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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要碰他。”贺凛艰难地攀住了藤蔓一般的树枝，试图拦住白雪公主，保护住王云之，但他的语气早已没有了平时的顽劣，反而透露出了脆弱：“假如你敢碰他一根手指头，我会让你下地狱的。”
　　“下地狱？”白雪公主笑了：“我的结界难道不是比地狱更为可怕吗？”
　　“不，你不能杀他……”贺凛的目光有些涣散了，一双眼睛里全是疯狂，如果在平日，他早就出手开始杀戮了，但是在白雪公主的结界里，他已经试过了白雪公主的法力，是自己远远不能抵抗的，这样的无能为力，他以前从来没有体会过。
　　“我不但要杀了他，还想当着你的面，咬断他的脖子，吞下他的血肉。”白雪公主舔了舔嘴唇，语气里全是兴奋：“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想再吃死去的硬邦邦的肉，还是活生生的男人最美味，尤其是这么美貌的男人，当我咬断他的脖子的时候，他会不会还用这样充满了悲悯的眼睛看着我呢？”
　　“……”王云之只觉得手腕和脚踝都被树枝勒得失去了知觉，他死死地盯着白雪公主，说：“我无话可说，但只想请求你遵循诺言，在游戏结束后放了双胞胎女孩。”
　　“哦？”白雪公主瞟了一眼杨雨晴手中捧着的苹果，这才想起来，苹果是自己用双胞胎女孩变成的。
　　“我也许能被你杀死，但我从来没有在游戏里失败过。”王云之的声音里有强行压抑下的痛苦：“双胞胎女孩的胜负是和我绑定的，我没有输，她们就没有输，你必须放了她们。”
　　“你现在，还有筹码和我讨价还价吗？”白雪公主仿佛听到了人世间最好笑的笑话：“我不妨告诉你，当苹果被咬的时候，双胞胎女孩是有感觉的。”
　　“……”情势转变太快，玩家们已经全都心如死灰，他们定定地站在原地，听到这句话时，他们还是吃了一惊。
　　“苹果是她们变成的啊，吴晓晨之前咬了两口苹果，那就等于她们被咬下了两块肉，这个过程是很痛的。”白雪公主说：“还好，在巨大的疼痛之后，她们的肉还会继续长出来，长回原本完整的样子，等待着下一次被咬。”
　　“白雪公主，你，你真是……”徐超颤抖着缩成一团，并不敢真的反抗白雪公主，只敢小声抱怨着，却也不敢把完整的抱怨的话语说出来。
　　“在游戏结束后，即便我放了她们，她们的心灵也早已承受了巨大的创伤，那些疼痛她们会记住一辈子的。”白雪公主摊了摊手：“王云之，你不觉得，让她们死了会更舒服吗？”
　　“不，我希望她们活下去。”王云之的声音也有些颤抖了。
　　“双胞胎女孩的事情先不说，你不觉得应该先担心一下自己吗？”白雪公主掩口而笑：“王云之，你竟敢为了保护那个令人讨厌的继母饰演者，而公开反抗我……接下来，好好享受我赐予你的死亡吧……”
　　“不，你放开他，我，我愿意按你说的做！”杨雨晴在不远处大吼了起来：“白雪公主！你这个疯子！你放了他！我会咬这颗苹果的，你想让我咬几口都可以！”
　　“你们什么时候产生了错觉？为什么觉得牺牲了自己，就能救另一个人？”白雪公主疑惑道：“杨雨晴，按照游戏规则，你必须咬一口这颗苹果，而王云之，按照我的喜好，他也必须被我吃掉……我不接受任何谈判，而你们只能接受我安排的命运……”
　　杨雨晴咬了咬牙，感觉嘴里都被她咬出了血，腥咸的味道弥漫开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泪水也从早已麻木的眼眶中流了出来，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为了别人而不顾一切，她不相信自己还有队友情这种东西，只觉得是自己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不管怎么说，如果自己早一点咬一口这个苹果，王云之也不至于被自己连累，都是自己的错。
　　“对不起，对不起……”她带着哭腔喊了出来，随即再也不想面对这一切，把苹果拿到了嘴边。
　　与此同时，白雪公主陶醉地附下身，把脸凑到了王云之的脖颈上，在那白皙光滑的皮肤上舔了一下，随即，露出了密密麻麻的尖锐牙齿，随时准备一口咬下。
