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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一浅微微一笑，“说不定就藏在人类中——不在华夏，就在海外。”
　　一阵冷风吹来，他结束了这个话题，起身。
　　“不想这么多，早点休息吧。”
　　“嗯，”
　　叶沐接过了他手里的空碗，“我给哥哥守夜。”
　　叶一浅道：“不用，省的你半夜溜进来。”
　　叶沐沉默数秒，点点头，返身回了篝火边。
　　夜深渐深，篝火边只留了两个轮班守夜的人。一时间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林子的沙沙声，以及篝火在噼啪作响。
　　周锐拨动了一下火堆让火燃得更旺一些，皱眉打量身边的叶沐。
　　黑衣青年目光淡淡，与他对视：“怎么。”
　　“……没什么，只是你觉得你这小子也太——那个什么了，”
　　周锐道，“你不就是仗着他不会对你狠下心所以才什么都敢做的吗。”
　　他并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是他能看到叶一浅对叶沐态度明显地转变了，甚至于，叶沐还比之前更加靠近了叶一浅。
　　“你不过是在利用叶哥对你的容忍而已。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你很不对劲了，叶沐，要是有一天你对他做了什么，就像……叶安一样，不止我，还有我们这些人——大家都是拼死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叶沐道：“这一点，不需要你担心。”
　　周锐被他淡漠的眼神激得火起：“你——”
　　“换班了，”
　　不远处，谢渡远打着哈欠从帐篷里钻出来，“你们回去睡吧，轮到我们了。”
　　还有另一个异能者从帐篷里走出，人多了起来，周锐收住话头扫了叶沐一眼，走了。
　　两个人算是不欢而散，谢渡远远远地冲叶沐比了个询问的手势，叶沐摇摇头，没说什么的站起来，却是走向了叶一浅的帐篷。
　　两个人算是不欢而散，谢渡远远远地冲叶沐比了个询问的手势，叶沐摇摇头什么都没说，站起来走向了叶一浅的帐篷。
　　他无声无息地钻进帐篷里，坐到叶一浅身边，又勾了一缕他的黑发在手中。
　　黑暗中叶沐凝视身边人的睡颜，一对深黑色的眼眸倒映不出半分光芒。
　　隔了一会，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竟有些走神。
　　【你总有一天会害死我】
　　一片安静中，不知从何处响起的淡淡声音落在他耳侧，叶沐的手骤然一紧。
　　他猛的站起来——那一瞬间黑发青年眼神极其阴鸷，如同一只沾满鲜血的困兽，嘶吼着重重撞击铁笼，任由庞大凶悍的身躯被铁链磨得血肉模糊。
　　叶沐笔直地立着黑暗中，胸口剧烈起伏，额上青筋若隐若现。
　　他听到自己的喘息与心跳，剧烈的，令人恐惧的……就像一只怪物。
　　血丝漫上叶沐的眼睛，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铁笼摇摇欲坠，笼中巨兽爆发出兴奋的吼叫。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沸腾的血液缓缓凝固，叶沐身体一僵，被人拽着手臂拉了下去。叶一浅坐起身，单臂环过叶沐的肩膀，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脑。
　　“睡吧。”
　　“……嗯。”
　　眼中的血丝逐渐散去，叶沐深深地低下头颅，舒了一口气。
　　大概是熟悉的气息始终围绕在身侧，驱散了梦魇，叶沐一夜无梦，还起得比平时更晚一些。
　　叶一浅慢条斯理地扣上最后一颗衣扣，侧身看他：“醒了？”
　　“哥哥。”
　　叶沐刚刚坐起，就被叶一浅拎起外衣丢到了他头上。
　　“快一点，睡得太晚了。”
　　帐篷外天光大亮，时不时传来脚步声。其他人都醒了，正忙碌着准备早餐，帐篷和其他零零碎碎的东西被收起捆在车上，预备着离开。
