扬鞭,眸光穿过丝丝雨幕,深深凝望着那人清瘦的肩头。


第13章 鬼说(三)
  刚出城,雨就下大了,天边如泼了墨,四处都是黑漆漆的。
  两人疾风而行,斗笠和蓑衣基本没什么用,雨水顺着脸颊灌进衣裳,没多大会儿,便已浑身湿透了。
  马蹄踏进水坑,溅起半尺多高的泥水,图柏抹去脸上的雨水,在风雨中大致辨认了方向,“还行吗?”
  千梵颔首,坐在马背上端正沉稳,缠在缰绳上的手在深夜里也莹润如玉,图柏眯着眼,策马走到他身旁,突然伸手摸了下。
  “我看看你冷不冷。”摸完,他才端着正人君子般的模样解释道。
  千梵在他缩回手时翻手将他握住,大雨滂沱里丝毫不见得狼狈,俊美的侧脸划过雨水,增添了几分硬朗深邃,“你的手凉。”
  图柏被他握住手,整只兔都心神荡漾起来,他咧着嘴笑嘻嘻道,“我的心是热乎乎的。”
  千梵眨眼,被他撩的脸上发热,唇瓣微微抿起,瞧了他一眼,脸皮泛红,好似羞恼,丢下图柏,扬鞭斥马奔远了。
  图柏在身后跟着,“我还没做什么呢,都害羞了啊。”
  深夜的冷风挟着雨丝一阵阵往脖子里灌,说着热,仍旧打了个颤,图柏从包袱里取出杜云的大氅扬鞭追了上去,披到千梵身上。
  图柏,“冷,别动。”
  大氅里夹层了棉花,极为暖和,千梵还没从刚刚的举动中回过神,清俊的脸上浮着一层莹润的粉,他怔怔看着图柏,“你拿披风…”
  图柏从马上探长身子要给他系住,“保暖呗,不用白不用,老杜平时可小气了。”
  千梵感觉喉咙收紧,莫名有些发哑,雨水顺着他的侧脸滑落进衣领,他看着这人笑嘻嘻的样子,一时有些失语,须臾后,他回过神,将大氅猛地拽了下来兜头强行披到图柏肩头,低声道,“披上。”
  图柏,“可我不冷啊——”
  话音没落,千梵已经再次冲进大雨中。
  图柏抱着大氅,摸摸下巴,“又跑了啊。”
  怎么跟兔子一样。
  两人冒雨疾行两日,终于在第三日午后赶到了临封县。
  刚进入县城,离得老远就看见县衙门口的屋檐下站了一群人。
  图柏策马过去,从人群里滚出个胖乎乎的小老头,正是临封县知县李年,李年朝他身后张望,“就、就你们两个?这怎么够。”
  图柏扬扬下巴,“李大人身后不正是人,况且李大人也能算个人吧。”
  李年结巴道,“可、可我们都不会武功。”
  图柏连下马都无,坐在马上居高临下道,“挖路不需要功夫,从大人送信到现在,已经过去六天了,别耽搁了,我们这就去杨家坡。”
  说完拽住缰绳,调转马头。
  “好、好,本官去收拾收拾…”
  图柏眉峰一皱,“无需收拾,带上手就成,李大人,半柱香后,您还没到杨家坡,莫怪图柏回去和杜大人如实交代了。”
  李年被他吓得面如土色,喃喃道,“好好。”
  图柏高高扬起鞭子,低喝一声,“跑!”
  两匹马踏碎雨水,齐齐奔出。
  李年和身后的捕快浑身一震,撒丫子跟着跑了半里地,呼哧呼哧看着绝尘而去的马匹,李年大声吆喝,“快给本官备马车,快点!。”
  洛安城知府杜云平日里看起来乐乐呵呵,一旦触犯他的逆鳞,做了伤天害理的事,非整的你连亲娘都不认识,李年一个小小的知县,还没那么大的胆子。
  行至一个时辰,图柏终于勒住了马,看着眼前的情景,眉头皱起一道深壑。
  这里离杨家坡还有一段路,但显然已经过不去了。山体滑坡,山洪好像将半山的泥沙石块都带了下来,混着雨水,泥浆将大半个杨家坡都埋了进去,站在这里,依稀能看见杨家坡村头伫立的巨大石碑,不过也是浑身是泥,从泥浆土砾中冒出个椭圆形石脑袋。
  通往村子的路被泥沙石块拦腰截断,马儿站在砂石堆前,任由怎么打都不肯再抬起蹄子。
  雨终于小了,不过仍旧细细绵绵下个不停,图柏翻身下马,丢掉身上早就成了摆设的斗篷和蓑衣,弯腰捡起一块被冲断的木头,“看来只能走着进去了。”
  千梵嗯一声,也欲过来,图柏一看,立刻叫住,“等等,地上都是泥。”他抬起靴子给千梵看,村子里的路本就泥泞,此时更是一脚下去,半个脚面都能埋进稀泥里,“你回县城等我,我自己——”
  话音没落,千梵已经走到了他跟前。素色裟衣袍角带着泥点,白色僧鞋也早已在奔波中脏污不堪了。
  千梵道,“你还想说什么?”
  图柏,“没了。”
  图柏身子一矮,单膝蹲了下来,伸手给这人挽高了裤脚。
  千梵低头,看着伏在身前的毛茸茸脑袋,目光深沉,缠着佛珠的手指蜷了起来。
  图柏给自己也挽起裤腿,“好吧,那你跟好我,别掉泥坑里了。”
  千梵点头应下。
  二人将马就地栓住,稍等了片刻,李年带着七八个捕快终于气喘吁吁的赶来了,“图捕快,到、到了,这这这怎么进?”