　　玩家们全都被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仿佛下一秒钟，就要看到温暖的鲜血从王云之的身体里喷涌而出……


第39章　
　　在树枝的束缚下；　王云之竭力偏了偏头，望向了杨雨晴的方向；　他看到杨雨晴双目紧闭；　满脸都是泪水，正要不管不顾地去咬她手里捧着的苹果。
　　与此同时，一股阴暗冰冷又带着血腥气的气息袭向了自己；　白雪公主滴着血的牙齿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了……也许再过半秒钟，自己就要死了。
　　最好的时机，就是现在，而且只有一次机会，没有重来的余地；　每一分每一秒都要拿捏好。
　　王云之动了动手指，触碰到了自己藏在衣袖里的倒吊人卡牌；　同时默念：开始使用。
　　熟悉的电流通过了手指；　紧接着便是一阵眩晕。
　　……
　　不远处，静静围观的高鑫以为自己眼花了。
　　上一个瞬间，他还清清楚楚地看到白雪公主附身要去咬王云之的喉咙，王云之被苹果树枝束缚着根本没有逃脱的余地；　然而这一个瞬间，王云之的身影就凭空消失了，树枝失去了目标，变得空荡荡……不对；　不是空荡荡，原本王云之的位置；　现在被一颗苹果取代了。
　　一颗旋转着的苹果……和双胞胎女孩变成的游戏道具一模一样，不，不只是一模一样，这根本就是它没错。
　　那颗苹果显然比王云之的身体要小得多，一开始，高鑫似乎看到了它的身影在游移不定，但定下神来，就可以看到，苹果稳稳地出现在了白雪公主要咬下去的位置，距离白雪公主的牙齿只剩几毫米了……不，已经没有距离了。
　　……
　　如果【白雪公主的苹果宴会】这个游戏，使用的苹果，不是由双胞胎女孩变成的，而是树上生长的毒苹果，那自己这个方法，还能凑效吗？也许不行，也许要寻求别的思路了。
　　电光火石间，王云之这样想着。
　　白雪公主为了好玩，为了恶趣味，故意把双胞胎女孩变成了苹果，带给玩家们巨大的心理压力，让自己获得了残忍的满足感，与此同时，也把一个足以逆天改命的机会留给了倒吊人。
　　倒吊人规则：
　　当您目睹一个人受到伤害，或者即将被伤害时，您可以接触卡牌，默念：“开始使用”，下一个瞬间，您就会发现自己代替了被害人的位置，替被害人承受一切伤害，伤害结束后，您只需要默念“结束使用”，即可与被害人交换回来……
　　……
　　规则里有一点写得清清楚楚，必须是“当一个人受到伤害，或者即将被伤害”时。
　　幸而，那颗旋转的苹果完美满足了这一规则。
　　苹果不是苹果，苹果是人，当杨雨晴咬下苹果的时候，受伤的是一个人，要么是林雪儿，要么是林彤儿，她们会受到实实在在的伤害，这是毋庸置疑的。
　　而交换的时候，由于双胞胎女孩被变成了一个整体，系统不会把她们分开，会简单粗暴地把整个苹果和王云之做交换，由王云之承受被杨雨晴咬中的伤害。
　　至于原本的受害人被交换到了王云之的位置之后，会发生什么，这就不是卡牌规则所管的了，就算她仍然要被咬一口，那也没办法。
　　……
　　白雪公主发出了一声尖厉的嚎叫，她收不住自己的攻势，牙齿干脆利落地刺进了苹果，一声清脆的轻响，新鲜甜美的果汁像水花一样四处飞溅。
　　甜，好甜，甜得腻死了。
　　果肉不受控制地直接滑进了白雪公主的喉咙，她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切——被咬了一口的苹果停止了转动，稳稳地把缺了一口的那一面朝向了她——像鲜血一样红的红色果皮，像少女皮肤一样粉嫩的粉色果肉……
　　看来，白雪公主的运气也是相当差了。
　　无论是在经典童话里，还黑暗童话里，苹果永远是白雪公主的天敌，尤其是有毒的那一半，一旦咬下去，就会被毒死……除非在多年以后，会有王子来到她的水晶棺材前，把她吻醒。
　　那棵苹果树也许与结界的能量有关，它迅速地枯萎了下去，原本四处蔓延的树枝，一瞬间都化为了灰白色，满树的毒苹果也都萎缩成了苹果干，白雪公主原本修长优雅的身体现在颓然地倒了下去，砸在了树枝上，树枝一瞬间全都化为了灰白色粉末，白雪公主在一片粉末中蜷缩成了黑色的一团，再也不动了。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高鑫尽管目睹了一切，仍是没有看明白：“王云之……王云之为什么会突然变成毒苹果？这……”
　　他用力推了推徐超，而徐超还蹲在地上，两只手捂住眼睛，吓得不住发抖：“谁？谁推我？我不敢看，我不敢看！”