　　叶一浅和叶沐一起走出帐篷时还得到了其他人的注目，其他人只当是兄弟间感情好，而以周锐谢渡远为首的知情人眼神则有些复杂。
　　周锐看起来精神不太好，顶着毛糙糙的一头乱发坐在燃了一夜的篝火边，怎么看叶沐怎么不顺眼。
　　叶一浅坐下时，他还湊过来道：“哥，你真的要小心提防点他啊——我是说感情上。”
　　叶一浅道：“知道。”
　　“那行。”
　　听到他这样的语气周锐就放了心，他撸了把头发，走到不远处的溪流边洗脸去了。
　　“先生，昨天晚上有三只丧尸被火光吸引来了，”
　　谢渡远上下抛着一个晶核玩，也在篝火边坐了下来，“两只普通的一只二级变异体，是雷系，这晶核我能收着吗？”
　　“嗯，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
　　谢渡远笑嘻嘻地道，“也没有队长辛苦啊。”
　　叶一浅还没做什么反应，叶沐的眼刀就冷冷地刮了过来。
　　谢渡远见势不好，干脆利落地跑路了。
　　早餐后，篝火被扑灭，众人离开这里重新启程。
　　一只小丧尸趴在越野后座，蜷缩着，似乎已经睡着了。
　　谢渡远拉开车门：“丧尸也会睡觉啊？”
　　“呜？”
　　听到了声音的小丧尸一轱辘爬起来。它抬头看见了叶一浅，刚想扑过去，叶一浅身边的叶沐就踏前一步。
　　小丧尸：“呜！！”
　　受到了惊吓的他连滚带爬地飞速钻到前排去了。
　　谢渡远哈哈大笑。
　　叶一浅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解下外衣给小丧尸披上，遮住了它破破烂烂的上衣。
　　小丧尸眨巴眨巴眼，忽然小手一张，软软地扑了叶一浅满怀。
　　“呜……”
　　它软乎乎的小脸贴在叶一浅颈侧，一下一下蹭蹭。
　　一只略带冰凉的手扣住它的手臂强硬地扯开，小丧尸惊得蹿了回去。叶沐面无表情地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叶一浅肩头。
　　“哥哥总是更偏爱小孩子。”
　　“小孩子可爱啊，”
　　叶一浅似笑非笑，“吃醋了？”
　　叶沐没说话。
　　“乖，”
　　叶一浅随口哄他一句，“一只小丧尸而已，走了。”
　　车子启动，驶出山林，行驶在宽敞的大道上。
　　几个小时后临近中午，腥咸的海风拂面，W市已在眼前。
　　碧蓝如蓝宝石的海面闪烁着粼粼波光，小丧尸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趴在车窗上专注地盯着大海。
　　车队驶过街道，惊起一排飞鸟。灾难日带来的丧尸病毒对人类之外的物种并没有造成任何影响，植物爬满高墙，动物在无人的城市繁衍生息。
　　“叶先生回来了。”
　　基地大门敞开，车队缓缓驶入基地，数人围过来，开始装卸车上满载的物资。
　　“先生，黎家一小时前传来了讯息，”
　　楚尧走上前来，“他们两天后能到这里。”
　　叶一浅道：“之前杨建成收到的讯息是他们最迟三天会到分基地，怎么回事。”
　　楚尧道：“讯息里说他们之中有速度系异能者，而且抄了近路，日夜兼程赶过来的。”他顿了顿，又道，“黎家看上去很着急，而且姿态摆得很低。我派人去调查过了，黎家家主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是很好，但是没有对外公布，而他的两个儿子已经暗地里斗了好一阵，黎家现在上上下下都处在一个混乱的阶段。”
　　“砰砰”几声从副驾驶座上传来，打断了两个人的交谈。小丧尸拍着车窗，“呜呜”地叫着似乎想要出去。
　　楚尧愣了下：“这又是哪里来的孩子？”
　　叶一浅道：“谢渡远。”
　　“我家的我家的！”
　　谢渡远跟个没事人一样把小丧尸一把抱起来。
　　“半路上被我捡到的小屁孩，我先去把他给安置了。”
　　“交给丁博士，让他检查这个小孩子是否携带丧尸病毒。”
　　“知道了。”
　　谢渡远会意，抱着努力想从他双臂间爬出来的小丧尸溜进人群里，跑了。
　　楚尧有些困惑，叶一浅说了声“之后再解释”，走进了基地中。
　　“叶一浅！”
　　一阵风扑面刮过来，长发扎成干净利落的马尾，女子张开双臂，想要扑到叶一浅身上。
　　叶一浅侧身退后半步，单手稳住她的手臂，与她保持了一段距离。
　　“秦罄。”
　　“……这么多天不见，你让我抱一下会怎么样啊，”