  图柏让开路,伸手做了请,微笑着看他身后的轿子,“剩下的路还请李大人躬身亲行。”
  “啊。”李年皱着脸,为难的伸长脖子看了看即将要走的砂石堆泥潭浆的路,“这可怎么走啊。”
  图柏头也不回,“用腿走,李大人喘够气了就跟上,莫要让村民再久等了。”说完不给李年回拒的余地,率先踏进了泥浆砂石堆里。
  千梵跟在他身后,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往被山洪掩埋的杨家坡走去。
  路不算长,按照图柏平常的脚力,半个时辰就能到,但现在,他们饭也没吃,马不停蹄三个日夜从洛安城赶到临封县,用了快一下午的时间,才走完了这段路,终于来到先前远远望见的那座村门前的石碑。
  杨家坡比他们在远处看见的情况要严重的多,村子里到处都是从山腰间冲塌的破碎石块和泥浆,房屋大半坍塌,皆被掩埋在泥沙之下。街道上凌乱不堪,随处可见脏污的衣裳、烂菜叶子、滚落的石块,残缺的马车篮筐。
  图柏眉头紧拧,低声问,“人呢?”
  李年双手直哆嗦,“不不不知道。”
  “你是知县,你若不知道,谁还会知道!”
  李年被他呵的不停咽口水,“本本官好歹是官,你一个捕快怎敢敢敢…”
  图柏看都不看他一眼,朝一旁塌了一半的屋子走去。
  屋里传来轻微的哼嘤声,图柏踹开插进泥沙里的破门,踩着石块钻进去,过了会儿,满手泥巴抱着一只瘦骨嶙峋的大黄狗走了出来。
  千梵迎上前,接住大黄狗,眼睛微微一亮。
  图柏另一只手下托着两只不足巴掌大的小兔子。
  兔子像是害怕极了,把脑袋直往图柏手心里扎,露出来两朵圆圆棉花骨朵似的圆尾颤个不停。
  图柏,“谁家养的一窝兔子,估计是山洪暴发,兔子没来得及跑掉,被压在下面了,这狗回去救,用身体护住了兔窝。”
  他用拇指拨拨小白兔粉白的小耳朵,“不过这么长时间了,一窝兔子就剩它俩还活着。”
  世间万物皆有怜悯之情,千梵念了句阿弥陀佛,取出图柏路上给他的栗子糕喂大黄狗吃,见临封县捕快从村子里转了一圈空手回来,说,“村里没人,应该是村长在山洪爆发之后带村民离开了。”
  “正有此意。”图柏在手心掰碎栗子糕喂两只小兔吃,抬眸看向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山洪来了,他们应该往高处跑,那座山离杨家坡最近,山上林子居多,李大人,派人去搜山,一定要将村民找到。”
  听见村民都逃出来了,李年暗自舒了一口气,掂着自己脏污的袍角,“既然他他他们逃出来了,就会回来的,不如二位跟本官回回回县衙等候。”
  图柏手旁一痒,就见本来缩在一旁的大黄狗叼着自己半块还没吃完的栗子糕,颤巍巍走到他身边,探长了脖子,将那半拉栗子糕送到了图柏手上,用湿润的鼻头拱了拱小兔,两只小兔嗅到香味,挪挪屁股凑过去,大快朵颐啃起来大黄狗送来的糕点。
  大黄狗被饿的只剩皮包骨,吃那一丁点有个屁用,图柏又取出一只栗子糕,说,“真乖,吃吧,还有很多。”
  大黄狗好像听懂了他的话,不再忍着,一口将栗子糕吞进了嘴里。
  “大人在衙门衣食无忧等了六天,等来杨家坡的人了吗?”图柏摸着小兔子的耳朵,冷淡道。
  “这…”,李年动了动嘴。
  此时夜幕降临,天渐渐黑了,从山谷中刮来的风挟着一股子阴凉水气,湿润而又冰凉,图柏将小兔子揣怀里抱着,低声说,“没人出来…我怀疑他们在山中被困住了。”
  千梵看他指间粉白柔软的兔子耳朵,没忍住,也伸手捏了一下,“村中满地狼藉,山洪来的突然,村民应该没来得及收拾什么便转移进山中了,若是被困在山中这般久,应该早就缺米粮和衣物了。”
  图柏手里的小兔子被他突然捏了下耳朵,抖着小圆尾害怕的把脑袋一头扎进图柏手心,还娇滴滴的‘啾——’了一声。
  千梵以为自己捏疼了它,抱歉道,“贫僧失礼了。”
  “没事,娇气。”图柏把两只小兔揣怀里,心想,“这小东西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本兔还想让他揪耳朵呢。”
  夜深露重,山中应该更是难捱,图柏与千梵不再闲谈,要求李年跟他们立刻进山搜寻村民的下落。李大人抱怨不得,只得带着捕快不情不愿往深山里走。
  连着下了几天的雨,山中极其难走,又是深夜,黑灯瞎火,寒风刺骨,一行人磕磕碰碰在泥巴里趟来趟去,从怨声载道到闷不吭声,连把脚从泥浆里拔|出来都费力,更别说还有力气骂人了。
  李年从当官开始就没受过这种苦,两顿饭都没吃了,满身湿了干干了湿的泥土疙瘩,他第七回栽进泥坑里时,胖乎乎的李大人再也忍不了了,一屁股坐进泥坑,溅出无数泥点子,嘴唇抖了抖,“本官不走了,本官饿——”
  图柏转身,眸光如刀。
  李年自认为上任之后,除了杨家坡遭遇山洪这件事外,再也没做过什么大的伤天害理之事,他瞧着图捕冷冷射过来的目光,留着胡渣的嘴一撅,竟是委屈的要哭出来了,“本官知错了还不行吗,我就瞒了这一次,你就要把我往死里逼,一把老骨头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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