　　“赶紧起来，别没出息了。”高鑫说，他又转向了李子纯：“你看懂了吗？”
　　“我也不明白啊，突然就……”李子纯仍是难以置信地望着白雪公主蜷缩起来的身体：“我不敢相信白雪公主真的会死。”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弄的，但她死了不是好事吗？我们终于可以通关了啊！”高鑫感叹着劫后余生，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金色大厅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响起了广播：
　　“恭喜玩家队，恭喜玩家队，白雪公主吃到了毒苹果，宣布死亡，一方死亡之后，另一方不战而胜，玩家队获胜，玩家队获胜。”
　　苹果里的毒性开始发挥作用了，白雪公主黑色的身体先是蜷缩成了一团，然后慢慢地破碎，变形，最后化成了一团黑色的旋风，旋风转了起来，吹得白色粉末漫天飞舞，很快就消散不见了。
　　高鑫等人立刻用衣袖挡住了眼睛和口鼻，怕被白色粉末呛到。
　　……
　　不远处，王云之尴尬地用手臂挡着自己的眼睛，一动不动，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甚至顾不上庆贺。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性，甚至考虑到了假如计划没有成功，接下来应该怎样继续争取机会，结果，幸好他堵死了所有失败的可能性，最终获得了成功的结果，听到广播的那一瞬间，他终于放下了心。
　　可是现在……该怎么收场？
　　自己刚刚是使用了倒吊人卡牌，和苹果做了交换……
　　也就是说，自己现在正以一个诡异的亲密姿势被杨雨晴抱着，而且，十有八九是一脸惊诧的杨雨晴，她绝对不会明白，自己手里的苹果为什么会变成了一个大活人。而自己……就这样被一个年轻女孩抱着，在不算很熟的情况下真的很尴尬了，但是如果贸然推开她，也许她的情绪还没有平复下来，推开会刺激到她，后果不堪设想。
　　事实上，根本不用猜，感觉就能感觉出来，王云之能感觉到一只手臂在揽着自己的腰，还有一只手臂正捧着自己的脸，有人的呼吸距离自己相当近。
　　是正要咬下去的杨雨晴吗？也许她收不住攻势，马上就要一口咬在自己脖子上了。
　　此时此刻，王云之只希望那边几个玩家永远不要把目光转向这边。
　　“老师……”耳边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嗓音。
　　王云之猛地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张近在咫尺的带着笑意的脸。
　　根本不是杨雨晴，杨雨晴不知道去哪里了，贺凛早已取代了杨雨晴的位置，正在十分积极地抱着自己，左手揽在自己腰上，右手扶着自己的头。
　　贺凛笑得有几分得意，露出了那颗尖尖的牙齿，别人都是虎牙，他的不是，是只有一颗牙齿特别尖，藏在比较靠后的位置，像小狼的牙一样，笑得比较开的时候才会露出来。
　　“怎么是你？”王云之有点诧异地眯了眯眼睛，随即就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被杨雨晴误会就好，幸好是贺凛……不对，幸好什么？
　　“在老师与苹果交换的那一瞬间，我也和杨雨晴做了交换。”贺凛耸耸肩：“我可不希望老师被杨雨晴一口咬破脖子。”
　　“我事先告诉你计划，是怕你按捺不住自己，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不是让你来添乱的。”王云之哭笑不得。
　　“咦？我这叫添乱吗？老师不是被我抱得很舒服？”贺凛故意晃了晃揽住王云之腰的手，压低声音：“话说回来，老师的腰真的好细好软……”
　　“！”王云之被他的恶意调戏吓清醒了，一秒钟从他怀里挣扎了出来。
　　还好，其他玩家都还忙着消化这奇异的场景，并没有顾得上看他们二人的怪异举动。
　　杨雨晴站在贺凛之前站立的地方，难以置信地摊开自己两手，看了又看，脸上的泪水还没有干，嘴里还在奇怪地念叨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明明记得苹果在我手里的……而且我不是应该站在那边吗……”