　　秦罄道，“好歹我也是你未婚妻啊，怎么这样呢。”
　　叶一浅淡淡道：“我和你根本没有签订过婚约。”
　　秦罄笑着拨了拨头发：“只是差那么一步而已……咦，你身上穿着的不是你的衣服。”
　　她往旁边看了看，看见了叶沐。
　　“叶沐也回来了？刚好啊，我做了蛋糕给你哥，你要不要一起过来？”
　　叶沐不说话，握住了叶一浅的手。
　　秦罄笑着：“？”
　　“哥哥是我的。”
　　“你哥当然是你的啊，又不是别人的哥哥，”
　　秦罄笑道，“不跟你抢哥哥，蛋糕吃不吃？”
　　叶一浅无奈地笑了下。
　　“他的意思是，我和他暂时在一起了。”
　　秦罄：“……”
　　数秒的僵硬后，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喜欢男人？！”
　　漂亮的眼睛大睁，秦罄看着他，满目震惊和不敢置信，“你从来没说过你喜欢男人！他哪里好了，你为什么喜欢他不喜欢我？我比不上男人吗？？”
　　“等等等等！暂时又是怎么回事，什么叫暂时在一起？你还没心动对吧？肯定是他向你告白，然后你又不好拒绝才安慰他对吧？？？”
　　叶一浅：“……”
　　从某个方面来说，她的确说对了。
　　“……不行不行，我脑子太乱了，”
　　秦罄解下发绳，长发披落满肩，她深吸一口气，单手按在胸口，“你，你让我缓缓……太糟糕了，我反应不太过来……你，你别说话，你让我一个人缓一缓。”
　　她嘴里喃喃着，看也不看叶一浅地转身跑了——背影还有几分落荒而逃的萧瑟可怜。
　　走廊安静了几秒，叶一浅一手按在额头：“意料之中。”
　　“有什么不对吗，”
　　叶沐道，“她明明知道哥哥你不喜欢她，既然知道了，那就早该有这样被打击的准备。”
　　顿了顿，他又道：“如果哥哥心疼她，我陪可以陪你去安慰她。”
　　“算了吧，”
　　叶一浅笑着摇摇头，“要是你去……”
　　“先生，”
　　谢渡远这时两手空空地从另一边走了过来，“丁博士让你过去一趟，只找你一个。”
　　“嗯，”
　　叶一浅从叶沐手中抽出自己的手，道，“你别再惹事了。”
　　叶沐：“我没有，我只是说了事实。”
　　“闭嘴。”
　　“……嗯。”
　　——
　　一道强化玻璃隔开的隔离室，洗得白白净净的小丧尸换上干净的白衣服小裤子，坐在铺上软垫的地板上掰着几颗一级晶核玩。
　　“你是从哪找来的这只小怪物。”
　　黑发整整齐齐梳在脑后，丁科研一身白色大褂，拍了拍手里的一份文件。
　　“无法鉴定出它的等级，但的确是只变异体。”
　　“路上遇到的。”
　　叶一浅把手贴在玻璃窗上，小丧尸看到了，抓着晶核跑到了窗前。
　　丁科研道：“它还挺喜欢你，有自我思维。”
　　叶一浅道：“我怀疑他和黎家有关系。”
　　“什么？”
　　丁科研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叶一浅将那枚衣领残片给了他，丁科研接过来一看，皱眉。
　　“只是一个li而已，又不能说明什么……等等。”
　　他抬起了头。
　　“你指的是……”
　　叶一浅平静地道：“就是你想的那样。”
　　

　　☆、第二十六章　风雨

　　帝都黎家；　是最早在B市立足的势力，家主黎鸿是个普通人，却有两个身为强大异能者的儿子。
　　黎家一直在B市占有一席之地，直到数年前，一只高级变异体袭击了黎家的基地，仅仅凭借一己之力就让黎家遭受重创，此后几年都缓不过气来。
　　这几年黎家地位连连下滑；　早已不复当初。而当初那只袭击了黎家的丧尸据说也早已被黎家捕杀——一只变异体能够重创黎家这样的势力，听起来有些天方夜谭。而这样强大的变异体被捕杀后却似乎并没有留下晶核，否则黎家也不会连年毫无气色；　无可挽回地颓败下去。
　　那场袭击不只令黎家受到创伤，还牵连了周边的势力。当时的各方消息被黎家一力压下，而慢慢地随着黎家的衰弱，也有不少关于那只变异体的风声流传出来。
　　流传得最广泛的传闻就是那只高级变异体其实正是黎家不为人知的幼子；　他在末世爆发时就已变异，只是一直被黎家作为一柄利器暗中饲养。他们试图训化这只丧尸；　却没想到几年后反而遭到了反噬。
　　黎家与叶家曾有过交往，叶一浅曾派人去调查过这件事，得到的消息是黎家的确还有一个十岁出头的幼子，不过在末世爆发之初就失踪了；　关于他的一切都被黎家尽力隐瞒，如果不深究，很难挖出这样的细丝末毫。