　　“也，也许你是被那一阵旋风刮过来的？”徐超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已经开始胡说八道了。
　　“别胡说了，旋风不是白雪公主死后变成的吗？”杨雨晴还维持着清醒的头脑：“我好像在她死之前就突然穿过来了……”
　　“你呀，别想那么多了好不好？白雪公主死了，不是应该先开心吗？”徐超劝道。
　　杨雨晴这才松了一口气：“是啊，刚刚我还以为没有希望了……”
　　“大家先看这个！”李子纯突然喊了一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她指着那颗苹果：“快看！”
　　苹果被白雪公主咬了一口之后，就滚落到了地上，缺口很快就愈合了，也恢复了旋转的状态，现在，白雪公主已经死了，法力也在渐渐消散，苹果在众人的注视下，越变越大，越变越大，最后啪地一声轻响，裂成了两半。
　　两半个苹果在地上晃了晃，重新变回了两个女孩的模样，她们的头发被扯得乱糟糟，脸上也沾了不少灰白色粉末，衣服虽然还好好地穿在身上，却弄得比以前更皱更脏了。
　　恢复过来之后，双胞胎女孩呆滞地各自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地上，眼神楞楞的，一动不动。
　　“林雪儿，林彤儿，你们没事吧？”徐超也不敢走近她们，只敢隔着老远问一声。
　　他不问还好，一问，只听哇、哇两声，双胞胎女孩都各自咧开嘴哭嚎了起来。
　　“呜呜呜呜呜好疼，我被咬了，好疼……”林雪儿一边哭一边抱怨。
　　“呜呜呜呜呜好害怕，我以为我再也回不来了，呜呜呜……”林彤儿哭得更大声一点。
　　在响彻整个金色大厅的哭声中，其余几个玩家都确认了双胞胎女孩不再有危险，立刻凑上前去，围着她们问这问那，可惜双胞胎女孩根本没有心思回答，只是一个劲地哭。
　　……
　　没有人来打扰，贺凛乐得拉住王云之不放。
　　“老师，不要跑。”贺凛死缠烂打地不让他走：“我要提问题，回答我。”
　　“你要听什么？”王云之无奈。
　　“有一个细节始终让我提心吊胆，有很大的可能性会失败，最后居然顺利成功了。”贺凛眯了眯眼：“这让我不禁怀疑起老师的运气……”
　　“胡说八道。”王云之被他气笑了：“哪有失败的可能性。”
　　“你和苹果交换位置的时候。”贺凛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表示有点怀疑：“为什么苹果会恰好出现在白雪公主要咬下去的地方？”


第40章　
　　“假如老师和苹果一样大。”贺凛忍着笑；　做了一个手势：“那一定很可爱，不；　我是说；　假如老师和苹果一样大的话，那你们交换位置的时候，应该就比较容易准确对应位置了；　白雪公主想咬你的话，一定会咬到苹果，但是刚刚……苹果为什么会准确地出现在那里？假如它再往下一点，出现在你的心脏位置，或者其他什么地方；　那白雪公主就不会咬中它了，她会咬个空；　砰；　计划失败。”
　　“这个啊……”王云之叹了口气：“我凭的不是运气，是经验和直觉。”
　　“？”
　　“贺凛，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词，硬要说的话；　应该是【冷漠】吧，具体说来，就是【系统的冷漠】。”王云之回忆着：“自从我们来到死亡魔方，无时无刻不在体会着它；　整个世界，整个系统都在把冰冷的公平展现给我们；　在塔罗牌的使用上，也不会例外。”
　　贺凛点了点头：“我能感受得到。”
　　“记得我们第一次使用卡牌的时候吗？小红帽的舞台剧，林彤儿站在舞台上，我坐在观众席的座位上，交换之后，变成了我站在舞台上，林彤儿坐在观众席的座位上。”王云之回忆着细节；“以最简单粗暴省事的方式，实现了交换，这样的交换不仅仅实现了位置上的对应，还实现了状态上的对应，我们彼此延续着对方的状态。”
　　“这么说，卡牌为了把体型差这个问题排除在外，选取了更简单的交换方式。”贺凛不由得被他带着回忆了起来：“我原先并没有注意到这样的细节，现在想想，我当时也是一样的情况。”
　　“所以我确信，这一次，当我和苹果交换的时候，魔方，或者说这整个系统，仍然会用最冷漠最简单的状态上的对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