　　“他未必就是那个黎家幼子，”
　　叶一浅道；　“我只不过是联想到了而已。”
　　丁科研道：“的确有很多巧合，但不能就此断定……那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观察一段时间吧，”
　　叶一浅推开了隔离室的门走进去，“对外隐瞒他的事情，不要让外面得到风声。”
　　小丧尸把几颗包含了微弱能量的一级晶核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胀胀的，嚼得嘎嘣作响。
　　叶一浅在它面前半蹲下来，小丧尸抬眼，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揪了揪叶一浅的衣服。
　　破破烂烂的上衣一下子变成了崭新的小卫衣，它似乎有点困惑，抓着卫衣的衣角一把掀起来，探过头去看。
　　这一掀就露出了它的小肚皮，小丧尸白白嫩嫩的皮肤上，赫然布满数道刺目的青痕。
　　丁科研道：“他在变异前遭受过毒打，伤痕一直留了下来。”
　　“可怜兮兮。”
　　叶一浅摸了摸小丧尸的小肚皮，又拍拍它的头。
　　小丧尸“呜”地一声蹭了蹭他的手心。
　　——
　　实验室门前的台阶上，女子微卷的长发落满肩头，她坐在阶梯上，腿上放着一尊精致的蛋糕。
　　秦罄挖走一大块蛋糕塞进嘴里，嘴角上沾满奶油，被她毫不在意地抹去。
　　“秦罄。”
　　叶一浅从实验室走出，就看见了秦罄的身影。
　　她旁边的台阶上还放着一小块被切得整整齐齐的蛋糕，奶油上点了一颗小巧的樱桃。
　　秦罄扭头瞥了他一眼：“蛋糕。”
　　叶一浅坐下，端起了那块蛋糕。
　　酸溜溜的果酱在舌尖溢开，秦罄望着身边男人的侧颜，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明明这么好看，怎么就和叶沐在一起了呢？
　　还不如来找我。
　　她这么想着，又挖了一大块蛋糕一口吃掉。
　　一时间没有人先开口说话，直到秦罄吃完最后一口，端着空盘子站了起来，道：“就这样了吧，我先回去了。”
　　她大步离开，走得干脆利落。
　　叶一浅无奈笑笑，起身。
　　“哥哥。”
　　叶沐从树后绕过来，走向叶一浅。
　　“哥哥要去吸收那颗冰系晶核吗？”
　　“你不说我都忘了，”
　　叶一浅道，“走吧。”
　　险些被遗忘的冰系晶核被重新取出，冰霜四溢，落在叶一浅手心里。
　　冰寒的气息在指间游走片刻，猛的蹿入身体之中。
　　那一下就如同铁刺直直打入骨髓，叶一浅闷哼一声，额上见了冷汗。
　　就像被钝刀隔开筋骨般缓慢迟钝的剧痛寸寸推进，他的脊背如利剑挺直，身体却在微微颤抖。
　　无论经历过多少次，吸收晶核的过程斗漫长而痛苦。不知道是不是过了一个世纪，叶一浅缓缓睁眼，上衣已被汗水浸湿。
　　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气，任由叶沐伸手，为自己拂开额前的湿发。
　　再看窗外，太阳的余晖徐徐沉入山影，残阳如血，烂漫地在天空连缀开一片妖红。
　　“好了。”
　　叶一浅疲惫地闭了闭眼，起身时脱力地趔趄一下，被叶沐伸臂稳稳扶住。
　　他的力量向上推进了一段，隐约擦过五级边缘，却最终悬在了瓶颈，将过未过。
　　“哥哥现在怎么样了？”
　　叶沐扶住叶一浅的腰，微微靠近，几乎要抵上他的额头。
　　两人挨得很近，能感受到彼此的气息。叶一浅缓了片刻，稍稍往后仰了下头，与叶沐拉开一段距离：“或许下一次就能突破五级了。”
　　叶沐道：“我给哥哥……”他顿了下，接着道，“做了蛋糕。”
　　叶一浅：“……”
　　他微微笑了：“是吗，在哪里？”
　　叶沐转身，真的给叶一浅端来了一块蛋糕。
　　说是蛋糕，卖相却不怎么好，面上没有涂奶油，只有一层丑兮兮软趴趴的褐色糕体在盘子里苦苦支撑，颤颤巍巍别别扭扭地勉强立起来——与秦罄做的简直是天差地别。
　　叶一浅无法对外表做出什么评论，抬眼，叶沐正略带些紧张地盯着他看，似乎想说什么，又不敢开口。
　　小可怜，算了。
　　叶一浅吃了一口。
　　“……”
　　叶沐眼底带着希冀：“好吃吗？”
　　叶一浅冷静道：“你觉得呢？